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骨-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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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
　　陈善川的睫毛颤了下，似乎有些紧张，紧张中带着几分期待。
　　薛家然心里其实也忐忑，可他必须得把这件事说清楚。
　　他想了想，问：“你觉得我昨晚为什么揍那人，为什么生气？”
　　陈善川不敢回答，睫毛颤的更厉害了。
　　漫长的沉默填满了两人呼吸间的空隙。
　　良久，薛家然才重新鼓起勇气开口：“陈善川——”
　　陈善川死咬着下唇，浑身肌肉抖得不像话。
　　薛家然说：“我昨晚上一晚没睡，脑子里只想着你那句话，你说你喜欢我，你说那不是谣言。”他顿了顿，“晚上我去肯德基找你了，他们说你今晚请假了，我想给你打电话，又怕你嫌烦，我踢着石子想了一路，我想也许郑林渊说的没错。”
　　屋里静的可怕，薛家然低哑的声音混着剧烈的心跳声一齐传进陈善川的耳中。
　　“我好像——”
　　“真的喜欢上你了。”
　　钟表的指针转向整点发出清脆的提示音，紧绷的神经像突然断裂的丝线，陈善川终于抑制不住情绪，捂住脸整个人颤抖得宛如秋风落叶。
　　薛家然很想摸摸他的头，像那天在公交站哄诱少年陪他去母亲家一样。他伸出手，在空中滞住迟迟不敢有下一步动作。
　　薛家然说：“郑林渊问我是不是反感他和何西的关系，我……我其实压根没考虑过这种事，在我眼里，只有喜欢和不喜欢，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我，我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但最近你总是躲着我避着我让我很难过，我，我……”他忽然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越过少年单薄的肩，闪烁的电脑屏幕闯进视线，薛家然一愣，瞪大眼睛问：“你，你直播是不是没关？”
　　“！”陈善川猛地想起来还有这回事，心下一悸，转过身却发现已经晚了。
　　弹幕一秒不停的更新，一个接一个多到快溢出屏幕。
　　直播间的人数从几百迅速涨到一千，卧槽和恭喜的评论中夹杂着少数“慕名而来”。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他俩的关系了。
　　陈善川呼吸一窒，颤着手按下结束直播的按钮。
　　一场插曲让两人尴尬的气氛缓和了些，可陈善川仍然是个胆小鬼。
　　薛家然摸了摸耳垂，说：“你，你怎么想的？”
　　陈善川垂眸沉默了半分钟，开口时嗓子像藏了把沙，“……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薛家然说，“都这份上了你……”
　　下一秒，薛家然便被一个结结实实的怀抱整个拥住，他猝不及防地往后退了两步。
　　耳侧传来闷闷的声音，像是自问自答，又像是给他的回复，薛家然听到陈善川说：“来不及了。”
　　“你自己说的，不能反悔。”
　　薛家然无措地怔了几秒，回过神来双手攀上陈善川的后背用力一揽将人抱紧。两人贴着胸膛感受对方强有力的心跳声，薛家然说：“你也不能再躲着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烦

　　☆、第　36　章

　　郑林渊和江野的恭喜来得很及时。
　　两人拥抱过后浑身热血渐渐冷却，随之而来的尴尬充斥在屋内，陈善川回身捞起手机低着头假装回消息，薛家然看着脚边的书包陷入无措。
　　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要不说点什么？
　　说什么呢？
　　要不——
　　不待他想出，一阵铃声打破寂静，薛家然看了眼来电显示，“喂？”
　　郑林渊和江野的声音传了过来：“恭喜啊兄弟。”
　　对于两人“添油加醋煽风点火”的行动浑然不知的薛家然轻轻嗯了声，转头看向陈善川的目光逐渐柔和。
　　郑林渊笑道：“你有空了记得给山子打个电话。”
　　薛家然这才想起来已经几个周没联系过岳安山，听郑林渊一说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心下一紧，问道：“他怎么了？”
　　“被刺激到了呗。”那边风声很大，郑林渊戏谑的声音并不清晰，“他现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特殊体质，怎么兄弟全是同性恋。”
　　薛家然想象到岳安山苦恼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让他别瞎猜了，滚去算命！”
　　“哈哈哈哈哈哈我看可以。”郑林渊笑的肩膀直颤，似乎是呛到了，咳了两声语气带着浓浓的笑意，“不说了，我骑车呢，记得请我们吃烧烤。”
　　薛家然爽快道：“行。”
　　前脚刚挂了兄弟的电话，后脚薛佳琦的名字从顶端跳出来。
　　要不是这通电话，薛家然都快忘了自己的初衷是帮妹妹追男神来的，谁料到献殷勤地追了几个月，男神进了自己口袋……
　　薛家然看着那三个字踌躇不决，一时间竟觉得手机格外烫手。
　　铃声不断，陈善川疑惑道：“怎么不接电话？”
　　薛家然皱巴着脸，为难地将屏幕露给他看。
　　薛佳琦三个字疯狂跳动，仿佛昭示主人此刻迫切的心情。陈善川会意，主动说道：“我来跟她讲。”
　　“啊？”薛家然一愣。
　　其实谁说都不合适，他作为亲哥当初答应的好好的，结果现在不仅办砸了事还勾搭跑了人，薛佳琦不把他生吞活剥都算好的。
　　铃声响起第四遍，薛家然终于耐不住按下了接通键，喂了声便有预兆地将听筒离耳朵远了几寸。
　　陈善川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他。
　　只听见那头拖长了尾音喊道：“哥——”
　　薛家然抢先开口：“琦琦你听我……”
　　狡辩二字未出口，薛佳琦便尖着嗓子打断他：“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瞒着我呢？！”
　　嗓门大到没开免提陈善川也听的一清二楚。
　　两人面面相觑，思索接下来怎么开口才能尽可能避免一场战争。
　　谁能想到——
　　“谁能想到，”薛佳琦语速飞快，“我竟然嗑到真的了！”
　　“？”
　　已经做好被骂的狗血淋头的两人皆是一愣。
　　陈善川眨巴着懵懂的眼睛悄声问了句：“什么叫磕到真的了？”
　　不等薛家然解释，那头的薛佳琦兀自开心起来，捧着手机语气极好，一点也听不出生气的意味，“哥，我刚看了直播，你俩这算不算谈恋爱了？有没有定谁是攻谁是受？还是互攻？我觉得你应该是受，毕竟学长武力值甩你几条街。”她嘿嘿笑了两下，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啊了声，“我这样是不是有点不礼貌？”
　　薛家然说：“我觉得……”
　　“管他呢，反正你是我哥。”薛佳琦哼了哼，打断他的话继续说道，“我本来上个星期就想问你是不是真的，但是又怕打扰你学习……”
　　一旦开了头薛佳琦便停不下来，一张嘴机关枪似的突突突说个没完。
　　由于身边两个兄弟是同性恋，因此薛家然之前专门了解过这方面，对于攻受什么的多少知道一些。
　　但是——
　　“什么叫嗑到真的了？”薛家然握着手机凌乱地问了句同样的问题。
　　薛佳琦却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哎呀，就是……你也知道我喜欢看小说嘛，经常看一些男生和男生之间的爱情故事，看得多了，就……就腐眼看人基嘛，看谁都习惯性往那方面联想。”
　　所以？
　　薛家然挑眉，大胆猜测：“你早就帮我和你学长联想了一个爱情小故事？”
　　……
　　短暂地安静了三秒，薛佳琦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慌忙否认道：“我不是我没有你别多想！”
　　“嗯？”薛家然幽幽将目光转向陈善川，少年好不容易降下热度的脸颊再次泛起两团酡红，对视间一双褐眸波光潋滟，熠熠生辉。
　　薛家然心痒的厉害，没忍住干了件一直想做却没胆量的事——捏了捏陈善川的脸。
　　食指和大拇指微微用力，指腹传来柔软又滚烫的触感，薛家然低低地唤他的名字。
　　红晕染到耳后，酥麻感沿着脸颊传遍全身，陈善川怔忡地半张着嘴啊了声。
　　薛家然当即挂了电话，向前走了半步，捻着陈善川的下巴逼得人抬起头来。
　　砰——砰——砰。
　　如鼓的心跳声，耳膜似乎要被击穿了，薛家然感觉眼前摇晃地只能看清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淡淡的水光中印着他的面孔，像是邀请。
　　浑身火烧般热烫，血液再次沸腾起来，薛家然喘着热气难耐地抬起大拇指按在那嫣红的薄唇上，目光紧紧锁定眼前的人。“陈善川。”他一边唤一边凑近了将额头抵住陈善川的，两人鼻尖贴着鼻尖，呼吸勾缠。
　　你想不想……
　　想。
　　说不紧张是假的。
　　陈善川睫毛轻颤，默数着不知属于自己的还是薛家然的心跳声，数到第三个数，他眨了眨眼睛，勾着薛家然的脖子隔着温热的手指落下一个浅淡的吻。
　　薛家然瞳孔骤缩，一时间连呼吸都暂停了，一动也不动地看着他。
　　陈善川依旧数到三，不等薛家然回过神便抽身离开，涨红了脸低着头几乎要埋进地板，嗓音发颤：“我，我先去洗澡了，你，你早点，休息。”
　　薛家然还沉浸在那个其实并没有触碰到的吻的余温里，呆滞地应道：“噢噢好，好。”
　　因为这样一个吻，两人又是一夜未眠。
　　毫无意外，第二天早晨都起晚了，客厅相遇双方局促地各道一声早安便匆忙出了门。
　　薛家然赶上了最近一趟的公交车，耳机里放着熟悉的曲调，摇摇晃晃地又想起了昨晚那凝滞的三秒时光。
　　他垂下眼帘，强压住上扬的唇角，小声跟唱：
　　“你是信的开头诗的内容童话的结尾
　　你是理所当然的奇迹
　　你是月色真美
　　你是圣诞老人送给我好孩子的礼物。”
　　他顿了顿，回味了片刻，而后一双笑眼弯起了月牙，放低了音量喃喃道：“是圣诞老人送给我好孩子的礼物。”
　　昨晚看直播的人虽然并不多，但毕竟是前所未有的公开出柜，更何况两位主角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因此发酵的极快，短短一个早上，两人从争吵到表白的对话已经被剪成视频在各个群、空间、贴吧传开。
　　薛家然一进教室便被围堵，前呼后拥的阵仗仿佛国际巨星，班里女生追着问他前因后果。
　　“哎那视频是真的吧？你真的向陈善川表白了？”
　　“你俩怎么认识的啊？听说他特别高冷，不爱跟人打交道。”
　　“他真人是不是比照片还好看？”
　　“后面呢后面呢？陈善川答应了吗？你俩怎么个结果？”
　　“呜呜呜呜呜呜呜果然帅哥只跟帅哥抱团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祝你们幸福呜呜呜呜呜呜。”
　　……
　　薛家然看着周围七嘴八舌的小姑娘，挥了挥手，千言万语化作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他那边若是参加戛纳电影节，陈善川这边就是穿越无人区。
　　不仅没有在网络上看到任何关于这件事的讨论，更没有收到想象中的万众瞩目。
　　他刚推开教室门，几个扎堆聊天的同学便着急忙慌地如鸟兽散了，陈善川站在门口扫视一圈，目光所及之处一个个脑袋接连低下，原本哄闹的教室瞬间安静到诡异。
　　陈善川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身后，确定不是班主任来了之后心下了然，自嘲地扯出一抹笑走到座位上坐下。
　　下一秒，他便噌地站了起来，隔壁桌的同学偷偷瞄了一眼，桌上赫然刻着恶心二字。
　　当然不止这么一个，类似于“变态”“艾滋源头”“毁三观”“三次元生活得多惨”“为了当网红不择手段？”“你是基｜佬这事你爸妈知道吗？”这样的小纸条数不胜数。
　　陈善川小时候跟着长辈看过纪录片，寥无人烟的戈壁上，致命的危险形影相随，豺狼虎豹躲在太阳底下虎视眈眈。
　　此刻，陈善川恍若站在了荒凉的沙漠中央，漫天肆虐的恶意几乎要吞噬他。
　　这比他经历过的任何一种语言暴力都要伤人。
　　像是一把刀，直戳戳地扎进心口，呼呼的冷风不断地灌进去，疼得人牙关打颤。
　　即使陈善川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可等它真正来临的时候，还是会承受不住。
　　明明离开家之前，那里的蜜多到快溢出，此刻却鲜血淋漓。
　　他想，果然爱情使人盲目。
　　直播间应接不暇的恭喜和祝福，他竟然全都当了真，错把彩旗飘飘的网络世界联想到残酷的现实。
　　“怎么了这是？”姗姗来迟地宋承豪站在门口看着教室里的鸵鸟们疑惑道，待他走到陈善川身边，看到了一桌的咒骂，惊愕得瞪大了眼。
　　陈善川没说话，也没看他，兀自撕下一张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接着他又去撕第二张——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他面上没什么波澜，宋承豪却觉得胸口憋闷的慌。
　　如果陈善川生气、骂人、扭头就走，他或许只会火大，可此刻陈善川一点情绪都没有，似乎将那些无法直视的话全盘接受了。
　　“别撕了！妈的！”宋承豪忿恨地按住他的手，扭头喊道，“哪个傻逼干的？有种的就站出来打一架，背后捅刀子算什么东西？”
　　陈善川抽回手，淡漠道：“别骂了，我料到了。”
　　关直播的那一刻起，他就猜到了这样的结果。

　　☆、第　37　章

　　说实话这种事搁谁身上都免不了难受一阵，但对于陈善川来说，比起这些无关人士的看法，他更在乎薛家然。
　　两人拉拉扯扯的声音传进了其他人耳中，除开几个不多管闲事的，教室里剩下的人都竖起了耳朵企图听到更多的“新闻”。
　　陈善川也不恼，学着薛家然的作态不慌不忙地撕着小纸条，说：“快上课了，回座位吧。”
　　“上个屁！我不把这些人揪出来打一顿我就不姓宋！”宋承豪骂骂咧咧地朝门口走去。
　　自从初三陈善川替他挡了一铁棍后宋承豪便把陈善川当亲兄弟，平时虽然没个正行一脸欠揍但关键时刻最仗义。
　　眼下陈善川都被欺负成这样了，宋承豪哪还忍得了，一边直言放心一边打电话找人。
　　陈善川没拦住，只好叮嘱了句别闹大。
　　安静的环境下上课铃声陡然响起，震得人头皮发麻。
　　陈善川清理干净桌面，掏出手机，微信置顶的小彩虹头像后面跟着个红点。
　　葡萄干：晚上在肯德基等你
　　文字后面跟着一串贱兮兮的表情。
　　陈善川扫了眼时间，是几分钟之前。
　　看来薛家然没收到乱七八糟的骚扰；　不然也不会从题海中抽空发消息。
　　想着，他心里有了些安慰，打字回复：嗯。
　　过了几分钟，他又觉得这一个嗯躺在聊天框实在过于孤单，看来看去还是添上个从宋承豪那里偷来的表情包。
　　肉脸圆眼的小女孩捂着嘴笑得腼腆又可爱。
　　他点进左手边的小彩虹头像，页面由对话框转到薛家然的朋友圈。
　　这是陈善川第二次翻看薛家然的朋友圈，与第一次的心情截然相反——上次只有满腹委屈和怒火。
　　最近一次发表是几周前，图片里薛家然捧着把核桃壳，配字是——真的，好香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还是薛家然确实是意有所指，陈善川回忆起那晚薛家然吸着鼻子小狗似的凑到他后颈说“你好香啊”的模样，脸唰地红透了。
　　晚上陈善川照例去肯德基，薛家然放学后在店里等他下班。
　　薛家然做完一道题放下笔伸懒腰，眼角余光瞥见周围的同学频频回头看他，还有两个小姑娘凑在一起一边瞄他一边讨论。
　　薛家然无视四面八方或善意或恶意的目光，趁着休息的时间打开手机。
　　还剩两个星期，各科老师其实管得并不严了，上课的时候也不是一味的讲题，而是让他们适当放松放松。
　　周莉发了十几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