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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萍嵋-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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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面目憔悴的妇人站在新婚夫妇大门前徘徊,身边还有一双衣衫破旧、缝洗的干干净净的儿女紧紧抓着妇人的衣襟,刘大人正欲出门去太常寺当值,见到这三个人顿时如雷击般立在原地,妇人哽哽咽咽欲语泪先流,一双儿女已经扑过去叫爹爹了。
  原来村中起瘟疫,县令怕疾病传染开来,全县遭殃,下令封水封路,村中人不得外出,任凭自生自灭,封村那天妇人恰好带着孩子去邻县拜菩萨给家人求福,得知这个消息后,不敢回家,也不敢回娘家或者投亲靠友,因为一旦暴露是这个村子的人,哪怕丈夫这个有举人功名的人护着,也多半被人以为染了病活活烧死或者捉起来扔回村子等死。
  这妇人着实刚强,果断的典当了身上的金银首饰绸缎衣服,布衣荆钗,隐姓埋名带着儿女登船一路向西,先到成都,辗转去了云南大理,保住三人性命,靠着一手好针线挣吃穿,每年结余甚少,所以一直没能上京寻夫,直到去年春闱刘大人金榜题名天下闻,连大理偏远之地也张贴了新科进士们的姓名籍贯,妇人狂喜,节衣缩食带着孩子上京,一路上辛苦自不必说,女儿还病一场,走走停停,快一年才到京城。
  妇人去京城荆州会馆找丈夫,老乡告诉她夫婿在南京太常寺为官,并赠以丰厚的程仪助她寻夫,妇人禀性刚烈,担心夫婿为此背下人情债,影响丈夫官声,坚决辞了,折路从京城返南京之日,恰好是夫婿续弦娶沈家大小姐沈咏兰之时!
  三个月后,夫妻重聚时,妇人已被生活磨砺的急剧衰老,站在新婚燕尔、意气风发的刘大人旁边,不像夫妻,更像母子,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沈咏兰不是公主,刘大人做不了陈世美,他告了假,去善和坊乌衣巷负荆请罪,说明原委。沈家不占理、不占道义,更不可能让女儿做妾,只能打落牙和着血往肚里咽,爽快去衙门宣布婚事无效,沈咏兰还要强作欢笑恭贺刘大人破镜重圆,倔强的她忍到指甲将手心戳烂,鲜血横流,也没有流一滴眼泪。
  整整一个夏天,南京城都在热议刘夫人千里追夫记,沈咏兰识大体贺旧人。更有那好事者将此事改编成大戏《寻夫记》,结尾继室主动让位给原配,甘做侧室,原配推脱不过受了,从此娇妻美妾以姐妹相称,共事一夫,堪称和谐家庭典范,男主角名利两全,此戏大大满足了男人们期待和想象,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还有戏班子唱这出戏。
  那时做妹妹的沈佩兰看着姐姐夜不成寐,形容枯槁,吓得以为姐姐会做傻事,日夜守在身边不肯离开。至今和母亲一起谈起往事,沈佩兰依旧唏嘘不已:“那刘夫人是个刚烈之人,姐姐又何尝不是?姐姐回家后整整一个月都不说一句话,也不哭闹,直到夜间一场雷雨过后,姐姐跑到荷塘浮香阁,看着满池荷花大笑三声,从此面色如常。要换做是我碰到这种倒霉事,一辈子萎靡不振都有可能。”
  沈咏兰三年后嫁给一位年龄相仿的南京国子监监生,成亲七年监生恩科春闱考中三甲同进士,一直做着外放官,沈咏兰带着孩子们跟在任上,差不多每隔两年沈老太太过寿时会回南京小住一月。
  “咏兰的倔强像我,这种性格能扛得住事,但偏偏又经常遇事,老天是故意安排的吧,给你的越多,你付出的越多。”提起大女儿,沈老太太借着夜色抹去眼角的泪珠,“唉,没想到啊,到了下一代,韵竹居然像她大姑姑那样命运多舛,成亲三日就和离,归宁那天她哭诉白家如何无礼,我便想起咏兰了,心里是双倍的痛啊。”
  “前日和离之后,我问她要不要去乡下庄子里散散心,免得别人乱嚼舌根,她说我又没做错事,躲什么?那语气表情,和你姐姐神似。我疼惜她,但也更希望她能像你姐姐一样坚强起来,我把她的嫁妆交给她自己打理,还把聚宝门大街一个铺子给了她。这世上都说女人依附男人生存,可是女人若不自强,自保可以,过舒心日子是肯定不行的。我们沈家的女儿,就是要有能力让自己快活,可不能总是围着男人转,一生悲喜由他人。”
  这便是沈老太太的矛盾之处,一方面作为招过两次赘婿的家产继承人,她自强泼辣,对三从四德是嗤之以鼻的,而另一方面,转换沈家门庭,把沈家往上流社会上引导,就必然要遵从这个阶层的主要价值观和规则。
  所以有些话可以对女儿说,却不能对媳妇说;可以对孙女说,却不能和孙子说;可以对内言传,但对外连意会都不行。
  在娘家沈佩兰明显轻松许多,母亲的话,她是深有体会,“都说女为悦己则容,我才不信这话,我怎么穿衣打扮是为我自己高兴,取悦我自己,让自己心情好起来。”
  “怎么了?”沈老太太听出一丝蹊跷,“姑爷又闹别扭了?”
  沈佩兰的夫婿是魏国公府徐家四爷,女儿升了淑妃后,封了正三品的南京礼部侍郎,是虚衔,不用当值。
  “他天生就是个别扭人,和他夫妻二十年,早不用理他了。”沈佩兰说道:“这几日看我的发髻不顺眼,说是什么‘服妖’,又说我穿的太素淡,让太夫人心里不好想。我就问他,别的都不扯,你说到底好看不好看?他又不说话了。”
  沈老太太破天荒和二女婿达成了共识,“这发髻还行,就是象牙长簪太夸张了。”
  “嘘。”沈佩兰调笑道:“簪子是淑妃娘娘叫内务府做的、太夫人见我的打扮夸好看呢,说大热天看着就清爽凉快,这几日在莫愁湖别院里头,我的几个妯娌都不穿那些缂丝、繁重绣纹的了,都学着这样穿。”
  听说是淑妃赏的,亲家也说好,沈老太太第二次和女婿达成共识:都这样了,我能说什么?
  母子俩携手聊着家常,不知不觉金乌早坠,玉兔飞升,腿脚有些乏了,去了荷塘浮香阁休息,石桌上摆着先前沈老太太吩咐煮的荷叶水,还有一串紫玉葡萄并四样点心,中间搁着錾花凤凰纹三兽足银熏炉,叙叙吐着青烟。
  沈佩兰给母亲倒上茶水,“好大的艾叶味,怪熏人的。”
  沈老太太饮了半杯,说道:“荷塘又是花又是水的,白天还好,到了晚上不熏这个,蚊虫多的能抬着你走。”
  沈佩兰喝完一盏荷叶水,蹙眉道:“连水里都有这股子艾叶味,瓜果点心就更不用尝了。大侄儿媳妇是怎么持家的?上次来时我还跟她说,在凉亭这种地方种植一些七里香、菖蒲、夜来香、九层塔(也就是现在用于西餐的罗勒叶)这样的花草,既驱赶蚊虫,闻着还舒服,她喏喏称是,结果还是一味拿着艾叶熏。”
  沈老太太和稀泥说道:“莳花弄草又不是现点炮仗只缺个火,已是夏天了,来不及补种,明年再说罢。”
  沈佩兰不以为然道:“花圃集市都有现成的,买上几车装在花盆里,亭台楼阁,甚至卧房书房摆上几盆,这有何难?我一个夏天能在娘家住几天?还不是为了您和侄儿侄女们过的更舒服一些?她若是有心听了我的话,早就去办了;若是无心,多说无益,反而嫌我这个嫁出去的姑太太啰嗦,手伸的太长,管起娘家事呢。”
  沈老太太从中调停道:“王氏不是这样小心眼的,你大侄儿在武昌府做官,一年都难得回来一次,她主外也主内,每天事儿多着呢,一时疏忽大意是有的。”
  “您的意思,是我小心眼,故意和王氏这个晚辈过不去了?”沈佩兰嘟着嘴道:“您教训的是,我在娘家是小女儿,嫁出去是当小儿媳妇的,只知道享受,不懂得当家人的苦处。”
  沈老太太语塞,干脆打开白铜錾花熏炉的盖子,取了腰间金五事中的金剪刀,用金剪刀叉起炉中一块炭火放进瓷杯里,推到女儿面前。
  “这是要作甚?”沈佩兰不解。
  沈老太太道:“我说什么你就驳什么,你今晚就是个炮仗,夹块炭火看能不能把你点着。”
  “娘——”沈佩兰摇着沈老太太的胳膊,“我心里不痛快,回来找亲娘耍耍小性子也不成么?”
  沈老太太一杯荷叶水将杯中炭火浇熄了,问道:“是不是你那个继子媳妇又跳出来瞎蹦跶了?早跟你说了,不用理会,名分上你是婆婆,情理地位上你是淑妃娘娘和柏哥儿的母亲,她不占优势。她小打小闹的,你有心情就敲打几句,没心情就当看小猫小狗淘气,她若闹的狠了,不用你出手,国公府太夫人就替你料理了。”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沈佩兰忿忿道:“就像那苍蝇蚊子,嗡嗡嗡的围着你转,烦人呐,你挥着巴掌打,却嫌太恶心。这些虫子可不管这些,守着机会就咬你一口,吸点血就跑,殊不知我打她还嫌脏了手呢。今天上午好端端的陪太夫人坐着画舫赏莲,玩击鼓传花,那并蒂莲落在她手里,她站起来说今日孕吐,没有诗情画意,却有个新鲜的笑话儿给大伙儿解闷,守着一船妯娌和侄儿媳妇们的面,把韵竹和离丢嫁妆的事当笑话讲出来,气得我——”
  “这次着实太过分了。”沈老太太带着三分火气打断问道:“亲家怎么说的?”
  提起婆婆魏国公太夫人,沈佩兰脸色稍有缓和,“太夫人当场板了脸,说她中暑说胡话,命人把她从莫愁湖别院送回瞻园了。还命人备了礼物,送我回娘家看看,说如有需要帮忙的,国公府不会袖手旁观。”
  瞻园是太【祖爷朱元璋赐给第一代魏国公徐达的宅邸,占据了城北整整一条街,所以此街后来干脆改名叫徐府街,历代魏国公皆住在此地。徐达死后追封为中山王,因为瞻园也称中山王府,而瞻园所在的街坊名字叫大功坊,就是纪念徐达对大明江山付出的汗马功劳。
  城外莫愁湖别院也是朱元璋所赐,莫愁湖位于城西三山门外,属于南京的外城,北边是造船厂,南边是皇家园林。据说某天徐达陪着朱元璋在莫愁湖观棋楼下棋,用棋子走出万岁二字,朱元璋心情大好,将此处赐给徐达。
  时隔两百余年,魏国公爵位已经传到第五代了,魏国公太夫人怯热,几乎每年夏天都在莫愁湖别院度过,媳妇孙媳孙女们自然都要跟去孝敬老祖宗,沈佩兰的继子媳妇独独被送回瞻园圈禁,也表明了太夫人的立场。
  “这还不是气人的呢。”沈佩兰嘲笑道:“您那好女婿从瞻园赶到别院送我回娘家,路上还巴巴的跟我说,等太夫人气消了,我去给继子媳妇求求情,放她出来。您说好笑不好笑?难道我不去求情,太夫人就不放她一个孕妇出来了?反正都要出来,我怎么着也要去求太夫人放人的,赚个好名声。她仗着有孕忤逆不孝,我却不能不慈——这笔账,我迟早会讨回来。”
  沈老太太颔首道:“无论做什么,先把大义占了才好。怎么柏哥儿没跟着你一起来?上次见到他还是——”
  啪!从浮香阁上方传来一声脆响,沈佩兰蓦地站起,将母亲护在身后,拿起熏炉底下的檀木底座暂且当武器,大声喝道:“来人啦!有贼人!”
  “别叫了,二姑姑,是我呀。”沈今竹双腿倒挂金钩在浮香阁翘起的飞檐上,熊孩子嘴边有点心渣子,巴掌大的小脸上分布着几个小肿包,其中一个还沾着一只被拍扁的蚊子遗骸。方才就是为了打蚊子报仇,泄露了行踪。                        
作者有话要说:  前天娃儿被蚊子咬了两个包,心疼死了,今天写熊孩子拍蚊子,为我儿报仇,没错,我就是这么小心眼,睚疵必报O(∩_∩)O哈哈~。
  图为鎏金錾花凤凰纹三兽足银熏炉,网上有个比这个更清晰的图,可是需要授权才能用,大家先看看这个吧。
  

☆、贪甜食假痒变真痒,解母忧毛遂忙自荐

  且说前天熊孩子私自出去为二姐寻仇,阴差阳错戳穿了白夫人装晕,被沈二少爷捉进马车带回家,沈老太太发了狠话,圈禁在屋里十日不得外出、一并连点心都不许吃了。
  困在屋子里两天,沈今竹先是觉得皮痒、而后是肉痒、再然后是骨头痒,到了天黑后心痒难耐的从窗户里钻出来,想借着夜色出去走走止痒。本想着花园树木亭台多,能隐藏自己,岂料撞见了丫鬟
  婆子们在荷塘浮香阁摆放点心水果,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嗜好甜食,何况连续两天都没沾糖了。等人散尽,沈今竹抹掉哈喇子,坐在石桌底下偷吃点心,欲大快朵颐一场。
  理想和现实是有区别的,没等她吃三块点心,就听见说话声由远及近而来,夜间看不清来人,但是辩声便知是祖母和二姑姑,沈今竹心道不好,可此时她已退无可退,因为浮香阁位于在荷塘中央,只有一行竹板搭成的长桥和岸边相连。
  情急之下,沈今竹干脆抱着廊柱往上爬,翻过飞檐,坐在阁楼屋顶上,等下面母女俩回去后她再下来。岂料母女两个聊上了,并没有坐坐就走的意思,而且屋顶没有熏香,蚊虫盯上了沈今竹,磨牙霍霍飞向熊孩子,晚饭加夜宵全靠她了!
  沈今竹陷入了十面埋伏!她在屋顶呼扇着双手躲避攻击,无奈双手难敌群蚊的吸血利牙,加上她怕惊动下面母女,又不敢拍蚊子反击,很快败下阵来,脸颊脖子陆续中箭,一些肥大的蚊子还刺透了她的衣衫,□□吸管尽情享受美味。
  这下全身可是真痒起来了!
  沈今竹屡屡中招,被咬出了火气,在一只蚊子热情的亲吻她的脸颊时,终于忍不住反击了,啪!复仇成功,同时也暴露了自己。
  “来人啦!有贼人。”
  沈今竹忙双腿倒挂在飞檐上,向下探出头去,“别叫了,二姑姑,是我呀。”
  “是你?你这个熊孩子!”沈佩兰和沈老太太异口同声道。
  “你不是在京城吗?什么时候回来的?”沈佩兰又问:“晚上不去睡觉,跑到这里做什么。”
  沈老太太看的心惊,忙道:“你先下来说话。”
  沈今竹晃动着身体靠近廊柱,欲抱着廊柱头朝下慢慢滑下来,岂料屋漏偏逢连夜雨,几支蚊子像是商量好似的,同时攻击她的脚背,奇痒难耐,双腿顿时乏力,从飞檐上松开,扑通一声,熊孩子掉进荷塘!
  “今竹!”沈佩兰和沈老太太跑到栏杆边往下看,咕噜咕噜几个气泡从水底升上来,稚气的小脸从莲花丛中冒出,熊孩子踩着水惊诧道:“祖母?二姑姑?我明明上床睡觉了,怎么在这里醒过来?糟糕!我的梦游症又犯了!刚才我做了什么?全都不记得了。”
  沈今竹二岁时确实有梦游症,有时候晚上会突然坐起行走,这种状态在好动的小儿中并不罕见,后来慢慢好转,到了五岁症状彻底消失,今日为了逃脱惩罚,索性装旧病复发。
  瞧这熊孩子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沈老太太暗道:莫非三郎说的都是真的?是今竹自作主张从京城跑出来跟着他回南京
  深夜,尽管泡在止痒药水里洗过澡了,熊孩子还是睡不安稳,在梦中时不时的抓挠身体,发出呓语声,烙饼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蹭。隔间沈老太太听见这动静,去看了熊孩子一次,命守夜的粗使婆子再抬了两桶冰搁在卧房,温度低了一些,熊孩子好像没那么烦躁了,能安静一些,沈老太太方能安心回房休息。
  年纪大了瞌睡少,一趟折腾下来,沈老太太便走了困,睡不着觉,索性盘腿打坐,运气凝神。沈佩兰今晚和母亲同榻而眠,她睡到中途醒来,打了个呵欠说道:“还在操心四丫头呐?您别怪我说实话。不是您这样的祖母,绝对惯不出这样的熊孩子来。”
  沈老太太扯了薄毯盖住女儿的胳膊,低声道:“好生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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