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耀眼-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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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卷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连忙把先前盖在身上的毯子拉到下巴，眼巴巴地望着他，“没什么没什么，您忙您忙。”
　　这“您”都出来了。
　　他不想说，郁泊风也不去追问，资料马上就看完了，他也打算稍稍休息一下。
　　等郁泊风再合上平板的时候，回头发现温卷已经睡着了。
　　看来今天是真的累了，姿势还是刚才说话时的姿势，脑袋歪着，几绺卷卷的头发被压在脸蛋下，毯子一直盖到下巴遮住小半张脸，睫毛轻轻地合着。
　　头等机舱很安静，他能听到温卷轻轻的吐息声。
　　两个城市之间也隔着三个多小时的飞行距离，休息的时间还足够。
　　郁泊风刚把平板放到一边，飞机颠簸了一下，随即机舱广播提示了一声遭遇气流。
　　两人之间的扶手一直没被放下，本来温卷睡得的姿势就有些别扭，轻微的颠簸让他的脑袋顺势向下滑了一段。
　　察觉到他趋势的一瞬间，郁泊风就抬起手托住了他，手贴在他的脖子，指尖贴着他的脸。温卷裹着毯子整个人睡得暖暖热热，脸都带上了红扑扑的颜色，温软带着点湿意。
　　大概是在睡梦中感受到他的触碰，温卷不自觉地在他手心蹭了一下。
　　郁泊风维持着这个姿势有十几秒没有动，看着他的眼神有细微的变化。
　　最后他腾出另一只手，托住了温卷，把他调整到自己的座位上，帮他盖好了毯子。
　　郁泊风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养神。


第3章　
　　最近温卷几乎不怎么见到郁泊风了。
　　不过他们这种小员工都忙得像条狗，Lisa过来视察的时候都说自己每天桌子上要看的报表比当初自己收到的情书还要多，更别说郁泊风这种顶头上司了，估计喝的酒比他吃的饭还多。
　　“好想放假啊……”温卷把最后一页PPT点了保存，一口喝完杯子里的茶。
　　幸而活总是要做完的，或者说反正也做不完，新年假期还是到了。
　　今天的温卷跟的待办事项和以往一点不一样。回到家之后他没有钻进被窝，而是洗漱之后换了衣服，拿了钥匙出门。
　　他走到＇潮汐＇门口，盯着那几根霓虹灯管看了一会儿，手指贴在门把上，推门进去。
　　一瞬间声浪涌进耳朵，让他微微眯起了眼。
　　他在和徐策分手之后再也没有踏进过这里。时间过的真快。
　　他点了杯酒，坐在吧台上发呆。
　　今天他摘了那副笨拙的框架眼镜，换了一种穿衣风格，穿的也少，整个人看着比学生气成熟一些，比他的年龄看小一些，笑起来微微的婴儿肥和杏仁眼让他在这五光十色的人群里显得略微显眼。没多久就有人来找他搭讪，他都笑笑拒绝了。他喜欢这里，不代表他适应这里的一些东西。
　　他酒量不好，但喜欢喝酒。与其说喜欢酒的味道，不如说他喜欢酒带给他的感觉，半醉不醉晕晕乎乎的感觉特别让人着迷，那时候眼里的世界都好像在梦里一般，夜晚似乎也过得特别快，一个人在家胆子也很大。
　　等温卷喝到第三杯的时候，腰被人掐了一把，他的眉头皱起来。
　　“小朋友，没人陪吗？”油腻的声音让温卷头皮都快炸起来。
　　他一巴掌把那只手拍走，“瞎了就去治，谁他妈小朋友。”
　　温卷甩开人就往舞池走，他连脸都不想看。直觉口袋被人拍了下，反正也没带钱包，他也没去管。
　　很多人说他脾气好，其实也没有那么好。只是他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所以如果他忍一忍就可以不招惹是非，那他就可以忍。
　　他没走出多远被急走的人撞了一下，来自肩膀的震动让温卷抬起了头。就在这瞬间，温卷看到了走进电梯的人，远远的不是那么清楚，但是却让他心脏轻轻一落。
　　撞他的人已经走远，温卷从那几秒钟的空白中回神，意识到郁泊风身边还跟着一个人。
　　温卷走到电梯旁的时候电梯正好停了，他看了眼显示屏上的数字，五楼。
　　他知道楼上是VIP包厢，但从来没有上去过。电梯门打开他就听到了郁泊风的声音。
　　“唐亦，我再说一次，松手。”郁泊风的声音。
　　另一个略带鼻音的声音冒了出来，“我不！”
　　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温卷步子也没敢迈大，躲在一边往外看。
　　郁泊风背对着他，对面的人直接扑进他怀里，脑袋甚至在他怀里钻了几下，“你不喜欢我吗？”
　　温卷：……对不起，他真的不是故意偷窥这种告白现场的。
　　他开始思考自己是否应该立刻撤退。
　　郁泊风把人直接从自己怀里拉出来，“跟你妈打个电话，她很着急。”
　　唐亦的声音听着像是哭了，但是并没有理睬郁泊风，自顾自地沉浸在刚刚拒绝里，“为什么我不能跟你结婚嘛，不结婚当男朋友也行啊，你跟顾行跃都分手那么久了。”
　　“我不想在走廊说这些，也不想说这些。”郁泊风往后退了一步，“你才多大，好好念书。”
　　温卷在刚刚的一瞥里看到了唐亦，这是个很漂亮的男孩子。
　　头发是柔和的栗色，肤白脸小，面相漂亮但丝毫不女气。现在被郁泊风气哭了，想想也更加招人心疼。
　　“首先，唐亦，我之前也跟你说过了，我们不合适，不管过了多久都是。”郁泊风叹了口气，“其次，我有男朋友了，最后，马上给你妈打电话，明天就回去。”
　　“是谁呢？你说个名字出来啊！每次都骗我！”唐亦显然不相信郁泊风的话，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声音也升了好几个调。
　　温卷记得他和郁泊风刚刚见面的那天，郁泊风说自己还是单身。郁泊风在这么忙的情况下还能交个男朋友的概率并不大，现下郁泊风又迟迟没有回答，温卷猜他其实是随口说的。
　　“温卷。”
　　温卷心里一惊，那瞬间仿佛老师点名一般，脚不听话下意识地就要走出去，随即有愣住，他明白郁泊风并不是在叫自己。
　　“你就是随便拉个人来敷衍我的。”唐亦的鼻音又重了起来。
　　温卷无声地叹了口气，这个小朋友也太黏人了，他的脑袋靠在墙上，微微的眩晕让他觉得有些腿软。
　　既然人家能在关键时刻想到他，那帮个忙嘛，也是举手之劳。
　　虽然温卷有点醉，但他清楚地看到，他牵住郁泊风手的时候，唐亦瞪圆的眼睛，眼泪挂在下巴上，看起来傻乎乎的。
　　“温卷？”
　　温卷抬头，走廊的等正好在他们头顶，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但他能从语气里感知到郁泊风的惊讶，可以说是有点震惊。
　　“对不起啊哥，去拿了个东西来晚了，我们走呗。”温卷抬手晃了晃手里的小方片，还没忘了跟唐亦说一声，“别惦记我男朋友啦，小朋友回家注意安全。”
　　这么会儿功夫郁泊风反应过来了，反扣住他的手，抬手打了个电话，让楼下的司机把唐亦送回家。
　　唐亦想说的话都憋在嗓子眼里，跟着孩子似的哭着跑下楼了，连电梯都没乘。郁泊风只得再叮嘱了司机把人看住了，别出什么岔子。
　　等把手机放进口袋，郁泊风发现有人的手正在试图悄悄收回去。他眉头一挑，把人捏住了，“怎么？这会儿不是男朋友了？”
　　幸亏今天温卷多喝了两口，不然他是没有这个胆子站在这里的，“我，我这不是救你呢吗……”
　　“要我确实喜欢他，就是跟他玩点情趣怎么办呢？”郁泊风个子比他高，温卷望向他的时候背光，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是他几乎被这句话吓到酒醒。
　　“啊……对不起哥，对不起对不起，我喝多了坏事儿，要不我去把人给你，给你找回来吧。”温卷嘴巴不利索，现下人都吓精神了，说着撒开手就要往楼下跑，被郁泊风眼疾手快一把拉住。
　　郁泊风本来只是随口调侃一下，周围的朋友都是老油条，平时说两句都是看得出眼色，今天大概是被温卷这一奇袭逗乐了，没想到这人这么不经逗。“没事，开玩笑的。你怎么来这里？”
　　在他的记忆里，温卷是个实打实的直男。温卷上学的时候也没谈过什么恋爱，成天就暗恋他们班一小姑娘，没胆子表白，后来小姑娘有男朋友了，温卷还消沉了好一阵子。他怎么会来gay吧？还随身带着套？
　　温卷被扶稳站好，觉得自己的脸上被热气攀附，刚刚夹在指缝的方片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他有些迷茫地低头想找找，但是一低头头就晕的不行，他有些难受地闭了闭眼睛。
　　随后自己的手又被握住，腰也被揽着，整个人被带着向前走。
　　郁泊风今天刚飞回来，本来想过来喝点酒，才没喝多少，就被唐亦截了个胡。
　　温卷坐在房间的沙发上，靠着一点点意志让自己坐正坐直，浑身热的不行，楼下解开的一颗扣子已经散不了他身上的热了，“哥，你这儿有水吗？有点儿热……”
　　郁泊风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他，趁他还清醒又问了他一遍，“你怎么到这儿来的？”
　　“我来喝酒……喝酒啊。”温卷脑袋发晕，找不到瓶口，手一斜反而倒了一些在衣服上，心里着急，但还是留神听着男人的问题。
　　郁泊风叹了口气，觉得这些小朋友没一个能让他省心，抽了纸巾过去帮他擦干。一些水顺着衣服一路向下滚，最后沉没在裤子的褶皱里，郁泊风蹲下，帮他仔细擦干净。
　　温卷盯着他的手，轻轻说，“我早就不是直男啦。”郁泊风手一顿，抬头去看他，说的人在笑，但是郁泊风看见他眼睛蒙着细细的雾。


第4章　
　　温卷醒过来的时候，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翻过身，脑袋疼得要裂开来。他睁开眼睛，室内还是暗的，窗帘被拉的很严实，只有一两线阳光透过缝隙挣扎着掉进来。
　　他仰面躺着，睫毛缓缓地颤动了两下，碎片像潮水杂乱地涌进脑海。
　　？
　　绝了绝了，自己那酒怕　不是被人下了料了？
　　他忍着头痛起身，在床下捞到了已经关机的手机，摸了摸手机上沾到的灰，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看着自己身上的短裤短袖，心里冒出一丝懊悔来。
　　说不定郁泊风是真的喜欢那个男孩子的，只是觉得他年纪小，不成熟，要以学业为重，现在还不能做下决定呢？说不准是想等他再长大一点再考虑这个事呢？
　　自己就这么冲上去胡言乱语，真坏了人家的缘分怎么办啊？脑子有问题啊？
　　温卷一把揪住自己的头发，揪了半天往后捋了一把，深吸了一口气，他要赶紧爬起来找郁泊风负荆请罪去，横竖一个死，他可不能做这种棒打鸳鸯的事。
　　他刚爬起身门就开了，温卷下意识往门口看去，但宿醉让他对自己的身体控制没有预想的好，他分神的间隙下了地，下一步直接坐在了地上。
　　这一坐把他坐傻了，连带着门口两个人一起愣住了。
　　跟着郁泊风来的是个小姑娘，手里拎着几身干洗的衣服。此时此刻要不是手里腾不出空档她肯定要捂自己的眼睛，现在她只能选择偏过头去，心里默念对不起对不起。
　　郁泊风反应比他快，侧身挡住了小姑娘，从她手里接过干洗的衣服，跟她说了几句就把门关上了，回头发现人已经一溜烟跑进洗手间了。但他刚走两步，温卷又顶着一头被他薅乱的卷毛探出头来，脸上红的跟门外的小姑娘也差不到哪里去。
　　“哥……我的裤子在哪里啊……”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听不清楚，温卷觉得自己头顶要冒烟了。
　　郁泊风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看温卷的脸色真的担心他要羞愤致死了，忍着笑安慰他，“你昨天喝多了。”
　　“我知道！”温卷的脑袋还套在衣服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跟哥就别见外了。”
　　温卷穿好衣服从里面走出来，垂头丧气的，“好丢人，丢人丢到家了。”
　　郁泊风笑了笑，揉了揉温卷有些乱的头发，说要带他去吃午饭，但是温卷一点也不想。他可能是和郁泊风有特殊的缘分，在这人面前能把自己最糗的样子无死角展现，也是没谁了。
　　眼看郁泊风要去开门，温卷赶紧几步跟上，“哥，我……我昨天坏你事儿了吗？”他得问清楚，不管答复是什么，他没法忍受这事闷在心里。
　　他抬头看着郁泊风的背，再看着他转身。
　　他的心跳一声比一声大，他已经想好了，如果真的坏事儿了，他要去找人道歉，再帮郁泊风把人找回来。
　　“他哪怕不是个小孩儿，我们也走不到一起。”郁泊风看他还是一脸不敢信的样子，又补了一句，“近期都没有打算谈恋爱。”
　　“但是哥要给你道歉，当时脑子也是抽风了拉你出来，是哥不对，对不起。”
　　温卷摇摇头，他是真的觉得无所谓，甚至觉得自己能被郁泊风想到，能帮他一点忙，是很好的事情。“没事儿，只是说说而已嘛，哥别跟我客气。”
　　他换好衣服之后，郁泊风把他拎着去吃了午饭。最近两人之间的的陌生感淡了许多，少了许多客气，温卷特别喜欢这种氛围，让他觉得很舒服。
　　“弯了？”
　　“嗯。”温卷一边点头，一边往嘴里塞虾饺。
　　“跟家里说了？”
　　“说了。”
　　郁泊风看着对面的人稀里呼噜喝着粥，一撮头发倔强地翘着，整个人却看着软软没脾气的温卷。
　　“我爸妈……比较传统，一时间接受不了，我就自己搬出来住了。”温卷抬起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恳求，“哥，你别问了。”
　　“嗯，不问了。”郁泊风把新上的空心菜推到他面前。
　　温卷觉得自己也不是什么娇柔脆弱的小姑娘，更何况这件事也已经过去几年，再提起没有什么太大波澜了，也就没必要再把这份不好的心情传递给别人了。
　　“那牌子的东西以后别用了，不好。”
　　温卷有些迟钝，足足愣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那东西是什么东西，顿时觉得热气从脖子一路翻涌到脸上，烧的他百口莫辩。
　　“那不是我的，是在楼下被塞的！我还没用过这种东西……”话头戛然而止，温卷差点把咬到自己的舌头，他现在想把最后一句话咽回肚子里去，顺便给自己一嘴巴。
　　“哦？那挺好的。”
　　温卷低着头，总觉得对面的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忍了一丝笑意，但是他现在实在没有脸去一看究竟，他想，风哥不是爱捉弄人的人，应该是自己的错觉吧。
　　他这两个月来到底跟郁泊风有什么斩不断的孽缘，为什么丢的脸比过去一整年还多啊？
　　但转念他又在心里不服气，处男怎么了，处男就不是人吗？他这叫洁身自好好吗？想到这一点，他又觉得十分有必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不是经常去的。”可能是觉得自己空口无凭没什么说服力，温卷挺直腰板，让自己看起来理直气壮，“我就是去喝酒放松一下。”
　　郁泊风倒是从头到尾都很认真地跟他说话，听到他说喝酒，有些好奇地问他，“酒量很好？”
　　然后他就看到温卷像一朵花一样瞬间垂头丧气，“……不好。”
　　然后温卷就收声了，嘴巴被吃的塞得鼓鼓囊囊，好像是想通过吸入食物修补自己破碎的自尊心。等他全部吃完，心里又开始给教练道歉。
　　他一会儿忿忿，一会儿后悔，样子比平时生动的多，这些都在郁泊风眼里显出一分可爱来。
　　不知道是因为羞耻难当到破罐破摔，还是海鲜粥把他喂的，温卷整个人吃得热乎乎暖融融的，紧张感连同羞耻感也消退了一点。
　　“哥一会儿回家看叔叔阿姨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