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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刀醉月-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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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叫人伤心死了吗?”

你伤心?”

“怎么?”白夫人幽幽道:“你还以为说出这种话来我很好过?”

“莫非老夫说了?”

“你没,你说过了。”白夫人噘嘴巴道:“我正有这个意思,准备把这笔财物交还你之后,从此远走天涯,一刀两断。”

说的好要把财物交还之后一刀两断。

这算是背叛吗?

“哦?”赵九尊,显然并不在乎这种背叛:“你真的有这种打算?”

“你还不信?”白夫人道:“我想要蜜儿去把你找来,就是为了此事。”

她虽然说昨嘴响,蜜儿根本不会动身。

“什么此事?”赵九尊盯着她,显然想从她的神色之间,观察一下这引进话是真是假。”

但他看不出丝毫破绽。

“老爷子,别装样了。”

白夫人道:“十万两银子一分少不了,五百颗明珠颗颗圆润,那对翡翠下马也没缺掉一只耳朵,如今就可全部交割,免得你掉心吊胆,疑神疑鬼,弄得夜不安枕。”

“说得不错,老夫的确夜不安枕,甚至辗转反侧、”赵九尊道:“但却不是为了这个。”

“是为什么?”

“为了想你啊!”赵九尊大笑。

他显然想要缓和一下眼前的僵局,白夫人既已表明要交还那笔财物,他心头一块巨石头已落。

何况他也估量白夫人没有这大的胆子。

人生几何,眼看白夫人今天打扮的如此出色,为什么不珍惜眼前的欢乐?俗语说得好,莫吃卯时酒,昏昏醉到酉,莫骂酉时妻,一夜受孤寂,他忽然觉得委实不该在此刻引起这番争执。

“想我?”白夫人冷笑:“别说得好听。”

“的确如此。”

“的确可笑。”白夫人冷笑道:“我看还是先办交割,那些东西就请老爷子清点一下。”

“在这里吗?”

“在那里难道老爷子不知?”白夫人道:“咱们这就动身。”

“何必急成这样子?”

“我急什么?”白夫人道:“倒是老爷子你只怕已经心急如焚。”

“老夫?”赵九尊猛然大笑:“不错,不错,老夫急着想尝尝夫人的拿手好菜,窖藏的好酒。”

“怎么?还空着肚子?”

“途中虽有饮食,老人宁愿一路挨饿。”

“为什么?”

“夫人,这还不懂吗?”赵九尊纵声大笑:“曾经沧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他说的虽是饮食,其实语带双关。

这两句话若是在少年十五二十时,的确有种回肠荡气的滋味,但对一个业已五十出头的人,还搞这种年轻人的把戏,多少有点肉麻兮兮。

哪知这两句不三不四的话,居然打动的白夫人。

“老爷子。你这张嘴哟。”她吃吃笑了起来:“什么去呀,什么巫山,也不害臊!”

“害臊?”赵九尊眼看白夫人笑了,更加得意,一把扯下脸上那幅黑纱:“夫人,你瞧瞧,老夫这张脸是不是已经红到耳根?”

的确红了,红光满面。

四四方方的一张脸,中间一个大鼻子,浓眉如帚,果然有几分威仪。

“哎哟,老爷子。”白夫人咯咯一笑:“还不臊红的,是你春风得意啊!”

一个是调情高手,舌灿莲花,—个是半老徐娘,久经风月,嘴甜如蜜,怎么不是?赵九尊:“快来点酒遮遮脸。”

酒能助兴,也能助情,他急急想跟白夫人开怀对酌,化解刚才的龃龉。

“酒倒是有,只是没有下酒的好菜。”

白夫人道:“只有点家常卤味,以及一些薰鸡醉虾,还有一篓刚刚从洋澄湖运来的蟹。”

“洋澄湖的蟹?”赵九尊双目一亮:“夫人,妳莫非在吊老夫的胃口?”

“怎么?”

“如此天下美味,我还说没菜下酒?”

“你喜欢就好。”白夫人道:“都是现成的,我去吩咐蜜ㄦ……”

…………………………………………………………………………………………………………………

第十二章  死亡边缘

一张八仙桌移人了绣阁。

洋澄湖的蟹,脐圆螯大,鲜腴丰美,的确是天下美味之最。

赵九尊把酒持螯,美人在侧。不禁笑逐颜开。

酒过三巡,白夫人不经意地使了个眼色,蜜儿立刻退了下去。

此刻绣阁生春,高烧着—支粗如儿壁的龙观花烛。

白夫人一改刚才的矜持,三杯下肚,粉面生霞,去鬃欲坠,媚眼流盼,更显无限妖娆。

四十出头的女人,依然可以惑肠城,迷下菜。

赵九尊看到眼里,不禁心花怒放,举起面前酒杯,—饮而尽。

“夫人,来酒,来酒……”

“老爷子,不许多喝。”白夫人媚眼—勾:“我可不喜欢—个醉鬼。”

“醉广赵九尊大笑:“夫人难道不知,老夫量大如海,越喝越有精神。”

“什么精神?”

“嘿嘿。”赵九尊一连几声邪笑,眯缝起一双色眼:“这叫做龙虎精神,夫人等会儿就知道了。”

“哼,骚老头,”白夫人现在就已经知道,吃吃笑道:“你真的还要喝”

“这样澄湖的蟹难得—尝。”

“光吃蟹好啦。”

“这不行。”赵九尊:“吃洋澄湖的青花蟹,若是滴酒不饮,岂非暴殄天物?”

“那就再喝三杯。”

“三碗。”

“别讨价还价。”白夫人酡颜欲滴,笑道:“先喝了三杯再说。”

“好,好,老夫暂且依你。”

“我来斟酒。”

桌有三只银壶,白夫人取过一只,媚眼如丝,瞟着赵九尊,满满的斟上了一杯。

“你不喝?”

“我还杯还是满的。”

“干。”赵九尊举杯。

“好,我陪你,白夫人也举杯。

两个人同时举杯就唇,“咭”的一声同时干了,白夫人放下酒杯,樱唇微张,吁了口气。

这神态就像办完了一宗大事,嘴角隐隐露出了一丝胜利的微笑。

“再来。”赵九尊兴味盎然。

“好。”白夫人起身斟酒,第二杯又满了。

“这……这酒……”赵九尊忽然脸色大变,探手一把,向白夫的的腕脉扣来,这—抓出手甚快,但当指尖搭住脉腕之时,忽然感软弱无力,他心头一凛,连忙缩了回去,为了遮掩刚才的鲁莽,居然纵声大笑。

“好酒……好酒……”

白夫人先是一惊,但立刻恢复了镇静,一笑落座,紧眼着赵九尊。

“老爷子,你抓我的手干吗?”

“好一只白嫩的小手。”赵九尊道;“老夫忍不住想摸上一摸。”

“怎么又不摸了?”

“这……”

“莫非我手上有刺?”

“老夫是想……是想……哈哈……”赵九尊住气,笑道:“老夫是想说个故事。”

这真是风马牛不相及,摸手跟说故事何关?在忧急之中,慌乱之时,大多语无伦次,赵九尊也不例外。

原来刚才喝下的那杯酒,忽然在他肚里作怪,只觉体内空空荡荡,丹田真力难聚,片刻间肢瘫软,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他万没料到白夫人竟敢在酒里弄了手脚。

这是要命的时刻,他惟一能作的就是不动声色,可惜的是刚才不该出手一抓。

这故事长不长?”白夫人嘴角微晒。

“嫌长?”赵九尊仍然笑道:“好,好,老夫就先说一短的。”

他虽力持镇静,眉宇间已掩饰不住内心的怕恐。

“短的?”白夫人忽然泠笑一声:“赵九尊,别假装轻松了,此刻寸阴如金,我可要把握时间。”蓦的长身而起,唰的一声,掣也一把小刀。

刀如月牙,薄如棉纸,在跳跃的烛光下—闪—闪。

“你……你想干吗?”赵九尊一呆。

“赵老九,你已完了。”白夫人脸色了沉,美目中充满了杀机。

“哈哈,你是玩真的吗?”

“假的。”白夫人冷冷道:“不过我想假戏真作?试试你赵老九能挨几刀。”刀锋一转,闪起一溜寒光,在赵九尊面前晃了一晃。

“放下,”赵九尊心里猛跳。

“赵老头子,你未免太天真了。”白夫人嘿嘿冷笑:“我等待的就是此刻。”

“你再不放下,老夫可要生气了。”

“你生气,白夫人道:“糟老头子,你说错了,该生气的是我。”

“是妳。”

“臭糟老头子,你想想看,这几年来我—心—意地向着你,陪你睡觉,好吃的、好喝的,统统喂了你,到头到你居然想把我一脚踢开。”

“胡说,啊有这种事?”

“没有?”白夫人气愤愤的道:“你不是又缠上了一个小妖精赛珍珠?”

“赛珍珠?”赵九尊怔了一下:“这从哪里说起,老夫……老夫……”

“你想发誓?”

“好,好,老夫发誓……”

“不用啦。”白夫人阴森森地道:“你打劫杀人,抢来一大笔财富,我替你顶了,如今你居然想一股脑儿要了回去,好不叫人寒心。”

“哈哈,你原来为了这个。”赵九尊道:“好,好,统统给你,统统给你……”

“统统给我?”

“钱财如粪土,这些身外之物,老夫一向不放在心上。”

赵九尊道:“我就一言为定。”

“你真大方。”

“哈哈,这有什么。”赵九尊道:“只要夫人喜欢,那怕天上的星辰……”

“可惜你这话说得太迟了。”

“不迟,不迟,赵九尊道;“夫妻争吵原是常有之事,咱们可以和好如初……”

“呸!”白夫人道:“谁跟你做了夫妻?”

“夫人,你该知道,老夫迟早会把你接回家去,如今只差个名份而已。”

“你当我稀罕?”

“那你”

“让我明白告诉你,我柳横波的男人多得很,像你这种臭糟老头,我还没放在眼里。”

白夫人咬了咬牙:“如今不必多说,你唯一该做的就是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干吗?”

“等死?”

赵九尊猛的一呆,心知自己一条命然如弃卵,但他仍试图挽回。

“夫人,老夫不是说了那些财物统统给你?”

“给我?你甘心吗?”白夫人冷笑:“老娘在江湖上打滚了三十年,还会看不透你的把戏。”

这说话得很绝,看来已没转圈的余地。

刀已出手,当然不能收回。

赵九尊几乎比谁都明白,眼前这个女人,绝不是凭几句油嘴滑舌的放就对付得了。

闭目等死,这是惟一的一条路。

但他如何肯死?

他额头上禁不住冒出一黄豆大的汗珠,蓦地双目一睁,叫道:“老夫是玩刀的能手,就凭你这把小小的刀儿加害得了老夫?”

“怎么?你瞧不起这把小刀?”

“哼!”“我倒觉得这把小刀要比大刀好。”

“好什么?”

“大刀举刀一挥,人头落地,那不够意思。”

白夫人冷冷道:“用这把小刀可以慢慢的割,慢慢的剐,我这口气也可以慢慢的消……”

“住口?”赵九尊打了一个寒颤。

“住口之后,我可就要动刀啦。”白夫人柳眉一耸,杀气愈浓。

“老夫奋力一击,你只怕会粉身碎骨。”

“真的吗?”

“老夫神功一聚,足可以搏狮虎。”

“嗯,我相信。”白夫人连连冷笑:“可惜你此刻已成空心大老倌,只怕连只小孩都无可奈何了。”

“嘿嘿,休得小觑老夫。”赵九尊手按桌面,想要、撑持着站了起来。

他身材高大,心想站起来更显得威风、气派,说不定可以暂进唬住对方。

哪知四肢软弱如绵,力不从心,只做一个姿态。

连站起来都办不到,哪里还能力搏狮虎?白夫人盯着他,嘴角上挂着一丝恶毒的冷笑:

“这杯酒倒是真灵。”

“酒?”

“对,就是刚才那杯酒。”白夫人道:“只要一滴下肚,纵是钢铁也会变成烂泥巴。”

“哪有这种毒?”

“没有?”

“怎么老夫丝毫都不觉得?”赵九尊大笑,对了,也许老夫禀赋异于常人,所以……”

他虽然在笑,但这笑变了样,跟哭差不多。

当然,他心时里有数,无论怎么装腔作势,绝瞒不过精明厉害的白夫人。

可惜可别无法子。

人在走头无路的时候,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

“这个我倒不会想到,你居然有异于常人的禀赋。”

白夫人也在笑,是种鄙夷的笑,像刀一尖锐的笑:“这样说来我这杯酒岂不白费?”

“嘿嘿,莫说一怀。”赵九尊像是笑得很开心:“就是再来十杯,老夫心不在乎。”

“十杯?”白夫人道;“我舍不得。”

“舍不得?”

“就这半壶酒,总共不地三杯。”白夫人道:“我花一千两银子。”

“买的?”

“买来的是颗丹丸,我用来化在酒里。”白夫人道:“酒多了只怕没效。”

“向谁买的?”

“化骨道人王孔丑。”

化骨道人五孔丑用乃是当今用毒能手,江湖上对于此人畏如蛇蝎,据说他用毒之巧,毒性之烈,连四川唐门都望尘莫及。

赵九尊当然知道这个人,当下心里一沉,却叫道:“骗子,骗子,夫人,你怎么相信这个牛鼻子道人,上当啦,上当啦……”

“上什么当?”

“这牛鼻子道从卖的全是假药。”

假药?”

“是的,假药,”赵九尊道;“快去,快把那一千两银子要了回来。”

“你真的没有什么?”

“当然,”赵九尊挺了挺胸脯:“你瞧,老夫觉得越来越硬朗……”

“听你这么—说,我好像真的上当了?”

“怎么不是。”

“哼,上了那化骨道人的当事小,了不得白白损失一千两银子,万一上了你的当……”

白夫人忽然眉梢—剔:“我得试试看。”

“试?”赵九尊大吃—惊:“你……你怎么试?”

白夫人冷笑不响,蓦地左手玉腕—翻,照定赵九尊兜胸就是一掌。

这只是试试,当然不会用力过去”

他也用三成功力。

只听“喀嚓”一响,一张靠背木椅四条腿断了两条,赵九尊的身子被飘了起来,卜通一声,,跌坐在八尺以外的墙脚下。

看来他功力尽失,已成一个废人。

“很好,我这一千两银子毕竟没有白花,那个鼻子道人也没骗人。”

白夫人冷冷道:“倒是你这个糟老头子在瞒天说谎。”

她手握小刀,一步步地逼子过来。

“你……”赵九尊虽已跌得晕头转向,似乎还能感觉到刀锋上透来的一股寒意。

一切都已拆穿,他已无话可说。

“糟老头子。”白夫人语音如冰:“你在中原武林风光了十几年,如今一死,也该瞑目九泉;”

“死?”

“怎么?”难道你还想活。

“夫人。”赵九尊有气无力的道:“你要的不是那笔财物吗?”

“不错。”

“如今都属你了,你又何必……”

“这怎么作得准,除非把命也给我,从此以后,老娘才能高枕无忧。”

高枕无忧未必,斩草除根却是最好的办法。

“好人狠毒的女人。”赵九尊沉声道;“老夫待不薄,想不到你居然计算老夫!”

他卖弄了半天心机,原想度过眼前一劫,但结果还是白费,面对这个狡黠的白夫人,他已自知今夜要逃过老命一条,势比登还难。

“计算你……?”白夫人森然冷笑:“你怎不想想,你计算过多少人,这笔财物是怎么来的?”

“老夫……”

“别说了。”白夫人脸如寒冰:“倒是老娘对这笔财物没有白得,至少赔了身子”

“身子?哼哼……”赵九尊也在冷笑,一代霸王竟落得如此下场,看来他估量已无可挽回,想死得英雄一点。

“你哼什么?”

“老夫不想多说。”

“你想也不行,我不会让你有太多的时间。”

“那就给老夫一个痛快吧?”

“偏不,”白夫人果然是个狠女人,叱道:“我说过,要慢慢的剐。”忽然她往前跨了步,刀光一闪,指向赵九尊的胸腹。

丝的一声,胸前的大襟应刃而裂。

接着刀光连闪,赵九尊一袭青袍顿时寸缕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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