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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野流星-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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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冥子道:“好,你要追究死因,那就查个水落石出吧!”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要知他虽然身为师叔,但自知十九不是这位师侄的对手,是以趁机收蓬,暗自想道:“死因是查不出来的,只要我没嫌疑,也不必多加丹丘生一条罪名了,反正他的罪名已够多啦!我无须动手,待他罪定了,名正言顺的‘清理门户’岂不更好了?”

洞真子道:“好在宾客之中有当今的天下第一神医叶隐樵先生和当今天下第一剑客金逐流大侠,就请他们两位来帮忙咱们查究死因如何?”

叶隐樵和金逐流应邀出来,仔细察视之后,叶隐樵首先说道:“并非中毒而亡,奇经八脉,却有受震荡的迹象。死因如何,恐怕是要问金大侠了。”意思甚为明显,玉虚子的死因可能是被一种极高深的武功所伤,不属于医生可以诊断出来的疾病范围了。

金逐流仔细察视之后,对洞真子缓缓说道:“请掌门不要太过伤心,依我看来,贵派的玉虚长老恐怕真的是给人暗算致死的!”洞真子已经猜到几分,但听见这话从金逐流口中说,还是不能不装作大吃一惊的样子,说道:“那人是怎样暗算我的师伯的,金大侠,你可看得出来吗?”

金逐流道:“这是一种极为厉害的阴毒掌力,似乎是关外长白山派能伤奇经八脉的七煞掌功夫!”

此言一出,全场轰动。不过却也证实了一点,凶手井非崆峒派的门人,亦即是洞冥子和丹丘生都脱了嫌疑了。

洞冥子虽然吃惊,却也松了口气。吃惊的是金逐流的武学如此渊博,一眼就看出了死因。不过,“他纵然看得出是七煞掌力,料想也是决计不敢怀疑我和那个凶手有关。”洞冥子心想。于是,装作悲愤莫名的样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道:“凶手如此猖狂,竟敢在本派大会之中,暗算本派长老,当真是崆峒派开派以来从所未有的奇耻大辱!此耻不雪,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洞真子以现任掌门人的身份说道:“这个仇当然是要报的,不过恐怕一时间不容易查出凶手,今日之会,我的意思,还是应当继续进行。”

丹丘生强抑悲痛,仔细回想一下玉虚子入场时候的情形,说道:“会议可以继续进行,但追凶也是刻不容缓。依我看来,那个据说是临时请来的散工嫌疑最大!”

金逐流点了点头,道了一声“惭愧”,说道:“本来我也看得出那人是身具武功的了,不过却不知道他是那么一个本领高强的内家高手,以至未能及时提醒玉虚老前辈小心。”

洞冥子不能不同意丹丘生的主张,说道:“好,叫大石去负责追……”

丹丘生道:“请掌门允许弟子去助一臂之力。”

洞冥子冷冷说道:“长老虽然帮你说话,但你现在还不能算是崆峒派的人,本门报仇之事,用不着你来参预!”

洞真子道:“不错,丹丘生,你的案子还未了结,你可不能离开,大石师侄,你挑选本门武功最好的十个弟子和你一起负责缉凶,赶快去吧!”

金逐流情知十个崆峒派的弟子也是抵敌不了那个凶手,不过他以宾客的身份,却也不便干预别派的事。尤其是在洞冥子说了这样的言语之后。

玉虚子遭人暗算,暴毙身亡,在场的各路英雄不禁都是议论纷纷,惊疑不定。要知玉虚子虽然年纪老迈,但内功的精纯,却是有目共睹的。是谁能有这么厉害的本领,伤了他他还不知道,以至这件事情,令得天下第一剑客金逐流都感到震惊呢?不错,现在已经知道嫌疑最大的是那个所谓“临时请来的散工”了,但那个“散工”又是谁呢?

场中只有两个人知道凶手是谁。金逐流则只是看出了玉虚子受的是七煞掌之伤,却还猜想不到这个凶手竟然就是御林军统领海兰察。

孟华正自踌躇,要不要便即表露自己的身份,出来指证凶手。忽听得耳旁有个熟悉的声音说道:“时机未到,先别打草惊蛇!”这人是快活张。他是用“传音入密”的内功,在喧哗的嘈声之中,把声音凝成一线,送到孟华的耳朵里的,站在孟华旁边的人,都没听见。

孟华霍然一省:“不错,我虽然明知是海兰察,但在未捉到他之前,我就揭破他们的阴谋,洞冥子还是可以狡辩的。”快活张有如见首不见尾的神龙,孟华听见他说了这两句之后,回头看时,却已不知他躲到哪里去了。

“张叔叔这样吩咐我,想必他早已胸有成竹。”孟华心想,稍稍放一点心。不过孟华也还有一样想不通,玉虚子在受了暗算之后,到他暴毙之前,是有一段时间的,难道他真的是不知道自己遭人暗算,以他的武学修为,按说是不该不知道的!知道了,在死之前,为什么不说出来?

孟华猜得不错,暗算玉虚子的凶手,确实是海兰察。

原来海兰察的七煞掌功夫业已练到化境,他暗算玉虚子那股掌力阴柔狠毒,初时身受者并不感觉怎么厉害,严重的后果是过后才突然发作。玉虚子不是不知,却因太过自恃,以为自己所受的一点内伤并无大碍,他想把要紧的话先说完了,再查究那个“散工”是谁的。哪知正说到最紧要的关头,那股七煞掌留在他身上的后劲突然发作!

且说在扰攘一番之后,崆峒派的弟子已把玉虚子的尸体搬回清虚观,大石道人也出来回报,说是找不到那个散工,如今正准备到山上各处搜索。

洞真子说了几句哀悼的话,便即宣告本派的同门大会继续进行。场中喧闹的声音尚未完全静止下来,那个古怪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那声音冷冷笑道:“洞冥子,你还好意思说是崆峒派上下都拥护你吗?玉虚子老前辈尸骨未寒,他刚才说的话大家都听见了,他是崆峒派的长老,总不能算是外人吧?”

玉虚子临死之前,曾提出以丹丘生为崆峒派的继任掌门人选,洞真子和洞冥子本来想含混过去的,不料给这个人重新提起,弄得他们大为尴尬。而这番话也正是针对他们刚才所声言的“外人不得干涉他们本门的事”而驳斥他们的。

洞真子患得患失,在他的心里,当然是不希望给丹丘生继任掌门,但也不服气给洞冥子硬生生迫他下台,心想:“难得有这机会,扫一扫他的面子也好。即使终于还是不免给他接任掌门,他的威信也是大大不如我。”于是貌作公正,缓缓说道:“师弟,你的意思怎样?”

洞冥子正在装作悲悼本门长老,有苦说不出来,想了好一会子,只好讷讷说道:“玉虚师伯的意见按说是应该尊重的,不过,不过,他老人家年纪老道……”只差“老糊涂”三个字未说出来。

金逐流忽道:“我是外人,当然不便干预贵派的废立大事。我只是以旁观者的身份来说,玉虚子老前辈在临死之时,可是神智清醒得很啊!”

洞冥子道:“金大侠,你不知道,我们的玉虚师伯一向是很钟爱他这个小徒孙的,我不敢说他是糊涂,但一个人年纪老了,偏袒理门户是你们本门的事情。但按照武林规矩,要是案情尚有可疑之处,当事者不服的话,外人也可以说几句公道话的。要不然你们请我们来做什么?”

洞冥子赔笑说道:“待会儿再审丹丘生此案之时,我们当然会请你老人家评评理的。”言外之意,他们现在乃是推选本派掌门,雷震子就不该多话了。

雷震子哼了一声,说道:“我看这两件事情恐怕也有牵连吧?”

洞真子貌作公正,说道:“金大侠,你的意思怎样?请赐嘉言。”金逐流说道:“不敢当。不过既承下问,我倒有个意思,请贵掌门考虑是否可行。”洞真子道:“请金大侠赐示。”金逐流缓缓说道:“依我之见,次序不妨颠倒一下。”

洞真子道:“颠倒什么次序?”金逐流道:“贵派同门大会,原定是要推立掌门,然后进行清理门户之事,对吧?”洞真子道:“不错。”金逐流道:“我的意思,就是把这两件事情的先后次序,颠倒一下如何?”

既有玉虚子的遗言在前,又有金逐流进言于后,于理于情,身为崆峒派掌门人的洞真子,对金逐流这个提议也是不能拒绝的了。于是说道:“这样也好,洞冥师弟,你的意思怎样?”

洞冥子无可奈何,只得说道:“师兄既说好,小弟焉有异言。”心里想道:“先行清理门户,谅丹丘生也难洗脱罪名。侍他叛徒身份一定,我还怕他和我争夺掌门?”

仪程次序颠倒,看似一件小事,其实关键重大。当下洞真子以掌门人的身份,当众宣布,先行清理门户。说道:“现在先审丹丘生这件案子,倘若他是无罪的话他可以重回本门,作为继任掌门人选之一;但若罪名成立,他就必须接受应得严惩!丹丘生,你有无异议?”

丹丘生道:“掌门人我是决计不敢承当的,但求此案能够公平了结,弟子于愿已足。”

洞真子道:“我身为掌门,自然不会负同门所托,公平处理,决不偏私!这么说,你是并无异议的了?”丹丘生说了一个“是”字。洞真子道:“好,洞冥师弟,请你担任指控,公布丹丘生的罪状!”

洞冥子假惺惺的先叹了一口长气,这才缓缓说道:“说起此案,实属崆峒派门户之羞。但事已如斯,我也不能顾及家丑外扬了。我说出来,请各位同门公决,也请在场的各位武林硕望秉公判断,看看我们是否该把丹丘生处以大逆不道的叛徒之罪。

“十八年前,本派弟子何洛前往米脂迎娶关中大侠牟一行的女儿,请丹丘生做他伴郎,陪他同往。不料丹丘生见色起心,竟把同门谋害。前任掌门洞妙真人将他逐出门墙,他还不知侮改,其后又屡与本门为敌,并曾伤害本门长辈……”

洞冥子屡述丹丘生所犯的“罪”,把一切“证据”都讲得很仔细。这些“证据”,孟华早已在洞真子送给唐经天那份档案中看过,不以为异,在场的许多武林人物,却不由得大为震骇了。许多人认为丹丘生不会干出这种事情,但也有人认为是证据确凿,慨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在众人窃窃私语,洞真子喝道:“丹丘生,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丹丘生抬起头来,昂然说道:“我没有罪!”

洞真了道:“好,你不认罪,那就得提出分辩!”

丹丘生又是斩钉截铁的说了四个字:“我不分辩!”

洞真子冷冷说道:“洞冥子对你的指控都是有证有据的,你要是拿不出证据来反驳,就不由得你不认罪了!”

金逐流忽道:“我觉得这件案子似乎颇有可疑之处,不知贵掌门可否容许我以外人的身份说两句话?”

“清理门户”是件大事,案情若有可疑之处,被请来“主持公道”的武林前辈是有权说话的。一来局于武林规矩,二来洞真子也不能不尊重金逐流在武林的地位,是以心里虽不愿意,也只好赔笑说道:“金大侠请说!”

金逐流道:“丹丘生谋害同门,谁曾经目击?”洞冥子道:“有牟家的两个仆人,曾经目击。”金逐流道:“那两个仆人呢?”

洞冥子道:“早已去世。不过,我的师兄洞玄子在他们去世之前,曾经找着他们,亲耳听见他们说的。师兄当年也是口说无凭,故此曾把那两个牟家仆人的供辞笔录下,曾交掌门师兄存案,这份供辞我也带来了,金大侠要不要看?”

金逐流道:“不用。我要的是活的人证!”

洞冥子道:“可惜我的师兄洞玄子四年前也已死了,他正是死在丹丘生剑下的。”

金逐流道:“据我所知,令师兄洞玄子似乎并非死在丹丘生剑下,不过为了避免枝节横生,此事暂且押后再谈。如今先回到你指控丹丘生谋杀同门一事,人证既然全都死了,有谁知道证供是真是假?似乎不足据此为凭吧?”言下之意,直指死去的洞玄子可能捏造证供。

洞冥子道:“好,就算这份证供不足为凭,何洛被害总是真的。丹丘生陪伴何洛前往米脂迎娶,是否应以他的嫌疑最大?”

金逐流只得点了点头,说道:“不过,这也只是嫌疑而已。只凭嫌疑似乎还不能定罪吧?”

洞真子以掌门人的身份说道:“不错,只凭嫌疑,难以定罪。但既有嫌疑,就当分辩。否则如何洗脱嫌疑?”说来说去,最后还是必须丹丘生说出当年此案的真相。

丹丘生道:“我说的话,师祖刚才已经替我说了。”洞冥子冷冷说道:“不错,玉虚长老是认为你没有罪的。但可惜他老人家却没有提出任何证据,足以为你开脱罪名。”

洞真子以掌门人的身份接着说道:“不错,他老人家是本派硕果仅存的一位长老,他的意见我们当然是尊重的。但‘清理门户’兹事体大,可也不能只是凭着长老一句空空洞洞的说话,就把你的案子了结。所以你必须自己分辩!”

丹丘生道:“十八年前,我已经把我为何不公开分辨的原因对先师说,我曾发过誓,除先师之外,不向第三个人说的。不过我不相信你们真的是全不知道。”

洞真子心中有愧,但却不能不违背良心,装作大怒的神气,斥道:“我还没定你的罪名,你就要反咬我一口么?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说我这个做掌门人的处事不公,有心陷害你呢?”

丹丘生对他还有儿分尊重,同时也还存有几分幻想。在这瞬间,丹丘生转了几次念头,终于决定“我可不能让这位掌门师叔太过难堪,于是低下了头说道:“弟子不敢,掌门师叔要是当真不知道的话,弟子也无话可说了。”

洞冥子道:“我不知道。我知道的只是你师父亲手把你逐出门墙!”辞锋锐利,咄咄逼人。以丹丘生被自己恩师所逐的这件事实,把丹丘生的“罪证”钉得更牢了。

金逐流道:“请让我再说几句话,我觉得这正是可疑之处。丹丘生倘若真的是犯了那样大的罪,他的师父又岂能只是把他逐出门墙就算了事?玉虚前辈刚才说的那段话大家都听得很清楚,他说前任掌门曾对他言遗,他是为了顾全大局,不能不让爱徒暂受委屈。虽然他没说明个中原委,但从语气之中,我想任何人也可以听得出来,丹丘生其实是冤枉的,他之不愿分辩,那是为了有难言之隐。”

这番话说得于情于理,在场的许多有地位的武林人物都是不由得暗暗点头。甚至崆峒派的弟子本来以为丹丘生是罪无可辩的也不觉起了疑心了。

洞冥子感觉不妙,连忙说道:“我不敢说洞妙师兄偏私,但丹丘生与他名是师徒,情如父子,溺爱之心,恐怕也是难免有的!说至此处,颊了一顿,回过头来,再对洞真子说道:“总之,这件案我认为绝不能含糊了结,否则我们如何对得住死去的洞玄师兄、何洛师侄?”

洞真子作出无可奈何的神气,说道:“丹丘生,我不知你是否有难言之隐,但我以掌门人的身份,必须秉公办理,你要是不分辩的话,我只有判你罪名成立了。”

洞冥子冷笑道:“什么难言之隐,他分明是自知罪证确凿,难以分辩!”

在洞冥子冷笑声中,丹丘生陡地变了面色,眉毛一扬,似乎就要说话。但转瞬之间,他的面色又沉暗下去,要说的话,也终于没说出来。

金逐流道:“丹丘兄,你要是有甚顾忌,不愿当众说出真相,可否改变一个法子,由我和武当派的长老以及少林寺两位高僧作为公证,列席旁听,你向贵派的掌门人和担当指控的洞冥道长说出来?”

金逐流的提议本来是合情合理,不料丹丘生仍是摇了摇头,叹口气道:“我曾向先师发誓,除了先师之外,不向第三个人说的,我可不能背誓!”

洞冥子放下心上的一块石头,凛然说道:“这分明乃是道辞!”他作出道貌岸然的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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