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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野流星-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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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杨那汉子道:“倘若这样,海统领更没道理不叫他携同密令前来知会你们的提督大人,请你们的提督大人赐予方便。”跟着问道:“第二桩可疑之事又是什么?”

那军官说道:“昨天军门的兵小队长去捉一个姓贺的猎尸,这人是‘通匪’有据的。本来我们以为捉拿一个寻常的猎户,还不是手到拿来,哪知却出了意外!”

“什么意外?”

“他们在那猎户家中,碰上了那个自称是御林军军官的小伙子。”

“他怎么样?”

“他叫士兵回去,只留下那个小队长帮他办事。那小队长今早回来,身上带伤。”

“谁打伤他的?”

“据那小队长说,是姓贺的猎户打伤他的。”

“那个小伙子呢,他站在旁边看吗?”

“不,说出来恐怕大出你的意料之外了。据小队长说,是那个小子故意要他忍受这个委屈的。为的是便于他用怀柔的手段,笼络这个猎户,才好放长线,钓大鱼!”

杨华躲在洞中偷听,不觉暗暗偷笑:“这小队长果然不敢说出真相。”

那姓杨的汉子则是不禁皱皱眉头,说道:“恐怕是那个冒牌的军官有意包庇同党吧?”

“不错,提督大人亦已起疑,是以立即把那个小队长关了起来,并叫我去秘密调查那小子的身份。可惜不知他躲在何处。杨兄,你可得帮帮我的忙!”

杨华忍不住又再偷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待会儿我就会不请自来的!”

姓杨那汉子道:“咱们哥儿俩有什么好说的。你的事还不就是我的事吗?”忽地霍然一省,跟着说道:“会不会就是这个小子刚才来过这里扫墓?”“我正是有此疑心,听说这小子武功很好……”

姓杨那汉子哈哈笑道:“全大哥,凭你这一套威震大河南北的五虎断门刀,莫说是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就是号称天下快刀第一的孟元超,恐怕也未必敌得过你,要是他当真在此,那就正是最好不过了!”

杨华心想:好,待会儿给你们一个“最好不过”。

他正在暗地偷笑,哪知再听下去,却是不由得他不大吃一惊了!

只听得那军官打了一个哈哈,说道:“杨大哥,你怎的倒给我的脸上贴起金来?你的金刚六阳手天下无敌,说实在话,我是在借着你壮胆呢!”

“金刚六阳手”正是杨华家传的绝技,杨华当年虽然因为年纪太小,未曾跟他父亲练过,但他家传的绝技他焉能不知?据他所知,够得在“金刚六阳手”这门武功称为天下第一人,要是他父亲未死的话,当然是他父亲。他父亲已死,就应该是他的姑姑“辣手观音”杨大姑了。但眼前这个姓杨的人却并非女子!

“奇怪,他怎么懂得金刚六阳手?还居然敢号称天下无敌?呀,怎的、怎的,偏又这样凑巧,他、他也是姓杨?”不知怎的,忽地一股寒意直透心头,杨华打了一个寒噤,不敢再想下去。

可是这两个人却不容他不想下去,他们说的话令他越来越是胆战心惊!

只听得那姓杨的汉子笑说道:“多承谬赏。说实在话,这十年来我是在苦练家传绝技,但我这金刚六阳手是准备用来对付孟元超的!”

那军官道:“对、对,杀鸡焉用牛刀。对付一个臭小子何须使出你的看家要领?刚才是我失言了。”

姓杨那汉子笑说道:“咱们所说的话恐怕都是瞎疑心,给紫萝扫墓的人料已远走高飞,他还怎敢躲在这里?”

那军官道:“不错,那么你该办你的正经事了,要不要我暂且回避?”

姓杨那汉子似乎怔了一怔,说道:“我有什么事要你回避?”

那军官笑道:“杨兄,你是一个多情种子,如今来给令夫人上坟,恐怕会有一些体己的说话,要在她的坟前泣告吧?我在旁边听了,可是不好意思。”

姓扬那汉子哼了一声,愤然说道:“我早已把她休了,如今我也不知道她是应该称为孟门云氏还是应该称为缪门云氏呢?哼,你瞧,她这墓碑就是孟元超给她立的,想必多半还是应该称为孟门云氏吧!”

那军官笑道:“所以我才佩服你是多情多义的丈夫呢,她那么对不住你,你还是故剑情深!”

姓杨那汉子叹了口气,果然装作一个“多情种子”的模样,说道:“不错,这贱人虽然千般对不住我,我杨牧总算和她做了一场夫妻!”

杨华越听越是吃惊,听到最后,几乎晕了过去。

“我是在做恶梦么?”他咬了咬指头,很痛,显然不是做梦。“这人怎么能是我的父亲,怎么能是我的父亲?我的父亲早已死了!”

迷茫中他父亲死时的情景,依稀犹在目前。

他记得父亲是上吊死的,那晚他给母亲的哭声惊醒,睁开惺松的睡眼,看见母亲把父亲解下来。不过母亲随即就叫丫头抱他出去,当时母亲没有说明原因,但他长大了自己懂得。想是母亲不忍让他幼小的心灵受到太深的刺激,故而要他避开,不过现在他却突然起了怀疑了:“我没有亲眼看见爹爹的尸体入棺,莫非他、他当真是还没死掉?”

“不,不,我爹一定死掉的。这人是冒充我的爹爹!”他想起了出殡之日灵堂的惨像,“要是我爹没有死掉,妈为什么哭得那样伤心?还有姑姑和我的几个师兄也是哭得那样伤心?我亲眼看见他们抬着爹爹的棺材出去的!”他哪里知道其中另有许多复条的因由。

唉,他其实只是自己哄骗自己,为的是他“不愿意”相信这人是他的父亲。

其实在他开始听到杨牧说话的声音之时,他已经是隐隐有所怀疑,心里十分恐惧的了。他唯一可以令得自己不信的理由,就是他的父亲已死。

可是他的父亲此际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煎,亲口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他“不愿意”相信,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已经知道这人确实是他的父亲无疑了!

“我怎么亦?我该怎么办呢?”

杨牧站在墓前,读那碑文“云女侠紫萝之墓。孟元超立。”不由得怒火中烧,咬牙说道:“全大哥,请你留在这儿,看看小弟练功。”

那军官怔了一怔,笑道:“你不拜祭娇妻,却有闲情练功?在爱妻墓前练功,不嫌煞风景么?”

杨牧哼了一声说道:“我就是要煞煞他们的风景。”杨牧口中的“他们”,不用再加解说,那姓全的军官,已经知道他指的定然是孟元超和云紫萝了。

那军官暗自好笑:“老婆已经死了十年,还在呷这干醋。”但也不加说破,笑道:“老杨,你要练什么功啊。”

杨牧咬了咬牙,说道:“我要借这块墓碑,试一试我的金刚六阳手!”

那军官道:“对,孟元超立的这块墓碑,若是让它永远立在这里!实在有辱你们杨家。你借它施展开碑裂石的金刚掌力,那正是最好不过,我也可以开开眼界!”

杨牧吸了口气,默运内功,全身骨骼格格作响,半晌举起掌来,冷笑说道:“什么云女侠?紫萝,你若不是贪幕这‘女侠’的虚名,也不至于受到孟元超的诱骗,落得今日的下场!”

杨华听到这些说话,就像在毫无防备的情形之下,给一枝一枝的毒箭,射在他的心上一般,“妈和孟大侠难道当真做过对不住爹爹的事情?”

他“不愿意”相信跟前这个杨牧就是他的父亲,更“不愿意”相信他的这些说话。但“毒液”已经注入他的心房,在他内心深处已是隐隐起了猜疑,痛如刀割了!

但不论如何,杨牧要毁掉他母亲的墓碑,却是他不能忍受的!

“云女侠之墓有什么不对?妈妈为老百姓牺牲,战死在清兵手里,她是无愧于女侠之名的。”杨华心里想道:“不管谁是谁非,纵然他真的是爹爹,纵然我妈真的做过对不住他的事,他也不能这样侮辱我死去的妈妈!”

但不能忍受又怎么样?他已经知道“这个人”是他的父亲无疑了,他能够出去和父亲打一架吗?

眼看杨牧的手掌就要向那墓碑拍下去,杨华气得心肺欲炸,不自觉的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那军官忽地叫道:“是哪条线上的朋友躲在这儿,给我滚出来吧!”

杨华吃了一惊,只道已经给他发现。心念未已,忽听得一长啸宛若龙吟,是缪长风的声音喝道:“鼠子敢尔!”虎啸龙鸣。寒贼胆,杨牧的手掌停在空中,登时呆了!

缪长风从树上跳下,说时迟,那时快,晃眼间已是到了墓前。斥道:“给我跪下向紫萝赔罪!”

杨牧老羞成怒,冷笑说道:“我骂我的妻子,与你何关?难道你是她的丈夫?”

话犹未了,只听得“噼啪”声响,杨牧已是给他打了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半边脸孔登时红肿!

杨牧双掌开发,大怒喝道:“我与你拼了!”

他苦练了十年的“金刚六阳手”,使将出来,果然非同泛泛,只见四面八方都是他的影子。原来他这家传绝技,每发一招,内中都藏着六种不同的变化,还不仅仅是招里藏招、式中套式而已。

可惜他碰上的对手是武林中顶儿尖儿的角色,在缪长风的眼中,他这“金刚六阳手”,纵然不能说是“类同儿戏”,也不过是“米粒之珠”!

缪长风冷笑道:“你的本领倒是比十年前有点长进,可惜你的为人如是不知长进,比十年前更加无耻了!”他恐怕损坏云紫萝的坟墓,掌力一吐,把杨牧逼退,只见杨牧好似陀螺疾转,打了一个盘旋又是一个盘旋,离开云紫萝的坟墓也就越来越远了。

那军官还不知道来的是缪长风,听得杨牧那样骂他,心里想道:“难道此人就是盂元超?为何他不用刀?”略一迟疑,杨牧踉踉跄跄的已是快要追到他的身边来了。

那姓全的军官无暇思量,拔刀便斩,左一刀刀势斜飞、用的是“拨云见日”,右一刀刀锋径刺,使的是“仙人指路”中间一刀直劈下来则是攻中带守的“铁门栅”。这连环三招,正是“五虎断门刀”的杀着!

缪长风斜跨一步,使出空手入白刃的手法,一招“斜挂单鞭”。硬抢他的宝刀。一抓抓空,缪长风随着一招“白鹤亮翅”拨他手腕,这一拨仍然没有拨着。不过那军官的钢刀却也砍不着他。缪长风“哼”了一声,中指一弹,正好那姓全的军官一刀从中路劈下来,给他在刀柄弹个正着,刀锋反努回去,要不是他收手得快,几乎劈着了自己的额角。缪长风道:“听说北宫望生前收买了一个五虎断门刀的叛徒,名叫全大福,敢情就是你了。”

全大福怒道:“你是什么东西,胆敢胡言骂我?”

缪长风冷笑道,“沧州石老师所创的五虎断门刀,本来也算得名门正派,不想出了你这样的一个无耻之徒,你不做人,偏要做狗,焉能怪我骂你?哼,听说你要和孟元超较量刀法,真是也太不自量了。你是不值得孟大侠污了他的宝刀的,还是让我替孟大侠教训你吧!”冷笑声中,双掌翻飞。此时他已探出对方虚实,不过数招,只听得“铛’的一声,全大福手中的缅刀已是给他打落。

杨牧站稳身形,自付缪长风决计不能饶他,自己要逃恐怕也逃不了,硬着头皮充当好汉,骂道:“孟元超是这贱人的姘头,你是连姘头也还未曾当上,却要帮他们这对奸夫淫妇谋杀亲夫么?哼,可惜你在云紫萝的生前不能如愿,如今纵然能在她的坟地把我杀掉,也已迟了!”

缪长风气得大怒骂道:“看在云紫萝的面上,我本来不想杀你,如今却是非杀你不可!”

杨牧拼命抵挡,缪长风轻飘飘的一掌拍来,掌势变幻莫测,忽地由虚化实,杨牧左脸又着一掌,这一掌打得比刚才那掌更重,打得他的脸孔就像开了颜料铺似的,红的是血,青的是鼻涕,瘀黑的是给打肿的脸皮。

金大福便想乘祝逃走,缪长风喝道:“往哪里跑?嘿、嘿,我要你们两个全都死在云紫萝的墓前,方能消我心头之气!”全大福刚刚道出几步,又给他截了回来,不过全大福和杨牧联手,却也还能抵挡十招八招。

其实缪长风要杀这个五虎断门刀的叛徒倒是不假,说是要杀杨牧,不过吓他而已。要知缪长风这人最念旧情,看在云紫萝的情份,杨牧好歹也曾是她丈夫,他怎忍在墓前将地杀掉?不是杨牧丧心病狂,想要毁掉云紫萝的墓碑,缪长风根本就不会出来。

可是躲在洞里的杨华,却不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只道他当真要杀杨牧!

不错,杨华实是耻于有这样一个父亲,但杨牧毕竟是他的父亲,他能够忍心看着自己的父亲给别人杀掉吗?何况他还有许多疑团待释,不能让杨牧死掉。

唉,要是他知道杨牧其实不是他的父亲,这结果恐怕就会大不相同了。

缪长风长袖一挥,把全大福的缅刀第二次夺出手去,正要再打杨牧一记耳光,忽见坟墓的后面,突然有一个脸上满是泥污的少年飞跑出来。

杨华来得正时候,刚好替杨牧接了缪长风的一招。

双掌相交,声如郁雷。缪长风虎口发热,禁不住身形一晃。杨华亦是立足不稳,幸而他应变得宜,迅即以左足脚尖点地,右足脚跟为轴,原地转了一圈,方不至于跌倒。他这一转身,仍然是恰到好处的挡在杨牧身前。

缪长风“啧”了一声,喝道:“你是何人?”心里想道:“我虽然未尽全力,但这人看来年纪很轻,居然能够硬接我的太清气功,也算是很难得了!”

原来缪长风刚才打杨牧的那掌,并非想取他的性命,故而只是用上三分力道。待到和杨华掌力相接,知道对方并非易与,方始用上太清气功反击,掌力仍未尽发,但虽然如此,能够硬接缪长风三分内家真力的,已非武林中的一流高手莫比了。

本来杨华虽应变得宜,但以缪长风炉火纯青的武学修为,还是可以在他身形未稳的那一刹那乘虚进袭的,缪长风“怜才”之念一起,跟着的一招,右掌却是停在半空,并未立即拍下。

杨华闷声不响,对缪长风的喝问,恍似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是拦在缪长风与杨牧之间,用意非常明显:他要保护杨牧。

杨华脸上涂了污泥,身上穿的却是一套破旧军衣。全大福心中一动,又惊又喜,不由得失声叫道:“你是从御林军来的杨兄弟吗?这人是缪长风,他是钦犯!”杨华哼了一哼,仍然默不作声。

缪长风霍然一省:“这小子是清廷鹰犬,武功越好对我们越是不利。趁早除他,倒是免得留下将来之患。”当下喝道:“好小子,识相的快快给我滚开,否则你可是自己讨死了。”喝声中,那蓄势已久的一掌登时拍下。

杨华知道自己的功力和缪长风差得太远,记起张丹枫“玄功要诀”中“避实击虚”的内功心法,一个游身滑步,双臂屈伸,把缪长风的掌力化开。缪长风赞了一个“好”字,跟着却是摇了摇头,连说两声“可惜!”

杨华出道以来,从未碰过如此强劲的对手,不由得精神陡振,把一切杂念全都抛之脑后。当真做到了“目中有敌,心中无敌”的地步。所曾学过的种种武功,一刹那间,全部融会贯通,化为掌法。和缪长风斗了二三十招,居然未落下风。令得缪长风也是不禁大为惊异。

杨、全二人喜出望外,本来要逃的,也一变而为想争功了。杨华这样拼命恶斗,他们越发以为杨华必定是那个“行藏怪异”的御林军军官无疑,全大幅暗暗叫了一声“惭愧”,我以为他是冒牌,原来却是真的。”

杨牧更是惊喜交集,心想:“这少年显然是在全力保护我,为什么他对我这样好呢?哦,是了,想必他知道我是海统领倚重的人。哈哈,有了这样一个好帮手,我正好趁这机会除了缪长风。”

缪长风手挥目送,只稍微分出一点心神去应付杨牧和全大福,重手法则都拿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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