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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世界里的道士-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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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月生暗暗看了她一眼,心中叹了一口气,有些索然,不再说话,便是酒,也没有沾一滴。

“大哥,不喝酒么?”完颜萍坐于他身侧,见他只是低头吃饭,滴沾未沾,心中一突。

这几日,她的担心仍旧尽除,见到丈夫的反常之举,便有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之行。

“不想喝。”萧月生摇了摇头,只是闷头吃饭。

完颜萍看了看隔着丈夫的郭芙,目光中满是询问。

昨日萧月生只是睡在郭芙房中,并未如往常般雨露均施,她自然想问昨晚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郭芙读懂了她的目光,迷惑的摇了摇头。

萧月生虽然低着头,但两人的目光对话岂能看不到,只是懒得说话,心中突然间有些索然罢了。

“公子,普度寺的烛明大师派人送来请柬,邀你去他寺中下棋。”小玉竹箸放下,优雅的拭了拭嘴角,关切的望着自己的公子说道。

她也看出了公子的萧索心绪,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饭前那几句话说错了。

“哦——?”萧月生抬头,随即露出一丝笑意,“看来这个老和尚又手痒了!”

“干爹,我也要去!”杨若男竹箸擎在半空,嘴中尚有菜肴,急急说道。

萧月生摇了摇头,瞪了她一眼:“寺内不留女子,再说,每次与人下棋,你都待得不耐烦,催促个不停,干爹是绝不会带你去的!”

“哼!”杨若男嘟了嘟樱桃小嘴,不再说话。

她也知道自己去不了,只是不太甘心,再说让她去看干爹与别人下棋,实在不是什么美妙的事,还不如跟小白它们玩痛快。

“对了,芙妈妈,郭襄姐姐与破虏哥哥什么时候过来玩呀?”杨若男忽然又想起了极好的玩伴,不禁有些想念。

“这……”郭芙想了想,又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微笑道:“过不了几日便会过来吧,他们说好过完花灯节便过来。”

杨若男点了点头,心下颇为期待,有了郭襄两人加入,玩起来更快活,她从小孤单惯了,几乎没有同龄玩伴。

“萧庄主,小女子今日便回雪春园,救命之恩,只有容后再报!”

一直默默吃饭的谢晓兰忽然站起身来,闪着寒星一般的双眸,缓缓说道,面上满是决然之色,只是眸子中,隐隐闪着复杂的神色。

萧月生怔了一怔,竹箸凝固在空中,凝视着她晶莹如玉的面庞,缓缓点头,“慕容业已经被子明所伤,这一阵子,你们不必再担心他再找上门来……”

他顿了一顿,迎着她的清亮的星眸,腹内的话忽然再也说不出口,唯有强笑一下:“多多保重!”

谢晓兰扫了一眼桌上诸女,面庞闪过一抹凄然,随即恢复微笑,点了点头,慢慢坐回椅中。

“萧大哥,我与无双表妹也要告辞了。”程英待谢晓兰刚刚坐定,苗条的身子站起,淡淡的说道。

第062章 传讯

“你也要走么?”萧月生轻轻入下竹箸,拭了拭嘴角。

“你想走……”他忽然一笑,“那便走吧……”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目光冷冷扫过她秀雅的面庞,不再看她。

“……”程英本是欲说几句承蒙照顾之语,触到他的带着几分寂寞萧索的寒冷目光,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一顿早餐,萧月生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却未再说一句话。

其余诸人,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吃饭,没有屋顶的大厅内,幽幽香气之中,却笼罩着极为压抑的气氛,即使夹菜之时,人们也轻手轻脚,避免声音的发出。

只是完颜萍眼中的忧色越来越重,黛眉轻蹙,愁云重重,本带着柔弱气质的玉脸,越发显得楚楚动人。

她已经发觉,自己丈夫越来越不对劲,心绪波动过大,实在大为反常。

换作以前,他总是云淡风轻的性格,万事皆是不荧于怀,即使生气,发脾气,却也总感觉是闹着玩儿,不是真的生气,他的心,仍是平和而圆融的。

但这一次,他在吃饭时的情绪变化,她却能感觉出,他的心在波动。丈夫曾言,修道之人,修到最后,修的仅是心而已,而这一次,他的道心却并非原来那般坚不可破了。

临安的普度寺,位于天目山之巅,虽是地位幽僻之地,却是声名远扬,主持方丈烛明大师,是声名远著的道德大僧,人所共钦。

只是普度寺地处天目之巅,山路崎岖难行,平常之人,只能望而兴叹,只能远瞻而已。

因此普度寺虽然彰名于外,却仍不失清幽,实是一个避世的清静所在。

萧月生与烛明大师相识,也是平常的紧,只是他无聊时闲游临安城,偶尔听说普度寺的方丈大师是有道高僧,且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实是不世之才。

萧月生好奇之下,拜访普度寺,以棋会友,从而结成方外之交。

普度寺他已并非第一次拜访,自是瞬间可至。

闻名天下的普度寺,也仅是一间小小的寺院而已,所谓山不在名,有仙则灵,像这般规模的寺院,临安方圆百里,不下百座之多。

天目之巅,几块高耸入云的巨石之下,寺院倚势而立。

一间大殿,左右各一间仿殿,东西厢房便是禅房与修持之所,可谓简之又简,以至于损。

而寺院前栽修竹,后植青松,山泉来自巨岩,绕寺而下。

萧月生站于寺前,远望而下,天空澄明,群林郁郁葱葱,水清潭明,令他心随之一畅,颇有吞吐天地之感。

萧月生游目骋怀不久,自敞着的寺门中走出两位僧人,一老一少,一前一后。

前者身形魁梧,挺拔昂扬,头上精光闪闪,面上须眉皆白,两条寿眉垂至眼角,鼻直口方,一袭紫金袈裟披身,显得华贵庄严,令人顿起敬慕之心。后者一身灰布僧袍,身材颀长,粗眉大眼,虎头虎脑,带着一股子憨气与稚气。

老和尚飘飘踏出寺门,手持紫檀木佛珠,蔼然一笑:“清晨林间鸟雀欢鸣,老衲便知必有贵客来访,阿弥陀佛,却是萧居士大驾光临!”

萧月生转过身来,青衫飘荡,拱手一礼,笑道:“大师相邀,萧某怎能不来?!”

老和尚呵呵笑,将萧月生延请至内,入大殿奉茶。

正殿内供奉着如来佛像,四五人高,庄严肃穆,身前一尊香炉,上插三根半柱燃香,殿内飘着淡淡的檀香。

一张檀木矮几摆放于佛像前,烛明大师与萧月生相对而坐,几上烹茶之具齐备。

“一年时间未见,燃情又长高了不少,成了大人了!”萧月生盘膝坐于软绒蒲团上,望着帮自己烹茶的小和尚,对烛明大师笑道。

小和尚闻言朝他憨憨一笑,手上毫不停歇,滚滚泉水自紫砂壶中冲入青釉茶盏,清香之气顿时飘起,丝丝缕缕,绵绵不绝,将殿内檀香冲散无遗。

烛明大师满是慈爱的看了一眼烹茶的弟子,和蔼一笑。

“好茶!”萧月生吸了吸气,赞叹道。

“这是燃情在初春攀上寺后岩上所摘,特意留到如今,待居士来时再吃。”烛明大师看了燃情一眼,面带微笑,声音详和,不疾不缓。

他端起茶盏,拂开唇上长须,轻嘬一口,感受嘴中至腹内的清香之气。

萧月生看了燃情一眼,呵呵一笑,学烛明大师一般细细品味。

一时之间,大殿内寂静无声,两人皆在专心品尝这天目之巅的清灵之茶。

燃情则是神情平静而专注,两掌按于紫砂壶身,令壶中泉水保持着沸腾,滚滚热气将壶盖冲上落下,壶盖上所刻璃龙如欲睁目飞腾。

几上未有火炉、木炭,他却是以两手按于砂壶,以内力将其中泉水煮沸,用以沏茶。

“大师,为何你今日却将紫金袈裟披到身上了?不会专为迎接萧某吧?”

一盏茶饮尽,萧月生扫了一眼烛明大师身披的紫金袈裟,带着调侃的语气笑问。

紫金袈裟乃是御赐之物,尊贵无上,烛明大师视之如敝衣,几乎从不示人,今日却披在身上,大不寻常。

烛明大师扫了一眼自身的袈裟,微笑:“昨日袈裟被白鹤啄去,不知所踪,今日且将这件袈裟拿来裹身。”

萧月生闻言,放声大笑,清朗之音直上云霄,在天目山上回响不绝。

两人细细品着茶茗,嘴上漫不经心的谈禅论道,说了一阵子,便要开始下棋。

萧月生对佛家之法颇有兴趣,亦为其博大精深所叹服,凭其神通智慧,自然远愈常人。

烛明大师并非喜好说禅谈佛之人,对他而言,修佛即修心,是为了使自己更为澄明,而什么也不做,终日修心,却又有何益?他所好者,琴棋书画耳!

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烛明大师更为精者,便是其中棋艺。

而萧月生也是精此四艺,两人能够结成知己,也是水到渠成之事。

其余三者皆是修身养性之艺,唯有棋艺可供切磋比试。

两人水平互在伯仲,难分轩轾,颇有棋逢对手之感,每年烛明大师都要邀请萧月生去他的普度寺,好好较量几盘。

萧月生最不缺少的便是时间,自然求之不得,况且在此清幽之地,餐云饮露,别有一番情趣。

棋盘位于普度寺后青松林旁。

这片松林南有普度寺,北倚参天之岩峰,两边俱是万丈深渊,松林所在凌空而出,其实普度寺本身所在,即是一块半凌空的飞岩。

棋盘所在位置,便是松林东边,低头是万丈深渊,平视则群山诸林皆入眼帘。

冷冽的寒风尽数被北端的天岩所拒,此处松林竟是风平气和,微风拂动,青松轻晃,却也听不到松涛之声。

燃情提一木盒走在前头,脚步沉凝,手臂摆动间,极为和谐自然。

松林中本就没有路,燃情只是沿着大致方向,寻隙而行,其间兔、貂、白鹿悠然自得,不惊不慌,甚至还有白鹤在林间轻舞,姿态娴雅,舒展自如,却是看也不看他们三人一眼。

“大师,这林中之物,却是福分非浅,在此静聆寺中清音,想必性情受佛法熏陶,灵慧大开。”

萧月生看着这些将他们视而不见的动物,或动或静,戾性大减,皆带祥和之气,心中颇为喜爱。

烛明大师轻抚白髯,微微含笑,“此地万物皆受天地灵气浸润,天性中自带着一股灵性,却非老衲之功。”

燃情在前头越行越快,林中亦越发稀疏,三人踏着松针,很快来至几株华盖倾天、虬枝缠绕的苍松之下。

一只白鹤正站在树下石桌之上,单腿而立,长颈后曲,细长的尖嘴轻轻梳理身上羽毛,羽毛洁白如雪。

燃情提着木盒,径直到来石桌旁,将木盒放于其上,所放位置,正在白鹤爪下。

那白鹤轻倾一眼三人,另一只腿放下,长翅舒展,翩翩而起,清唳一声,直冲天际。

一阵轻风卷起,燃情僧袍飘动。

他白皙的手掌在石桌上抹了抹,枯枝落叶纷纷落下,再复一抹,桌面青苔亦已消失不见。

石桌之上,纵横交错着道道划痕,纵横之痕深浅不同,却俱是圆润挺直,无一丝曲折不均。

这是烛明大师与萧月生两人当初所划,横线由烛明大师所画,纵线自然由萧月生所刻。

每次当燃情练功感觉枯燥,心有所怠,或遇到瓶颈之时,无力迷惘之时,他都要来到石桌前,看着桌上的纵横之线,他便会深自惭愧,勇气顿生。

随后他将两坐石墩亦是轻轻一抹,令其光滑如镜。

“萧居士,师父。”他躬身,示意已经准备完毕。

此时自虚空送来阵阵轻风,带着冷冽的寒意,华盖倾天的几株青松亦是随风微摆,萧月生迎风而立,看着虚空,再俯视脚下莽莽群山,不禁长啸一声,啸声如天降神雷,隆隆滚动,在山间不停回荡。

“呵呵,大师,每次站在此处,萧某总有股直入云霄的冲动。”

长啸过后,萧月生心怀大畅,不由长笑着对身侧微微含笑的烛明大师说道。

“萧居士,那是不甘寂寞啊!”烛明大师双掌合什,祥和一笑。

萧月生微微摇头,但笑不语,转身伸手,延请烛明大师入座。

“大师,你可谓佛光普度,持着你的书信,这一年来,倒让我请了不少名家大儒去我山庄讲学。”

萧月生捏着白玉棋子,轻声笑道,神态间一片轻松写意。

“善哉善哉,功名利禄,翳眼烟云。”烛明大师口中称善,眼睛却盯着棋盘,蹙眉思索。

“燃情,你且去忙你的吧,你师父八百年行一步棋,这盘棋还不知要下到何时!”

萧月生看了一眼站在旁边,沉静而立的少年僧人,温声说道。

燃情憨厚一笑,挠了挠头,“那,那我去给居士拿些糕点过来。”

萧月生呵呵一笑,手中忽然出现了一包桂花糕,递给挠着头的燃情。

燃情对萧月生极为熟悉,每年都会见面,对萧月生凭空变幻东西的本领,业已不以为怪,便顺手接过了这包桂花糕。

萧月生复又变出一包松仁糕,送给燃情之后,又变出一包糯米糕,如此反复,直至燃情再也拿不住。

看着燃情一脸憨笑,抱着满怀的糕点小心而行,萧月生心中莫名的愉快几分。

手中又凭空出现了一卷书,是一卷前朝士子所写的游记,他一手捏着棋子,另一手持书,看得津津有味。

烛明大师棋艺高超,无人敢掠其锋,甚少有人挑战,究其原因,更多是因为他行棋实在慢极,堪比龟爬,令人无法忍受,一盘棋下来,少了七八日功夫,便是罕见。

于是,萧月生坐于松下,手持书卷,看云听风,清静自在。

对面老僧,则手持黑玉棋子,目注石桌,轻抚银髯,蹙眉苦思。

青松华盖之上,不时有白鹤起落,簌簌落下一片松针之雨,落于两人身上。

天目山下,纵马而至一对俊男美女,两人来到山前,跳身下马,将两匹健马随意散放。

“师兄,就是此山?”说话的少女一袭白裙,天气这般寒冷,显得颇为单薄。

“可能是这座山吧,我看看,嗯,看来看去,还是这座山最高,那就没错了。”那男子亦是身着白袍,身材颀长,比常人高上很多,面目英俊柔和,声音颇带磁性,他仔细观察着连绵群山。

少女面目清淡中带着祥和,静若处子,往怒入云霄的天目山看了两眼,“那走吧。”她淡淡说完,举步便走。

那师兄将自马鞍取下的两只行囊拿在手中,手忙脚乱,边走边往头上套行囊。

他身高腿长,几大步间,便追上师妹,抢到她的前头,腰间长剑一闪,极为潇洒的斩下路边一段树枝,一分为二,递给白衣少女一枝,当做路杖。

“师妹,我们马不停蹄的拼命赶路,也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那师兄手中木枝不停挥舞,拍打路边干枯草丛,似在驱使某物。

“师兄,不必这般,冬天没有毒蛇。”少女清亮的丹凤眼轻转,抿了抿嘴,似笑非笑的对前面的师兄说道,随即又道:“师兄不必担心,定会来得及!”

那师兄大是尴尬,自己竟然忘了冬天蛇是不会出来的,在师妹面前丢了这么一个大丑,实在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见师妹这般快的揭过,他心中大为感激,忙道:“我也这么想,那八思巴当然不会太过着急赶路,唉,也不知烛明大师是不是他的对手?”

说到这里,也顾不得自己的尴尬,心中满是沉重,脚步陡然变得加快许多,心中满是忧虑。

少女提着木棍,眼睛不时观察周围的地势,如今虽是寒冬,此处却并非如其它山林一般萧瑟光秃,却颇有郁郁绿色,满山遍是青松,或直或曲,或盘或横,姿态各异,各具奇趣。

沿着山间小路而上,不时有横枝伸至路上,她的木棍便有了用处,但这般行走,却实在慢得很。

“烛明大师声名远播,交游颇广,师父说,烛明大师有一位至交好友,乃世间奇人,有此人相助,定然能够抵挡八思巴。”少女用木棍从容的拨弄着拦路的横枝,樱口翕张,缓缓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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