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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每天都想以身相许(重生)-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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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会落到怎样的境地。
  这八年来不曾有半个人想起她这个纪家女儿,如今却又陡然要接她归家,这其中若说没什么目的,严慧君是怎么都不信的。
  “清歌,你……”严慧君犹豫再三,终于还是一横心说了出来:“你若觉得勉强,师父便替你拒了去!”
  “师父。”听着这与前世一般无二的话语,纪清歌心中又是暖热又是酸软。
  ……这就是她的师父,明知于理不合会遭人诟病,甚至可能连累整座灵犀观的清誉,也依然愿意为了她力争一次。
  ……前世的自己究竟是叫什么给塞了耳目泯了心肠?竟然会觉得这是不安好心枉顾人伦离间她和纪家的骨肉亲情?
  纪清歌深吸口气,压下堵在喉中的那一团酸涩,柔声道:“师父无需忧虑,清歌此去不过是归家而已。”
  严慧君只当自己这傻徒儿没想透这背后的种种干系,却又不知该如何向她解说……即便她是修道之人,对俗世亲缘并不如何在意,却不代表她不懂人心百态。
  她能对纪清歌说什么呢?
  说为师觉得你爹娘心怀恶意要对你不利?
  眼见严慧君怅然若失,纪清歌轻声道:“师父,清歌心中都明白的。”她转身执壶斟了一杯茶,双手捧着,恭恭敬敬放到严慧君手边。
  “徒儿姓纪,不论如何,纪家既然相招,徒儿便没有拒不归家的道理。”她轻声说着两人心中都明白的无奈。
  “若真拒不归家,岂不是让人诟病师父教养无方,教出个不认父母亲族的逆女?白白给灵犀观泼了污水?”
  严慧君似是赌气一般说了句:“为师不过一届清修之人,不在意那些个身外之名。”
  纪清歌不由一笑:“是,清歌知晓师父豁达……可是既然一身清白,又何必要让污水沾身呢?多么不划算。”
  “你还笑!”严慧君没好气的剜她一眼,她又如何愿意沾上这拐骗良家女儿的污名,还不是不放心自己这一手带大的小徒弟么。
  “师父,清歌已然大了,不再是不知事的孩童。”纪清歌在严慧君身前蹲了身,双手扶住她的膝头,仰望着她,柔声道:“而且纪家对我占着个亲族的名分,可我又何尝不是占着他们血脉的名分呢?”
  严慧君心中一动。
  “师父放心,有着这样的名分在,他们不会对徒儿怎样的。”纪清歌脸上扬起轻快的笑:“就算或许有些暗地里的小算计小纠缠,可徒儿也不是笨人呀,徒儿这么聪慧机敏,哪里会轻易叫人算计了去呢。”
  严慧君没好气的一指戳到纪清歌额头上:“哪有人这样夸自己的?也好意思?”虽是如此说,到底也不禁泛起一丝笑意。
  “徒儿实话实说,哪里有自夸?”纪清歌见她神色放松了些许,这才又道:“徒儿这些年随着师父,识文断字知晓世情,并不是经不得风雨的娇花,纪家毕竟与我有着血脉亲缘,徒儿离家之时不过一届稚子,如何又会有仇隙?至多也不过是略生疏些罢了,当也不会无故害人才是。”
  纪清歌笑得很是轻松:“待徒儿归家之后,且看人心,人若待我以礼,我便以礼报之,待我以怨,我便以直报之,师父,徒儿心中是清楚明白的。”
  少女的嗓音清丽婉转,又是刻意缓和了语速,涓涓有如桃花溪水,浸润了严慧君有些焦躁的心田。她望着蹲在身前仰着脸儿显得无比乖巧的小徒弟,半晌,也只得长出口气。
  “罢了……你说的也有道理。”严慧君不是不知道让她归家才是正途,只是一想起当年那个小小孩童险些被她父母送去清心观那样的地方,她就没法放得下心。
  拦是不好拦的,也只能希望那纪家能真念着血脉亲缘,不会太出格吧……
  “你随我八年,师父自然知道你秉性脾气,倒也不是不放心……只是……”严慧君又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几张折起来的纸,塞进纪清歌手里:“纪家江淮首富,你虽是纪家女儿,这八年之中却随师父过得清苦……这些你拿着傍身,就算遇到难处也能支应一二。”
  “师父!”纪清歌打开那几张纸一看,顿时惊讶——那是五张银票,每张都是百两面值,她不过愣了一瞬就反应过来,忙不迭的想塞回严慧君手里:“不行,师父,徒儿不能要。”
  “给你你就拿着!”严慧君瞪了她一眼,抬手啪的一声拍在纪清歌手背上,看着她委委屈屈的缩回手,这才解释道:“这两年你替师父打理的那几间铺子,收益都比以前要好上许多,就算是论功行赏也是你的头功。”
  最终,纪清歌还是没能拗得过严慧君,踏出紫微堂的时候,只觉得怀里揣着的银票沉甸甸的直坠人心。
  她们师徒二人喁喁细语了半晌,此刻天色已近傍晚,天边晚霞瑰丽如火,纪清歌抬眼,一任那霞光映入她的眼瞳。
  纪家。
  纪清歌微微一笑。
  若是前世记忆无误的话,她大约知道纪家招她归家的目的是什么。
  适才的什么血脉亲缘的说辞不过是为了安师父的心罢了,那些给了她骨血姓氏的人,打的算盘可确实不怎么好。
  只是她也有她的打算。
  她对纪家并非无所求。
  那深宅大院之中,有她想要知道的事情。
  至于血脉亲缘……今生若有,自是最好,若是依然没有的话,也不能躲在师父身后,让师父去替她奔走干涉……
  纪清歌掩在袖中的手微微握紧了拳——她的血亲族人,即便亲情不在,也理应由她来面对。
  回到自己居住的院子,刚要进屋,身后突然毫无预兆的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小歌儿。”
  纪清歌回身,沐青霖正靠在院门处,金色的夕阳将他半边身子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余晖。
  “小师叔。”
  “嗯。”
  纪清歌顿了片刻,见沐青霖没话说的样子,便轻声道:“清歌要归家了。”
  “早知道了。”沐青霖懒洋洋的应了一句:“回去之后机灵点,别犯傻,内里再怎么笨,起码表面装得聪明些。”
  原本装了一肚子的离愁,叫这一句任是谁都听得出嫌弃的话给打散了不少,纪清歌气结的瞪他一眼,沐青霖却已是转身准备要走人,还没迈步却又转了回来,心不在焉的摸出一小包东西往她手里一塞。
  “路上吃。”
  一句说完也不等纪清歌应声,人就已经走远了。
  纪清歌哭笑不得的捏了捏那个纸包——都不用看,就知道里边又是糖。
  她这小师叔也不知是什么怪癖,始终拿她当几岁孩童,见面就会给她买糖吃……之前那包糖叫她给了小道童,这还又补一份给她。
  纪清歌自己都没发现此时自己心情早已不复先前那般决绝伤感,只带着几分好笑又无奈的收起糖包,转身进了房间。
  这是她在灵犀观的最后一晚,八年的光阴,她有太多回忆需要收拾整理。


第6章 野种
  乡间路上,马车粼粼,孙妈妈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坐在车内软垫上双目微合无比安静的纪清歌,目光在她那没有一丝瑕疵的面孔上一转,随即向下,又落在了纪清歌的衣着上。
  因着是要归家,纪清歌没有穿道服,而是素堇色的软缎裁成的一件对襟襦裙,料子普通,款式普通,颜色普通,虽然好歹也是缎子的,但那半新不旧的素面衣料上没有半分绣纹点缀,除了头上绾了一支檀木的簪子,全身上下更是半点金银玉饰也无。
  看惯了纪家那随处锦绣珠翠的孙妈妈饶是心机老成,眼神中也不由带上了一丝轻蔑。
  ……虽然没有如夫人所想的那般夭折在道观里,却也到底是离大户人家的小姐气度差了个远。
  比起家中的哥儿姐儿有如云泥,就连最不受宠的庶女萱姐儿都比这丫头来得贵气……
  纪清歌在道观八年,有随严慧君修习道家吐纳呼吸之法,更有她那不靠谱的小师叔教过她一些乱七八糟的心法之类,虽然在沐青霖口中她笨得学什么都不成,但对周遭气机感受却早已超出普通人。
  这孙妈妈肆无忌惮的目光一遍遍的刮在身上,把纪清歌看得不耐烦,索性眼皮一抬,黑琉璃般的眼瞳和孙妈妈对了个正着。
  孙妈妈冷不防怔了一下,慌忙收起心中那丝计较,换上一个客气疏离的笑:“大姑娘可是坐得有些乏了?姑娘寄住的道观离咱们家着实有些远,路上要是耽搁得久了只怕要错过打尖的村镇……”
  她一句话没说完,却见纪清歌又收回目光,一言不发的合了眼,让她原本想好的说辞憋在肚子里不上不下,讪讪的同时到底还是有几分恼怒。
  她作为纪家家主纪正则填房夫人贾秋月的陪嫁妈妈,在纪家的头脸也是一等一的,就连贾秋月嫡出的哥儿姐儿见了她也要给几分颜面,哪会这般不尴不尬的晾着她?
  ——果然是个没教养的!上不得台面的货!
  想起夫人与她私下商议的那些话,孙妈妈心中更加笃定的几分。
  ——这样一个养在道观无人管教的乡下丫头,拿什么和夫人所出的雪姐儿比?
  提鞋都不配!
  因着纪清歌的沉静少言,这一路上的气氛也是诡异的平静,晚间投宿安歇的时候纪清歌也不需仆妇伺候,她从灵犀观带出来的行礼并不多,自己打理得妥妥当当,直把随行的那两名仆妇当成了摆设,那两人不曾见识过这般省事的大家小姐,还是在孙妈妈的示意下才不再试图事事上前。
  淮安城地处江淮中枢,水运陆运都极发达,水陆两地的交通皆在此处汇合中转,南来北往的商客人流带动得此处极是繁华,城中因此而经商有道的富庶商贾不少,而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淮安纪家。
  临近淮安城,道路就已是逐渐宽大平坦,入城之后更是青石铺路,两侧商铺鳞次栉比,往来行人络绎不绝,端的是一片繁华盛景。
  入城之后再行半个时辰,窗外人声却已渐稀,孙妈妈看了一眼以手支颐沉静如昔的纪清歌,笑着解释道:“此时想来已是过了平安巷了,淮安城东从平安巷起,就皆是纪家宅邸范围。”
  纪清歌听着这颇为自得的一语,只嗯了一声,并不接口。
  孙妈妈也只得按下不表,心中却是冷笑——眼看就到了地方,且等你见了老爷夫人,看你是否还能这般故作清高!
  觉得自己被晾了一路的孙妈妈满心都是不喜,好在而今也是到家了,她这般全须全尾的将人领了回来,总归是了了一桩差事,也就懒得再装模作样的赔什么小心,车厢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有着纪半城绰号的纪家,宅邸占地极其宽广,纪清歌乘的马车由角门入内,足足又行了一刻钟方才停下,自有仆妇上前伺候下车,在前引路。又行了一刻,连过两道朱门,转过一堵寿山石堆砌的屏障,迎面而来的就是一片繁花似锦深红浅碧。
  凡眼光到处,无处不是五步一花,十步一景,朱楼玉阶,巧如仙境。
  “姑娘留神脚下。”前边引路的婆子回首笑道:“穿过这片园子,也就离夫人住的沉香院不远了。”
  刚穿过一道月亮门,纪清歌猛然停步向后一退,一坨黑泥啪的一声砸在她身前不到三尺的距离,若她没有停步后退的话,想必会被砸个正着。
  她这一步退得突兀而又迅捷,侧旁传来咦的一声轻呼,随即便冲出一个一身锦绣富贵逼人的小男孩,也就五六岁的年纪,将单手拖着的竹马往地上一掼,不管不顾的直冲到纪清歌身前,扬手就用手中充当竹马马鞭的细竹枝冲她打来——
  “谁让你躲的?”
  这一下却又落了空。
  也不见纪清歌有什么动作,不过就是如风摆柳一般轻轻摇了一下,那带着风声的竹鞭就打在了空处。
  再击不中,这孩童愣了一瞬,登时怒了,一张白白嫩嫩的小脸上涌上戾气,抬手指着原本在纪清歌身后随行的两名仆妇,尖声喝道:“愣着干嘛?给我抓住她,不许她躲!”
  那两名仆妇哪里敢,这大姑娘再怎么不受宠,也是纪家正经的姑娘,真叫她们按住让小少爷打一顿的话,小少爷事后必是不会有事的,可她们不过是下人,即便是为了做个样子,也肯定没好果子吃。再是心中不情愿,也只得作势挡在纪清歌身前,一片声的赔笑道:“小少爷可不敢,这是大小姐……”
  孙妈妈此时也正恰到好处的开口道:“大姑娘,这是桐哥儿,您嫡亲的弟弟……”
  “胡说!她才不是!”那被称作小少爷的孩童大约平时骄纵惯了,见被拦着打不到人,气得小脸通红,上前狠命将其中一名仆妇一推——
  “滚开!”
  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力气有限,若那仆妇真心要拦,他那一推其实推不动人,只是一边是全家上下人尽皆知不受宠的,一边又是老爷夫人的眼珠子,仆妇到底不敢狠拦,干脆顺着他的力道装模作样的哎了一声就退开两步,让出了身后的纪清歌。
  “野种!滚出去!不许来我家!”
  小孩子玩的竹马,配的竹鞭细而柔韧,纵然孩童力气有限,也依然在风中划出了一道隐约的呼啸,对准纪清歌抽了过来。
  纪清歌早在听到那句‘野种’的时候就已经冷了眉眼,眼看这孩子不依不饶,她也并不再退,看准那竹鞭的来路抬手一抄,接在手中顺着来势向下一压卸去力道,再一拧手腕,向后一拽,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那竹鞭就不由自主的脱了手。
  这一变故不过眨眼之间,等那孩子回过神来就只觉得掌心火辣辣的,他之前握得紧,竹鞭被拽走的力道把他细嫩的掌心磨的发红,虽然没有破皮,但金尊玉贵养大的小孩子哪里经过这个?顿时把嘴一撇,大哭起来。
  他这一哭,顿时所有人都慌了,原本立在一旁不远处养娘打扮的人慌不迭的扑上来抱在怀里一片声的哄,几个仆妇丫头团团围住,又是擦泪又去给他吹掌心。
  就连从一开始就没有做声的孙妈妈也不由皱了眉,谴责的望着纪清歌:“大姑娘,桐哥儿才五岁,您做姐姐的竟不知让着些么?”
  “姐姐?”纪清歌淡淡的笑了一声,把玩着手中那支竹鞭:“原来此时我又是姐姐,不是野种了?”
  孙妈妈不由一噎,旋即道:“小孩子家,戏言无状,您与自家兄弟计较这个作甚?”
  一语落地,纪清歌忽的就笑了:“孙妈妈说的是,确是不该与他计较。”
  她看了一眼被丫鬟仆妇围在中心仍在大哭不止的纪文桐:“是叫桐哥儿是吧?桐哥儿的养娘是哪个?教养妈妈又是哪个?而今五岁,可开蒙了?不知请的夫子现在何处?还请站出来与我分说分说,小少爷对着长姐一口一个野种,到底是哪个教的?”
  这一番话,听得所有人都愣了,原本跟在纪文桐身后的养娘,早先看他又是扔泥又是打人的时候并未上前阻止,一是因为纪文桐从小骄纵惯了,二则是她也知道这被赶出纪家八年的大姑娘不受宠,而今不过初归家,想来就是吃了亏也不会说什么,谁曾料她竟真的敢捉住纪文桐话中的把柄要发落人?
  孙妈妈此刻也暗自觉得失策,她领着纪清歌在这纪家大宅里绕了半路,其实是有意为之,一来是贾秋月之前的吩咐,给这道观里养大的穷丫头见见富贵人家的景象,先把她压出个怯意来,二来也是她的私心,故意不给安排软轿,算是对纪清歌一路上的冷淡出口暗气,谁知道竟会在这里碰上桐哥儿?桐哥儿竟然还喊出了野种两个字!
  早知还不如不绕这一圈,直接走二门也就没这回事了。
  然而如今后悔也是晚了,孙妈妈也只得赔着笑道:“姑娘想是听岔了,桐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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