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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温雅-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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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母细细地又问了她几句,心下相信了。她翻着那册子,眉开眼笑地说道:“母亲长得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知道,这闲杂人等的口角是非中,居然也能生出金子来。”

柳婧笑了笑,从袖中拿出装了一百两金的盒子给柳母。

饶是柳母本已相信,可当她真正看到这一百金时,还是被那金光炫花了眼。要知道,她和一大家子人,日日夜夜做工,累得眼睛都睁不开,腰酸得动也动不了,一日所得,也不过三四枚铁钱。可她聪明能干的女儿一出手,轻轻松松便到手一百金。这是一百两金子啊,这一百两金子,可以让一大家子吃喝一二年,可以让她见到她的夫君,可以让那些狱卒善待她的夫君!

柳母想到激动处,不由哽咽起来。她不想让女儿看到自己失态,便转过脸用袖子拭着眼。

柳婧任由母亲静静的哭泣着。

等到柳母的啜泣声好不容易止息了,柳婧轻声道:“母亲,我们去见父亲吧。”

“是,要见你父亲,见你父亲……”因太过激动,柳母已语无伦次。

因柳母太过激动,足用了近一个时辰,母女二人才打扮好,当然,柳婧还是那么一副男子模样。同时,按照柳婧的要求,她的母亲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裳。因为脸上有伤,她还特意戴了一顶纱帽。

说起衣裳,毕竟柳府也曾富贵过,所以柳母要穿华裳,家里还能找到两件。至于柳婧,她自是穿着那租借来的男子华服。

一出府门,她又租了一辆马车,这才带着两个仆人,赶向监牢。

看着那出现在视野中的监牢,一个仆人凑近柳婧低声说道:“大郎,你说那些狱卒会不会看到我们穿得好,就使劲索要钱财?”

柳婧沉默了一会,轻声回道:“或许会……不过我想,应该是好处更大些。反正在见狱卒时,你们别说话,一切由我处理。”

不一会,马车到了。柳婧先走下马车,然后,她扶着母亲下了马车。

正要闲谈着的几个狱卒,在看到这家人走来时,都是瞬时睁大了眼。这些狱卒,在官吏中是下下等,他们升职的可能性不大,一个个挖空了心思钻营的,便是怎么从犯人和犯人家属身上多得一些钱银。

因此,这些年来,他们早就养成了衣帽识人的功夫。

不过柳婧一家,毕竟曾经富贵,柳婧和戴了纱帽的柳母缓步走来时,那风范十足十的。便是几个仆人,跟在柳父柳母身边多年,也早历练出来了。

几个狱卒把她们看了又看,最后,一个狱卒忍不住迎了出来,问道:“几位这是?”……这小郎君和这戴纱帽的夫人看起来挺不一样的,该不会是哪位贵人家的吧?

第十七章 柳父

柳婧上前一步,温和问道:“柳行舟可是关押于此处?”

竟是直呼自己父亲的名字,要不是有交待在先,柳母等人这时都要朝她侧目了。

与狱卒相见时要有什么表情,要说什么话,柳婧就在家中暗暗预演过无数次。因此,她此刻的温和,是一种隐在骨子里的居高临下,不耻下问。

果然,越是这样的温和,越是让人不敢轻忽,一狱卒马上应道:“在。”

柳婧平和地说道:“我们想见一见他,行么?”

见他们交换眼神,柳婧从袖袋中掏出十五两轻重,却做成了金锞子形状的黄金放在他们面前,“还请几位通融通融。”语气依然简短得近乎颐指气使。

这种金锞子,正是富贵人家常用来打赏人的,粒小而圆,光泽十分好。

这派头一出来,几个狱卒的态度越发恭敬了。一年长者站出来笑呵呵地说道:“郎君有礼了。来,这边请,这边请。”

说罢,他带头领着柳婧等人,朝着后面的监牢走去。

通过阴暗的巷道,不一会,众人便进了监牢。刚一进入,一股臭味混合着潮温霉烂的味道便充斥鼻端。

感觉到母亲有点失态,柳婧握了握她的手。

经过一间间不是哀嚎便是静得如死了一样的牢间,不一会,那狱卒来到监牢的后方处,他指着右侧一监牢叫道:“柳行舟!柳行舟!有人来看你了!”刚叫了两声,柳婧温温和和的声音在后面响起,“这位阁下,能容我们与柳行舟单独呆一会么?”

却是在逐客了。

那狱卒早被柳婧这傲慢的温和给震住,闻言他连连点头,道:“可以,自是可以。”他偷眼瞅着柳婧,暗中嘀咕着她的身份,磨磨蹭蹭地退了下去。

狱卒一走,柳母便扑到了铁栏杆上,嘶哑地唤道:“行舟,行舟!”

在她的连连叫唤中,一动窝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人挣扎了几下。看到他艰难地坐起,柳母放声大哭,她嘶叫道:“行舟,你是这怎么啦?啊?”

柳父似乎腿已受伤,他扶着墙壁,试探地走出一步,才一动,他腿一软,在柳母的尖叫声中差点摔倒在地。柳婧低头一看,只见父亲的腿上血肉模样,隐隐还可以闻到一股恶臭。似是受了外伤一直没有治疗过。

柳婧既注意到了这点,柳母自也是看到了。当下,她哭得更厉害了。

这时,柳父已转过了头,睁眼朝几人看来。

饶是到了这个境地,柳父的头发依然梳理得一丝不苟,他年不过四十,看起来却只有三十三四岁模样。长相清俊文雅,眉目间带着一股淡淡的忧郁,便是衣衫破烂,小腿流脓,可整个人从上到下都透露出一股清雅之气,虽然年到中年,此刻的模样更是憔悴沧桑至极,却还能称得上是美男子。

相比起柳父,正悲伤的哭泣着的柳母,不但看起来老了十岁,脸还毁了,只论外表,比起柳父来何止天差地远?

见到柳母,柳父哑着嗓子说道:“你来了?”朝着柳母笑了笑后,他的声音虚弱无力,“别哭。”

说罢,他抬头转向另外几人。

就在这时,一个水壶塞到了他手中,柳父一怔,他看向把水壶递来的华服郎君,在盯着这郎君盯了一阵后,他先是一怔,转眼瞪大了眼。

见他要叫,柳婧压着声音说道:“父亲,我是阿婧,我不想让狱卒知道你我乃是父子。”

柳父当家多年,世事早已经惯,几乎是女儿一开口,他马上明白了她的用意。当下他苦笑了一声,点了点头。转眼,他慈爱地说道:“孩子,这次苦了你了。”

柳婧摇头,她看向还在哭泣的柳母,温柔地说道:“也不知那些狱卒何时会催我们离开。大人,我们长话短说。”因左右两侧牢房里的人都在朝这边盯着,所以柳婧索性连称呼也变了。

女儿这话一出,柳父低叹一声,他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二女儿。想道,她这个女儿,自小就才智过于常人,被世人称之为神童。可惜她什么都好,偏偏是个女儿身……原本他还想着,要让女儿当个普通的妇人,他做父亲的庇护她过一生。可现在却偏偏是他这个父亲,要让这养在深闺的女儿出面承担风雨。

柳婧前来时,把要向柳父询问的话给整理了几条写在帛纸上。现在,她打开帛纸先是问道:“大人,你那货船上,可真有私盐?”

柳父闻言摇了摇头,他涩声说道:“那日我们的船到了吴郡码头,刚刚停下,便有官兵前来,说是有人举报说,有货船偷运私盐。我头天晚上还清理过货物,船上的人又都是自家仆人,便不以为然……哪知那些官兵刚查到闵府的船只时,突然越过众船来查我的船。而他们一查,便在货舱中搜到了五袋盐。”

“当时出了这事,我心中知道,这是被人陷害了。在我被官兵带走时,我注意到,同样被带走的仆人中,少了阿五和柳二。”

这阿五和柳二,都是柳府的老人,来到柳府至少也在三年,因都识字会数数,很得柳父倚重。

听到柳父说起这两人,柳母等人都是大惊失色,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因此,听出了柳父话外之意的他们乱七八糟的开口了,“这不可能。”“大人,是不是你看错了?”“畜生,真是畜生啊!”

柳婧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们的感慨,“大人,你继续说。”

柳父点了点头,道:“后来我入了监牢,听人说长功他们给押到了矿山。阿婧,你回去后,首要之事便是去吴县下河村去探一探阿五和柳二两人。”

柳婧恩了一声,表示记住后,又问道:“父亲,你可以仇家?”“当时除了父亲你的船只,还有哪家给查到了私盐?”“官府有漏过什么风声没有?”

柳婧一句一句地问下去,而柳父,也一句一句地细心回答。当柳婧把要问的问题都问完后,柳父也没了力气。他脸色难看的喘息了一会,慢慢地挨着地面坐下去。看到父亲纵是坐在这潮湿阴暗的地方,也是气度高雅,仿佛坐的地方不是泥土烂草,而是华屋高堂。陡然的,柳婧心头一绞。

不过她知道,自己不能脆弱,现在是父母依靠自己的时候,所以,她一定不能带头失态。在深吸了一口气后,柳婧转向母亲,“我的话问完了,您与大人说说话吧。”说罢,她示意几个仆人跟自己走到一边。

不过她刚提步,柳父便叫道:“阿婧。”

看着柳婧,柳父低声说道:“孩子,刚才听你说,有宫中的公公也来了吴郡这一带?”他盯着柳婧,声音放缓,“那些阉人向来不被儒生所喜。不管到了哪一步,你不可到他们面前去申冤,免得卷入派系之争,使得本有可能挽救之事,被弄得再无余地。”

柳婧对父亲一直是敬重的,她认真地倾听着,等柳父说完,她二话不说便乖巧地点头应道:“我知道了。”

柳父看到女儿聪明乖巧的样子,眼中一红。他伸出手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久久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这时,柳婧低声问道:“大人,你这脚,是谁弄伤的?”

柳父疲惫地说道:“前阵子抓了很多人,我与那些浪荡子给关在一起,争持中被打伤了。”见到柳婧眼中的泪光,他抬起头轻轻说道:“孩子,真是难为你了。”

他有很多话想说,可所有的话到了嘴边,只有这句‘难为你了’的感慨。

柳婧连忙摇头,她走开一步,把位置让给不停地拭着泪的母亲。

一家人说了不到一个时辰的话,便有狱卒过来赶人了。临走时,柳母给柳父留下了一堆衣裳和一些吃食,柳婧则是掏出五十两黄金放在众狱卒面前,请他们帮忙照看一下柳父,并找一个大夫给他治治脚。

她气派足,拿出五十两金时眼睛也不眨了下。众狱卒心中不知她的底细,未免敬畏,当下一个个连迭声地应了,还一直把她送上了马车。

柳母一上马车,便默默地垂泪。柳婧知道母亲心里难受,她自己此时也是心潮起伏,更何况,今天与父亲说了这么多话,她要细细记忆一遍,多咀嚼几道,也就没有心情去安慰柳母。

柳婧等人一归屋,便让仆人去还租来的马车,就在柳婧想着自己身上的华服也应该归还时,正好遇上了大步而来的吴叔。

见到吴叔,柳婧紧走几步,她急声问道:“叔,可有知道顾二郎的行踪?”

吴叔摇了摇头,苦涩地说道:“全无头绪。”

这个回答其实在柳婧的意料当中。

见她沉吟,吴叔问道:“大人在狱中可好?”

柳婧简要地把今天的见面说了一遍后,道:“吴叔,顾二郎怕是难以找到。我们还是自己想办法吧。这样,你明天带着家中的三个男仆赶去吴县下河村,阿五和柳二的老家去看看。记着,此行至关重要,你们一定要掩藏行迹,最好是扮成行脚商人悄悄地打听,千万不要惊动了阿五和柳二的家人。”

她想,如果真是这两个人陷害自己父亲,多半会以为,柳家无男丁撑着,早就被债主逼得家破人亡了,说不定正放心大胆的逍遥着呢。这种情况下,自家可不能打草惊蛇了。

吴叔重重点了点头,“大郎放心。”

柳婧又交待他几句后,示意吴叔先行离去。看着吴步离开的背影,柳婧暗暗想道:从常勇那里得来的一百金,今天见一次父亲就花去了六十五两。这也就罢了,如果那些狱卒真善待父亲,真给他找了大夫看伤也就罢了。如果那些人阴奉阳为,少不得又有一通计较。

想来想去,当务之急有二件事,一件事已让吴叔带人去办了,另一件事,则是继续挣钱。这一百两金用不了几日,她也再找不出第二个常勇那样,可以让她轻松得一笔钱的主。

自古以来官司之事最是费钱,她还需要很多很多的钱财啊。

第十八章 见面就逃

这样想着,柳婧急匆匆出了家门。

她现在去的地方是当铺,她身上这身华服,可都是租来的,现在应该还了。同时,她也得想一想,怎么才能赚到更多的钱。

柳婧坐在牛车中,走了一会,眼看当铺就要到了,刚把自己的青布外袍拿出来,拉下车帘准备脱去外面的那件华贵外袍时,突然的,她目光一凝。

前方的一家玉器店中,小二正笑容可掬地迎进几个青年人。走在中间的,是一个眉目俊美至极,一袭蓝色布袍,做普通儒生打扮的青年……那青年,可不正是骇了她两次的黑衣首领?

这人,她见了五次,一次是普通富家郎君,一次是黑衣首领,一次与两个太监巡察使一块,一次是抄人家产的贵介郎君,这一次,他却变成了一个儒生了……真是好笑,吴郡就这么大,他以为他换了一件衣裳,人家就以为他真是一个斯文儒雅的读书人不成?呸,这个杀人魔王!

柳婧对这人畏惧太深,只好奇地看了一二眼,她便慌乱地把车帘给拉下,直到牛车驶到了当铺面前,她才吁出一口长气。

进了当铺,柳婧把华服原封不动的奉还后,那当铺的掌柜一边送出来,一边殷勤地说道:“郎君放心,那套裳小人给你留着,你要穿,随时过来说一声就可以了……”

掌柜的话还没有说完,前方处,传来一个极为优美动听的声音,“什么裳给她留着?”

这话一出,掌柜的一怔,柳婧则是刹那间脸白如雪。

她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木呆呆地看着那个倚在当铺门口,正抱胸而立,温柔地凝视着她的俊美男子一眼后,突然的,柳婧嗖地一声,二话不说拔腿就冲!

她这个决定,做得非常干脆利落,简直是毫不拖泥带水。那个掌柜嘴里还在说着话呢,就见到寒喧的对象招呼也不打一声,腿一提就如被人追魂一样,在卷起一阵风从那俊美儒生面前刮过,然后狂奔而出,转眼间那身影便消失在街道的人流中。当下,被这情景给搞懵懂了的掌柜瞪大了眼,直傻瞪着那个远远逃出的身影久久回不过神来。

过了好一会,那掌柜才看向那同样愕然着的绝美男子,傻傻地提醒道:“阁下,小郎君跑掉了。”

美男子回过头来,他收回因错愕而微张的唇,不屑的冷笑道:“见也不敢见就逃?比起以前可差太远了。”话是这样说,他还是双眼亮晶晶的一哼,“想逃?没门儿。”说罢,他长腿一伸,追了出去。

一出当铺,就是来来往往的人流,柳婧刚从虎口中出来,对她来说,见到那黑衣首领,便意味着他一个不高兴,就会把自己当成常勇的同伙给送到监牢。便是他出于她不明白的心里不曾如此对她,可前途乃至性命都被别人掌控,生死都在别人一句话的感觉实在太差,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避得那人远远的,越远越好。

所以,她连自家的牛车也顾不得了,哪里人多,便朝哪里钻去。如此狂奔一阵后,她抽空一回。嚯,站在那街道的中央,正蹙着眉昂着头四下搜寻的,可不正是那魔王?

当下,她身子一矮,越发朝着人多的地方钻去。

如此跌跌撞撞地跑了一阵后,柳婧再回头时,终于没有看到了那人。当下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放松之余,她人向墙壁一靠,弯着腰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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