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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门佳媳-第2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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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是你们直接就定下了什么‘干女儿’,只是来通知我该怎么做,以为我会上赶着!”
  吐了一口气,“话说到这个地步,我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了。你裴二爷方才不是问我不肯回去的真正理由是什么吗?那我现在告诉我,就是你们的态度,是你们的态度让我不愿回去!有苦衷可以理解,只要你们明明白白与我说,把你们的难处告诉我,指不定不用你们说,我自己也会先让步的,毕竟这世上有几个人能活得随心所欲?也的确是多年前就实实在在发生了的事儿,如今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
  “可你们是什么态度呢,连告知我一声、征求我的意见一声都懒得,就好像无论你们给我什么,都是在居高临下的施舍一般。那我凭什么要回去,我疯了不成,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自己把自己看低了!”
  裴钦惟有忙忙摆手,“不是的,不是的,我们、我们真的不是你想的这样,真的不是……”
  却又实在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连自己都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
  季善却是咄咄逼人,“不是哪样?不是你们在居高临下的施舍我,不是你们在赏我嗟来之食吗?就是你裴二爷此行,真是心甘情愿,而不是不得不来吗?方才刚见到我时,你难道又不是满心的傲慢,觉得自己对上我,是居高临下,我理当捧着你敬着你吗?”
  “可我凭什么要你们施舍我,我就得接着,凭什么要捧着你敬着你?我当初嫁给我相公之前,被我那个畜生不如的养父卖给了一个糟老头子做妾,我反抗无效,最后只能悬梁自尽,也就是我养母在最后时刻发现了,把我救了下来,老天爷又实在不肯收我这条命,让我活了过来,我才能有今日。否则,我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坟头的草都已三尺高了!”
  “那我和你们之间,可就隔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结果你们终于找到了我,却是这个态度……我再说一次,我在乎的不是她有没有得到惩罚,能不能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我在乎的一直是你们,尤其是令尊令堂的态度!一心想做,但实在做不到,并为做不到而难过愧疚,怪不得他们;可若其实做得到,却压根儿没想过要做,那就真是令人寒心了!”
  竟还好意思问她为什么不肯回去,换了他们自己,肯回去吗?
  果真是刀不砍在自己身上,便不知道痛么!
  裴钦已是彻底无话可说。
  他脑子也有些乱,但心里其实已经明白季善不肯回去的症结所在了。
  若一开始纵不是父母,而是他来找到了她,再把情况与她说明了,然后歉然的告诉她,仍不能给她应该给她的一切,希望她能明白并谅解,她肯定也不会坚持不肯回去。
  如今她照样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他也的确来了,可因为先后顺序错了,心情和结果便也都不一样了,——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一开始就因她这些年长在乡间而轻慢了她,一开始就因为虽有血缘,却没有感情而没把她放在心上,没把她真正当自家亲生的女儿!
  沈恒见裴钦脸色阴晴不定,季善则气得胸脯直起伏,知道她是真生气了,忙拍了拍她的手,又叫青梅进来给她换了一盏热茶,让她喝着后。
  才看向裴钦,淡淡道:“裴二爷生来便金尊玉贵,自然不知道底层百姓,尤其是底层百姓家的女孩儿苦起来到底能有多苦。内子刚到我们家时,瘦得真的只有一把骨头,脸色也是任谁都看得出,是长期都吃不饱,长期都受尽虐待与欺凌的那种人;晚上还老是做噩梦,足足过了大半年,她脸上才有了血色,也能勉强睡得安稳了。真的我现在想起来都还心疼,只恨自己为什么没能早点遇见她,早点带她脱离苦海。”
  “当日万妈妈林妈妈去我们家乡小镇打探内子的消息时,应当也把她这些年的处境经历都大概打听过了吧?便是陌生人听了,只怕都会忍不住同情内子,可方才裴二爷当哥哥的关心过一句她早些年是怎么过的吗?还令堂日日以泪洗面,令祖母抱病苦等,我也有母亲,也有姐妹,要是这事儿换成我母亲,换成我,早飞奔亲至了,而绝不会从头到尾都这般不痛不痒,就跟是旁人家的事儿一样。”
  季善彼时已经缓过来了。
  她放下茶杯,接着沈恒的话道:“裴二爷和令尊令堂从一开始就搞错了,这件事根本不是我与你们家现在那位三小姐之间的事儿,根本不在于我恼不恼她,而是我与令尊令堂之间的事,与前者根本没有关系。他们要继续对她好,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不可能轻易说抹杀就抹杀了,与以真心待我,以我方才说的应有的态度待我,也真的并不冲突。”
  “好了,我们夫妇言尽于此,裴二爷若是没有话说了,就恕我们不留多您了。至于四月里我们进京时,您放心,我还是会去拜访令尊令堂的,就像您说的,好歹没有他们就没有我,我会以晚辈对长辈之礼相待他们的,但仅此而已,还望裴二爷明白。”
  沈恒等她说完,便应声站了起来,冲裴钦做了个“请”的手势,“裴二爷,我送您出去吧。”
  “啊?”
  裴钦有些狼狈的回过神来,越发明白了季善不肯回去的症结所在和她心里的感受之余,也终于第一次对季善升起了愧疚之情来。
  本来他对季善是没有愧疚之心的,当年的事又不是父母和他愿意发生的,他们也被蒙在鼓里,都是那个贱奴的错,他们都是受害者了,就算要愧疚,也不该是他们才是。
  尤其在知道季善如今过得还不错,衣食无忧,夫妻和美,相公还前程远大,远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般凄惨后,他就更不觉得自己有愧疚的理由了。
  可此时此刻,瞧得季善满脸的冷淡和至今都显得单薄瘦削的身形后,裴钦心里不由自主的开始反省、自责与愧疚了。
  这都养了两年多了,她还是这般的面无血色,单薄清瘦,两年多以前得瘦到什么地步,脸色得难看到什么地步,可想而知。
  就因为她如今看起来过得还算好,就能把曾经她受的那些苦难与虐待都抹杀了,就能当作那一切压根儿没发生存在过一般吗?她如今的“好”说到底也只是相对普通百姓人家来说的,其实又拿什么跟他们那样的公侯人家过的日子相比?
  而父母和他也是真的一点错都没有,真的能理直气壮的说就算要愧疚,亦不该是他们吗?
  明明当年那么小一个孩子,就算再着急,也不该将她交给几个下人护卫一路赶回京城去才是,再得力再忠心的护卫下人,能及得上亲生的父母兄长吗,就该一家人始终在一起的!
  等他们终于回了京,哪怕已是几年后,到底是不是自家的女儿、自己的妹妹,也该有所感觉才是。
  何况还有胎记这个最明显最有力的证据,怎么就会那么巧,当年瑶儿受的伤哪儿都没留疤,偏就胎记那一块儿伤得最重,留了疤痕,以致胎记破损,再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这明显就有疑点啊,就算是那个贱奴有意隐瞒,他们也该深入查证才是,结果却愣是让贱奴混了过去,娘跟瑶儿母女至亲,比谁都亲密,也愣是这么多年都没发现,——当然,错不在瑶儿,她自己也什么都不知道,可爹娘和他却的确是有失责的!
  偏偏他们还一点该有的诚意都没有,就像妹妹说的,有想做之心但做不到,怪不得他们;可其实做得到,却压根儿没想过要做,直接就做了有利于己方的决定,就真是让人寒心了。
  尤其别人不知道,他们自家人却是知道此番家里一力想接妹妹回去,除了骨肉团圆,还有别的原因……
  也就不怪妹妹不肯回去了,换了他,只怕也不肯回去,至少不肯就这样回去的!
  裴钦清了清嗓子,再次开了口:“妹妹,我为我之前的轻慢正式向你道歉,也代父母为他们的态度向你道歉。但至少母亲是真的很盼着你能回去,也真的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为你做了一些事的……你不愿现在回去就算了,那便等四月里你和妹夫进京时,再回去也是一样的,横竖多的时间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两个月了。”
  季善只当裴钦还要跟自己车轱辘来车轱辘去的再说一大通,直到说服她、或者说是烦得她只能答应即日随他进京为止。
  不想他却忽然给自己道起歉来,还直接让了步。
  愣了一下,才咳嗽一声,道:“道歉便不必了,大家毕竟素未谋面,本无感情,令尊令堂与您又高高在上惯了的,一时间转不过弯儿来也是有的。至于四月进京登门拜访之事,我方才既答应了,便不会反悔,裴二爷放心便是,只是我方才已经说过了,我只是去拜访两位长辈的,而非您说的‘回去’,还望您明白。”
  裴钦道:“且等届时妹妹妹夫进了京后,又再说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且先告辞了,对了,外面另一辆马车上是母亲和你嫂子为你们准备的年礼,府里公中也准备了一些,你们让人都搬进屋里来吧,我明儿一早就启程回京了。”
  不待季善说话,又抬手道:“我知道你要拒绝,连同上次范妈妈临走前,托人送来的那五百两银票,你也一并想退还给我,对吗?你方才自己都说了,至少敬家父家母是长辈,那‘长者赐,不可辞’,你便只能收下,实在要退,也等你进京时当面退给母亲,毕竟都是母亲准备的,与我可没关系,我可管不着这么多。”
  季善呵呵,“裴二爷不是方才还亲口说了车上的年礼尊夫人也有份儿准备吗,怎么着,裴二爷与尊夫人难道不是夫妻一体呢?还是我方才听错了?”
  裴钦摆手道:“那我也管不着,你要退回头见了她们本人,再当面亲自退吧。我就先走了,不留下继续碍你的眼了,妹夫也不用送了,留下陪妹妹说说话儿吧。”
  说完转身便走。
  却只走出了几步,又停住了,转回过身来正色与季善道:“你跟我想象的很不一样。之前你也好,妹夫也好,我都认定范妈妈一定有夸大其词的成分,但真见了人才知道,妹夫比我想象的更要优秀出色;你更是比我想象的出挑十倍,说话行事不卑不亢,思想逻辑清晰分明,还自有原则,你应该读过不少书吧?你在那样恶劣的坏境下,还能出挑成这样,我真的很惊喜,也、也很高兴能有你这样一个妹妹,真的!”
  还有之前他在心里说过的她的性子不讨喜的话,这会儿也一律收回,哪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季善猝不及防被夸奖了,还听起来是如此走心的夸奖,略微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片刻才道:“我没有裴二爷说的这么好哈,您过奖了。还是让我相公送您出去吧,您既明儿一早就要回京,我们夫妇也不便相送了,就此祝您一路平安吧。”
  裴钦勾了勾唇,“我岂止明儿一早回京你们不便相送,我任何时候走,你们都不便相送吧?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不过,觉得我没有自知之明,有一件事我还是要说的。上次妹妹你带回去的那个牛肉干猪肉脯,还有那个萝卜干都真挺好吃的,不但母亲喜欢,我们都喜欢,还有吗?一样再给我准备五六十罐儿吧,我住的还是上次范妈妈他们住的君悦客栈,你收拾好后,打发人直接送过去就是了。当然,若你和妹夫愿意亲自送过去,就更好了。走了。”
  这次说完是真走了,范妈妈见状,忙屈膝给季善和沈恒行了个礼,也跟了上去。
  余下季善看着主仆两个的背影很快消失不见了,才回过神来,看向沈恒冷哼道:“一样五六十罐儿?还真是狮子大开口,一点也不见外呢,以为自己是谁啊!”
  沈恒摸着下巴道:“本来就是嫡亲的兄妹,也的确没有见外的必要啊。真奇怪,怎么这会儿觉得他没那么可恶,看他整个儿都顺眼多了,难道是因为他跟善善你长得实在太像了,多相处一会儿后,我就恼不起来了?”
  季善吐了一口气,“不瞒你说,我这会儿也觉得他顺眼多了,心里没那么气闷了。难道真像你说的,对着一张跟我自己长得很像的脸,只要他不再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我们都便恼不起来了?还是我骨子里就是个散财童子,非得人家问我要东西,我才高兴呢?不,应该是我不喜欢无功不受禄,欠人家人情,总得有来有往,人家给了我东西,我立马也要还回去,心里才舒坦。”
  沈恒笑起来,“主要还是他不胡搅蛮缠,听得进别人的话,有错就改吧?看来侯府的家教还是可以的,只不过当年的事儿,哎……可能侯府那样的大户人家真的很复杂,很多事我们都不知道,一开始他们又的确弄错了顺序,用错了方法吧。总归等四月进了京后再说吧。”
  “嗯。”季善应了,“到时候再随机应变吧,现在能这么容易就把人送走,当然就最好了。且去看看都给我们送了些什么年礼,下好了再让焕生跑一趟飘香,他要的东西一样给准备个几十罐儿吧……”
  夫妻两个便叫上焕生青梅,去了大门外卸裴钦带来的年礼。
  另一边,裴钦与范妈妈已坐上马车,在回客栈的路上了。
  范妈妈觑了裴钦好几次脸色,才终于忍不住小声开了口,“二爷,我们明儿一早真要回京去吗?夫人可还等着见小姐,太夫人也下了死命令,让您一定要把小姐带回去呢,我们就这样回去,太夫人肯定要生气的……”
  裴钦沉声道:“母亲等着见妹妹还情有可原,因为是真的牵挂,真的盼望,那只要能见到,早迟两个月也没什么区别,想来母亲知道妹妹四月里就会进京,一定会很高兴,很愿意再等两个月的。可祖母盼着妹妹回去,又不是因为牵挂和骨肉亲情,而是别的原因,生气就生气吧。之前我没见过妹妹,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不知道她的好就算了,祖母既实在有要求,就当是尽孝了。”
  “如今既知道她的好,知道了她想要的只是真心,而非其他,这事儿肯定不能再由得祖母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且等我回京后见过了父亲母亲,与父亲好生商量过了,再说吧。最好能在四月妹妹进京之前,把事情解决好,让她到了后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她从头到尾什么都不知道,指不定她还愿意认双亲和我们。”
  “可是……”范妈妈还待再说。
  裴钦已径自道:“妈妈不必再说,我心里自有主张。本来这些年妹妹吃的苦已经够多了,虽然妹夫也万里挑一,但终究出身还是太低了,如何能与三妹夫比?她如今住的地方、穿的戴的又是什么,也就占了个干净整洁,府里旁支家的姑娘媳妇子们都比她强,她可生来就是天之骄女,若没有当年的事……算了,不说这些了。好在我今儿确定过了,她不恨瑶儿,瑶儿也对她满心的愧疚,说恨不能立时见到她,恨不能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立时捧到她面前,想来姐妹两个见了面,一定能相处得很好的。”
  范妈妈没有说话。
  二爷怕是没听说过一句话“一山不能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吧,也不想想小姐与三小姐之间是多么的微妙,还真说不好回头二人见了面,会是什么情形呢。
  只盼真能如二爷说的,两人能相处得很好吧……
  范妈妈正思忖着,又听得裴钦道:“明儿轻舟就别回去了,带两个人留下,好生看看这会宁城里有没有合适的宅子。我给他一张父亲的名帖,回头要是看合适了,就立时买下来,万一四月里妹妹进京后,结果皆大欢喜,就把新买的宅子给了她,以后她和妹夫好住;若实在她还是这般固执,以后万一父亲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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