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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世界里的道士-第9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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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春花话音一落,古般若深躬道谢,转向便走,殷仲翔冲马春花点点头,跟了上去。

禅源寺虽在山下,但对于轻功不俗之人,算不上远,一会儿功夫,脚步响起,几个人脚下轻捷,来到近前。

两根粗竹做成滑竿,上面坐着一个人,是一个年纪十七、八的青年,容貌俊美过人,却脸色灰暗,目光呆滞,死气沉沉。

两个抬滑竿的,却是两个黄衣僧人,头顶三个戒疤,是做了具足戒的和尚,面容平常,目光锐利,神气完足,一看即知是练武之人。

古般若与殷仲翔紧跟其后,来到马春花跟前。

马春花站在山口,一阵风吹来,月白道袍飘拂,似欲乘风归去,风姿如仙。

滑竿放下,马春花上前打量一步,打量一眼青年,探手捉其脉门,明眸阖起来,静静不动。

那青年慢慢抬头,呆滞的眼球慢慢转过来,目光聚到马春花脸上,忽然亮了一下,渐渐的,有了几分神采。

马春花五官精致,脸庞散发着柔和的莹光,宛如一块儿羊脂白玉,细腻莹白,看一眼便忍不住再看,拔不出眼睛。

眉如远黛,目如秋水,青年轰然一震,脑海一片空白过后,心中感叹,古人言语之精确,委实神乎其神。

被他注视,马春花浑不在意,心神皆集中在感觉上,施展内视之术,观看他体内情形。

一柱香过后,又有几个人来到,四个武林高手,两个中年人,一男一女并不会武。

男子一张国字脸,不怒自威,女子雍容秀美,我见犹怜,偎在男子身上。

古般若竖指于唇前,示意莫要说话,他们点头明白,静静站着,关切地望着马春花与青年。

马春花睁开明眸,放下青年的手,摇摇头,黛眉紧蹙着,神情一片沉重。

青年自嘲一笑:“还是没救吧?不要紧,我已经死心了!”

那中年男子抱抱拳,沉声问:“姑娘,我儿可有救?”

马春花扫他一眼,又望了望中年美妇,摇头道:“我救不了他,只能求师父了。”

“尊师何在?!”中年男子忙问。

马春花摇摇头,叹息一声:“随我来罢!”

“孙先生,走罢!”古般若见他迟疑,忙催一声。

……

一行人来至观澜观前,他们抬头打量,这座道观外表看去,普普通通,与寻常道观无异。

打量一番,他们跟着马春花进去,发觉别有天地,处处花香,空气怡人,沁人心脾。

马春花将他们带到一间静室:“诸位先在屋里歇一歇,我去请师父。”

说罢,转身离开,俄尔,一声玉磐声响起,清越悠扬,袅袅不绝,仿佛一只灵燕翩然而行。

古般若与殷仲翔对视一眼,看来,马姑娘并未说谎,观澜道士确实正在闭关。

一会儿过后,马春花敲门进来。

古般若急忙迎上:“马姑娘,如何,道长可曾出关了?”

其余几人更加殷切,目光火热盯着她看。

马春花摇头,道:“师父正在紧要关头,不能出关,吩咐将这小兄弟送进去。”

古般若望向中年男子,道:“孙先生,你做主罢!”

孙先生沉吟片刻,一咬牙,点头道:“好罢,让昭儿进去!”

“先生英明!”古般若忙道,生怕孙先生不同意,白白断送了活命的希望。

他是关心则乱,但有一线生机,孙先生一家便不会放弃。

“小兄弟,随我来罢!”马春花点点头,冲俊美青年招招手,浅浅带笑,温柔可亲。

她心中怜悯,好好一个年轻人,风华正茂,却受死亡折磨,其痛苦绝难表述。

看着他们两个消失,众人低声议论。

孙先生沉声问:“古少侠,殷大侠,这位观澜道长,医术究竟如何?”

古般若摇头,苦笑一声:“我也不知,只是听说过,他的医术不俗,究竟多高,却不清楚。”

孙先生怀疑的问:“能比得上禅源寺的长老们?!”

古般若歉然道:“我只晓得,这位道长的武功高明,医术如何,未亲身领教。”

“唉——!……但愿昭儿命不该绝……!”孙先生摇摇头,深深叹息一声。

“孙先生放心,吉人自有天相,孙少爷会好起来的!”古般若安慰道。

孙先生感激地点点头,看出他性子虽燥,心地却好,委实难得。

……

众人心急如焚,一盏茶的功夫,他们感觉中,却如过了一年之久,难熬之极。

忽然脚步声响起,马春花进来,身后跟着一人,正是孙先生之子,面色苍白,却是双眼有神,只是满是迷茫神情。

“昭儿……?”中年美妇忙扑过去,接着他的手,上下打量,急问道:“昭儿,可有不舒服?”

马春花横她一眼,神色不喜。

俊美青年神情迷茫,慢慢聚起神来:“娘,那道长说,我已经好了,小命算捡回来了。”

“好了?!”中年美妇脱口而道,明眸瞪大,转向马春花,透出询问之色。

“是,小兄弟的病,已经去了根,”马春花点点头,略带几分不情愿,道:“但久病之躯,需得慢慢疗养,不可急于求成。”

中年美妇显然不信任师父,令马春花极为恼怒,只是强自压抑,没有发作罢了。

她见众人露出吃惊与怀疑,轻哼道:“你们下山,找找寺里的老和尚再看看就是了。”

说罢,便端茶送客,毫不客气。

众人怔怔走出观澜观,仍难相信,请名医无数,束手无策的难症,竟然轻易治好了。

他们来到禅源寺,拜见寺中长老,请求再看一次。

寺中长老听古般若禀报,亦觉好奇,便再次探察,结果大是吃惊,青年身体内生机勃勃,灰败死气尽皆消失。

如此情形,与先前所见,截然不同,仿佛是两个人。

听到这般结果,孙家三口狂喜,脸上的肌肉都扭曲变形,几乎大叫出来,以发泄心中喜悦。

三人再次登山,定要叩谢再造之恩。

但来到观澜观前,却见道观大门紧闭,动静全无,显然是拒绝他们进来。

孙家三人没有硬闯,而是坐到大树下,看着道观大门,想要等马春花出来。

马春花偏偏闭门不出,一连三天,都不踏出道观一步。马行空他们亦如此,仿佛与孙家较上了劲儿。

孙家有四位高手,下山采购食物,晚上便搭一个帐篷,住在观澜道观前。

三天之后,马春花出了观澜道观,站在门口,一身月白道袍,气质如仙。

那中年男子上前,抱拳行礼:“小儿一命,皆由观澜道长所救,孙某实在无以为报!”

马春花摆摆手,扫一眼脸色苍白的青年,道:“家师救人,不是为了什么报答。……你们还是快走吧,莫要扰了师父修炼!”

她指了指青年,道:“这小兄弟需得精心调养,在山上风餐露宿的,可不成。”

“道长大恩,深若大海,若是不前来拜谢,岂能回去?”孙先生慨然道。

马春花点头:“好吧,现在总成了,还是早早下山去罢!”

孙先生应了一声,抱拳郑重道:“若有差遣,请到京城寻找在下,在下孙凤先,忝掌常兴帮。”

马春花点点头,带着敷衍:“好好,不会少麻烦你的!”

……

古般若与殷仲翔刚进帅府,便有人前来传召,说大帅发出急召,速速进见。

二人换了一身衣衫,洗去满脸风霜,来到大厅。

福康安一身常服,坐在虎皮太师椅上,腰板笔直,气度从容,威严自生,淡淡看着二人。

两人上前见礼,福康安摆摆手,示意二人上前,低声问:“如何了?”

二人摇头,露出惭愧神色:“有负大帅所托,咱们没能见着观澜道长,他正在闭关练功。”

“哦——?”福康安轻哼。

殷仲翔便将事情经过,一丝不露地说出,古般若在一旁补充,福康安偶尔问一句,皆在点子上。

他们说完过后,福康安想了一会儿,道:“这般说来,观澜道长的医术极深?”

二人皆点头,深以为然。

福康安手指在桌子上轻动,片刻后,抬头道:“你们再去,这一次,一定要等到他出关!”

古般若心直口快,道:“大帅若是六年,或是十年,也要等下去?”

“不错,何时出关,等到何时!无论是六年,还是十年!”福康安重重点头。

第033章 警告

“咯咯,福大帅不必麻烦啦!”一阵轻笑忽然响起,回荡于厅中余音袅袅,仿佛在耳边低语,直传入心。

福康安身体颤一下,心中震惊、恼怒,俊脸不动声色,瞥一眼殷仲翔与古般若,扬声道:“哪位高人驾临?烦请现身!”

一阵香风拂面而来,月白影子闪一下,眼前已俏生生站着一人,秀发披肩,如同堆墨,一身月白道袍,脸庞如一块羊脂白玉,双眸如镶在白玉上的两粒黑钻,熠熠生辉。

“马姑娘?!”福康安站起,惊讶之极,脱口而道。

马春花单掌一礼,玉脸陡沉,一幅宝相庄严状,肃容道:“福大帅风采依旧,可喜可贺!”

“马姑娘,你怎么……?”福康安吃吃道,指着她的月白道袍。

马春花轻轻一笑,庄严宝相顿时粉碎,恢复温柔妩媚之气:“我带发修行!”

“马姑娘如花韶华,为何要出家?!”福康安忙道。

马春花摆摆手,不在意地道:“师父是道士,我做弟子的,自然要做道姑!”

见福康安还要再说,马春花一摆手,道:“好啦,说正事罢!”

福康安点点头,只要不是她看破红尘,便不要紧,还俗便是,当初杨玉环不就做过道姑?!

想到此,他心中一热,怕是当初的杨玉环,论及美貌,也不及眼前的马姑娘的!

“喂,你听我说话吗?!”马春花蹙着黛眉,玉脸涌出一层薄怒,脸颊绯红,艳光四射。

福康安登时神魂授与,情动如沸,知道不妥,忙收慑心神,转开目光,不再看她。

他毕竟统率天下兵马,心志坚定过人。

“姑娘说什么?”他折扇甩出,轻摇两下,扇去燥意,心神恢复清明,朗声笑问。

马春花对福康安未放在心上,觉得他一条小命,自己想收,轻而易举,不值一提。

她明眸一瞪福康安:“家师说,他是方外之人,不理尘俗事务,让你不必费心了!”

福康安道:“道长他本领精奇,与其老于山间,何不入世修行,获大功德?”

“师父行事,自有道理!”马春花摆摆手,神情不耐,哼道:“师父说了,若再纠缠,扰他修行,便是他的天魔,他老人家可会斩妖除魔的!”

“大胆!”殷仲翔上前一步,戳指怒叱。

“哼!”马春花黛眉一挑,明眸一凝,蓦然大亮,忽然踏前一步,宽长的道袍长袖向前轻轻一拂,动作曼妙。

殷仲翔神情凝重,紧盯着飘飘而来的袖子,两脚一前一后成弓步,右掌缓缓推出。

这一掌仿佛有千钧之重,吃力非常,隐隐带着风雷低啸。

“砰”一声巨响,如巨木撞击城门,大厅似乎摇晃了一下。

福康安一踉跄,左右跨了两步,方才稳住身形,惊异地望向场中二人。

马春花气定神闲,道袍轻拂,飘飘欲仙,细腻嘴角噙一丝冷笑,神情不屑。

殷仲翔身子不停摆动,左右摇晃,站不稳当,如踏在马背上,他满脸酡红,如同醉汉。

在他身前,印着四个脚印,清晰宛然,深有三寸,仿佛被一块儿烧红的烙铁所致。

古般若退后一步,扶住他,低声问:“殷兄,要不要紧?”

殷仲翔酡红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张嘴欲言,忽然一仰头,“噗”的一道血箭喷出,直射古般若。

古般若矮身一闪,避过血箭,忙扶他坐到椅子上,掏出一只镏金瓷瓶,倒出两粒丹丸,送到他嘴里。

喷出一口血,殷仲翔身子顿时瘫软,站不住,亏得古般若伸手扶住他。

转瞬之间,他精神委顿,仿佛一下子抽去了大半的精气神,眉宇间苍老许多。

古般若按掌在他背心,运气助他化开药力,收回左掌,慢慢抬起头,眯着眼睛,目光刺向马春花。

马春花仍俏生生站着,外面的风不停吹进来,她秀发飘动,如黑缎晃动,乌光闪闪。

她摇摇头,哼道:“自不量力,这次就饶你一回!”

殷仲翔气得差点儿再次喷血,忙强按下心潮浮荡,免得伤上加伤,危及性命。

被这么年轻小姑娘一袖子击败,他委实气闷,但性命更重要。

……

古般若沉着脸,双眼如刃,冷笑道:“姑娘好辣的手段,古某倒要讨教一二!”

马春花不理他,转向福康安:“喂,你这个大帅,怎么约束的手下?总是胡乱插嘴!”

福康安一摆手,对古般若道:“古老师,且暂罢了!”

又转向马春花,剑眉皱着,淡淡道:“马姑娘,本帅一片求才之心,尊师未免目中无人,太过狂妄了!”

马春花笑了起来,摇摇头:“你以为家师像这些人一样,甘当朝廷鹰犬?!”

对于满清朝廷,萧月生殊无好感,堂堂中原正统,却被关外异族统治,可笑又可悲。

马春花受其影响,亦是如此,先前是在飞马镖局,准备不周全,故有所顾忌,如今无后忧,也不再客气。

福康安俊逸的脸庞沉下来,渐渐变成铁青,目光渐冷:“如此说来,你们不想做大清的臣子了?!”

“随你说罢,我要走啦!”马春花满不在乎,摆摆手道:“记住了,莫要再找我师父,免得惹祸上身!”

说罢,月白影子一闪,消失不见。

“啪”折扇被狠狠摔到地上,福康安脸色铁青,双目若喷火,走来走去。

他深呼吸几口,紧攥着拳头慢慢松开,青筋隐隐贲起。

“大帅,属下无能!”古般若抱拳沉声说道,面露惭色,慢慢低下头。

片刻过后,福康安脸色恢复如常,摆摆手,语气平和:“罢了,非是你们之过!”

古般若默然不语,马春花此女武功,可畏可怖。

自己练的是外功,已达极高境界,转向内壮,但论功力深厚,却稍逊殷仲翔半筹,换做自己,跟马春花交手,结局会更惨。

“吁——”悠悠叹息声忽然响起,殷仲翔睁开眼睛,精芒闪闪,凌厉逼人。

“殷老师,伤要不要紧?”福康安转身问道。

殷仲翔站起来,抱拳道:“属下无能,给大帅丢脸了!……一点儿小伤,死不了!”

“这些话就不必说了!”福康安略有些不耐烦,负手踱步,来来回回,一直沉默着。

殷仲翔与古般若目光跟着他,等他说话。

……

半晌过后,见福康安只顾着来来回回走,却不说话,古般若忍不住,道:“大帅,就这么算了?”

“你说呢?!”福康安停下,盯着他问,面色不善,双眼森森,令人触之心寒。

古般若脱口而道:“自然不成!”

“嘿嘿,不成?”福康安脸色阴沉,重重一哼:“那你说说,谁能对付得了她?!”

古般若默然,想了一会儿,摇摇头。

福康安坐回虎皮太师椅上,失望的瞥他一眼,淡淡问:“少林寺的大师们,可是她的对手?”

古般若露出一丝苦笑,摇摇头:“大师们的武功,固然精湛,有可能敌得住马姑娘,不过,还有观澜道长……”

福康安冷笑:“少林寺不敢得罪他吧?”

古般若忙道:“大帅发话,少林寺断不敢违命。……但依属下看来,怕是没用。”

“有用没用,试过方知!”福康安轻哼,若有所思。

半晌过后,他摆摆手,让二人退下去。

……

殷仲翔与古般若出了大厅,二人皆是默然,慢慢走着,穿过几进门,亮一下银色腰牌,慢慢出了帅府。

“古兄弟,咱们去喝一杯罢!”殷仲翔紧锁眉头,看看天色,转头朝古般若强自一笑。

古般若关切道:“殷兄,你伤未好,不宜喝酒。”

“不要紧,死不了!”殷仲翔不在乎地笑了笑,拍拍胸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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