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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警花-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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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听得柳涵呼喊，皆向范仲淹看去，见他已倒在荒石小路上，都惊慌不已，大步向他跑去。
柳涵使劲扶起范仲淹，见他面色惨白，浓稠的血沫不断从嘴角流出，眼神呆呆的望着远方，又惊又慌，吓得顿时没了主意。
范仲淹喃喃道：“纯古。。。。纯古。。。。”
柳涵眼泪一下流出来，仿佛又看见了漫天的火光，又闻见空气中灼热的肉香。
范仲淹捂着胸口，嘴里不停喊道：“纯古。。。纯古。。。。叔父对不起。。。对不起。。。。”
原来他一直苦苦铭记着，一直耿耿于怀，一直无法释怀。事实上，他们谁都没有忘记那个惨烈的夜晚，过失杀人的范纯古被处以火刑，在场的人中半数都亲眼目睹了的。柳涵一直自私的以为，在范仲淹心中是没有这个侄子的，否则也不会亲手将他推上火刑台，却原来他是这样在意，只是把在意深深的埋在心中。
直到这时，柳涵才真正用心去体会范仲淹，他心里有矛盾，有难过，有自责，有无可奈何。他爱着这片炽热的土地，爱着他效忠一生的皇帝，当然也爱着他的家人。他无法违背仁宗的旨意，可是又一千个一万个不忍。所以那天晚上他才会低着头，看着，听着，感受着，直到最后一刻。范纯古受刑的同时他也在受刑，范纯古受得是身体上的，而他却是心灵上的，他的心被痛苦自责愧疚深深吞噬。火光泯灭时，他漫长的刑期刚刚开始。
柳涵哭了，她不知道这两年他是怎样过来的，只是为他心痛，也为云端上那个漂泊的灵魂痛。
众人手忙脚乱的扶起范仲淹，将他托在展昭背上，一行人慌慌忙忙往青州城内跑去。
范仲淹不停的叫着，呓语着；“纯古。。。。纯古。。。。”
范仲淹一病不起，偌大的青州府变成了他的药房，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药味。好几次柳涵看见范仲淹苍老的病容，脸上的皮肤松弛如同枯死的老树根，眼窝浸染着深深的黑色，一头如雪的白发，完全不似初见时那个神采奕奕的范仲淹了，老态龙钟，风烛残年。
阳春三月，仁宗下旨命范仲淹移任颍州，范虽已无力再奔波，却也还是一言不发的接下了圣旨。
第57章
范仲淹要赴任颍州了。
这消息一经传开，青州府立刻热闹起来，每天都有数不清的百姓跑到府中来，无非是劝范大人留下，也有些百姓送吃的用的。柳涵收下了一些不怎么贵重的吃食用品，打发他们走了。
三月下旬，范仲淹启程出发了。
柳涵和范氏一路贴身照顾着，除了走到驿馆夜间休息，否则不敢离开半步。因为范仲淹病势沉重，大家都不敢很快的赶路，只能走走停停，这一耽搁，竟然到了五月还未到颍州。
五月十七日，众人正行在路上，突闻马车内柳涵大声叫起来：“大人！大人！快停车，快停车！”
展昭连忙下马，命大家都停下来，大步走到马车前，掀开帘子见范仲淹紧闭着双眼，显然已经厥了过去。范氏哭成了泪人，柳涵惶急的说：“赶紧进城找大夫！”
展昭四下望了一眼，道：“这里最近的就是徐州了。”
柳涵连忙点头，道；“别管是哪了，赶紧的！”
展昭点头，转身对众人说：“到了徐州就进城！快！”
当晚，众人赶到徐州，匆忙在驿馆安顿下。展昭命店小二去请大夫，众人守在范仲淹床前，一步不敢离开。
半盏茶时间过去了，店小二还未归来，范仲淹也一直不曾醒来。
柳涵半跪在他床前，心中空荡荡的，没有一点着落，看样子，范仲淹真的已经走到尽头了。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风前灯，瓦上霜了。柳涵眼眶立刻红了。她发现自己不能想这些字眼，只要想起一点点，心中就像是有只手抓着那样紧，喉咙也哽的说不出话。
范氏跪在床前，紧紧拉着丈夫的手，伤心的抽泣道：“老爷，老爷。。。。你睁开眼看看我。。。。”
范仲淹双眼紧紧闭着，气息弱的好像随时要消失一样。
然而大家知道他还没有逝世。他是不是在梦中见到了范纯古？否则怎么会这么沉寂的睡了一下午都还不愿意醒来？柳涵难过的想，大人，你快醒来吧，范大哥不会怪你的，你不能走啊，这个飘摇的王朝需要你！
也不知究竟是多久时间，范仲淹眼皮动了动，终于醒了过来。柳涵连忙端了杯茶来，体贴的问：“大人，喝不喝茶？”
范仲淹半睁着眼，苍白了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柳涵知道他定是有话要说，赶紧放下水杯，凑上前问道：“大人，你想说什么？”
范仲淹眼角落下一滴泪，朝范氏摆摆手，柳涵连忙退在一边，让范氏往前坐了坐。范仲淹声音已全部变得喑哑，拉着范氏的手说：“不。。不能陪你了。。。。。”
范氏哇的一声哭出来，低着头，眼泪一颗一颗砸在被子上。
范仲淹惨然笑了笑，说：“每年。。。大年初三别。。。。别忘记。。。祭奠。。。纯古，。。那个孩子。。。是我对不起。。。。对不起他。。。”
范氏哭着点点头。
范仲淹又道：“兄长他。。。他大概不会。。。不会原谅。。。我了。。。”
范氏摇摇头，哭着说：“他会的，会的。。。”
范仲淹眼睛虚无的望着房顶，枯朽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伸出来：“小涵。。。小涵。。。”
柳涵连忙上前拉住他的手，强忍着哭腔道：“大人，我在这。”
范仲淹瞪着眼睛，血丝布满了泛白的眼球：“你是不是。。。是不是很恨我？”
柳涵嘴角往下一撇，眼泪无声的流下来，道：“不瞒大人，范大哥刚死的时候我很不能理解大人，认为大人心硬如石。可是时间久了，我发现大人心系天下百姓，对任何人都抱有一颗慈爱之心，这样的人怎么会不爱自己的亲侄子？我懂，自古忠义难两全，大人既然选择了忠，就不要太执着于范大哥的死。范大哥会理解的，您兄长也会理解的。”
范仲淹僵硬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他带着几分满足，闭上眼睛。柳涵大惊，忙叫道；“大人！”
范仲淹闻声睁开眼睛，道：“我还没。。。没死。。。”
柳涵心里难过，捂着嘴退到一边。范仲淹道：“都不要。。。难过。。。生老病死。。。是人生。。。人生的必经阶段。。。我早登。。。早登极乐。。。你们。。。应该。。。。开心。”
柳涵闭上眼睛，至始至终也没让范仲淹听见一声涕泣。
范仲淹虚弱的闭上眼。
众人正默默拭泪，门一推，店小二带着大夫走了进来：“来了来了！大夫来了！”
展昭忙让开路，对大夫说：“大夫快看看！快看看怎么样了！”
大夫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范仲淹的床前，摸了下脉搏，又看了看眼白，回身叹气道：“准备后事吧。”
柳涵闻言一下哭出声来，她就是说不出的难过。这样一位忧国忧民的好官竟然死的这样苍凉！为什么！为什么皇上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他！为什么好人就是没有好报！为什么给了他这样一个悲惨的结局？！
展昭走到柳涵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柳涵抬头看了他一眼，朦胧中只看见一个高大的灰色身影，如同泰山一般，坚定的屹立在她身后。
范仲淹又撑了两日，算是真的油尽灯枯了。五月二十日，带着对江山的热爱，对百姓的怜苦，对兄长的歉疚，对范氏及子弟的不舍匆匆去了。
房间里哀嚎一片，范氏几次都哭得昏死过去。柳涵站在床边，也是泣不成声。大人，你终于还是走了，依你的性格，即使到了另一个世界，估计也不会闲着，还会继续为那个世界的百姓日夜操劳着，或者是去找那个被烧的灰飞烟灭的灵魂赎罪。只可惜，你没有见过崭新的中国，绝对的人主，绝对的繁荣。没有战争，没有硝烟。
柳条嫩绿，草长莺飞。农民做活累了，坐着看阳光在枝头上欢歌。沿着小路往前走，茂密的树叶在微风中飘舞，朵朵春风吹乱发丝。范仲淹死在这万物复生的五月。
公元1052年，范仲淹扶疾上任颍州，于途中五月二十日溘然长逝于徐州，享年六十四岁。这时范仲淹积蓄已尽。一家人贫病交困，仅借官屋暂栖，略避风雨。范仲淹死讯传开，朝野上下一致哀痛。包括西夏甘、凉等地的各少数民族人民，都成百成千地聚众举哀，连日斋戒。凡是他从政过的地方，老百姓纷纷为他建祠画像，数百族人来到祠堂，像死去父亲一样痛器哀悼。
范仲淹死后没有选择葬在苏州，而是选择了河南洛阳伊川。仁宗得到范仲淹的死讯后非常难过，追加范公为兵部尚书，谥文正，封楚国公、魏国公。并亲书褒贤之碑。纪念范公的碑文由曾支持他变法的文学泰斗欧阳修撰写。两年方成，热情饱满，词语生动。
同月，广西侬智高攻破邕州，建立“大南国”，自称“仁慈皇帝”，年号“启历”。居邕不久，侬智高即挥师东下，很快就占领了广西东部以及广东西部的大片地区。皇佑四年五月癸丑，侬军进入邕州下游的横州，五月丙辰，侬军进占贵州。五月庚申，侬智高率军入龚州，次日，侬军进藤州，继之，轻易地占领梧州，随后，侬智高踏进广南东路地界，猛攻封州。之后，继续向康州进军，五月癸亥，侬军进据端州。短短数月，侬智高势如破竹，相继攻破沿江数州。
宋朝廷极为惊恐，仁宋孤注一掷，任命了枢密院副史狄青为征南节度使，统领二十万大军，从京都日夜兼程南下镇压起义。宋军的先锋即赫赫有名的杨家将传人杨文广。
九月十二日，侬军在龙岫洞歼灭了桂、宜、柳三州巡检李贵的队伍，随后进击昭州，九月十八日破城，知州逃离。
狄青大军途径应天府，碰上奔丧回洛阳的范仲淹一家。狄青得知范仲淹死讯，悲不能自抑，先遣一队先锋支援广西，自己则留下来为范仲淹吊孝。
柳涵躲在房间里，默不做声的趴在桌子上看范仲淹留下的诗字。如果是以前，她大概会想着把这些真迹拿回现代去卖钱。可是现在，她一点其他的心思都没有了。只觉得心中说不出的痛，说不出的冷。
“小涵！”展昭在门外喊道。
柳涵一下回过神来，抬头道：“进来吧，门我没有栓上。”
展昭闻言，推门走了进来。却见柳涵失神落魄的坐在书桌前，脸上带着浓浓的阴郁。
“你最近吃的愈渐少了，身体受得了吗？”展昭走过来问道。
柳涵皱着眉道：“我不想吃。”
展昭叹了一口气，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柳涵说道：“狄将军来了。”
柳涵精神一振，坐直身子惊喜的问：“狄青狄将军？”
展昭点点头，道：“不然还能有几个狄将军？他奉皇命讨伐侬贼，为范大人吊完孝就要远赴前线。”
柳涵眉头一皱，刚刚放下来的心立刻又悬了起来。对于历史上狄青的事情她还是或多或少的从动画片里了解一点的。“上元夜夜袭昆仑关”，这是为千古传诵的伟大战役。可是狄青立功之后呢？还不是一样被奸人陷害，最终郁郁病死！柳涵嘴唇动了动，心中的憋闷、担忧，简直让她几近崩溃。
展昭看出她的欲言又止，轻声问；“你怎么了？”
柳涵听展昭这样问，再也不想瞒下去，她明知道狄青悲惨的结果，不能再像对待范仲淹那样，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不做任何努力。柳涵情绪十分激动，肩膀微微颤抖，上前一步对展昭说道：“不行！狄将军不能去打仗！”
展昭皱眉问道：“为什么？”
柳涵抑制不住心里的恐惧，紧紧的握着拳头，手心里全是汗水，问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张网吗？”
展昭略微有些明了，迟疑的问；“那张网上说什么了？”
柳涵眼睛一红，哽咽道：“狄将军这次会打赢，而且赢的异常漂亮。可是他打赢了，祸事也随之而来。朝廷里会有人猜忌他，冤枉他，陷害他，我知道的是，狄将军最后的结局是郁郁病死。”
展昭皱了皱眉头，问：“准确吗？”
柳涵连忙点头：“你相信我，绝对准确！”
展昭有些迟疑了。他不是不相信柳涵的话，只是觉得多少有些荒诞，这样一位骁勇强悍，忠心耿耿的将军怎么会被人陷害？
见展昭面有疑惑，柳涵急了，拉住他的衣袖道：“相信我，狄将军的结局就是像我说的那样，没有血染疆场，没有马革裹尸，也没有在兵刃飞矢之中倒下，而是死在猜忌、排斥的打击迫害之中！”
展昭皱着眉点点头，说：“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可是皇命难违，更何况狄将军已经接了帅印，现在反悔，杀头是小，恐怕还要诛九族啊！”
柳涵一听，彻底绝望了，喃喃道：“那该怎么办？难道就像看着范大人那样，也看着狄将军死去？”
展昭也是六神无主，没了主意。倘若真如柳涵说的那样，他也是一千个一万个不忍心。
柳涵心中琢磨了良久，终于下定决心道：“我们跟着狄将军上前线！”
展昭吃了一惊，难以置信的看着柳涵，问：“你要去广西？”
柳涵点点头，肯定道：“我要去！”
展昭问道：“你不回汴京了？”
柳涵心中权衡了一下，说道：“虽然我做梦都想回去，可是眼前狄将军的事情更加重要，以后有的是时间陪伴包大人。”
展昭皱着没眉头说：“可是你去前线能帮上什么忙呢？”
柳涵看着展昭说：“我什么都帮不上，可是若干年后，我便是将军忠心为国的证人。”
展昭听得心中一震。他点点头，说道：“你说的对，我们跟着狄将军，以后真的有人陷害他，我们便是最有力的证人。”
柳涵听了这话，便明白展昭这是准备和自己一起去前线，不禁万分感动。
展昭对柳涵伸出手邀请道：“我们去前面找狄将军吧！”
柳涵点点头，握上他的手，跟着他走了出去。
第58章
前院里简单的布置了一个灵堂。这是狄青的意思。范仲淹为大宋操劳一生，却走的这样凄苦，想来实在令人痛心。他无缘得见最后一面，只记得当年在杭州城外告别的情景，范仲淹那苍老的容颜，变成了亘古永恒的风景。
柳涵和展昭到来时，狄青正低着头立在范仲淹灵前，高大宽阔的肩膀撑着硬冷的盔甲，萧肃清冷。
展昭走上前去，对狄青行礼道：“将军。”
狄青转头看了他一眼，郁郁道：“大人走的时候说什么了？”
展昭说：“大人只是对侄儿的死不能释怀，生病的那段日子一直念念不忘，现下，也算是一种解脱了。”
狄青点点头，笑容里微有些苦涩。展昭一心挂念着柳涵说的事情，于是说道：“将军什么时候动身去广西？”
狄青叹了口气道：“军情紧急，我已经耽误了一天，明日就得动身了。”
展昭闻言，立时跪下，双手抱拳道：“将军，请容许展昭同赴前线！”
一旁的柳涵见状，也紧走几步，上前跪倒：“将军，我也想同去！”
狄青愣了愣，奇怪的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展昭微微颔首，沉声道：“好男儿志在千里，展昭空有一身本领，却不曾建功立业，此番随将军上阵杀敌，也成全展昭一腔热血，满怀抱负。”
狄青听展昭句句在理，不由得赞赏的点头，可是柳涵要去他就不能理解了，转向柳涵说道；“小涵，展昭可以随我上前线，你一介女流，最好还是不要去了。”
柳涵当然不会答应，抬头看着狄青说；“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柳涵万分钦佩。我虽不如花木兰那般巾帼英雄，志向却也不输男儿，将军怎么可以厚此薄彼！再说，我跟展昭早就已经生死相许，誓死不离。即使将军砍了我的头，我的魂魄还是要跟着展昭去广西的。”
狄青闻言愣了愣，随即哈哈笑起来，说道：“我只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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