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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门佳媳-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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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夫“嗐”了一声,“都老夫老妻了,还什么感情不感情的,总归这辈子活着时咱便好好儿过日子,死了就去那边儿继续一起过日子就是了。驾——、驾——”
  “白头到老,生死相随”这话说来容易,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呢?
  季善也忍不住笑道:“大婶能嫁大叔这样一个丈夫,可真是好福气,同样的,大叔能娶到大婶,也是好福气。”
  虽然他们可能根本不知道那些美好的字词,却一直以实际行动在践行着对彼此最简单最朴实的承诺。
  车夫闻言,来了谈兴,笑道:“你大婶可不是这样说的,早年总是觉得我这也不好,那也不对的,说自己上辈子也不知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嫁给了我;我呢,早年也的确满身的臭毛病,脾气还不好,用她的话来说,就是‘狗脾气上来了,亲爹亲娘都不认’,也不怪她受不了。还是后来我们的大女儿不小心被水淹死了,你大婶差点儿疯了,足足病了大半年,我家里家外的事儿都得一肩挑,一开始是饭也不会做,衣裳也不会洗,家里脏乱得跟个猪窝一样,这才知道了以往她到底有多不容易,后来才慢慢儿好了,可见灾难有时候也未必就全是灾难,还是……”
  季善听车夫娓娓说着,当时其全家的悲痛与混乱旁人都可想而知,他如今说来却是这样一副轻描淡写,甚至有些庆幸的语气,让人听着便能生出几分乐观与希望来。
  不由睡意渐渐上来,含笑靠到沈恒肩膀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赶了约莫一个半时辰的路后,太阳越发的大,马车里也越发的热了,哪怕把车帘和窗帘都撩开也没用。
  沈恒便与孟竞商量后,择了一处茂密的树林暂时歇息,等下午申时后,再继续赶路,如此晚间正好歇在县城。
  于是两家夫妻上下五口人连同两个车夫,都下了车到树荫下喝水歇息吃干粮,之后又各自择了清净的地方打盹儿,等申时后,太阳没那么大,没那么热后,才继续上了路。
  晚间一行人便歇在了县城的一家客栈里,因抵达县城时时间尚早,晚饭吃得也早,饭后沈恒遂带了季善,去聚丰楼拜会叶大掌柜,叶大掌柜之前送他们那些绸缎如今还在他们的行囊里呢,都到了县城,不去顺道拜见道谢一番,委实说不过去。
  可惜到了聚丰楼才知道,叶大掌柜这程子都不在天泉,而是多待在府城。
  夫妻两个只得抱憾而归,不过想着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正是府城,等到了安顿下来后,要见叶大掌柜还是有机会的,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了。
  待回了客栈,因明儿五更天就要起床赶路,也就梳洗一番,早早睡下了,一夜无话。
  翌日五更,一行人便起来了,各自用过早饭后,便上了马车,继续赶路。
  之后一连十来日,也都是夜宿晓行,午间休息,总算一路平安无事的顺利抵达了府城。
  府城之规模、之繁华阜盛,就远非天泉一个小小的县城所能比的了,当真是店铺林立,人来人往,大热的天儿也不能例外。
  虽然季善更多更大的真正大城市都早见过了,但如此古色古香的城市,她到了这里后还是第一次见到,自然要好生见识一番,一路上只觉眼睛都要不够用了。
  看得沈恒直笑,“善善别看了,这走马观花的,你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反倒一不小心就有沙子吹进你眼睛里。还是等我们安顿下来了,我带了你慢慢儿的看吧。”
  他好歹也来府城两次了,不说老马识途,要带自己媳妇儿到处逛一逛,还是没问题的。
  季善眼睛却仍看着外面,“回头肯定是要慢慢儿看的,可眼下一样可以看嘛,又不冲突。对了,府学还有多远呢……哎,那边是河吗?我还以为洲河在城外就绕道流远了呢,没想到一样穿城绕城而过,那岂不是吃鱼仍跟在家里时,一样的方便便宜了?”
  沈恒笑道:“便不便宜我不知道,不过府城里的人也都爱吃鱼是真的。前面还有个连接河对岸的大桥,不过我们今儿不会经过那里,回头我再带了你去看吧,桥还罢了,也就那样,两旁却全是卖小东西和吃的喝的的摊贩,你肯定会喜欢的。”
  “好啊,等安顿下来后再说吧。”
  二人就这样一路说说看看的,约莫半个时辰后,总算抵达了府学附近。
  就见府学坐落在一座不大的山上,远远的就能看见一排排栉比鳞次的房子,还有参天的古树与清幽的竹林,光看着就让人觉得是个念书的好地方了!
  季善不由叹道:“不愧是会宁府的最高学府,站在这里,我都能感觉到一股子无形的书卷气了。”
  可惜如今女人地位低,她根本没机会进去亲眼瞧瞧,亲自感受一下府学到底与现代那些大学有何区别,实在遗憾。
  沈恒笑道:“我倒是感觉不到,不过府学里的藏书楼听说藏了上万卷书,还不乏一些孤本绝本,以后有机会了,我一定要都看看才是。”
  正说着,孟竞过来笑道:“子晟兄,听车夫说来,我爹那个友人的家应该就在这附近一带了,不如我们两个分头各处去问一问吧,早些找到那位世叔,大家也好早些安顿下来,好生歇一歇。连赶了这么多日的路,别说嫂夫人一个女子了,连我都觉得乏得很。”
  沈恒忙道:“好啊,我跟子晟兄分头去问。”
  又冲季善低声说了一句,“善善,你坐着歇会儿,我很快回来啊。”
  才跳下马车,与孟竞并排去了。
  二人去得快,回来得也快,且去时脸上还有些焦急,回来便已是满脸的喜色,眉头也舒展了开来。
  “善善,找到夫子那位友人的家了。他要赁给我们的房子就离他们自家只隔了几户人家,所以方才我和彦长兄已经去瞧过了,是一个独院,周围都是住家户,闹中取静,坐北朝南,一共有正房三间,厢房三间,还有两间退步和一个小厨房,尽够我们一行人住了。”
  沈恒还在车下,便已与季善说起来,显然对房子很满意。
  季善听他说来,也觉得不错,道:“这么好的房子,夫子那位友人要价多少呢?且这么好的房子,怎么会一直空着,没租给旁人呢?”
  能到府学念书的,十个里应该至少也有六七个,租得起这样的房子吧?
  沈恒笑道:“可没有一直空着,之前一直租给两位秀才的,五月里二人去了省城求学兼等待秋闱,才空了出来。要不是有夫子的面子,人家可不会一直给我们留到现在,早不知租出去多久了。”
  季善这才笑起来,“那每月租金多少呢,是按月付,还是三个月或是半年付一次呢?”
  沈恒道:“这却还没说,那位世叔只让我们先去安顿下来,银子回头再慢慢儿说也不迟……喏,那就是那位世叔家的下人了,特意来给我们的马车带路的,虽不能直接驶进院子里,能到大门外,也能省我们好些搬行李的力气了。”
  话音未落,就见孟竞带着那个下人过来了,“子晟兄,我们这便过去吧?省得马车在这里一直堵着路也不好。”
  沈恒忙笑道:“好啊,那就有劳这位大哥带路了。”
  季善这下还能说什么,显然这房子就算真比其他地方的贵,他们也租定了,没办法“先说断,后不乱”了。
  不过转念一想,只要房子真好,住着真舒服,多花点钱就多花点吧,毕竟不是一日两日,而是长年累月,至多以后想法子再挣银子也就是了,会花才会挣嘛……也就释然了。
  很快两辆马车便在那个下人的指引下,在一处仅够一条马车通行的窄巷子中停了下来。
  季善让沈恒扶着下了马车,就见面前是一扇黑漆雕花门,透过门,能看到院子不但挺大,还种了不少的花木,不怪沈恒与孟竞都一眼看上了,季善也一眼看上了,越发觉得多花些银子没什么大不了了。
  孟竞待沈恒季善进了院门后,才笑着与二人道:“子晟兄与嫂夫人便住正房,我便住三间厢房,两间退步就给杨大哥夫妇住,至于房租,就我六子晟兄四,怎么样?”
  沈恒忙道:“长幼有序,还是我们住厢房,彦长兄住正房吧,房租也我们平摊就好了,如何能让彦长兄吃亏?”
  孟竞笑道:“等回头我们去府学报道后,便日日都要早出晚归了,这里之于我,不过就是个吃饭睡觉的地方而已,可于嫂夫人却不同,也算是你们第二个家了,何必白白把正房空着呢?且三间厢房连着退步的,我有个什么事儿要叫杨大哥杨嫂子做也更方便。至于房租,还是我六你们四吧,我们家可三个人呢,房子也多住了两间,还要与你们平摊,那我成什么人了?子晟兄别婆妈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若实在心里过意不去,回头嫂夫人做了什么好吃的,让我偶尔也打打牙祭也就是了。”
  之前赶路太累,季善与沈恒胃口都不大好,在途中一家客栈打尖时,季善便借了店家的厨房,做了个酸菜鱼吃,也给孟竞送了一份儿。
  孟竞吃了一口后便惊为天人,毕竟季善的“秘方”里光花椒与辣椒两味最主要的调料旁人别说吃过了,连听估计都少有人听说过,孟竞自然也不例外。
  被麻得辣得是直伸舌头,偏又停不下来,足足吃了三大碗米饭才放了筷子。
  之后便一直记挂着季善的好手艺,想着什么时候能再饱一回口福,所以有此一说。
  说得沈恒笑起来,“这有什么,回头彦长兄想吃什么了,只管告诉我一声,我让我娘子做便是了,她手艺真的不输那些个大厨。不过彦长兄也不能天天提,只得隔三差五吃一次啊,省得累着了我娘子。”
  孟竞就一副被酸倒了牙的样子,“你有娘子了不起啊,日日都在我面前炫耀,够了啊!”
  季善则笑着嗔了沈恒一眼,才道:“孟二哥千万别听他的,什么时候想吃了,说一声就是,我反正日日闲着也是闲着,就做做饭收拾一下家务而已,能累着什么的?”
  吃了季善的酸菜鱼后,孟竞自觉彼此关系又近了些,且十几日都是同行赶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季善再一口一个‘孟二少爷’,就太生分了,遂与沈恒好说歹说,让季善改了口,不再叫他孟二少爷,改成了孟二哥。
  大家正说着,孟夫子那位友人过来了,却是个看起来四十来岁,中等体态,一笑便让人觉得亲切的男子。
  还带了两个自家的仆妇过来帮忙收拾洒扫,“让她们先去烧点儿热水,两位贤侄和家眷都梳洗一下吧,房间我隔几日便会让人洒扫一遍,这会儿应该只消稍稍擦擦灰就可以了。我还叫了席面,待会儿为两位贤侄接风洗尘。”
  孟竞忙笑道:“黄世叔也太客气了,我们实在愧不敢当,就这已经够给您添麻烦了。”
  沈恒则叫了季善上前给他见礼,“黄世叔,这是内子,给您添麻烦了。”
  季善便给黄老爷见了礼,与杨嫂子分头收拾自家的房间去了。
  季善进了正房,才发现三间屋子都比在外面瞧着还大些,一应家什器具都俱全不说,也果如黄老爷说的那样,干干净净,只消稍稍打扫,铺好床,规整好他们的随身物品,便可以入住了。
  一时车夫帮着把行李都搬到了屋里来,季善便付了二人车资,想着路上二人都尽心尽力,又额外多给了二人五十文钱,才打发了他们。
  之后便铺起床,规整起随身物品来,因足足三间屋子,着实宽阔,便把西间给沈恒做了书房,他带的书籍等物都先搬了过去,回头等他自己归置。
  如此忙到天色暗了下来,黄老爷叫的席面到了,只季善却是不方便上桌一起吃了,在沈家村时大家可以不注重这些虚礼小节,毕竟“礼不下庶人”,可如今既到了府城,当然该注意的都得注意起来了。
  沈恒也心知这一点,虽觉得委屈了季善,亦是无法,只得捡了几样季善爱吃的菜,替她端到了房间里,让她单独吃。
  等季善吃完了饭,连澡都洗好了,摆在孟竞屋子里的接风宴还没散,还能隐约听见老少三个男人的说笑声。
  季善遂决定先睡下,不等沈恒了,日日都起得那么早,晚间投宿客栈的条件也是参差不齐,她早想好生睡一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善正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到身边有人躺下了,随即便落入了熟悉的怀抱里。
  她嘟哝了一声:“好热。”,人倒是慢慢清醒了过来。
  就闻见了沈恒虽已洗过澡了,却仍残留着的酒气,闭着眼睛道:“你们喝了多少酒呢,现在什么时辰了?”
  沈恒低笑道:“我没喝多少,主要是黄老爷与彦长兄在喝,现在快交三更了,因为我和彦长兄先送了黄老爷回家去,所以这会儿才躺下,还怕你干等我呢,幸好你先睡了。”
  季善道:“我当然不会傻到干等着。对了,房租说好了吗,不把这事儿说定,我心里总是挂着的。”
  沈恒笑道:“知道善善你肯定挂着这事儿的,所以我在席上就特意提了出来。黄老爷说这院子他以往租给别人,一般都是三两银子一月,若一次付一年的话,可以只收十一个月的钱三十三两。但既是租给我们,以他和夫子的交情,自不能收我们的高价,所以一年只收我们二十五两银子即可,算下来便是彦长兄出十五两,我们出十两。”
  季善对房租的心里预估价便是十五两一年,超出了她就觉得要换地方了,毕竟光住已经这么多钱了,吃穿行可要怎么办?
  在清溪镇时,她想做点儿小买卖,都得顾及沈恒的脸面名声了,如今到了府城,沈恒又已是案首,树大招风,肯定明里暗里关注他的人更多,她短时间内就更别想找到生财之道,只能坐吃山空了。
  不想花的却比自己预期的要少三分之一,关键还是这么好的房子,这么高的性价比,自是惊喜不已,猛地坐了起来,“这可真是太好了,我一直都在发愁,这么好的房子,便是与孟二哥分摊,一年下来怕也得十几二十两呢,没想到竟然这么便宜,黄老爷倒真是挺厚道的……”
  话没说完,却是皱起了眉头:“不过黄老爷为什么给我们便宜这些多钱,他与夫子交情好到这个地步了吗?那为什么之前孟二哥来府城时,没来拜望过来,从来没见过他?上次夫子来府城时,有来拜望黄老爷吗?”
  沈恒拉着她躺了回去,“他与夫子是当初在天泉考童生时认识的,只不过比夫子晚两次县试才中的童生,之后便一直没能考中秀才。因他家是做生意的,小有资产,之后便举家搬到了府城来,所以与夫子不算深交,但每年也会有一两次书信往来,不然夫子怎么会想到让我们来赁他的房子?”
  “至于为什么这么便宜租给我们,固然有夫子的面子,更多却只怕想的是以后。毕竟他三个儿子都不是念书的料,反倒都喜欢做生意,我和彦长兄却都这般年轻,‘莫欺少年穷’,以后会怎么样,谁也说不准,不趁现在就建立起交情来,将来再来拉交情,可就迟了。正好他与夫子有一层交情,比旁的那些租他房子的秀才们总要近一些,房租便宜一些又何妨?”
  季善明白了,笑道:“原来是看的两位秀才老爷的面子。也是,你和孟二哥可一个是案首,一个是禀生,关键还都这么年轻,中举人中进士简直指日可待,就算以原价三十六两银子的租金算,一年下来也只少九两银子而已,平摊到每个月,更是只得七百多文钱,以每月七百多文钱,便能结一个善缘,将来还不能会结出什么善果来,便是我,也愿意不要这几两银子。”
  沈恒打趣道:“善善你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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