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吹彻玉笙寒-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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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左转着圆圆的眼睛，缓缓道：“你去请盛公子来吧。”
　　“还请？虽说盛公子说了会帮忙，可这一天里请两次，可有点过了吧。”小石头犹豫道。
　　听他这么一说，左左也觉得不妥了，两个人急的直跺脚，又不敢让秦熠明一个人久等，商量着往前头去，若是秦熠明能朝他二人撒了气，等公子回来了就能少受气。
　　在盛乘叫悠悠端来第三盘点心的时候，玉笙突然想起了还在他屋里睡着的秦熠明，猛的往嘴里塞了最后一块儿糕点，就匆匆的告辞离开了，路上还不断的祈祷秦熠明还没有醒过来。
　　回到偏院玉笙就竖起耳朵听声音，发现什么动静都没有，心想秦熠明肯定还在睡着，松了一口气，摸着肚子满足的往屋里走。
　　刚推开门就看到左左和小石头垂着头站在边上，秦熠明黑着脸看向他，讽刺道：“玉公子回来了？刚才可是去哪里快活了？”
　　玉笙心里慌的不行，总不能说我跟你未过门的夫人一起品尝点心了吧。
　　见他迟迟不说话，秦熠明的火气积攒的也愈发浓烈，道：“你莫不是回了你那花月阁了罢？”
　　玉笙最怕秦熠明提起花月阁，自盛乘来了以后，秦熠明每次提起花月阁都是要言语侮辱他一番的，他连忙道：“我又不能出秦府大门，怎么会去那里。”
　　秦熠明似是很满意他这样的回答，语气放轻缓了许多，道：“那你去了何处？”
　　“我……我去拿春香膏了。”玉笙思前想后只能找出这么个理由了，毕竟那做春香膏的师傅虽被遣走了，之前做的春香膏却还大部分放在西苑。
　　秦熠明忽的站起身来，厉声呵斥道：“你拿那东西做什么？！”
　　其实话一出口玉笙就有些后悔了，那春香膏里掺的有用了容易滑胎的药草，自有孕以来他都遵医嘱没再用过了，现下说拿了那个来，这谎言也太容易被戳穿了。虽说自己撒了谎，但秦熠明也……没必要这么生气吧。
　　面色不佳的秦熠明一步一步走向玉笙，玉笙觉察到不对劲儿转身就要跑，却被秦熠明一把捞了过来，秦熠明眼睛看着被自己拉进怀里的人，声音低沉着道：“还不出去？”
　　左左和小石头立刻明白这话是说给他俩的，急忙退了出去并带上了门。
　　玉笙被搂的舒服，却觉得尴尬至极，红着脸轻声唤道：“少爷……”
　　秦熠明拉着他坐下，收了那副危险的表情，又拿了琴谱在手上翻看，却无一字进入眼底，待平息了胸中烈火，道：“为何要用春香膏？”
　　玉笙心想，我怎么知道为什么要用，你现在怎得这么多为什么呢？
　　“因为……”玉笙偷偷瞟了秦熠明一眼，害怕自己再不吭声又惹火了他，“因为香。”
　　秦熠明翻书的手顿了顿，道：“你可以用桂花霜。”
　　玉笙却自然而然道：“我用不上那个，太贵重了。”
　　这下轮到秦熠明哑口无言了，他放下了手里的谱子，看向玉笙，道：“若是银钱不够，可以找秦茂要，就说我准许的。”、
　　听了这话，玉笙满怀期待的看向秦熠明，觉得自己突然又看到了光。
　　见玉笙的感动都快溢出来了，他摸摸鼻子道：“你别误会，只要你好生将这孩子生下来，我不会亏待你的。”
　　玉笙缓缓低下了头，有些失望道：“哦……我明白了。”


第31章　
　　近来都没有收到玉月的来信，管家倒是遣人来了信，可玉笙没权限去看人家的信件，几个月收不到信件，这天气逐渐炎热起来了，却仍不见一行人归来的痕迹，玉笙挺着肚子心下焦急的很。
　　肚里的孩儿已有五月多了，孕肚明显，衣裳也全都换了新的宽敞的。玉笙虽没了孕吐的反应，吃的也没有刚怀上的时候多了，但却因为挺着肚子行动都笨拙了很多，从前他做什么都伶俐轻盈的，这会儿难免有些责怪这肚里的孩子。
　　平日里左左见缺了什么就直接去找秦茂，不出半日就办妥了。玉笙闲暇时候会叫小石头陪着在院里走走，走到后院了若是秦熠明不在还会去盛乘屋里坐坐，吃点糕点什么的。
　　秦熠明偶尔也会来偏院坐一坐，许是看他辛苦，也不曾再为难过他，只是坐着叫他弹琵琶听，后来玉笙的肚子渐渐挺起来了，抱着琵琶的样子实在滑稽，也就不叫他弹琵琶了，只是坐着看会儿书就走了。
　　四月是秦熠明的生辰，从前秦老爷都会宴请许多人来，但这次秦老爷不在，秦熠明也不想办的太热闹，恰巧府里得了个南方来的厨子，做菜的花样多的很，便打算只请城主和三两好友来府里叙旧。
　　盛乘也早早的开始给秦熠明准备礼物了，二十又一的岁数，又处在这样的环境下，实在是很难寻得他喜欢又没有的东西，盛乘就趁秦熠明不在家的时候溜到偏院去找玉笙商量。
　　“我怎会知道他喜欢什么？你是他的夫人，我又不是。”说完，玉笙觉得这话好像带着些醋味儿，忙补充道：“你送什么他都喜欢。”
　　盛乘睨了他一眼，道：“什么夫人啊，这么久了哥哥你还看不出吗？熠明哥根本不是喜欢我的。”
　　玉笙瞪大了双眸，朝盛乘甩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熠明哥喜不喜欢你我不知道，但他铁定是不喜欢我的，兴许只是把我当成了弟弟吧。”盛乘叹了口气，笑道：“感情这东西，很难弄清楚的，兴许是模糊了亲情和友情呢，我不就是么，原以为喜欢熠明哥到死去活来了，想明白了就是拿他当兄长了，根本不是喜欢。”
　　听着这半大孩子跟自己面前说“感情”，玉笙不禁笑出了声，道：“你还小呢，懂什么感情啊。”
　　盛乘又叹气道：“哎，反正感情这东西，身在局中就是不明白的，我看不出熠明哥，可我却看得出你。”
　　“看出我什么？”
　　盛乘嘿嘿一笑，道：“看出你喜欢熠明哥，喜欢到骨子里了。”
　　玉笙忙辩驳道：“你胡说什么呢，我只是无处可去，我怎么会喜欢他，我只是没别的办法了，我，我，我……”
　　盛乘看他紧张的样子笑的更厉害了，道：“不喜欢就不喜欢嘛，这么紧张做什么。”
　　俩人天南海北的聊了许久，眼看秦熠明就要回来了，玉笙又给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盛乘就起身准备离开了。
　　玉笙却匆匆叫住他，正色道：“盛乘，我有件事跟你商量……”
　　秦熠明这天回来的很晚，许久不出远门家里生意的大小事都要找他决断，忙得很。破天荒的，他一回来就拐弯去了偏院，还提着一盒莲花酥。
　　“少爷，您怎么来了？”小石头似乎无论发生什么，见到他家少爷都是恭恭敬敬开开心心的。
　　秦熠明伸手把莲花酥递给他，道：“去把这莲花酥装盘子里。”
　　小石头接着就往小厨房走，秦熠明朝着他的背影喊：“动作快点儿，还热乎呢。”
　　左左正在屋里给玉笙剥葵花籽，玉笙孕期也没别的爱好，就爱吃葵花籽，又懒得剥。此时正斜倚在卧榻上盯着左左手里的葵花籽，左左也乐意顺着他伺候着他，笑着他馋猫，手上动作却不停。
　　见秦熠明进来了玉笙也未起身，大约半月前，他正躺着秦熠明来了，他要起身行礼来着，结果一条腿抽了筋，叫一院子的人都紧张了半天，后来秦熠明就不让他行礼了。
　　左左把剥好的葵花籽放进小碟子里，便出去了。秦熠明拿起桌上的碟子给玉笙递过去，问道：“可有五个月了？”
　　玉笙点了点头，心里却又开始难受了，他知道秦熠明接下来要说什么，也知道那话会让自己整夜睡不着觉。
　　果不其然，秦熠明接下来就说道：“你可有打算了？这孩子生下来你可还要回花月阁去？”
　　玉笙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一开始他还可以骗自己还早呢，现今月份越来越大了，想着这孩子一出生可能就要被人抱走，心里就像倒了五味瓶，葵花籽都不香了。
　　“我还没想好，这不还有五个月呢么，秦少爷这么着急赶我走？”
　　秦熠明看了看他，见他表情无异，仍是那副火烧眉毛不着急的样子，有些烦躁道：“到时你去东边的宅子吧，我买给玉月的那个。”
　　玉笙似有若无的点了点头，又忽的抬头问道：“少爷，最近可有玉月的信寄来吗？”
　　秦熠明没好气的说：“没有。”
　　他当然知道没有，南方只要来信了，小石头就会跑去问有没有给玉笙公子的，他这样问，只是想多少了解点南边的境况。
　　秦熠明没有让他失望，虽然语气很差，但仍然说了。
　　“玉月好着呢，跟我姑母家的绣娘学了女红，许是没空给你寄信了。”他看见玉笙急切的双眸，便继续道：“正逢花开，姑母兴许又要留他们一些日子了，也不知今年能回来不能。”
　　听他说完，玉笙心里的一块儿石头也算是放下了，他只盼玉月能晚点回来，最好别再回来了，待得越久，找到表哥一家人的希望越大，也就不用跟着他颠簸着生活了。
　　恰巧小石头端来了莲花酥，看了眼少爷的脸色，知趣的转向玉笙道：“公子，这糕点还热乎呢。”
　　往日里玉笙定然是要尝一口的，却只听他道：“放着吧，等会儿吃。”
　　小石头看秦熠明微微点了头，便放了碟子出去了。
　　屋里又剩下两个人了，见玉笙仍没有要吃的打算，秦熠明蹙眉道：“等会儿就凉了。”他还想说，“凉了就不好吃了。”但觉得太矫情了没有开口。
　　片刻宁静后，玉笙道：“少爷，你今日入夜能在偏院陪着我吗？”


第32章　
　　其实倒也不是玉笙娇气，实在是最近肚子里那位不老实，白日里就够不消停的了，谁知夜里更精神，踢的他睡不着觉。可玉笙发觉只要秦熠明在身边说着话，那孩子就老老实实的，动都不动一下。
　　玉笙心里骂着，这孩子也太不知好歹了，自己辛辛苦苦怀着他，他却这样折腾自己。秦熠明连关心都不带关心的，他却是隔着肚皮听见声音就变乖巧。
　　玉笙见他迟迟不答，便又问：“少爷？可以吗？入夜了住在偏院吧。”
　　秦熠明面露不悦道：“你院里没有丫头小厮吗？需得我照顾你？”
　　“不是的。”玉笙猜他是误会了便急忙否认，片刻，又低声道：“那就算了，少爷当我没说吧。”
　　秦熠明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看了看桌上的点心，道：“你吃不吃？”
　　“我现在不想吃。”玉笙看向点心，瘪瘪嘴。
　　秦熠明冷声道：“我还不如带回去给盛儿吃，若不是他吃多了点心会不舒服，我何苦热脸贴你这冷屁股。”
　　玉笙突然觉得有些鼻酸，眼眶也有些酸胀，只好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不一会儿，玉笙便听到秦熠明起身离开了。
　　他坐起来，用手拈了一块儿莲花状的点心，递到嘴边轻咬了一口，却觉得一点也不甜，甚至有些苦涩。
　　转眼到了四月中旬，这日是秦熠明的生辰，虽说是不大办了，可来人皆是文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也不会太低调了。
　　秦熠明带着盛乘在秦府门口迎客，来人问盛乘身份，秦熠明迟疑着还未开口，盛乘便先道：“我是熠明哥的远房表弟。”
　　秦熠明看了盛乘一眼，见他满眼含笑，丝毫没有开玩笑或者不开心的样子，也只是笑着对人点点头。
　　城主来的最迟，却依然是场面最大，马车在秦府门前停下，院里的人便纷纷来迎，也都想看看城主会给秦熠明怎样的生辰礼物。
　　只见两个下人从马车里拿出一副已经展开的画，画中一老一小其乐融融，还有一对夫妻在一旁站着笑。城主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送奇珍异宝，只是送了秦熠明一副“三代乐”的图，落款是他自己，许是刚做出来的，墨水还未全干，展开着在马车里带过来的。
　　城主只顾着欣赏自己的画作，眯着眼睛笑道：“明儿，我这幅画怎么样啊？”
　　秦熠明知道城主又是来催自己娶妻的，便赔笑道：“城主大人的墨笔当然可称一绝。”
　　众人也都纷纷应和，实则那画实在不怎么样，秦熠明心里盘算着该把这画挂在哪里才不显得自己品味很差。
　　待众人夸赞完了，秦茂就招呼着大家落座了，来人不多，秦府正厅又够大，便安排在正厅用膳，大家前后脚步入正厅，只留秦熠明和城主依旧在门口闲聊，也无人敢去催促。
　　其实也无甚可聊，无非就是长辈催促晚辈要把婚姻大事提上日程，秦熠明正愁不知如何结束这个话题的时候，方才去喝水了的盛乘回来了。
　　天气暖和了很多，盛乘也穿上了轻纱质地的衣物，他喜水墨色彩，一身水墨色的长衫衬的人文质彬彬，但身体好转以后走路便蹦蹦跳跳的多了些孩童稚气，常和玉笙讨论点心和好吃的，心情好了吃的也多了，脸比着刚来时圆润了许多，活脱脱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
　　城主的眼神自他出现就没有再离开过他，盛乘见来人这样看他，有些害怕的躲在秦熠明身后，秦熠明笑着跟他说：“这便是我跟你说的，城主大人。”
　　盛乘却仍是怯生生的躲着，话都不敢多说，城主也发觉自己眼神过于可怖，回过神来便换了慈眉善目的表情道：“这是？”
　　几乎没有犹豫，盛乘便在秦熠明身后探出头来大声道：“我是他远方表弟！”
　　城主看了眼秦熠明无奈的表情，便笑了笑抬脚去了正厅。
　　欢宴约莫到了傍晚才结束，众人用了午膳后又在秦家花园里赏花下棋，后又用了晚膳才堪堪离去。
　　玉笙在偏院听得前头热热闹闹的，便知是秦熠明送他的朋友走了，看了眼天，觉得困意忽然就来了，便叫左左替他收拾床铺了。
　　秦府大门正要关上，却见城主骑了骏马疾驰而来，守门的小厮见城主去而复返，以为是忘带了什么东西，忙上前询问，城主却一言不发将缰绳交与他手中便径直进了大门。
　　秦熠明前脚踏进后院，后脚就听到了城主的喘息声，分明是慌乱之后的神态。
　　“干爹喝茶。”秦熠明笑眯眯的把茶水递过去。
　　城主一口茶闷下去，道：“干爹什么，都把我叫老了。”
　　“那城主这去而复返是有何贵干啊？”
　　见秦熠明一直笑着，城主也知自己这样真是有些狼狈的，“我想问你一件事。”
　　秦熠明道：“城主请讲。”
　　“今日那男孩儿，果真是你远方亲戚？”
　　秦熠明笑了笑，露出一副果然是为这个而来的表情，道：“不是。”
　　“他是从前救过我命的人，那次城主你也知道的。”秦熠明似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太愉快的事情，收了笑容。
　　城主道：“是他？”
　　秦熠明点点头，道：“我原本三年前就寻得他了，不想他被奸人所掳，前不久我才又因机缘巧合遇到他。彼时他正要寻死，被我给救下了。”
　　城主道：“他从前的身世你可有查探清楚？”
　　秦熠明正色道：“查那些做甚？我只需让他在秦府好生将养着，做他喜欢做的事就行了。”
　　城主道：“你想娶他？他……难道他是娚族人？”
　　“我也不知，我从前觉得报恩就是得娶了他才行，可最近发现，好像不太行，若是我不能全心爱他，娶了他不就相当于是害了他么。”秦熠明说着靠在了椅背上，紧紧闭了闭眼睛，又睁开眼道：“干爹，爱一个人是怎样的感觉？”
　　城主走了以后秦熠明才想起来忘了问他来的目的，肯定不仅仅是为了问盛乘是不是自己的远方表弟啊，只怪自己有些醉酒了，拉着人讨论了半天关于“爱”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