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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居唐朝-第2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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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般说着,圣人抬头看抱着女儿站在一旁的薛朗……不看还不知道,这一看不禁顿感啼笑皆非:“薛朗,你哭什么!”

  薛朗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毫不顾忌的用衣袖擦着脸上的眼泪,哽咽道:“回圣人,经年不见,臣好生挂念您?,圣人身体可还康健?”

  这小子!

  圣人看他哭得眼睛通红,泪水涟涟,难以抑制的样子,心中一暖,道:“无有你在京中气我,我自然身体康健,吃好喝好,无比快活!”

  哦哟!这是一回京就被怼吗?

  然而,对着这样的圣人,薛朗如何忍心怼回去,甚至连一句“早知今日何不当初”的话都不忍心说。圣人……也不过是一个刚刚经历了“亲儿子互相残害,还被儿子夺权”的可怜的老头儿。

  这般想着,迎着圣人现在已有些浑浊,却还是慈祥注视着他的双眼,薛朗忍不住又流下泪来,最终只说出一句::“岳父大人,小婿与公主会来陪你!”

  圣人慈祥的笑着,闻言幽幽一叹道:“傻!好好地在台州待着便是,回来作甚子?我还没死呢,需要你二人抛却前途,抛却一切的回来看我吗?”

  平阳公主薛朗对视一眼,平阳公主道:“水师可以无平阳,然平阳却不能无父亲!父亲,水师都督可以由别人任职,然耶耶的平阳却只有我。”

  薛朗也道:“岳父大人那般盼着小婿与公主有孩子,如今我们有了水奴,但圣人却尚未见过,自当带回来岳父大人看看!来,宝贝,喊公公!”

  水奴看母亲、父亲皆在哭,本有些紧张害怕,紧紧地缩在父亲怀里,两只小手也紧紧的搂着父亲的脖颈,一副要哭不敢哭的样子。

  现在看母亲不哭了,父亲也不哭了,小身子才稍稍放松下来,有心情睁着一双滴溜溜的眼睛,这边看看,那边看看。水奴本就是霸道又胆大的孩子。

  水奴历来开朗活泼爱叫人,若不是在陌生的环境,她肯定早就自己开口叫爷爷了。这会儿听到父亲的话,圆圆的大眼看着圣人,糯糯的照着父亲的教导,叫了一句:“咚咚!”

  “咚咚?!”

  圣人一怔,薛朗不好意思的笑道:“水奴还小,发音还不清楚,叫公公总是叫成咚咚,为了多鼓励孩子,让她多开口说话,还请岳父大人不要笑话她。”

  “你倒是爱女心切!”

  圣人笑着说了一句,笑容倒是比之刚才开朗了许多。薛朗诚实的道:“这是我辛辛苦苦努力,求了好久才有的宝贝,当然爱她。我家水奴这么可爱,终可回禀圣人,小婿幸不辱命!”

  这是在回应当日圣人催他“努力”,早生孩子的话?

  圣人狐疑的打量薛朗,关键薛朗居然满脸的认真。圣人看看薛朗,又看看平阳公主,表情古怪。平阳公主粉面羞红,眼神羞恼,娇嗔:“薛朗!”

  薛朗一脸“你叫我干啥”的表情,显然不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平阳公主满面通红,然当着父亲又不好做什么,只得丢给他一个“回去再找你算账”的眼神。

  薛朗吓了一跳,赶紧朝她拱手作揖的求饶,一副可怜的样儿。平阳公主白他一眼,看他那样儿,又有些不舍得。

  小夫妻的眉眼官司,看得圣人一脸的笑容,笑吟吟地摸着胡须。看水奴一直看他,想也不想的伸出手:“你叫水奴吗?公公抱抱好不好?”

  水奴下意识的回头望父亲,薛朗微笑着把她朝前递了递,水奴立即伸出双手,她可不是认生的宝宝。

  小孩子都是软软地,小小的一团。圣人自幼丧父,出身大家,没有抱儿子的习惯,等有了孙子,又忙着争天下,争到天下,孙子们到他面前的机会就更少了,几乎没什么抱幼儿的经验。

  说要抱水奴也不过是心血来潮,结果,水奴居然胆儿大成这样,才第一次见面就让他抱不说,抱过来还知道自己找舒服的姿势,眼睛睁得溜圆儿,打量着这位从来没见过的公公。

  圣人也几乎没抱孩子、哄孩子的经验,一时间,爷孙俩儿居然来了个面面相觑。水奴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眨了几下,小胖手便不规矩的抬起来,小巴掌一张,想也不想的就往她从未见过的胡须抓去!

  “唉哟!”

  圣人痛呼!

  “哎呀!”

  是平阳公主的惊呼!

  薛朗没蓄须,家中女的多过男的,身边的奴仆也没留胡须的男的,水奴没见过,她好奇啊。

  薛朗倒是没什么惊讶地,小孩子抓胡子简直再正常不过,这傻爸爸忙着乐去了,自觉他闺女实在厉害,才第一次见面就去祸害她那皇帝外祖父的胡须,胆子实在肥,实该嘉奖!

  不过,心里那么想着,面上可不能表现出来,不然,老丈人失了面子,舍不得罚小宝宝,舍不得罚女儿,对他可不会手软。

  于是,薛朗立即道:“宝贝,那不能抓,快放手!”

  “啊啊!”

  小宝宝放手是放手了,不过,还好奇的指着胡须。薛朗耐心的解说道:“那个叫胡须,不能抓,抓了公公会痛痛哦!”

  也不知水奴听懂没,看看父亲,又看看公公,倒是没抓了,反而眼睛发亮的指着旁边桌子上的果子叫了起来:“果果!果果!”

  一直关注着她,抱着她的圣人,闻声立即吩咐近侍:“听到无有?我的水奴要果子,快拿来!”

  近侍立即把果子端过来,水奴毫不客气的伸手拿了一个,然后便啃了起来。她的牙齿还没有出齐,咀嚼不了,只会用上下两排前面的牙齿慢慢的磨,但她还心厚爱吃,每次都咬下一大块,然后鼓着脸颊,慢慢的磨。

  那小样子,看得圣人满是稀奇,目不转睛,即便水奴吃的汁水横流也不嫌脏,还好脾气的掏手绢给她擦。

  那慈爱的样子,让薛朗不得不开始怀疑——

  以后跟他抢孩子的人,不会变多了吧?


第七卷_第547章 黯然神伤


二郎并没有一起进宫,接了人后,便处理政务去了,长孙氏在宫门口跟平阳公主夫妻分开,回转。网

  第一天回长安,长途劳顿,平阳公主身上又怀着孩子,圣人并没有多留平阳公主与薛朗,逗着水奴玩了一会儿,又留二人用了晚饭,看水奴不停的打哈欠,便放了二人回府,回那个已经快两年没回的家。

  告退的时候,水奴已经睡着了,薛朗把孩子抱在怀里,和平阳公主一起向圣人行礼告退,圣人笑眯眯的看着二人,摆手道:“快回吧,且先回家安顿好孩子。”

  平阳公主点头,道:“父亲保重,女儿明日再进宫来陪父亲。”

  圣人点点头,笑着道:“切莫着急,为父在这宫里,难道还会丢不成?且先安顿好家里再叙也不迟。”

  “喏。”

  殷殷嘱咐,再看圣人那花白的头发,薛朗心中又感动又难过,心中却唯有一声长叹,余者再说不出什么。

  圣人道:“待安顿好了,记得带小水奴进宫来看我。”

  “喏。”

  平阳公主应了,这才跟薛朗一步三回头的出宫,走出几步回头看,见父亲还站在门口目送他们,见她回头,还朝她挥手,让她快回去休息。平阳公主朝站在台阶上的父亲微微一福,方才转身与薛朗继续往外走。

  圣人看着女儿女婿走远,也没动,直到近侍来提醒他:“大家,公主与驸马已经走远,看不见了。”

  “啊?”

  圣人应了一声,却没动,神情显然在神游天外,若有所思。近侍也不敢催他,只静静地陪他站着,过了片刻,圣人突然道:“今日看到小水奴,我竟想不起平阳幼时是何般模样!平阳像水奴这般大时,我正于外任职,遗憾竟不曾陪伴她成长。记忆中,如水奴这般天真可爱之时,竟无有,我只记得平阳沉静寡言之模样。我这阿耶做的……想来是比不上薛朗的。”

  阿阮笑道:“大家乃是严父,驸马乃是慈父,性情不同,各擅胜场。”圣人笑着摇摇头,道:“你倒是会说话。遗憾先皇后在时,竟未与她多生几个女儿,可惜可叹。”

  阿阮静静地陪笑着,没说话,想来此刻大家也不见得就想听他说话。圣人也不在意他是否接话的问题,笑着摇摇头,背起手,慢慢的往殿内踱步。

  平阳公主与薛朗从宫里出来,刚出大殿转身,平阳公主的眉眼表情,看似未动,周身却感觉沉郁冷峻了许多。

  薛朗脚步顿住。平阳公主走了几步,发觉薛朗没跟上来,停住脚步回头寻找,那神情绝对算不上和蔼,甚至隐隐带着丝杀气。

  薛朗幽幽叹了口气,快走几步追上,见平阳公主似是不想说话,也保持着沉默,陪着她一步一步的往宫门处走,那里有他们的马车在等着。

  到了宫门上马车坐定,平阳公主的双手便抱了上来,一把搂住薛朗的胳膊,头颅随即靠上来,只听到急促的喘息声,然后,薛朗便感觉到肩部的衣服湿了!

  公主殿下方才一直压抑着哭意!

  圣人很喜欢水奴,即便水奴话都不怎么会说,一老一少还是玩得其乐融融。圣人兴致好,平阳公主又怎会表露真实情绪,她怕坏了圣人的兴致与心情,所以一直隐忍着,直到这会儿上了马车,车内只有他们一家子,平阳公主方才忍不住哭了出来。

  却也不曾嚎啕大哭,除了呼吸声急促些,半丝声响皆无,然薛朗却觉得肩头的湿意感觉越来越大。

  把水奴轻巧的放到一旁睡着,薛朗挪了挪位置,把平阳公主揽入怀中,手抚着她的背,任由她哭泣,任由她发泄情绪。

  一直到公主府门口,薛朗方才出声道:“我们回来了,也幸好我们回来了!”

  “嗯!”

  平阳公主应了一声,哭泣渐止,抬头看薛朗,眼睛又红又肿,看着我见犹怜。薛朗掏出手绢给她擦脸、擤鼻涕,完了还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柔声道:“好了,回来了就不要多想,进去泡个热水澡,解解乏,好好休息,养好身子,来日方长,圣人需要我们。”

  “恩!”

  平阳公主颔首,稍稍整理一下仪容,让奶娘来抱水奴,她则没动。薛朗轻轻一笑,率先跳下马车,站着拍胸脯:“来,娘子,就让为夫抱你回家吧!”

  平阳公主眼神一动,瞟他一眼,却没多说什么,只朝他伸出手,任他稳稳的抱起,倚在他肩头,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

  薛朗一直把她抱进去,放到软榻上,方才脚下一个趔趄,直接瘫坐在榻边,砰砰的捶胳膊,感叹:“幸好我一直坚持锻炼健身,未曾有一日松懈,不然只怕连抱老婆回家都做不到了!”

  平阳公主悲郁的心情,被他这么一句话给逗得消散了不少,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眼中瞬间布满柔情,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他的脸,一下又一下,虽不言语,然轻柔舒缓的动作却藏着满满的情意。

  薛朗给她摸得痒痒,又舍不得让她移开手,干脆一把抓住她的手掌,放到唇边一吻,把脸贴到她掌心,轻轻摩挲着。

  平阳公主被他摩挲得眼神都不禁轻柔了几分,脉脉看他几眼,感觉心中翻腾的情绪平复,方才叹了口气,道:“若方才二郎在场,我只怕忍不住会对他动手!然出宫上了马车,我才惊觉,对上二郎我什么也做不了!”

  语气、神情说不出的颓丧!

  薛朗心中了然,为了圣人,平阳公主动了真怒,然又是为了圣人,平阳公主只能压下所有怒气,不能轻举妄动!

  薛朗轻轻一叹,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的殿下受委屈了。”

  “呜呜……!”

  平阳公主一把拉起薛朗,扑入他怀中,终再忍不住,嚎啕大哭。薛朗抱着她,任由她哭泣,那是她的兄弟,那是她的父亲,平阳公主再善于隐忍也终归是人。人呐,牵涉到自身或许还能坚强以对,牵涉到亲人,无法可解之下,终难免软弱。世事如此,世情如此,若世间真有一把慧见能斩断一切烦恼,或许便再不是这纷扰的人世。


第七卷_第548章 平阳之怒

  

  再多的悲伤与难过,日子也要继续。平阳公主不是哭唧唧怨天尤人的人,昨日见了圣人那衰老的样子,她与薛朗只庆幸幸好回来了,无有半分后悔的心思。

  清早起来,平阳公主使人煮了鸡蛋来,给她敷一下昨日因哭泣太多而红肿的眼睛,顺便听如圭回报:“禀殿下,自年初圣人下诏,除京中三大佛寺、两大道观之僧道外,余者尽皆强令还俗,京中寺庙便减少了!奴婢自接到殿下之命,连续奔走多日,那些寺观一听要为大郎、四郎做超度法事便推拒不停,老奴又不好强逼,是故……老奴无能,并未找到能做法事的僧道。”

  平阳公主滚鸡蛋的手一顿,沉默片刻,道:“我知矣,请不到便算了,等等再说。”

  听到平阳公主不怪罪,如圭悄悄松了口气:“喏。”

  平阳公主摆摆手,如圭便退了下去。待眼睛的红肿消退,平阳公主让人把鸡蛋拿走,神情黯淡。

  薛朗看水奴在奶娘的喂食下吃了早饭,然后被奶娘带出去玩耍,活动一下消食,便坐过去,坐到平阳公主身边,问道:“你想给大兄和元吉超度?”

  平阳公主点点头,道:“大兄与四郎再不好,也是我一母同胞的兄弟,如今他们惨死,以世人之趋炎附势,只怕身后连个烧香烛的人也无有。我身为姊妹,无法保兄弟之命,为他们祭祀超度一下却能做到。”

  古人重视身后之事。二郎下手狠,建成与元吉所有的儿子都被杀了,身后连个摔盆的子嗣也没有,下场可谓悲惨。

  这是平阳公主的心意,薛朗能理解,只是,慑于二郎之威,现在又是风头之上,没有哪家寺观肯接这样的法事。

  平阳公主叹了口气,道:“罢了,且先在府内祭拜一番罢。待会儿我进宫一趟,探视大嫂。”

  建成的嫡妻,原太子妃郑氏并没有被杀,而是居于长乐门,建成的儿子都被杀了,但女儿并没有被杀,郑氏长女已出嫁,如今膝下尤剩次女与幼女,外加两个庶出的女儿。建成的遗孀,薛朗一个男子不好去探望,逐点点头,道:“你去吧。”

  薛朗留在家里带孩子,顺便安顿一下带回来的人事物。平阳公主上了车驾便直奔长乐门,不过,为顾忌身子,车速不敢快,慢慢地行驶。

  到了长乐门,使人进去通报,却被看门的拦下,看门的是个老妇人,年纪约莫四十多岁,将近五十,平阳公主曾在圣人宫里见过她两次,依稀记得姓莫。

  莫嬷嬷显然是认识平阳公主,见她下了车驾,立即过来行礼:“奴婢莫氏拜见安国平阳章公主殿下,不知殿下莅临,有何吩咐?”

  平阳公主道:“我欲探视大嫂,烦请嬷嬷通报一声。”

  莫嬷嬷面上带着恭敬的笑,脚步却未动分毫,对身边之人也无有任何示意,笑眯眯的道:“回殿下,殿下吩咐,老奴本应照办,只是,此处乃是郑氏居所,郑氏身份非同一般,等闲不许探视,若要探视还需出示手令方成,殿下金尊玉贵,老奴卑贱,烦请殿下怜悯,莫要为难老奴。”

  平阳公主不语,就那么沉默的望着她,眼神看似平静,又似乎透着一股冷光,看得人后心一阵发凉。莫嬷嬷也不敢托大,连连恭声道:“此乃圣人敕令与太子令一起示下之事,老奴不敢擅自做主,求殿下谅解!”

  平阳公主不为所动,就那么平静地望着她,看得莫嬷嬷脸色发白,方才幽幽的吐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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