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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宠婢-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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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的他只剩下一年左右的命。
    而那些歹人之中存有能力超群之人,要将他们彻底根除绝非易事。
    他已无心思大费周章的将时间耗费在除去这些不紧要之人上。
    于他而言,在他所剩无几的时日里,梁儿能按照他的计划安全离开才是最为首要之事……
    两日后,极庙受命针对“荧惑守心”、“陨星预言”和“山鬼之言”举行了统一的占卜。
    得出的结果是要迁徙和出巡才能避凶趋吉。
    “迁徙”是指要大规模的迁徙百姓。
    赵政于是下令迁移三万户人家到北河和榆中地区,并且为安抚这些民众,给每一户都赐赠了一级爵位。
    而“出巡”,则意味着年节之后,赵政便要着手离开咸阳,巡游远行。
    极庙之中,蔡敬午反复思量着之前的卜算一事。
    当时占卜的结果明明只有“迁徙”这一项,可他却突然收到了陛下的密令,硬是要他又多加了一项“出巡”……
    不知为何,自那一刻起他心中就隐隐不安,至今已愈演愈烈。
    终于,他忍不住偷偷起卦,单对陛下出巡一事进行了卜算,结果竟是……
    极凶……
    这一年的年节,司星蔡敬午声称自己突患急病而辞去了官职,返乡静养。
    另外,皇帝安然度过了整年,“山鬼”那“今年祖龙死”的预言便不攻自破,顺道连先前性质雷同的陨星“天言”,也一同无人相信了。
    大家都觉得,定是如极庙卜算的结果一般,是年底的迁徙之举破除了那些“恶言”。待到皇帝出巡,大秦便可永享兴盛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一去不返

始皇三十七年。
    赵政依然将大部分朝政交由左相李斯打理,甚至连诸多诏书都开始由刀笔文法出众的符玺令赵高代笔。
    梁儿虽然觉得这与几十年来都十分勤政又专于亲力亲为的他多有出入,但一想到这已是他始皇纪年的最后一年,她便也不愿再思虑过多,只想单纯的陪他安乐的度过他最后的日子。
    春暖花开之时,赵政与梁儿在骊山之顶的天然温泉度过了又一个缠绵浪漫的上巳佳节。
    他们笑对彼此,紧紧相拥,互诉爱慕,可心中却全都明了,他们此生在一起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骊山宫中,笼罩着沐梨园的水雾似乎较从前更加缥缈如烟、似梦似幻,大朵大朵的梨花也仿佛开得更盛于往年。
    整整二十天,园中每日都是朝懽暮乐、妙舞清歌,羡煞了一大群不得入内的宫中之人。
    回到咸阳宫时,凤凰池的并蒂红莲已然红似明火、娇艳欲滴。
    他二人便又时常腻在梧木亭中赏莲品酒,抚琴弄箫。
    ——直至秋日来临,莲花不再。
    昭阳殿的平台之上,赵政身形立得笔直,定定遥望天边那金红的旭日缓缓升起,普照渭河,普照咸阳。
    自从去年“荧惑守心”现于天穹、他决定借占卜之言出巡护梁儿出宫起,他已用心与梁儿在咸阳境内度过了一轮完整的秋冬春夏,看遍了这其中的每一处惊奇美景,留下了他们在大秦帝都最后的美好回忆。
    再过几日,他就要带着梁儿离开了。
    出巡的路线已定。
    此次巡游他安排得很是漫长,他亦打算将自己余下的时光全部消耗于此。
    这一走将是一去不返,而这咸阳的每一寸景致,他也都再无机会见到了……
    “政,晨议的时辰到了。”
    梁儿见他对着日出之象发呆许久,完全没有准备要走的意思,以为他是忘了时辰,便忍不住出言提醒。
    而赵政仍是未动,只淡淡道:
    “今日就稍晚一些吧。”
    梁儿微怔,平日他最是重视晨议,几十年来就算遇到再大的事,他都极少迟到。
    “你有心事?”
    见她担心,赵政面露优柔,展臂将她揽在身侧。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咸阳很美。”
    闻言,梁儿鼻间一酸,伸长手臂紧紧拥住了赵政的腰身。
    是啊,咸阳好美。
    光阴如梭……
    转眼间,她已在这度过了长长的几十年,这里的每一处都载满了她与赵政的回忆。
    或甜蜜,或忧伤,或并肩迎战,或相依相偎……
    这,是她的家,是他二人携手缔造出的家,她怎舍得离开?……
    可秦始皇帝注定会在第五次巡游的途中离世。
    到那时,赵政不在了,她又活着作何?
    这咸阳美景,她已然无缘再能看上几眼……
    然而人生最是欺负人。
    你越是害怕来临的,它到来的速度就会越快。
    仿佛只在瞬息,出巡就已万事俱备。
    胡亥突然跑来觐见,自请随同上路。
    而与以往不同,此次赵政毫不犹豫便应下了他的请求。
    胡亥大喜,只道是父皇今日心情甚悦,使得他如此轻松就得到了能与母亲同行出游的机会。
    他亦不禁暗念,果然没了艾儿,没了扶苏,他便能诸事皆顺,成为皇嗣之中最得宠的一人。
    此番出巡预计绕南北之路,是行程最远,历时最久的一次,但阵仗却是极简。
    除了负责车马和执掌玺印的中车府令兼符玺令赵高之外,臣子之中仅左相李斯、廷尉蒙毅、加上公子胡亥三人随行。
    右相冯去疾则负责带领众臣留守都城。
    十月癸丑,巡游的队伍正式自咸阳出发,玄旗招展,蜿蜒前行,浩浩荡荡向东南方向驶去。
    一处县城中,皇帝的车马已经渐渐远去,可围观的人群仍是久久不肯散去,议论之声四起。
    “诶呀!大丈夫就应当如此啊!”
    一个四十几岁,穿着寒酸的深灰色细麻布衣,蓄须偏瘦的男子,眼神炯炯的望向前方车队中那驾专属于皇帝的奢华车辇,喟然感慨着。
    却很快被另外几个激动的声音给淹没了去。更是无人留意他其实一直立在角落细细聆听着众人的每一句话。
    “你们注意到了吗?方才那女子的歌声可真是好听。她所唱的可是去年曾流传一时的?”
    “没错,正是那首当初皇帝自梦中所得的诗歌!”
    “真不愧是皇帝陛下身边的人所唱,就是比我们寻常百姓唱得好出千倍。”
    正当几个布衣平民满心感叹之际,一旁有锦衣之人揶揄嗤道:
    “贱民就是见识浅薄。只听得出歌好,殊不知,那琴抚得才叫一绝。”
    布衣惭凫企鹤之时,又有另一个锦衣之人道了一句公道之言:
    “你勿要刻薄了,穷苦人家哪学得起琴?更是难以知晓琴在品质上的高低之分啊。”
    闻言,先前那人颔首,慨然道:
    “琴之高低……是啊,那位乐师非但琴艺精湛,就连所用之琴也是音色超然、绝非凡品。以前就曾听闻皇帝在咸阳宫中藏有古琴绕梁,不知方才那人所抚的是否就是那床相传已毁的周朝名琴?……”
    说至此处,二人已是满目艳羡,齐齐望着前方渐行渐远的车队痴痴怔神,喃喃道:
    “无论是那绝世之琴、抚琴之师、还是那吟歌之女,都真真让人想要有机会能近前一观啊……!”
    华丽宽敞的车辇中,赵政修长的手指秉持着一只精致的小碗,浅浅啜了一口蜜浆,淡笑道:
    “梁儿的琴歌宛如,怕是外面那些百姓一生也难以见到技艺更胜于你之人。我倒有些好奇,若是得知在车辇的幕帘之后,如此精粹的琴与歌皆出于你一人,不知他们又会作何反应?”
    梁儿微微牵起唇角,素手将“绕梁”的余音抚平。
    “那些我全不在意,只要他们能长长久久的记着这首便好。”
    她起身至赵政身边盈盈落座,十分娴熟的提起铜壶,为他将浆碗再度斟满。
    去年那些居心叵测的歹人编造的“仙鬼”之言对赵政在民间的影响很不好,而赵政用以应对的又只是由人来口口相传于各地的。
    像这种被编做民间小调的诗歌往往因为顺口极易流传,但却也极易被人遗忘。
    只要一有新的诗歌传出,之前的那首便就不再流行了。
    而她此番每路过一城,就会反复弹奏吟唱此诗,就是要以她非凡的琴艺和歌艺令百姓们重温于此,使他们在惊叹之余加深记忆其中的内容。
    她要尽自己所能让天下人记得:
    始皇赵政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无论是在他活着之时,还是亡故之后……

  ☆、第二百六十三章 密召扶苏

即便表面上是因卜算结果如此、要趋吉避凶才有了这出巡一行,但会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却是事实,故而赵政也自是思量详尽,力求令此番的每一步都走得行有所值。
    十一月伊始,他们抵达了重要的第一站——云梦大泽以南的九嶷山。
    云梦大泽地处广阔的云梦之地,南以长江为界,是一个巨大的湖泊群。
    如此之地,景致自然很是奇丽壮美。
    而屹立在它一旁的九嶷山则是两千年前舜帝寿终之处。
    相传当年舜帝南巡狩猎,不幸驾崩于山间。
    他的两位妻子娥皇和女英听说之后,千里迢迢前来寻觅。
    二女溯潇水而上,沿紫荆河而下,却见眼前共有九座峰峦,并且竟是峰峰相仿,疑惑难辨,导致她们最终也未能见到自己夫君的最后一面。
    此后,此山便得名“九疑山”,亦作“九嶷山”。
    人们为了纪念舜帝,就将其间九峰分别命名为舜源、娥皇、女英、杞林、舜帝陵石城、石楼、朱明、箫韶和桂林。
    群峰拔地而起,层峦叠翠。
    而万千峰峦,无一不朝向那舜源主峰,所以自古就有了“万里江山朝九疑”一说。
    九嶷山拥有这句千古流传之言,山上又建有五帝之一的舜帝陵,故而当赵政登上这座南方名山,行下祭祀舜帝之礼时,便等同于将皇帝之威一并震于南方了。
    祭祀过后,舜源峰上,梁儿眼望周遭过于相像的八座山峰,柳眉微垂,怅惘感慨:
    “此山真是弄人……若非它九峰相近,娥皇和女英就能在最后一刻陪在舜帝的身边了。”
    她的身旁,赵政凤眸悠远,一声喟叹:
    “或许如此也好,如舜帝那般英武一生之人,若是让心爱的女子亲眼目睹自己的垂死之态,恐怕才会令彼此更增伤感。”
    “可是……虽然会更为伤怀,但至少可以了却些许遗憾……”
    梁儿心中滋味难言,这种如何也破不了的悲剧,她不喜欢……
    赵政怅然一笑,揉着她耳边柔软的发丝将她团入胸口。
    傻梁儿,与其要你哀痛难愈,我宁可选择让你留些遗憾……
    顷刻,他垂眸看向脚下的舜源峰。
    谁又知晓,舜帝当年不是同如今的他一样,早知自己将死,而有意选择了这样一座奇山做为寿终之地,来减轻他爱妻们的哀伤呢?……
    下山之时,赵政亲手在山下为梁儿种下了一棵梨树,并且命人在其周围再种千棵,设立为沐梨园。
    这已是他们此次出巡,设置的第十一处沐梨园了。
    照这种密集程度下去,再加上原先设置的近百处,恐怕不久之后,全国就会有几百处一模一样的沐梨园出现。
    此时传来了直道行将完工的消息。
    从开始修葺至今,大秦仅用了两年的时间就已基本完成如此艰难浩大的工程,实在可喜可贺、可歌可颂。
    若非道路尚未修造完全,路面还有些许颠簸,只能行马不宜通车,想来赵政定是会带着梁儿去试上一试这三日之内便能从咸阳到达九原的感觉是如何。
    云梦之地有一处云梦山,这山曾为历代楚王最为偏爱的游猎之地。
    山中设有一处云梦行宫,这几日来,赵政与梁儿便是居住于此。
    山上鸟兽众多,又因南方天暖,就算行将入冬,依旧生机勃勃。
    自山上俯望,还可见远处广袤的云梦泽湖沼与无尽的蓝天交相呼应,宛如斑斑明镜镶嵌于章华台之上,偶有几处有雪烟袅袅、氤氲蒸蒸,使之遥遥望去,更似是仙境一般。
    赵政仿佛很喜欢这里,竟破例说要多住上几日再走。
    自然,他喜欢的,梁儿便喜欢。
    他想留,梁儿便陪他留。
    几日后,赵政说想要吃花糕,让胡亥陪梁儿去山里采些花草。
    胡亥自是喜不自胜,恨不能将梁儿供在手心托着去采花。
    行宫主殿的平台上,眼见梁儿和胡亥走远,赵政眼底的温和渐渐消退,对内侍淡言道:
    “让他进来吧。”
    转瞬,一个年约而立的男子便在内侍的指引下自偏殿的小门而入,出现在赵政的眼前。
    他白衣高挑,挺拔健美,长眉凤目,高鼻薄唇,雕琢般的面容精致非常,无论如何看,都是一个极俊美之人。
    赵政凤眸幽幽。
    许久未见,扶苏的容貌竟是已与他越发相似了。
    只见其神态谦恭,礼数周全,一如曾经。
    “儿臣拜见父皇。”
    赵政止下心中感慨,正色问道:
    “你得朕密诏自初成的直道而来,此行所感如何?”
    提及此事,扶苏眸中微闪,却因自制之力极强,未让人见得过多的兴奋之色。
    “儿臣自九原上道,一路骑马南下,除在夜里入驿站小憩,几乎未做停留,行至云阳之时,仅用了三日不到。想来若是去往咸阳,三日之内也必能到达。”
    赵政淡色颔首。
    “不错,正如朕当初所料。”
    扶苏倾身一揖:
    “恭喜父皇,待到直道大成,我大秦便可粮道通畅,调兵神速,国之稳固必定更胜以往。”
    赵政唇角微动,却是话题一转,淡淡问道:
    “你近来过得可好?”
    “劳父皇惦念,这两年多来,儿臣在上郡与我大秦将士同吃同住,与民同苦、与民同乐,虽无不及在咸阳那般华衣玉食,却较从前轻松自在许多。”
    扶苏亦是淡然应着。
    赵政轻轻点头,又转言问道:
    “你对这段时日朕的治国之道可有何看法?”
    “回父皇,去年'荧惑守心',歹人作怪,儿臣知晓父皇必定是殚思竭虑、苦心应对,但儿臣仍旧以为,为国之道,食不如信;立人之要,先质后文。父皇编造梦中'仙言'以对'陨星天言',又将附近百姓悉数诛杀,不禁失信失诚,且还失仁失德,此行就有如负薪救火,扬汤止沸,以暴易暴,与乱同道,莫可测也,后嗣何观!儿臣实难苟同。”
    扶苏并未迟疑,一如既往敛头直言,唯一不同于过去的,是他面上始终平静、淡定自若,再找不出当初的激昂慷慨、跌宕起落。
    再次听到这个儿子与他的想法背道而驰,赵政不再动怒,而是浅浅叹息。
    无论是他、梁儿,还是其生母嬴萤,都是懂得权衡用计之人,可为何偏偏就生养出了如扶苏这般不知变通又固执己见的子嗣来?
    “朕见你已能懂得掩藏情绪,凡事也都能淡然处之,确实较两年前长进了许多,可这副性子怎还是那般耿直?”
    扶苏垂下眼帘,谈言道:
    “但在儿臣看来,耿直并无不妥。”
    赵政蹙眉摇头。
    “蒙恬难道没有教过你'太钢则折,至察无徒'?,于平民黔首而言,耿直或许还能算得是件好事;可于王侯将相,太过耿直却极易断送自身的前程;如若是一国之君,后果则会更甚。”
    最后一句,他有意将语速放缓。
    “父皇……”
    扶苏抬眼微瞠,看父皇此意,是想要立他为储……
    “朕始终未立太子,而你作为众公子中最长的一人,此事你应是思虑过的。”
    对上赵政锐利幽亮的眸光,扶苏略有讪色,却也坚定依旧,恳言道:
    “父皇,所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人者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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