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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汉屠龙-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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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影乍合,风雷乍起。

“噗拍噗!”三声问响传出,是拳掌着肉声。

劲气四散,人影骤分。

没有人能看清两人交手的招式,旁观的柳依依只知道有人被击中而已,是猛狮被击中。

又是一阵令人感到窒息的沉默,两人又在等候再次的攻击机会。猛狮的虬须无风自动,一双目光厉光更炽。

第三次接触,双方闪电似的扑上。

三霸天在武昌,多年来未曾碰上敌手。今晚,猛狮掏出了压箱子的绝学,无坚不摧的天罡掌,攻上盘拍向国华的脸门,故意暴露胸腹的空门要害,引诱国华长躯直人。

脸部不易被击中,除非是受到意外的偷袭。

国华早看出这种可怕的陷阱,因为先前他已击中狮猛的腹胁重要部位,知道猛狮有护甲保护身躯,如果再贴身用拳掌攻击腰腹,便会陷人危局了。

这瞬间,他决定提前结束这场恶斗,就在接触的刹那间,扭身闪开攻脸门的致命一击,右手搭上对方的右肘,顺势便将手臂一拂,左手食中二指,也拂过对方的右膝外侧,仰面急退。

噗一声响,他的右肩也被猛师自拍中。

双方接触,快逾电光石火,这些变化,在快得不可思议中完成。

“退!”他挫身急退沉喝,右肩那一掌大概沉重得令他几乎承受不起。

猛狮也身形踉跄,急退三四步,突然腿一软跌倒。黑影飞掠而人,人数甚多。

抢人最快的人追人内间,讶然惊呼:“跳窗逃走了,快招呼外面的人拦截。”

房门外出现英俊威武的神龙常宏,穿一袭宝蓝色劲装,佩了古色斑斓的长剑,蹁人沉喝:“不要乱!怎么一回事。”

猛狮挣扎着站起,左手摸摸右付,脸色变了,说:“我的右手好像有点异样。晤!右脚……哎……”

叫声中,屈右腿向下挫,被抢近的神龙扶住了。

“人追不上了,先搜房间。”神龙和跟来的四名大汉发冷,转向猛狮说:“你坐下来,我看看。”

国华的箱笼行囊都留在房内,衣物都是名贵的绸缎制品,而且留有京师名店的绣织店号。

金银古玩也不少,一些首饰也出于京师名匠之手。

神龙检查不了猛狮的手脚有何不对,在床前坐下说:“阿尔萨兰兄,不是我说你,这件事你也太操之过急了。你的人离开对江萧家不久,我的人也过江调查,证实这姓王的人确在萧家逗留半日,但他是前往索债的,与萧家逆乱案扯不上关系。你迫不及待前来擒他,人到手倒还罢了,给他安上罪名并无困难,让他逃脱,咱们三霸天不但声威扫地,而且麻烦大了。”

“常兄,有何麻烦?”猛狮悚然问。

“谁知道他在京中有什么得力朋友?他如果控告我们公然假公济私抢劫过境的仕绅,后果如何?你看他所携带的东西,最少也值三四千两银子……”

“咱们先把这些东西藏好,再去找他谈谈。”猛狮真有点心虚:“他中兄弟一记天罡掌,伤在左肩,就算他内功火候精纯,也拖不过十二个时辰,他必定急于求医,不怕他不露面。这时,他应该伤发躺下了,只要发现他的小书僮,就可以找到他的藏身处。”

“看样子,只好这样办了,咱们必须在他到府衙上告之前找到他。”神龙向所有的同伴扫了一眼,语音转厉:“今晚的事,不许走漏丝毫风声,如果走漏,我唯你们是问,马上给我出动所有的人手眼线,彻底加紧搜寻,去吧!”

走狗满城走,公人遍城厢。

猛狮回到住处,人便躺下了,右手右脚开始麻木,经脉慢慢萎缩,经过不少行家检查诊断,众说纷坛,就是说不出真正的原因所在。

同一期间,国华与柳姑娘,出现在鲇鱼口满天花雨隐居的土瓦屋内,主人满天花雨,沏上一壶好茶秉烛商谈。

“老弟,你的右肩真的不要紧?猛狮那歹毒的掌力,中者无救,你……”满天花雨不胜忧虑地说。

“哪狗东西练的玄门绝学天罡掌,京师长春门的傲视武林奇学。”国华泰然地说:“难怪有不少武林高手,栽在他手下。”

“天罡掌?”姑娘大惊叫:“天!你的肩……”

“我的肩不是好好的吗?”国华笑笑:“如果天罡掌能要得了我的命,我早就活不到现在啦!三霸天已去其一,现在,我们按第二步计划进行埋葬他们的大计。”

“猛狮真的成了废物?”满天花雨仍有点不相信。

“除非他能找到南海大悲僧,在十二个时辰内以寂灭大潜能疏通他的经脉。大悲大师已在去秋东渡台湾,与万和尚的师弟会合,建立海外反清基地,万和尚是朱一贵手下勇将,兵败诸罗马革裹尸,大悲僧今后,恐怕不会回中原了。”

“咦!老弟,你对这些事知道得……”

“江兄,不要问在下的事。”国华冷静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你对反清复明的事也毫无兴趣,只不过恰好碰上雷霆剑这档子事,一时激于义愤强出头而已。我也一样,并不是说我愿意做满人的奴才,像柳姑娘所属的那个反清组合,不客气地说,除了诱使一些有勇无谋的人轻生涉险之外,起不了多少作用。

“我的办法是属于个人的,发挥个人的力量,不断地声东击西,不断地制造不安,在健康的肉上割几条创伤,在愈合的创口咬出脓疮来;在紧要的地方制造一些纠纷不安,在和谐的地方制造一些仇恨。”

“行动是见好即收,让其他的人去扩大留下的创口。”

“如果我失败了,由我自己负责,比柳姑娘那些人一死就是成千上百好得多。”

“以三霸天来说,我根本用不着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猛狮废了一手一腿,比杀死他好多了。”

“杀了他,至少在十年之内,你们不能在此地立足。”

“少爷,我想,我们工作的方式应该改变了。”柳依依一面说一面叹息:“这不是三年两载便可成功的事,也许需要三十五十年,甚至一百年。如果我们操之过急,决不会成功的,谢谢你给我们指引出一条明路。”

“你是说,不打算集会,传道了?”

“是的,但工作仍须进行。”姑娘坚定地说:“化整为零,续火传薪,一代代传下去,终会有成功的一天。”

“这……”

“我要在武昌办一件早就想办的事,有三霸天在,对我办事的威胁很大。”国华笑得相当神秘:“正好利用这次机会。依依,你认为就凭你们几句话,与及江大叔知道家父的底细,我便逞匹夫之勇跟你们来武昌玩命吗?”

“你……”

“这叫做公私两便,呵呵……”

满天花雨发了半天怔,突然接口说:“哥儿,我猜,你的事,令尊恐怕毫无所知。”

“对,亲如父子,也不可太过毫无隐讳,每个人或多或少有些不足为人道的隐秘,是不是?”

“那你……”

“江大叔。”国华语音一变:“你是个老江湖,应该知道江湖的禁忌。不要打听,更不要好奇探索,少知道一件秘密,便多一分活命的机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知道。”满天花雨毛骨悚然:“我得谢谢你在江宁不杀我灭口的情义。其实,我并不知道你的底细,只知道令尊是一代奇人的得意弟子,将门虎于决不等闲,如此而已,主要是想促使令尊仗剑……”

“算了算了,家父卅年前便埋剑隐世,十年前家母仙逝之后,连家务事都懒得过问啦!只除了埋怨没有孙子抱的事。”

“哥儿,你觉得神龙常宏会上当吗?”满天花雨转过话锋:“我觉得人手不够…”

“人手足够了,请注意,天一亮,凡是曾经出面布置的人,一律乘船离开武昌,决不可有误,有一个落在走狗手中,大事休矣!”国华郑重地说:“常走狗会上当的,我留下的东西扣死他了,如果被他查出有你们牵涉在内,他就理直气壮,可以公然出动全府人手搜捕啦!甚至出动满洲八旗与汉军八旗的所有官兵,并不是不可能的事。天色不早,我得好好养息。”

他独自在内房安歇,熄灯之片刻,房门消然而开。接着,淡淡的幽香人鼻,他床边多了一个人。

“明天。”那人幽幽地说:“如果他们出动众多高手,你生存的机会成算如何?”

“六比四。”他沉静地说:“我四他们六。”

“如果是两霸天与他们的阎王太岁呢。”

“三比七,最多二比八,我八,他们二,不能再多了。”

“显然,他们不会少于十个人,二十、也许三十。”

“有此可能。”他说:“因此,我必须保持敌明我暗。”

“不去行吗?”他人咽哽着说:“我们离开吧……”

“晚了,我已经骑上了虎背,而且我有必胜信念。”

“那么,让我陪你吧。也许,上苍会替你留一个孩子……”

“废话!依依,去睡吧!如果我死了,忘了我。”

天没亮,三十五匹健马通过鲇鱼口,沿江边的大道,驰向五十里外的金口镇巡司,破晓时分,到达江滨的小村塔州湾。

三个村夫打扮的人,已有村口鸽候多时,接到人,急急拦住马头跪下行礼,领头的人说:“启禀常爷,小的已将陶家老七带来听候吩咐。”

“小的就是陶七。”跪在后面的村夫高声回答。

“你们都起来。”马上的神龙常宏挥手:“陶老七、赶快昨晚发生的事说出来。”

“是的。昨晚三更初,有人拍门大叫,小的被吵醒开门一看,看到两个人抬了一具担架,用被巾盖着一个人。”

“一个矮身材的小后生拼命敲门,门一开便强行闯入,凶霸霸地要小的替他们准备吃食,然后要小的替他们雇船去岳州。小的替他们找到李家的渔船,但他们嫌渔船太慢,没有帆上水不好走。”

“饭后他们给了小的一碇银子用饭钱,出村南走上至金口镇的路。”

“银子呢?”

“在这里,小的带来了。”陶老七站起趋前,双手恭敬地把银子奉上。”

银子是十两锭,可买一桌酒席。

链上铸有盛京两字铃记,出自京师盛京钱庄,与所没收的金银锭完全一样,足以确定了逃犯王一鸣的身份。

又是一阵狂赶,赶过了水口镇,赶过了新河嘴。据村民说,的确有这么几个人经过此地。

已牌初,到达坡尾村。

村民说:那些人在村中买食物带着上路,已经走了一刻时辰。

神龙常宏心中狂喜,领先策马急赶。

这里是江滨的小径,本来就不适宜驰马,果然不错,第一匹马通过一条小桥,第二匹马刚到达桥中段,桥突然轰然倒坍。

河宽三四丈,水急泥深,马不能徒涉。最后,找来了一张竹笺筏,留三个人在此照料马匹,三十二位骑士徒步追赶。

远出七八里,前来愈来愈荒僻,右面是浊流滚滚的大江,左面是林深草茂的小山丘,道上前后不见村落。

绕过一处山坡,众人正鱼贯向前急走,走在最后的一名佩刀大汉,突然向前一栽,嗯了一声。

接着,第二名大汉出向前仆倒,两人的背心心坎部位,狼牙箭直透前胸。

第三个人倒下去时,人群大乱。

六个人往回搜,其他的人纷向土坡上方抢,进人树林。

“啊……”惨叫声惊怕动魄,六个往回搜的人被射倒了三个,箭显然来自百步外土坡下的大树上,弦声与箭啸令人毛骨悚然。

这是一场绝望的搜索,林深茂,不要说一个人,上千人在这广阔的蔽地里藏匿,也不易探索出来。

搜了好半天,负责看守尸体与监视小径前后的两组四个人,两人为一组分守南北两端,中间相距约半里地。两组人全等得心中发慌,因为登坡搜索的人已经听不到声息,视界有限,十余步外只见草林看不见人。

附近村民皆利用小舟沿江往返,路上没有行人不足为奇。

第四章

三霸天身边,各有四名保缥。

神龙的四随从绰号称四阎王;猛狮的人称四猛兽;金刚克图的人叫四太岁。这十二位高手不但长相凶猛,而且心肝是铁打的,血是冷的,挥刀杀人不带感情,天塌下来,也撼动不了他们。

神龙的四阎王是汉人,他本人出身年大将军门下。

将军治兵以严格著称,铁的纪律,铁的军容,令出如山,冷酷残忍天下闻名。

四兽和四太岁是满人和蒙人,对汉人怀有强烈的忧越感和自卑感,两种极端的情结果所产生的极端意识,而培育出强烈的仇视和嫉恨来。

监视南端的两个人,是猛狮的手下两头猛兽:金眼彪赫达,一个混有哈萨克血统的蒙人。黑皮德都勒,出身正白旗的满洲勇士。

两人都是极端仇视汉人,具有兽性的危险人物,根本没把汉人当人看待,杀人为乐残忍野蛮。

两猛兽等得心焦,主子成了残废本来心中极为愤怒,神龙却又派他们留下警戒不参加搜索,难怪他们烦躁不安。

小径南端出现两个人影,斗笠芒鞋穿了破褐衫,是两个村夫,匆匆北行不知大祸临头。

两猛兽隐身在草丛中,互相一打手式。

两村夫脚下甚紧,闯人死神的掌心。

金眼彪长身而起,涌身一跳,劈面拦住去路,手按上了刀把,红面带碧的怪眼,凶狠地冷酷地死盯着两村夫。

两村夫大吃一惊,骇然止步,惊恐地扭头回顾,看到黑虎德都勒屹立在他们身后不足五步。

“你们是什么人?”金眼彪操着流利的官话问。

“我……我们是……是沙……沙埠村的人……”右面那位留了鼠须的村夫惶恐地答,惊怖的目光,落在金眼彪那把弧度相当大,与传统佩刀不同的弧形刀上。

一面再受到袭击,死伤颇重,因此金眼彪不敢大意。“

“脱掉衣服,我要搜你们的身。”金眼彪沉喝。

两村夫一冷战,哆嗦着解开腰带,解开纽攀掀开衣襟,首先人目的是悬在内腰带上,一把六寸长的连鞘小刀,这种刀是民间用途甚多的工具,造型普遍刀身是长三角形,没有锷,柄缠以布带,末端有一个钱大的环,如果刀身加长两寸,就成了江湖朋友使用的插手,也称囊子,是暗杀的利器。

两村夫的两把刀长仅六寸,是最普通的工具刀。

“你们是刺客!”金眼彪恶狠狠地说。

“老大爷……”两村夫失魂似的惊叫。

一声龙吟,弧形刀出鞘,冷电四射,映着日光寒气森森,狭长的刀身像刺目的青虹。

“救命……啊……”两村夫狂叫,扭头便跑。

两猛兽当然知道两村夫不是刺客,更知道那种刀仅可杀鸡剖鱼,但他们正感到焦躁,而且手痒兽性大发。

堵在后面的黑皮一声怪叫,佩刀出鞘,踏进、挥手,有如电光一闪,一名村夫人头飞起。

金眼彪更快,刀掠过另一名村夫的脖子,人头落地。

“他们为何不反抗?”金眼彪一面在村夫身上拭刀,一面冷然自语。

“奴才们是不会反抗的。”黑虎说,向先前隐身处举步,似乎那两具断头的尸体并不是人尸,只是两只小虫。

“你不帮忙将尸体拖至路旁藏好!”金眼彪问。

“麻烦!”黑虎抱怨,但仍然转身回到原处拖尸体,一手拖住一个足胫,一手拎着断脑袋的辫子,接近路旁信手一丢,尸与头落人深演化的草丛。

身后,突然传来两声愤极的咒骂声:“你们这些惨无人道的畜生!禽兽!”

两人反应超人,侧闪、旋身、撤刀、立下门户。

路对面的草丛中,站着虎目喷火,手握硬弓背负箭袋,腰带斜插一把连鞘长剑的王国华。

“是你!”金眼彪不胜惊疑地轻呼。

黑虎发了一声警啸,召唤久已不闻声息的同伴。

“不必鬼叫了,北面那两位仁兄,尸体大概已经僵硬了。”国华搭上了一枝箭:“至于神龙常宏那群人,远在坡东两三里外穷搜狐窝免穴,等他们赶来,你两头野兽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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