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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保卫战-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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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自己感觉有些不伦不类,想换下去。
荣祥点点头:“皇上正在御书房里候着呢。”
“御书房?”
“是呢。”荣祥回禀完毕,又补充了一句:“皇上今日心情不太好,一直到现在还没有用晚膳。皇后娘娘仔细则个,可莫要触怒了皇上。”
到这个时辰还没有用膳?月华微蹙了眉头,心中难免有些忐忑,心情不好,该不会是将自己传召过去撒火吧?
她不敢耽搁,伸手将头发松松散散地绾起来,一只玉簪绾紧,谢过荣祥:“多谢提醒了。”
她一路提心吊胆地随着荣祥去了御书房,见依旧红烛高烧,透过攒插隔扇透出朦胧的光影来,四周侍卫林立,却静悄无声,在暗沉的夜里显得有些孤凉。
“皇上就在里面,娘娘自己进去吧。”荣祥走到门口便停驻了脚步。
月华点点头,硬着头皮,伸手去推虚掩的步步锦雕花门,迎面处便有热腾腾的松香味道蒸腾而来。大抵是地龙烧得太热,屋子里有些闷窒,令人无端心生烦躁。
陌孤寒正背对门口负手而立,听到动静转过身来,淡然道:“来了?”
月华紧走两步,见过大礼,得恩准平身,便起身肃立在旁侧。眼尾一扫,落在书架旁的一方落地紫檀木镶嵌的插屏上。
这方插屏乃是上好的紫檀木做胎骨,雕刻着大气磅礴的九龙戏珠,在这御书房里并不算招眼。吸引月华的,是屏风上的绣图,银装素裹,一江寒雪,蓑翁独钓,可不正是自己在侯府时,卖出去的那副刺绣《独钓寒江雪》?
如何会流落到了宫里?又怎么入了陌孤寒的眼?
陌孤寒见她一进御书房,便紧盯着那副绣图插屏目不转睛,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轻咳一声,略有不悦。
“皇后见了朕没话说是不是?”
月华“啊”了一声,方才缓过神来,敛了眸光,毕恭毕敬道:“皇上深夜传召妾身,可是有什么吩咐?”
“没事就不能叫你来吗?”
陌孤寒一句犀利地顶了回来,带着十足的火气,可见果真是心情不好。
月华不敢顶嘴,又不能沉默不语,为了缓解自己尴尬,便转移了话题,小心翼翼道:“请问皇上,您这座屏上面的绣图自何处而来?”
陌孤寒没想到她一开口,竟然先向着自己打听一副绣图的来历,没好气地道:“自然是看着喜欢,买来的。”
月华抿嘴一笑。
“笑什么?”
“妾身斗胆请问皇上花了多少银两?”
陌孤寒上下打量她一眼:“一千五百两。”
“一千五?”月华脱口而出,有些心疼,有钱便是这样挥霍么?满长安城,自南向北,能有几幅绣图敢狮子大开口,卖到这个价钱?
“怎么了?”陌孤寒眉头紧皱,宣示着自己的不满。
“妾身辛苦熬了一个月,刚卖了一百两,一转手那掌柜就白赚了一千四百两银子,好生黑心。”
陌孤寒望望那插屏,又看看月华,倏忽间眯起了眸子:“你说,这插屏上的《独钓寒江雪》是你绣的?”
月华想起在侯府那段艰难的岁月,强颜欢笑着点点头:“让皇上见笑了,那时候。。。。。。有点拮据,所以迫不得已,只能熬夜绣点绣活来贴补。”
一阵难言的沉默,陌孤寒不说话,目光跳跃着转向她拢在袖口里的纤纤素指,看她一脸的云淡风轻,自己心里却有些心潮起伏。
他并非不知民间疾苦,只是一直以为她生在将军府,锦衣玉食,即便是后来寄人篱下,那也是奴仆环绕,衣食无忧的日子,却没有想到,她竟然还需要自己辛苦劳作,依靠这双柔嫩的不沾阳春水的十指,自谋生路。
那么,这些年,她在侯府里面,究竟是受了怎样的苛待,可想而知。
月华见他面上表情阴晴不定,心里就有些忐忑,觉得定然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招惹了陌孤寒不悦。将说过的话翻来覆去地过滤,也不明白究竟错在何处?
过了良久,陌孤寒方才一声黯哑低笑:“真没羞没臊,人还没有嫁进宫里来,这嫁妆就先送进来了。”
一句话月华羞臊了一个大红脸,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辩解:“我。。。妾身。。。不是。。。。。。”
她羞窘的样子,令陌孤寒的心情无端好了起来,漫天阴霾烟消云散,唇角微勾,决定暂时放过她。
“你很喜欢张若虚的这首《春江花月夜》?”
月华勉强镇定下来,伸手悄悄地拂拂裙摆:“以前母亲经常念叨,久而久之便喜欢上了,因为是在宫里穿的便服,不太讲究,就随手绣了上去。”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这首诗很合你的气度。朕记得,你有一件绣了《春江花月夜》的烟青色披风,跟这身衣服挺搭。”
月华猛然抬头,满脸疑惑:“我那件披风绣好之后,拢共也只穿过一两次,皇上如何知道?”
没想到她心思竟然这般敏锐,还是在自己跟前,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放下警惕,战战兢兢?
陌孤寒只淡然一笑,别有深意:“以前见你穿过。”
月华的脑子便飞速运转,猛然间恍然大悟,既兴奋又有几分羞涩:“原来那日在枫林中救我的,果真是皇上。。。。。。”
陌孤寒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唇角噙着一抹笑意:“你当时已经昏迷了,如何知道是朕,不是邵子卿?”
月华羞赧地低下头,瞬间只觉得心中甜意涌动,丝丝缕缕,然后满溢出来:“当时恍恍惚惚地,看到了一角紫色锦袍,那刺绣手法和纹路月华识得。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陌孤寒绕过书案,走到她跟前,低着头看她,青丝堆云,一支碧莹的玉簪垂下流苏,顽皮地摇曳在她的耳畔。
月华将头勾得愈加低,整个白皙的后颈也氤氲出粉嫩的红,直接蔓延到耳根。
“妾身记得皇上身上的味道,和那种令人踏实的感觉。。。。。。”
陌孤寒一怔,抬起袖口放在鼻端轻嗅:“朕从来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味道。”
月华抬起头,水波潋滟的眸子只在陌孤寒的脸上轻盈地跳跃了一下,便低垂下去:“是太阳的味道。”
陌孤寒哑然失笑:“太阳是什么味道?”
“太阳原本是没有味道的,只是一种温暖的几乎可以触摸到的感受。那日虽然是阴雨的天气,皇上身上的龙涎香的气味,混合了雨水的潮气,却令妾身在阴冷潮湿的黑暗里,分明嗅到了暖阳的和煦,一直记忆犹新,谁都无法替代。”
陌孤寒冰冷的心里突然便滋生出一股暖意,好似睡在柔软的云端里,鼻端萦绕着棉花曝晒之后的暖烘烘的香气,他幼时也曾一直以为,那是太阳钻进了被子里。
他记起来,那便是太阳的味道。
他突然便抬起手,从月华脊梁处慢慢地滑下去,沿着她顺滑的襦裙,揽上了纤弱如柳的腰,一个使力,月华便被揉进了他宽厚的怀里:“现在,朕还是这个味道吗?”
月华阖了眸子,手心便贴在了陌孤寒的胸膛上,他强劲的心跳,透过手心,直接传递到她的胸腔里,引起共鸣。她的心跳杂乱无章,疾如雨落鼓面。
“嗯。”
声音极细极轻,好似蚕丝千丝万缕。
“咦?”陌孤寒好似突然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月华还未来得及问,就觉得陌孤寒略有粗粝的指腹裹住了自己的耳垂,浑身不由一颤,惊慌失措地躲闪开了,一张脸涨得通红。
陌孤寒的手还僵在原地,觉得指腹上残留了她耳垂珠圆玉润而又绵软的触感,有些恋恋不舍。
“我。。。我。。。。。。”月华对于自己过激的反应有些不好意思,想要解释,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怎么没有耳朵眼?”
………………………………
第八十章 西凉战事
月华一把就捂住了耳朵。
“我怕疼,小的时候,母亲试过很多方法,用冰块冰,或者是绿豆捻,我都坚决不让,她怕我长大以后惹人笑话,嫁不出去,便趁我熟睡的时候,想要偷偷给我扎了,将我惊醒吓得嚎啕大哭。自那以后,我耳垂就特别敏感,很怕别人碰。。。。。。”
月华愈说脸愈红,觉得丢人。这女人不扎耳朵眼,满长安拨拉来拨拉去,怕是都寻不到两个,尤其还是这样丢人的借口。
陌孤寒却突然就笑起来,笑得开怀,笑意自唇角蔓延到眼底,然后缓缓绽开,眉间眼梢,全都是和缓笑意。笑声低沉,暗哑中带着磁性,极是好听。
“不许笑!”月华又羞又窘,眼波流转,娇憨嗔怪。
陌孤寒笑得愈加爽朗起来,笑声穿透窗子,溢出御书房,门外把守的侍卫与荣祥,全都面面相觑,一脸的不敢置信。
“其实朕也不喜欢,这般玲珑圆润的耳垂上,扎一个洞,细看下来挺渗人的,朕总是担心,那些金银宝石的坠子沉甸甸的,会把耳垂坠扯。不过朕的皇后,怎样看都不像是怕疼的人呐。”
月华自己也忍不住不好意思地低头笑起来:“后来学绣花,笨手笨脚的,经常扎破手指尖,就愈加惊恐,一想起来就觉得背心生寒。”
言罢身子一颤,果真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战。
她身形娇小,弱不禁衣,看起来有些单薄。陌孤寒看一眼虚掩的花窗,有清凉的夜风自窗缝里流泻进来,吹散书房里的燥热。
他径直走到窗前,伸手推开,想要将花窗重新闭严。
荣祥立即快步凑过来,低声提醒:“皇上,是否该用膳了?”
陌孤寒此时觉得浑身轻快,适才的烦躁也莫名一扫而空,点点头:“备些清淡的汤食,送到这里来就好。”
荣祥欢喜得命人一路飞跑着去御膳房传下旨意,不过片刻功夫,便陆续有热烫的银丝面,鸡汤抄手,冬菇鸡茸粥等琳琅满目的吃食端过来。
荣祥殷勤地将书案归置好,腾出一片地方,将晚膳一一罗列,搬过一方杌子,冲着月华笑得极灿烂明媚。
不过是三言两语的功夫,自家皇上主子一身低沉的阴霾竟然就荡然无存,看来这位皇后娘娘是下面奴才的福星呐。
陌孤寒抬抬下巴:“陪朕一起再吃点。”
月华不饿,但是仍旧听话地坐下来,陌孤寒又吩咐荣祥:“将冰糖燕窝端给她,多补些气血。”
月华赶紧抬手制止了:“我自己来就好,不劳荣祥公公。”
陌孤寒便挥手让荣祥退下去。
“朕听说你不太喜欢让太监们伺候。”
“妾身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别扭而已,许是清净惯了,也喜欢亲力亲为。”
陌孤寒点点头,只觉得胃口大开,平常的饭食吃起来都分外香甜。
“你知道朕将你叫过来做什么吗?”
月华一愣,心中腹诽,适才自己曾经问起,被他一句话揶揄了回来,她哪里还敢讨这样没趣?
“来了便惹得一顿嗤笑,定然是宣妾身来寻乐子的。”
月华见陌孤寒眉眼和缓,适才又笑得眉眼飞扬,对他的畏惧之意也消散了几分,竟然也玩笑着回答。
陌孤寒停了手里筷子:“好像也有这么一点道理。”
“就知道皇上喜欢看妾身笑话,每次都故意让月华出糗。”她小口轻抿着手中的米粥,鼻尖微微皱起,话音里微带着酸气。
陌孤寒吃得极快,三两下便吃完了一碗面:“这几日君晚开了胃口,吃什么也香甜,身子也好了起来。她说都是多亏了你,非要让朕亲自跟你道一声谢。”
原来是因为君淑媛的原因,月华心里一阵苦涩,低头吃粥遮掩了眸底黯然:“君淑媛太客气了,照顾宫中姐妹,为皇上分忧解难,这些都是妾身应该做的。”
“君晚性子简单,又知恩图报,她经常跟朕说,你人很好。”
月华温婉一笑:“君淑媛温柔解意,纯良惠质,的确是难得的解语花。”
陌孤寒点点头:“其实今日朕心里极不痛快,烦躁得很,没想到见了你,心情便豁然开朗,没来由地好了,那些郁闷一扫而光。”
月华知道,定然是西凉战事惹得他心中不快,但是又不敢出言安慰。唯恐他心里敏感,再误会自己有意参政。只是摸摸自己脸颊,随意调侃道:“没想到妾身还有疏肝理气丸的功效。”
陌孤寒眸底笑意盈盈:“朕还将你当做山楂开胃丸。”
两人皆相视而笑。
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荣祥迎上去,小声低语几句,然后回身敲响了御书房的门,手中拿着一封火漆密封的信件进来。
“皇上,有加急密函。”
陌孤寒丢下筷子,“噌”地站起身来,急切吩咐:“快些拿给朕。”
荣祥上前两步,将密函递交给陌孤寒。
月华慌忙低垂下头,佯作专心吃粥,耳朵却不由自主支楞了起来。
陌孤寒一把撕开密封处,从里面掏出两块巴掌大小的棉布,一白一紫,丢在书案之上,然后又拿出一封信笺,展开来只看了一眼,便揉作一团,愤怒地丢到地上。
“啪!”
陌孤寒一巴掌拍在书案之上,所有的盘盏都跳跃了两下,重新重重地落下,汤汁四溅。
月华被骇了一跳,手中拿着的汤羹“啪”的一声滑落到粥碗里,她忙不迭地站起身,退后三尺,以免被怒火波及。
“废物,简直都是一群废物!不过区区一群蛮夷人而已,我堂堂长安数万兵马竟然不能奈何,任他们在我长安的土地上四处杀虐掠夺,简直忍无可忍!难道非逼着让朕亲征不可?!”
陌孤寒雷霆大怒,显而易见,西凉战事定是又吃了败绩。
莫说陌孤寒,其实她都觉得不可思议。如今西凉经过数年养精蓄锐,的确是兵强马壮,较之以前强悍不少。但是长安王朝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若是偶尔战败情有可原,如何会节节败退,放任西凉人在自己的国土肆虐?
荣祥已经跪下匍匐在地:“皇上息怒,皇上三思。”
月华也翻身拜倒在地,御驾亲征是万万不可,只是她哪里敢开口劝谏?
“息怒!三思!”陌孤寒火冒三丈,满腔的怒火熊熊地燃烧起来,再也按捺不住脾气,随手抄起桌上的茶盏便狠狠地摔到地上:“让朕如何息怒?明明知道军中有奸细,却总是挖不出来!明明收缴了通敌的信件,却破译不出。
一个多月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地传递军情,里应外合,一次次吃亏,中了对方埋伏!这不仅是我长安国土沦丧,颜面顿失,那都是万千将士的性命!让朕有何面目去见战死沙场的边关将士遗孤?”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两块棉布,愤恨地丢在地上,一脚踩过去:“却只能将这通敌的情报送到朕的跟前,军营里面的人都是白痴么?”
荣祥抬起头来,求救一般地看了月华一眼,再也不敢劝。
月华也只觉得自己委实倒霉,好不容易被传召,陌孤寒没有对着自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两人平心静气地说句话,这一封信就瞬间点燃了陌孤寒的火爆引信,让他的怒火瞬间像炮竹一样爆发出来。
她默默地跪在地上,眼睛紧盯着飘落到自己跟前的那块紫色棉布,哪里敢多言一句?一句话不对,怕是就招惹了陌孤寒的疑心,袍袖一卷,将她送到半空中,再摔落下来。自己这杨柳细腰可禁不得再次摧残。
陌孤寒气怒难消,在书房中来回踱步,像被关进牢笼里,暴怒的狮子:“明日,给朕悬赏,朝中若是有谁能够解开这两块棉布所代表的含义,朕定然重重有赏!加官进爵,金银珠宝,任他开口,只要朕给得起!”
月华俯身捡起地上的棉布,放在鼻端轻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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