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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保卫战-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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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孤寒紧拢在袖口里的手猛然间动了,也只是一抬,便重新落下去,缩回到金丝绣祥云的袖口里去。
  月华的身后有一根盘龙鎏金的柱子,兰才人的目光缓缓地掠过去,朝着月华微微一笑,便毫不犹豫地向着她这个方向扑了过来,蕴含了全身的气力。
  月华不假思索,猛然间起身,侧身一抬胳膊,便将她拦住了,强劲的冲力令月华踉踉跄跄地后退两步,整个身子后仰,就要仰面朝天地跌落下去,千钧一发。
  一阵疾风掠过,带着陈郁的龙涎香的气味,月华感觉到自己跌落进一个坚如磐石的臂弯里。那臂弯坚硬而有力,直接稳稳当当地托举起她不由自主摔落下去的身子,却也因为兰才人的冲劲,令她的腰骤然一阵撕裂般的疼痛,紧蹙笼烟眉,一声闷哼。
  她还没有来得及感受那臂端带给她的踏实,陌孤寒已经一声不屑冷哼:“不自量力。”然后抽身,一撩衣摆,依旧端坐,若无其事。
  他是在救自己,还是兰才人?这是月华勉强站稳身形后,脑子里瞬间闪过的第一个想法,相跟着接踵而来的慰藉便是,陌孤寒无论救的是谁,都说明,他并非是真正冷酷无情的心肠,这就足够。
  兰才人今日有救了。
  殿里的鹤妃,雅嫔等人瞬间全都来了精神,“噌”地站起身来,等着好戏鸣锣开场。
  “皇后娘娘!”兰才人睁眼见月华拦住了自己,便知道自己今日有救,犹如绝处逢生,心里的委屈便忍不住全都爆发出来,抱着她便嚎啕大哭。
  月华觉得腰又开始隐隐作痛,这一下子肯定又严重了不少,一手揽着她轻拍后背,一手扶着腰,有些呲牙咧嘴。
  秦嬷嬷见状,知道她定然是又闪了腰,吃力不住,赶紧上前劝慰兰才人:“兰才人轻些力气,我家娘娘腰间有疾。”
  兰才人赶紧松开手,身子流水一般滑下去,重新跪在地上:“皇后娘娘恕罪。”
  太后唇角掠过一抹讥讽的冷笑,也只是转瞬即逝:“兰才人若是寻死觅活,便远些去,莫脏污了哀家的寝宫,还冲撞了皇后凤仪。”
  月华整个脊背都有些僵,直挺挺的,不敢弯下,别扭着转过身来,扶着秦嬷嬷的手,先是屈了一膝,方才慢慢地跪下去。秦嬷嬷搀扶着她的手暗暗使力,想来是想劝阻她,月华置之不理。
  “太后,皇上暂且息怒,月华有话想回禀。”
  泠贵妃依旧端坐在座位上,自始至终稳如泰山,兰怀恩的决绝都没能令她动容分毫:“皇后娘娘看来这是要给这丫头求情了,太后的一片良苦用心怕是有人不知好歹。”
  陌孤寒终于第一次正眼去看月华,隐约间光洁的额头上,还有几点未曾消退的零星红斑,但这一点也隐没不了她眸子里的潋滟光华。
  “说!”陌孤寒难得开口,果真是金口玉言,这般吝啬只言片语。
  “听母后适才所言,是由针工局的宫女亦环指证了兰才人的指使,并且还将兰才人赠予她的金银首饰作为脏物主动上缴,以求赎罪。那亦环与兰才人看来交情匪浅,乃是患难之时的手帕之交。她肯昧着良心做下这等龌龊之事,又为了活命牵扯出往日姐妹,可见乃是忘恩负义之人。月华觉得,未尝不是她记恨兰才人如今得了富贵荣华,所以故意栽赃陷害。”
  “嘁,皇后娘娘为了给兰才人开脱罪名,可真是煞费苦心,这样的由头都能想得出来。”泠贵妃一声不屑冷哼。
  月华并无半分怒意,只微微一笑,转身问兰才人:“兰才人,你那些首饰是什么时候馈赠给那亦环的?”
  兰才人立即会意,斩钉截铁地道:“大概是一个月以前,在花园中偶遇亦环,见她面色憔悴,满脸愁苦,便出言询问。她说她母亲病重,家中日子拮据,她所得俸银只是杯水车薪,因此日夜愁苦烦忧。奴婢与她原本交情颇好,心有不忍,但是自身也并无什么积蓄,便斗胆将自己一些赏赐来的簪环首饰,叮嘱她暂且当了,留好赎票,回头若是我手里有了银两再赎回来。
  因为奴婢的身份出入针工局不便,所以这些事情都是交给身边的嬷嬷去秘密交付的,皇后娘娘传来奴婢身边的嬷嬷一问便知。”
  月华叹口气:“常言说‘升米恩斗米仇’,你尽自己的力量资助她一些银两便好,偏生却自不量力,将所有首饰都交付给她,她与你当初同为奴婢,今日却天差地别,一时财迷心窍,心里能没个嫉恨吗?更何况你还让她当活期,中间传话人怕是也没有具体领会你的难处,传话的时候有了偏颇,令她觉得是欠了你的,心里有了疑忌吧?女人一旦记了仇,那是晕了头脑,怎样损人利己的事情做不出来?”
  兰才人也聪慧,立即便明白了月华的意思,难以置信地摇摇头,顺着她的话风说下去:“难怪她后来又寻了借口到奴婢寝殿,想再讨些金银。我也委实心有余力不足,便拒绝了。难不成便是为此恨了我?”
  月华恬淡一笑,点点头:“她若当时便恼羞成怒,有意害你,想趁你不备往你寝宫中藏些药粉岂不轻而易举?”
  兰才人似乎猛然间醍醐灌顶,冲着陌孤寒连叩几个响头:“定是如此了,恳请皇上做主,奴婢愿意与她当场对质,以证清白。”
  兰才人身前的嬷嬷也是个老油条,闻言立即跪倒在地,膝行两步上前:“老奴斗胆回禀太后,皇上,娘娘们,当时送亦环首饰都是老奴一手经办的,我家才人句句属实。”
  泠贵妃似乎心有不甘,“呵呵”笑道:“这话风转得真快,三言两语便将祸水东引了么?”
  话音刚落,便被太后一眼瞪了回去。说到底,兰怀恩也是太后一手提拔起来的人,泠贵妃只顾争风吃醋,想借此斗倒一个算一个,太后可就不是这样想法。若是月华愿意息事宁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留住兰才人的一条性命,她自己倒是求之不得的。将所有罪过全都推到一个小宫女身上,太皇太后跟前又交了差,何乐不为?
  ………………………………


第五十七章 不自量力
  太后权衡利弊,略一思忖,便和缓了眉眼:“皇后说的倒是极有道理,那些宫女为了一点私怨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哀家也是见得多了。可恨那丫头忘恩负义,竟然做出这等阴狠的事情来。来人哪,命人给我好生拷问那亦环,哀家就不信,她做贼心虚,还能扛得住拷打?”
  立即有太监领命飞奔着下去,带了几分兴奋。
  这些阉人手段阴狠,岂是一个黄毛丫头能吃得住拷打?太后一声吩咐,就已经是板上钉钉。
  一场闹剧终于偃旗息鼓,陌孤寒不悦地站起身来,冷声吩咐道:“若是属实了,那丫头也就不要留了。兰才人私自将赏赐的财物外泄,方才引起这样的祸端,也是罪有应得,母后看着发落就是了。”
  一锤定音,皇帝陌孤寒直接判定了亦环的生死,纵然她是铁打的身板,如今定然也扛不住了。兰才人长舒一口气,直接瘫软在了地上,仍旧不忘叩头谢恩。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饶是那亦环是受人胁迫也罢,收人钱财也好,她背弃了兰才人对她的一片情谊,已经是罪有应得。月华僵着腰,拜伏不下,只能颔首谢恩:“谢皇上圣裁。”
  陌孤寒昂首阔步地从她身边径直走过去,然后顿下身形,斜睨她的脸一眼,似乎是惋惜地道:“皇后的脸看来果真是毁了。”
  月华始料未及,他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低了头,恭声道:“托皇上洪福,并无大碍,休养两日即可恢复。”
  “那便好,”陌孤寒一扬脸,全无丝毫表情:“那这几日,皇后便留在你的清秋宫,不要四处走动了,免得再惹人闲议,又失了我长安脸面。”
  言罢便拂袖昂然而去。
  月华一阵愕然,这算是惩罚自己吗?还是不想见到自己而已?
  泠贵妃终于得意地大笑出声,用帕子掩口笑得花枝乱颤:“皇上他说话怎么这样夸张,皇后娘娘如今虽然一张脸是毁了,但是也代表不了我长安的颜面吧?至于将皇后娘娘软禁起来吗?”
  月华莞尔一笑:“泠贵妃想来是误解了皇上的心意,皇上只是怜本宫身子不适,让本宫好生将养而已,免得别人长舌聒噪,坏了情绪。”
  泠贵妃“咯咯”娇笑:“皇后娘娘真会自欺欺人。”
  太后只佯装没有听到泠贵妃话里的讥讽之意,疲惫地捶捶后腰:“夜色已晚,哀家是困倦得顶不住了,你们姐妹们若是亲热,便留下来说一会儿话也无妨,哀家先去歇下了。既然皇上有命,皇后便安生呆在清秋宫里静养吧,晨安暂时也免了。至于兰才人,也依照皇上所言,禁足七日,小惩大诫罢了。”
  太后小题大做,借了休养的由头,三言两语便变相地限制了月华的自由。
  月华淡然一笑,丝毫不以为意。如今泠贵妃被太皇太后没收了绿头牌子,自己被陌孤寒“禁足”,这是不是代表着,第一场鹬蚌相争,两败俱伤?
  她扫一眼暗自兴奋不已的鹤妃与雅嫔,两人眉梢眼角已经隐约荡漾了春意。而君婕妤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柔和地笑,就像一副静谧的工笔美人图。
  兰才人再次磕头谢恩,太后一扫适才的疾言厉色,宽慰两句,便被宫人搀扶着下去休息。
  雅嫔早已迫不及待回宫静候敬事房佳音,假意催促泠贵妃:“贵妃姐姐还不快些回椒坊宫么?若是一会儿皇上传召,您去得迟了,怕是要埋怨的。”
  泠贵妃掸掸自己衣襟下摆,满脸得意与倨傲之色:“自是不打紧的,今日皇上临走的时候就告诉本宫,近日朝事繁多,怕是有些忙呢。”
  言罢,琉璃般的眸子一转,得意的眸光从鹤妃的脸上又跳跃到月华的身上来,颇有些耀武扬威的心思。
  鹤妃一声冷笑,声音清凌凌的,好似挂着雪霜:“泠贵妃怕是忘记了,今日太皇太后刚刚下了懿旨,让你这些时日好生休养身子,离皇上稍远一些,莫传染了病气给皇上,那绿头牌子是翻不了个的。”
  这就是一根刺,千万提不得的,泠贵妃一张俏脸瞬间涨得青紫,酥胸起伏,怨恨的目光恨不能将说这风凉话的鹤妃灼伤。
  “贵妃姐姐莫气。否则肝气郁结,气血不畅,对身体不好,还不知道要多扎多少银针,喝多少的药汤?”
  鹤妃话中有话,报了唇舌之仇,心中方觉酣畅淋漓,带着宫人先行转身回了自己的悠然殿。
  此事皆因月华而起,鹤妃将战火点燃,便抽身走了,泠贵妃便将太后今日的叮嘱瞬间抛诸脑后。她讥诮地望着月华,满是幸灾乐祸:“在皇上面前自作聪明,哈哈,皇后如今尝到被嫌弃的滋味了吧?”
  晨起的时候,在太后跟前,泠贵妃多少还有些顾忌,如今只有几人在,她便毫不客气地讥讽道。
  算下来,泠贵妃的父亲也不过是在朝中吏部任侍郎一职,虽然一手提拔起来的朝臣不少,但是断然是比不得常家在朝中位高权重。但是,可惜的是,月华背后所依仗的,那是娘舅,不痛不痒的,哪里有人家亲生爹娘来得坚实?
  但凡这几个娘舅亲厚一点,莫说借给泠贵妃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这样傲慢无礼,月华一个嘴巴呼过去,她也只能蹙着眉头忍了。
  月华扫她一眼,也只当做看跳梁小丑,并不以为意,扶了秦嬷嬷的手,慢慢向外走,只傲然嘀咕了一句:“皇上再嫌弃,本宫也是皇后,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
  一口气就噎在了泠贵妃的喉尖上,咬牙切齿,恨不能将月华抽筋剥皮,方才解气。
  兰才人小心翼翼地躲过她怨毒的目光,出了瑞安宫,紧走几步,追赶上月华,纳头便拜了下去。
  “兰汀谢过皇后娘娘大恩大德,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月华弯不下腰,慌忙命秦嬷嬷上前将兰才人搀扶起来:“傻丫头,没做就是没做,我作为皇后,还你一个清白,原本便是应当应分,何谈大恩?”
  兰才人却是执意不起:“今日遭人诬陷,众人落井下石,若非娘娘秉公而断,此刻兰汀早已一命呜呼。兰汀的命便是娘娘给的,请娘娘容兰汀磕头谢恩。”
  言罢果真结结实实地跪伏在地上,叩地有声,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原本光洁如玉的额头上已经一片青紫。
  月华看见兰才人那双清透的眼睛,便想起了香澈,死去的香澈是月华心里永远的痛楚,她一生也忘不了她那双含水的眸子,波光粼粼,忽而雀跃,忽而楚楚生怜。
  她们两人何其相似,都自幼孤苦伶仃,只是,香澈不幸的是,遇到了自己,而兰才人,遇到了陌孤寒。
  月华心里不由自主对兰才人便生了怜惜,笑得也温柔如水:“傻丫头,磕头便磕头吧,本宫也受得起,怎的这样实诚?难道不疼么?”
  兰才人摇摇头,笼了一双尖尖柳叶眉:“即便磕得头破血流,兰汀心里也是欢喜的。”
  月华认真纠正道:“你莫忘记了,你如今得太后赐名,你叫怀恩,兰汀的名字便不能用了。”
  兰才人一声苦笑,倔强地默然半晌,既不点头,也不辩驳。月华却立即明白了她的心思,怀恩,如今感怀颇多,怕是恩德已经不再。这聪明的丫头是在借着一个名字向月华表露自己的心迹。
  她抬手用帕子轻轻地将兰才人前额上沾染的一点灰尘拭去,轻轻地笑了:“傻丫头,回去吧,记得让丫头给擦一点药。”
  兰才人眼见就欢喜起来,果真像个孩子,见了喜欢的人或食物,便将适才从天而降的灾难抛诸脑后,又谢过月华,方才行礼后离开了,尚自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一眼,笑得清甜,眸中流淌的,便是山间欢快清澈的山泉。
  月华突然有些艳羡,叹口气喃喃自语:“一直觉得有人疼宠才有资格活成这样的脾性。”
  一旁的秦嬷嬷摇摇头:“老奴倒是觉得娘娘比兰才人还要单纯。”
  月华扶着腰慢慢走,活像怀胎十月的孕妇一般笨拙:“秦嬷嬷是在怪我适才不自量力救下兰才人吧?”
  秦嬷嬷向四周张望一眼,见并无闲杂人等,方才对着月华低声细语道:“能生存在这深宫之内的女人,那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猴精一样的人物,娘娘可别被她们的表象骗了。
  那兰才人看起来天真烂漫,您看适才她比谁心里都清楚,满屋子的人全都是巴不得她受牵累的,所以她压根就不辩解,也不央求,唯独就哀求您和皇上。这寻死么,咋也不往泠贵妃跟前的柱子上撞?偏生就往您和皇上跟前过?
  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能得了太后另眼相看,那就是本事!娘娘您为了她得罪这宫里的三位主子,又受了牵连,值得么?”
  月华知道秦嬷嬷说的话实在在理儿,心里仍旧难免感伤:“这些都是自保的本事,不是害人的心计,无可厚非。那兰才人一个人委实可怜,出了事儿连个帮话的人都没有。再说太后也不过是寻个替罪羊而已,我留下她,太后应该也不会反对。一时情急,哪里顾得上考虑许多?”
  “救人也要量力而行,今日也多亏娘娘机智,只是祸水东引,饶是如此,还惹了皇上反感,当着众妃的面落您颜面,委实不是明智之举。”
  月华揉揉腰,便想起他那句颇不耐烦的“不自量力”,幽幽地叹口气:“他对于我的反感,早已根深蒂固,哪里是因此而起?”
  ………………………………


第五十八章 安之若素
  后来,月华便果真将自己当做禁足一般,在清秋宫里,两耳不闻窗外事,慢条斯理地过自己的安稳日子。
  宫中有规矩,每日晨起要去太后的瑞安宫中请安,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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