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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娉婷-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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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筹划
  混到周四,她刚下了课没多久,夕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牛皮纸信封。
  “办好了。收着。”
  乔若初一手接过来看了,一手塞给他用手帕包着的一根小金条。
  “办事需要打点关系。不能让你出力又费钱的。”
  夕诺接过来给她拍在桌子上,吹胡子瞪眼气了一会儿才开口:“把我当跑腿的了?”
  乔若吃立刻知趣地收起来,很有诚意的道歉,“过意不去。要不我请姚先生吃饭吧?”
  夕诺扬了扬他并不浓黑的粗眉,指着桌子上的金条说:“若初,你出手太阔绰了。出门这样张扬,容易招来是非,须知人为财死,被贼惦记上就不好了啊。”
  不消他说,乔若初何尝不知道呢。
  只是她如今有难言之隐,没有办法解释。
  “姚大哥说的是,我像个俗气已婚妇女那样存了些私房钱,怕哪一天丈夫的爱没有了可以有尊严地转身。我明天就去把身上的钱放到银行里。”经夕诺提醒,乔若初觉得随身携带这么多金条确实不是个办法。
  况且明天是周五,林君劢的人要来接她回去,她不可能再把行礼箱搬回去吧。
  夕诺告诉她苏州除去国有银行,还有汇丰和法兰西银行,都是信誉比较好的。
  次日上午她旷了课,先带着三根金条去了法兰西银行,半晌才存款完毕,银行给了她一个存折。
  她反复向柜台人员确认到了法国能不能取出来之类的事情。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又去了汇丰银行,又存了三根,同样问了在海外能不能兑换的事情,得到的答复是一样的。
  手里剩下的钱,她打算先不处理,等到上海之后再做决定,如果能带在身上的话,她宁可带着。
  下午一放学,她就很乖地拿着东西往校门口走去,远远看见家里的车停在外面,竟然起了归心似箭的错觉。
  一路颠簸得昏昏沉沉的,千家万户灯光如豆准备歇息时分才回到相城。
  到了别墅门口,车门一开就被林君劢长长的猿臂伸进来抱住。
  “夫人辛苦了。”他说,笑得情深意长。
  乔若初打了个哈欠,眼皮子打架,腹中饿的肚皮前后好像贴在了一起。
  “饿了。”
  她带点慵懒说,也正好借着这个由头掩饰自己背着他做了那么多事的恐慌不安。
  早就料定她在路上吃不到晚饭,林君劢提前吩咐佣人准备了各色菜肴,端到乔若初面前的时候她目不暇接,但是没什么食欲,挑了几样特别爱吃的裹腹,根本不记得品尝入口的滋味。
  “若初,你是不是有心事?最近怎么总是走神?”林君劢一直盯着她看。
  “嗯。”乔若初不敢辩白,怕露出更多的破绽,早知道就应该找个身体生病的理由不回来了。
  林君劢伸手抚摸她长长如瀑般的青丝,鹰状的目光审视着她:“姚佶又给你灌输什么思想了?想效仿徐志摩呢?”
  乔若初身子一僵,看来他的眼线无处不在,自己去银行的事情大抵也被知道了吧。
  不愧是天天看兵法的,阴谋诡计没地方施展,全举一反三到她身上。
  “他想效仿谁我不过问。与我无关。”乔若初眉宇间显出从未有过的桀骜之气。
  “洁身自爱固然好,就怕邪气日日萦绕,早晚会不知不觉地入侵。”林君劢不依不饶地敲击着她。
  “养天地之正气,法古今之完人。君劢,你读的书多,能给我解释一下它的涵义吗?”乔若初听听他如何虚伪地标榜自己的清高。
  “若初,这格局太高了。不适合你。”林君劢脸色黯沉。
  “是啊,古今哪里有什么完人呢?哪怕是君子,也不过是把做过的龌龊事隐藏起来不被世人知道罢了。”乔若初一抹浅笑带着刺。
  林君劢认识她的时候总说自己是正人君子,她这话显然是针对他的。
  她回来的路上本来告诉自己无论多么愤怒,都要忍着,憋着,千万不要被他看出自己的异常。可是一回到他身边来,她就忍不住了。
  从前从他身上得到多少幸福和依赖,如今心里就有多少空虚和绝望。
  他是何等聪敏的人,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冷冷笑了起来:“小爷不就是杀了些该死的人,霸占了你,这两件事儿都是正大光明地干的,算不上龌龊。”
  乔若初眼中蓄满了泪,双手抱膝嘤嘤哭了起来。
  她一哭,林君劢更火了,昨天得到情报才知道之前和乔若初联系的才子夕诺如今在东吴大学任教,他的心神怎么也安宁不下来。
  才子最擅长俘获年轻女孩子的心,前几年闹得轰动的陆小曼离婚事件不就是这样的例子吗。他可不能再重蹈某个大名鼎鼎军官的覆辙,简直窝囊透顶。
  林君劢粗鲁地用素净的手帕抹掉娇妻脸上的泪水,连吼带骂,“别上学了,在家给小爷生孩子才是正经事儿。”
  生孩子这事儿,不提罢了,一提乔若初怔了怔,汹涌的泪水决堤而出。
  父亲活着的时候,她为了给他生孩子,自己偷偷喝了多少碗汤药,那么苦,她眉都不眨地往肚子里灌,现在想来真是太不值得。
  “别哭了。”见她哭的澎湃林君劢压制住自己的脾气,抱起她往楼上走。
  “你休了我吧。我生不出孩子的。”乔若初想到了离婚,如果他主动不要她了,她会毫无愧疚地出国。
  他意识到自己触碰她心里的刺,不知怎么解释,只好把她卷入身下,用虎狼般的力道给了她答复,动作上的疯狂告诉她,离婚是不可能的,只是她一厢情愿的妄想而已。
  看着她洁白滑腻的身子被他的欲火燃烧成嫣红的梅,他痴迷地说:“若初,除了你,别的女人我都不要。”
  这一刻,她迷迷糊糊地说:“君劢,我是你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 离去(调整顺序)
  第二天去了女校一趟,杨校长告诉她,电报已经发到巴黎大学了,那边很愿意吸纳乔若初这样优秀的学生,随时欢迎她前往深造。
  得知结果后乔若初没有如期望的那般激动,她甚至有些眷恋他,不想离开。
  总是这样矛盾。乔若初腹中剖析自己。
  游走在离开和留下的边缘摇摆不定,如淅淅沥沥江南的雨般,拖了半年才打定走的决心。
  1936年五月月初的第一周周六,她借故没有回去,独自去了苏州的寒山寺。寺院掩映在古老的衫树间,树干很粗,要几个人合抱,树上有硕大的鸟巢,里面传出的鸣叫清越嘹亮,沁人耳脑。
  一路梵音缭绕,她拜过几重大殿,在菩萨面前添了香火钱,为林君劢求了个平安符。
  她虔诚地从修行师父的手里接过来,用新买的红色锦帕包裹了一层又一层,贴着心口收好又跪下许了很久的愿。
  对他最大的愿,就是平安。她反复向神灵阐释自己的祝福,离开之前,她能为他做的,只有这个。
  暮色渐深时分,她返回宿舍,换上便利朴素的衣服,带上纱巾,若有若无地遮挡着脸庞,携了行李,直奔苏州火车站。
  去上海的火车频繁,她买票之后等了一会儿就坐上了车。
  车上不少人对这样年轻的女子独身出门颇为好奇,不时有目光追着她打探,乔若初只得压低视野把脸埋在纱巾里,为了显得自然放松,她手里捧着一本国外的小说,作出陶醉在书中世界的样子。
  好在苏州到上海的车程近,半夜不到,车就到站了。
  五月初的上海夜里有点凉,她穿的单薄,从车厢里出来,冷风一拂,从头到脚都是凉意,乔若初本能地缩了缩身体。
  “若初……。”
  辜骏在人群里张望半天,总算隔着老远看到了她。
  “辜公子。”乔若初欢喜起来。
  几天前给他发了电报,拜托他给自己买去法国的船票,她本不想麻烦他的,但她没有其他可以信赖的人,不得已才厚着脸皮同他联系的。
  见她的脸上隐隐发青,辜骏脱下自己的西服递过来,“披上吧。晚上凉。”
  他的目光平静如水,在昏黄的路灯下瞳孔烨烨生辉,整个人还是那样的风度雍容,温润如玉。
  乔若初鼻头发酸,没勇气接,“没事,车厢里温度高,适应一会儿就好了。”
  辜骏揽过她的肩头用自己的外套把她裹住,伸手接过她的行李,另一只手寻着她的手紧紧牵起来往前面走。
  “凌晨五点的船票,先回去睡一会儿吧。”他说。
  好像她如今还是他的未婚妻,他的家就是她的家一样,他说的那样的自然。
  “辜公子,我去你那里不方便,没几个小时了,我直接去码头等着吧。”乔若初推开他的手。
  出了站,他直接把她的行李放到自己车上,“你独身一人要在海上漂二十多天,一刻都不能分心,晚上不睡觉怎么行。”
  折腾一天她也确实累了,但是辜骏家里是最好不要去的,于是红着脸怯怯地问:“辜公子,你帮我找间旅馆暂住一晚吧。”
  “若初,你不相信我的人吗?”辜骏见她这么疏远自己,痛苦地问她。
  乔若初主动轻握了一下他的手,歉疚地说:“我怕给你添麻烦……。”
  辜骏浅抱了她一下,拉开车门:“风大,快回去吧。”
  距离离开只有三五个小时的时间,她没再犹豫,顺从了他。
  到了家里,辜骏下厨煮了两碗从外面买回来的现成的馄饨,放了醋,闻着很香。
  暖暖地吃完,乔若初才发现他的公馆和她第一次来的时候风格几乎没变化,但是家具一看就是他后来新买的,上下角落收拾的亮敞敞的,一丝尘埃都没有,宛若有女主人的样子。
  “你到二楼去吧。我在下面睡。”辜骏从鞋柜里拿了一双洗浴的拖鞋给她。
  接到手里一看,还是两年多前她来这里的时候穿过的,被他洗净之后仔细地收了起来。
  “骏,谢谢你。”乔若初的眼泪刷地涌了上来。
  “抓紧时间休息吧。”辜骏说完收拾碗筷去了。
  乔若初上楼去,这里是她熟悉的,推开之前她睡过的卧室,里面还是保持原来的样子,以浅黄色和蔷薇粉为格调,梳妆台什么的,一应俱全。
  她好奇地打开衣柜,看见她第一次来的时候留在这里没有带走的衣服整齐的挂在里面,寂寂地等着主人的归来。
  在这曾经寄托着无限憧憬的房间里,她辗转遐思到将近子夜才睡着。
  凌晨四点钟,她被辜骏的敲门声叫醒,揉揉眼睛朝身旁摸了摸,叫了声“君劢。”
  “若初,到时间了。”辜骏在外面边敲门边提醒她。
  “好。我马上下来。”
  紧赶慢赶到了码头,她却看到辜骏也拿出一张去法国的票,乔若初惊愕地问:“你这是干什么?”
  “若初,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我不放心。让我送你去吧。”辜骏俊逸的脸上写满痴心。
  乔若初的心高悬了起来,她绝对不能这样做,一旦被发现捅出去,就等于她是和辜骏私奔了,到时候林君劢脸色挂不住,暗地里不把辜家给端了才怪呢。
  “骏,这不行。你快点打消了这个念头,你不能去,万一被他发现了,咱们都活不成。”乔若初脸都吓黑了。
  辜骏还不死心,拉着她的手说:“我不怕他,我保护你。”
  乔若初无力地摇摇头,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信封来,放到辜骏手上,“就算咱们不怕死也不能连累你父母弟妹们。快回去吧。拜托你帮我把这个寄出去。”
  这时候出发的汽笛已经拉响了,乔若初自己拉着行李走向船舱,辜骏追了几步,无力地停下了。
  “保重。”船开动的时候她从舱里探出头来,对他浅笑。
  “保重。”
  他目送着船渐行渐远,一点点消失在海平面上,眼前模糊一片,一张船票被捏得皱巴巴的,快要烂了。
  他不是惧怕林君劢,而是她从头至尾,都没有表现出回到他身边的样子,甚至走的时候都不曾留恋他半分。
  #####这一章和《有喜》顺序打乱了,非常对不起大家。


第一百九十二章 有喜(订阅过的亲注意)
  乔若初进了船舱自己的床铺,困意未尽,收拾好躺到上面一会儿就睡着了,她最近总是没心没肺地想睡觉。
  然而不到两个小时她就被胃里的难受给弄醒了,一坐起来就干呕了一声,接着感到腹中翻江倒海的,好像造反了一样。她麻利地跑到甲板上朝海里吐了个地动山摇。
  吐完后她几乎瘫倒,嘴边挂着呕吐物,手上连个帕子都没有,狼狈极了。
  “是不是病了?”
  一对年轻的男女来到她身边,把她扶了起来,女孩子给她递上一块纯白的手帕。
  “谢谢。大概是晕船了。”乔若初擦了擦嘴角,虚弱地说。
  “要二十多天才能到呢。晕船很难受的。”女孩子圆圆的脸庞,眼睛大大的,天真热情。
  乔若初点点头,“我洗干净了还你。”
  女孩子笑笑拉着男孩子走进舱里,两个人看起来是一对呢,很般配。
  站在甲板上回望,此刻连上海的地平线都几近不见了,水天一碧如黛,茫茫无际。
  离别的愁绪尽管迟到,但来的极其汹涌。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丧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她细细声低吟着他评出的最伤感的离别词,泪目凄清,无语凝噎。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得到自己离开的消息,又会不会满世界地找寻她。
  吹了一会儿海风,缓了缓,腹中空空的,很饿,她赶紧回船舱去找吃的。
  巧的是刚才扶她的一对人儿也在餐厅,他们叫了小笼包子,一人一碗糙米粥正吃的兴致勃勃。
  乔若初在他们旁边的小桌上坐了下来,也叫了同样的早点。
  女孩子看见她,甜甜地笑了:“你也法国留学吗?”
  “是的。去留学。”乔若初回了个有好的微笑。
  “我们去巴黎大学攻读医科,你呢?”男孩子看起来也没什么城府,年纪应该不到二十岁,和乔若初不相上下。
  谢天谢地。乔若初心里喊了句,本以为出门独身一人,没想到这么巧竟能遇到去同个学校的人。
  “怎生一个巧字。我也是去巴黎大学,不过是法律科。”
  男孩子和女孩子听了她的话一同雀跃起来,“我们是校友耶。”
  “我叫齐与轩,她叫祝竹裳,我们从小订了娃娃亲。”男孩子高兴地对乔若初介绍他们自己。
  齐与轩长得不算高,也不算胖,眼睛不大,很有神,笑起来一点城俯都没有,一看就是没有经历过变故的大家庭里出来的公子,言谈举止明显受到过良好的教育,不带一点纨绔粗俗的习气。
  “齐先生,祝小姐,你们好。我叫乔若初。”
  “人生若只如初见……。”听了她的话,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对着彼此摇头晃脑,啧啧说“若初”是个好名字。
  他们的默契和融洽更趁得乔若初形单影只,她自惭形秽地想溜走,不料又无端地呕吐起来,把才吃进去的东西又吐了出来。
  齐与轩和祝竹裳束手无策,一个给她收拾呕吐物,一个给她递上漱口水,好像老朋友般,分毫不外道。
  等她停歇下来,祝竹裳难过地说:“乔姐姐,你这样晕船的厉害,带药了吗?”
  乔若初摇了摇头,这是她第一次坐船,哪里想得那么周到。
  齐与轩把祝竹裳拉到一旁耳语了几句,祝姑娘红着脸对他翻了个白眼,重新走到乔若初面前问:“乔姐姐,你结婚了吗?”
  乔若初没否认,似乎明白了她为什么要这么问,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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