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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素光同-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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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老赵的话中听出蹊跷,那位章同志先到了团部,才得知沈雨林去向,转而寻到师部来,可见她是循着沈雨林起初的去向找来的。沈雨林只是个毫不起眼的小人物,倘若不是因罪入狱,又闹出自然的事,谁会特别留心到她的存在?

苏从远越想越迷惑,临到睡前还在琢磨老赵的话,琢磨那姓章的人空间是什么来头,会不会节外生枝再出什么问题……想得最多的,仍是那翻来覆去的一个问题。

熄了灯,闭了眼,黑暗中却仿佛有双清寒照人的眼睛一晃而过,仿佛冬夜流星撕裂天幕,逝去的余光灼痛他眼底。

那倔强的女子在蒙尘发霉的牢狱里,以帝女般高傲的姿态对他说——

“我的父亲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他的英名容不得半点玷污,我宁可一死,也不会叫你们把诬陷我的罪名栽赃到他的姓氏上,他的名讳,你也不配听。”

是什么让她在幽暗的牢狱里也闪闪发光,是那个让她宁死也不肯玷污的姓氏,还是流在她血管里炙热的英雄的血……他知道再不能说服自己去反驳,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便已然不由自主信了,信了她的话,也信了她的人。

沈雨林,你究竟藏着多少隐秘,究竟是怎样的身份来历?

苏从远霍然坐起,在黑暗里怔怔盯着门口,有一种夺门而出的冲动,想即刻就到那黑漆漆的小牢房去,心底猫爪子挠着似的,有无数的疑问盘桓不去,更想插翅赶到十余里外,将那伶仃女子好好地护起来,不让她瑟缩于破絮冷炕,不让她夜半再唱那悲怆的《满红红》,不让任何来意叵测之人伤害她。

她若是清白的,他定要争一个公平来还她。

门外远远的不知是哪里传来一两声野犬低嗥,午夜听来倍觉凄凉。

这声音合着窗外风声,凉飕飕钻进耳朵,像几滴凉水浇下来。

大半夜的竟似魔怔了么,苏从远定了定神,起身下炕,到水盆边掬起冷水浇脸。

一时间神智清明了些,心里又想,明日会议完了再赶去南庄也不迟。那姓章的这么晚才动身,到南庄也是天黑了,等她明天问过沈雨林的话,再看是什么情形也好。

然而苏从远没有想到,一念之差,便叫人追悔莫及。

当他次日上午匆匆赶到南庄,赫然发现,那间小牢房已人去屋空。

就在昨天夜里,姓章的人,将沈雨林当做重要犯人连夜带走,去向无人得知。

苏从远焦急之下,一口气追出两个庄子的路程,却再也追不上了。

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赶回去向上级报告了此事,得到的反馈是停止调查,不必再过问这案子,沈雨林的案件就此了结——他是太低估了姓章的那人,竟不知她有这样大的神通,将一个大活人说带走就带走,连同案子也一并抹掉。

老赵知道了此事,蹊跷有余回过味来,也劝他别再多事,只作不知道的好。

可惜是迟了,若他从未见过那个女子,自然是不知道的好。

苏从远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忘却那样一个午后与那样一个夜晚。

他仅仅与她见过两次,就在那光线模糊的小牢房中。

甚至不能确定她是否看清了他的模样,如同他清清楚楚看过她。

大半个月过去了,被带走的沈雨林和那个姓章的人,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苏从远沮丧之余想起沈雨林留下来作为物证的大衣,再要去找,却得知案件已撤销,大衣作为无主之物,早已退回团部去了。

当苏从远再找到团部时,得到的消息令他大吃一惊——团部的人竟然告知他,沈雨林已自杀死了,大衣和其他几样遗物已叫她在卫生队时结识的伙伴领了回去。

这显示是将沈雨林与另一个自杀在狱中的女犯混淆了。

苏从远想要纠正此事,那边的人却根本不理会他的解释,一口咬定死的就是沈雨林,连骨灰都存了,从此死无对证,总之世上是再没有一个叫沈雨林的人了。

到这时候,苏从远再傻也明白了。

这是有人故意的。

有人想要彻底抹去沈雨林存在过的痕迹,不但带走了人,销毁了案底,还趁机将她的身份混淆,以另一个女犯的名义“杀死”了她,并以活灵活现的骨灰、遗物为证,要扮一个沈雨林销声匿迹的假想来骗人。

那人想骗谁?

那人在遮掩什么?

那人如此神通广大又是什么来头?

那人是善意还是恶意?

唯一的答案只能在沈雨林的身上。

可是这个不知是否真叫“沈雨林”的女子,日后,还有机会相见么。

一九四二年,全世界都在血与火中煎熬。

在无休止的战争与动荡中,在每天每刻都有人死去的浩劫中,一个女人的生死去向只是汇入无数弱小者命运海洋的一滴水珠。

或许再没有人会记得一个名叫沈雨林的女子曾经存在过。

然而他会。

认死理的苏从远一直都记得,记得她在黑暗里唱起《满江红》的凄怆,记得自己暗自许诺还她以清白。他不但记得,还在往后漫长的三年里随部辗转作占,每到一个村庄一个驻地,都不忘打听那样一个女人是否出现过。

那些起初笑话他的人,如老赵,久而久之也习惯了他的古怪。

他们说,找不到的,大海捞针你到哪里去找。

苏从远也觉得找不到了,一面之缘到哪里去找。

只是总要问问看看,总想着或许与万一,不然便像少了什么,欠了什么。

日子久了便成了一个习惯,或是叫念想罢。

四二年、四三年、四四年……日子就在硝烟炮火里翻过一年又一年。

太平洋上的战争步步进逼,快了,快了,日本人的命数就快要尽了。

这场仗已打了七八年,中国人的苦难也该到尽头了。

第二十七章 上

'1999。6重庆'

清晨第一缕阳光从窗帘缝隙照进来,照见凌乱摊放在床头的记事簿、地图、稿纸和发黄的旧日记本。艾默一夜未眠,天未亮已冲了凉,洗过头发,素净着一张脸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门。目光落在记事簿打开的页面,潦草记下的七个地址,已经划掉了五个。

循着看门人蔡伯所说的线索一路找来,女士们君老太的女儿早已搬离了旧居,没有人知道她们一家新的地址,只有热心的邻居提供的一个大致区域。君老太的女儿嫁给了姓冯的人家,艾默费尽周折,借口寻亲,求助于民警,终于在户籍民警的协助下查到了那一带共有七户姓冯的人家。艾默逐一寻址找去,从天亮找到天黑,在陌生的城市里走街串巷,却遭遇接连的失望。

前面五家都不是她要找的人,只剩下今天要去拜访的最后两家了。

艾默收起记事簿,将泛黄的旧日记本小心翼翼捧起放入背包的隔层。

追上清晨拥挤的公交车,艾默抓在吊环,混杂在陌生的人群中,随公车摇摇晃晃穿行在这个错落起伏的山地城市,从车窗望出去,见到远处山峦的线条与高楼建筑群间隐约的江流。

雾气尚未消散的清晨,天空灰蒙蒙,阳光从云层透出,令或静或动的一切都像蒙在金黄色的玻璃纸下面,仿佛车流人丛川行不息的喧哗也被这层玻璃纸隔绝开。

艾默出神地凝望窗外,经过一处路口,听见售票员提醒乘客,“前面到站解放碑,请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

解放碑。

艾默一怔,抬眼望秘车窗外,只见繁忙的马路上人头攒动,车辆川流,并没有看见什么碑刻……但那三个字钻入耳中,却无比熟悉,仿佛早已听闻过无数回,甚至亲见过无数回。

那是字里行间一次次曾见的记忆。

“——我再一次回到这熟悉的城市,经过面目全非的街市,看见从前常与同学相约等待的十字路口正在重新新的立碑。他们说那是人民解放记住碑,可我分明记得,在我离开的时候它还叫做抗战胜利纪功碑,那时它还没有竣工,现在它已改头换面。他们说胜利属于人民,功勋属于人民,我们是被人民选择的胜利者……可是,妈妈,无论我以什么样报面目归来,荣耀或是耻辱,胜利或是失败,永远都无法再让你们看到了。”

留存残破信纸上的字体,墨迹泅晕,模糊的文字却烙印在记忆深处。

当自己读过这些文字的时候,外婆早已不在人世。

当妈妈读到这些文字的时候,也已是外婆辞世前的最后一刻。

谁也没有想到,一向健康矍铄的锁上,年过花甲还能弹琴歌唱的外婆,却在偶然一次摔倒家中后,因脑溢血陷入昏迷。妈妈赶去医院只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在短暂的回光返照之际,外婆醒了过来,留下最后嘱托给妈妈……可起初,妈妈以为那只是她神智不清的胡话,根本不曾想到那毫无来由的一句话,竟成了外婆最后也未能完成的心愿。

外婆隐瞒了半辈子的秘密,在外公去世后再也无人知晓的秘密,连对她自己独生女儿也从示提起——她或许是还在等待合适的时机,还不愿早早将这秘密告知后代,可是她没有想到自己会走得那样匆忙,再也来不及说一个字,甚至留不下一句完整的话。

收拾外婆遗物时,竟没人发现她藏得那样隐秘的盒子。

直至六年之后,老屋子即将拆迁,妈妈回去收拾旧物,才收存着自己童年旧衣物的箱子底部发现了那只锁已锈蚀的盒子——里面是一个厚厚的旧日记本,连同十几封从未寄出的信,全都泛了黄,其中几封还留有边缘烧焦的痕迹。

妈妈用了一整夜将日记和所有信件读完,终于明白了外婆临终胆那句话的意思。

“我要回家……白茶花开了……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外婆说,她要回家。

当时妈妈并不明白,只以为是外婆弥留之际的胡话,或许她是想从医院回家,或许是在生命最后的时刻,想起了阔别多年的家人……妈妈是知道的,外婆的父母过世很早,许多年来只有外公与她相依为命,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亲戚朋友,被妈妈问起家里先辈的事,外婆向来只是淡淡的一句,“都不在了。”

时隔六年,外婆的骨灰早已和外公一起安葬墓园,化为一杯黄土,直至此时妈妈终于从残存的信件里明白了外婆临终前那句话的意思。

她要回去的家,是那开满白茶花的,留下她与父母晏晏欢笑的“茗谷”。

循着日记中的线索,野藤蔓延,残垣断壁间高已过人的两株白茶花依然皎皎盛开。

那一年,艾默十一岁,对这一切依然毫无所知。

五岁前的记忆懵然一片混沌,关于外婆的音容笑语,如同那些零散泛黄的信,大半已遗失或烧毁,不复完整。不久分居的父母终于离婚,艾默被送到封闭式寄宿中学,与常年为工作奔波在外的妈妈一两个月才能见上一面。

自幼在充满争吵的家庭中长大的蒋默,正是少女最敏感的年龄,对父母失败的婚姻心存阴影,与家人的隔阂愈久愈深。母女二人从未坐下来尝试过沟通,感情日渐疏离;父亲很快再婚,有了新的家庭,俨然与路人无异。

年少的艾默习惯了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以为这一切,自己根本不在乎,即使没有父母,一个人也要过下去——不料这个念头,却在五年后成真。

当艾默在学校突然接到电话,赶到医院看见躺在病床上的妈妈,看见她静静躺在一堆管子和仪器之中,虚弱地朝自己微笑。

还不到四十岁的母亲,因癌症晚期,提前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命运一惯悭吝,并在悭吝之余故意留给人一线仁慈,在带走母亲之前,留给了艾默两个月的时间陪伴在她身边——准确说是六十三天。

比起外婆的溘然而逝,妈妈说她已经很幸运,还有时间弥补亏欠女儿的亲情,还来得及向女儿说出埋藏多时的秘密,和这些年来一点一滴寻觅来的线索。

外婆和她自己再也无法实现的心愿,只能留给艾默去继续追寻了。

妈妈在病床上,亲口讲述了来自外曾祖母的日记本里,那一段衣香鬂影的尘封往事,以及记载在外婆信件里的支离破碎的延续……那是外婆几十年前便开始写给她的母亲,却从未有一封能寄出的家书。

“最早一封信写于一九四二年,最后一封信写于一九四九年,间隔整整七年……第一封信里她曾诗兴我的外曾祖母原谅她不愿在那个时候回家,她说她令自己的姓氏蒙羞,在没有洗雪耻辱之前,无颜踏进家门,无颜再做霍家的女儿……她要亲上战场杀敌,以日本人的鲜血清洗自己蒙受的耻辱,为死去的朋友复仇。”

母亲含泪复述外婆信中的话。

“可是到了最后一封,她已经得知 你外祖母去世的噩耗,知道她的母亲再也收不到这些信了……可她还是写下了最后一封,把所有不能说的话,也许是后半辈子再没机会说出的话,全都在信里,说给已经辞世的母亲听……从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写过一封信了。”

外婆留下的这些信,连同外祖母的一要日记,母亲翻来覆去已不知读过多少遍,却有一个疑问始终猜不透。

“我想不明白,她在一九四九年十一月回到重庆,那时你外曾祖母已不在人世了,她们最终也没能见上一面……可是,她手里又怎么会有外曾祖母这本日记?难到是当年离家出走就带走的,还是说,她们回来又见过?不……这不可能,她明明在最后的信里提到,他们骗了她,答应帮她寄给外曾祖母的信,从来就没有寄过,连最初写给家里报平安的信,也被他们销毁了。”

车子一个摇晃,在转弯处减速,艾默没站稳,几乎撞在旁边乘客身上。身侧的人好心扶了她一把,提醒她手上抓牢。艾默恍惚回过神来,应了声谢,看见身侧陌生男子和善的笑容,被潮湿晨雾缠裹的心情,也有些回暖。

外公去世得早,只从照片上见过他模糊的面貌,在那些泛黄的旧照片上,年轻的外公笑起来也是这样的和善温厚。虽然他并不怎么英俊,却有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有浓密英气的眉毛,高大身材穿上军装,无论年轻时还是暮年时,都像她身后笃稳坚定的一座山。

外婆生在那样的家庭,见过外曾祖父和外曾祖母那样的人中龙凤,见过那样一段缱绻刻骨的传奇,到她自己的姻缘,却是甘于寻常,平淡无奇——

“妈妈,你想不到罢,我终于把自己嫁了,嫁给一个最最平凡的男子。他不是顶好看,不怎么会说话,不懂得风花雪月,有时还挺傻气,更没什么权势地位……若是从前,我也万万想不到会嫁给这样一个人。可是现在我觉得,这么一个人也挺好,至少他会陪我走很远的路去看油菜花,会打热水帮我洗手,会煮一锅糊烂的小米粥给我吃……不知为什么,看着他,我常想起爸爸,尤其看他穿着军装的时候。唉,我真傻,他怎么能跟爸爸比,只不过有一点还是像的,爸爸心志坚毅,苏从远这个人,若认定一桩事,也不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妈妈,你别笑话,我悄悄告诉你,他便是这样找了一个又一个地方,才终于将我找到的……总之,他是一个好人,等你看见他的时候,只希望别太嫌弃。从前你说我娇纵,不懂珍惜旁人的好,这话直到彦飞走了之后我才明白,只是已经迟了;我太愧疚,放不下对彦飞的思念,又再错过了Rhlph……那时我不愿意承认,可我是喜欢过他的,妈妈你是早看出来了吧,在圣诞舞会的时候你便不许我同他走得太近。Ralph真正是个绅士,他的好,我再也报偿不了,有的人错过一时便只得抱憾一世。妈妈,你却比我幸运,真的,不要怪我又说这个话,其实你也是一样的。我失去了彦飞和Ralph,现在再不想错过苏从远,或许他是我这辈子可以遇到的最后一个好人。我终于还是害怕了孤独,妈妈,难道你不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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