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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门之下-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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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余众人仍留守在原处彻夜善后。
  李砚回来时没骑马,陪姑姑坐了一路的车。
  栖迟与他说了一路的话,先前的事似对他也没什么波澜了。
  他从车里下来,看见刚刚下了马的姑父,想了起来,先前姑父也一并去找过他。
  顿时便觉得自己今日是添了麻烦,他应当去与姑父说句话才对。
  栖迟跟在后面从车里下来,就看见李砚正站在府门边,毕恭毕敬地与伏廷说了什么。
  伏廷拿着马鞭,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嘴动了动,应是回了他一句。
  李砚似是怔住了,一动不动地站了许久,才点头入了府门,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栖迟走过去,看着他:“你方才与他说什么了?”
  伏廷停了手,说:“没什么。”
  如何会没什么,她都已看见了。
  “到底说了什么?”她想知道。
  他朝前往府里走:“真没什么。”
  方才李砚在他面前惭愧说:“我以后绝不会再给姑父添麻烦了。”
  他回了句:“你若将自己当成麻烦,那你永远都是个麻烦。”
  李砚这才无言了半晌,默默走了。
  伏廷不想说,是觉得这话或许对李砚而言是重了。
  但道理,总要有人让他知道。
  这北地数年的困境,若个个都如他这般沉浸在过去,那永远也站不起来。
  栖迟没问出什么,只跟着他的步子。
  穿过回廊时,借着廊下的灯火,看见他军服上一边的肩头至半边胳膊都沾满了尘土,甚至那肩头处都磨破了一块。
  却记不清是在何处沾上的,但还记得他紧紧抓着她找人的场景。
  她唇一动,本想说谢,可又觉得那样太生疏了,他们是夫妻,她恨不得与他关系近些,岂能再拉远。
  于是转口说:“今日多亏有你。”
  昏暗里,他的脚下似慢了一步。
  栖迟看着,他手里的马鞭,从左手换到右手,又塞入腰间。
  才听见他一声低沉的“嗯”。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出场就已离世但依然存在感满满的光王表示很安慰……


第三十二章 
  李砚再来到栖迟跟前时; 已恢复如常。
  他站在窗前; 听着外面的动静,似乎是去塌山处善后的官兵们都回来了; 有整队而过的声音。
  “放心,料想已处置好了。”栖迟在旁说。
  李砚回头看一眼姑姑,在她面前坐下; 忽而想到什么,开口问:“姑姑近来与姑父还好吗?”
  栖迟正坐在椅上看账; 抬眼看了看他:“好得很,不是都一起去找你了?”
  李砚犹豫一下,道:“可最近似乎不常见你们在一处。”
  只除了找他的时候。
  栖迟翻纸的手未停; 甚至还笑了笑:“没什么事,便是有事也与你无关。”
  一句话,就将他的胡思乱想给止住了。
  李砚双手搭在膝上; 看着她。
  栖迟察觉到; 看过去:“还有事?”
  他嗯一声才说:“我想将乳娘送回光州。”
  “为何?”她问。
  他的乳母王嬷嬷一直负责贴身照料他,若送回光州; 他身边便无人使唤了。
  “乳娘来了北地后身体一直不好,正好; 我也不需人照顾了。”李砚说的很认真。
  他想着他姑父和小义叔一个身为大都护; 一个将军; 身边也没见总有奴婢仆人跟着,他不想做那等被人前呼后拥的无能之徒。
  栖迟知道他是想独立了,也是好事; 点了头:“好,我会叫新露好生安排送王嬷嬷回光州。”
  李砚手在膝上搓一下,又说:“我还想去学武。”
  栖迟看见他腰间别的那柄匕首,据说是伏廷送他的,问:“你决定了?”
  “是。”李砚回得干脆,脸色比刚才还认真。
  她想了想说:“也好,但这是你自己选的路,你自己走,若有困难,我也帮不了你。”
  学武不是学骑马,她需提醒一句。
  “是,我记住了。”李砚是仔细考虑好才来与她说的,说完就站了起来:“姑姑忙吧,我走了。”
  栖迟看着他出了门,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经过这一次,他似真长大了一些,眉眼越发地像她哥哥了。
  转而想到他问的那句:姑姑近来与姑父还好吗?
  她手里的账本一合,想着那晚回来后的情形,心说好或不好,或许只有那男人自己清楚。
  新露自外面进了门,唤一声家主,双手捧着件衣裳,放在了案上。
  栖迟看了眼那衣裳,眸光轻转,说:“出去等着吧。”
  新露称是,退了出去。
  房内无人了,她将账本收好,起身,走去妆奁边跪坐下来。
  铜镜中映出她的脸,她手指抚过鬓边发丝,想着近来种种,对着镜中的自己静静说:再试一次。
  而后一手捏了笔,对着镜子,细细描妆。
  ……
  天快黑时,伏廷自马厩里拴了马出来,身后跟着罗小义。
  二人都是刚处置完垦荒的事回来,一身风尘仆仆。
  “三哥,都处置好了,那些田册可还要过目?”
  伏廷想起回来前刚看过的那些册子,有一半都是栖迟记的,清清楚楚,一目了然,还有什么可看的。
  “不用。”
  罗小义感慨,就是那塌山的地方要重新量地了,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转而又道:“就凭如今多出来的这么多地,秋后收成,真收了赋税,得比以往多出许多了。”
  “做好眼下再说。”
  还没到眼前的事,伏廷从来不会先想着好处,那是白日做梦。
  罗小义想得却美,正笑着,就见李砚迎面走了过来。
  “小义叔,能否请您教我习武?”
  罗小义一愣,下意识就去看他三哥。
  伏廷看着李砚,那张粉白脸上没有露怯,不像说笑。
  这小子看起来倒像是来真的。
  他用脚踢一下罗小义:“问你话听不见?”
  罗小义一听就知道他三哥是许了,笑起来:“这有什么,只要世子你能受苦,我还不好说。”
  说着走上前去,也不顾身份,便用手搭住了李砚的肩:“不是我吹,跟着我学,定叫你成为北地第二。”
  李砚抬头看他:“第二?”
  “是了,第一自然是你姑父了。”罗小义拍他两下:“走,先教你比划几招去。”
  伏廷看着两人走远了,走入后院。
  踏上回廊,廊下垂手立着恭谨的侍女。
  新露向他见礼:“家主交代,请大都护回来后往主屋一趟。”
  伏廷停步,朝主屋望了一眼,没作声。
  新露垂着头不敢多话。
  大都护已许久不去主屋,她担心这次怕是也不会去了。
  正担心就要完不成家主的吩咐,却见大都护脚一动,往前走了。
  她连忙跟上去,发现他正是往主屋方向去的,暗暗松了口气。
  伏廷一手掀帘,进了主屋。
  解剑卸鞭,皆随手扔在了门边,身后门一声响,自外被合上了。
  他看了一眼,似是明白了什么,转过头,就看见室内屏风后女人的剪影。
  栖迟自屏风后走出来,眼看着他:“差点以为你不会来了。”
  伏廷看见她时,唇角便是一扯。
  她身上穿着件坦领衫裙,裙带齐胸,衫是薄薄的透纱,雪白的胸口一览无遗,一双手臂若隐若现,颈线如描。
  他偏一下头,故意当做没看见,问:“有事?”
  “看你军服已破了,我为你做了件新的。”她指一下案头放着的新衣,走过来,松开他袖口束带,解他的腰带。
  如往常一样紧扣的腰带,她这次顺利解开了,抽开,掀开他的衣领,剥下去。
  伏廷由着她将自己的军服褪了,看着她取了那身新的过来,送到他眼前。
  “试试?”她展开,走去他身后。
  他二话不说,手臂一伸,套上去。
  栖迟绕过来,为他搭上衣襟,系好,手指在他肩上划着比量了一下,说:“我看得真准,正好。”
  蟒黑的厚锦胡服,与他原先的很像,是她特地选的。
  日日看着他着胡服的模样,竟也将他身形摸准了。
  伏廷扯一下衣领,低头说:“试完了。”
  试完了,还有呢?
  他知道她叫他来,不会只是为了试衣服。
  何况还是不怕冷地穿成了这样。
  栖迟的手指自他肩头缓缓划着,踮起脚,两只手臂都搭上去,攀着他的肩,低低说:“我还备了酒。”
  她眼往旁轻轻一瞄。
  伏廷眼顺着扫过去,看见小案上摆着的酒菜。
  她又说:“合衾酒。”
  成婚至今,那杯他们还未曾喝过的合衾酒。
  话至此,意思已经昭然若揭。
  伏廷眼转回来。
  她脸上精心描过,眉黛唇朱,皎若秋月。
  那双勾着他的手臂上薄纱滑下,嫩藕一般,无遮无拦地露在眼前。
  他看着她微红的耳根,游移的双眼,喉头微动,抿紧唇。
  栖迟看见了,见缝插针地手抚了上去。
  他脖子上治好的伤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疤,她用手指轻轻摸过去。
  他眼沉住,牢牢盯着她,一动不动。
  似在看她有多坚持。
  栖迟被他看着,却不见他有其他动静,脸上神情渐渐淡去,心沉到了底。
  她今日,已然是破釜沉舟般的姿态,他却也只是看着。
  不禁就有些泄气,她拿开搭在他肩头的双臂,咬了咬唇,嘀咕:“石头。”
  伏廷眉峰一压,沉声:“什么?”
  不妨已被他听见了,她眼神动了动,想着连日来在他眼前抛却的矜持,情绪一涌,斜睨过去:“如何,我说错了?你伏廷就是块捂不热的石头。”
  不,不止,就是块石头,也该被软化了。
  只有他,捂不热也撬不动。
  还要她怎样?
  手臂忽被抓住。
  伏廷抓着她,一把拉到身前。
  栖迟撞上他胸膛,蹙眉,伸手推他一下,转过脸去。
  他冷脸盯着她,忽的一拦腰,将她抱了起来。
  本想不动声色地揭过,是她自找的。
  “你看我是不是热的。”他大步走去床边。
  栖迟一惊,人被他按到床上。
  他拖着她的手放到腰上,俯下身,贴在她耳边又沉沉说了一句——
  刚才怎么穿上的,就怎么给我脱了。
  她心口顿时跳快,似是遂了她的意,又猝不及防。
  那只手抓着他的腰带,竟没来由地有些慌了,两颊瞬间转烫,手上怎么也解不开。
  伏廷盯着她,终是自己一手扯开,一手剥她衫裙。
  她下意识地缩一下腿,被他死死制住。
  布绸裂开声轻响,身上一凉,坦陈相对。
  栖迟被他压着,垂眉敛目,呼吸渐急。
  伏廷捏起她下巴:“看着我。”
  栖迟心口又是一紧,捏着手心,暗暗想:慌什么,不得到他人,又如何能得到他心。
  于是如他所言,掀起眼,看住了他。
  伏廷眼里人如白玉,他盯着她的脸,咬紧牙关,手下如摧城。
  她身轻轻的颤,脸上的红晕开了妆,眉头时紧时松。
  忽而紧紧一蹙,眼睫颤动不停,死死咬住了唇,一声脱口而出的闷吟被生生忍了回去。
  身如轻舟,他如惊浪,狠撞颠摇。
  男人在这种事上似有绝对的掌控,她只能任由摆布,一双手无处可放,伸出去,揪住身下铺着的羊绒。
  伏廷忽而抓了她的手,搭在他身上。
  她掌中如触烙铁,用力掐了一下,如同发泄。
  他沉笑一声,愈发凶狠。
  有一瞬间,栖迟甚至后悔了。
  男人与女人竟可以如此贴近,近到深入彼此,密不可分。
  她仰头,急急地呼气吸气,身上觉不出冷,反而出了薄汗。
  “下次还敢不敢了?”许久,她听见他在耳边问。
  她努力转头,贴上他的耳,轻喘着回:“我也不知道。”
  又是这般回答,伏廷已不意外了。
  他又笑一声,咬牙,心说非制服了这女人不可。
  不知多久,栖迟才终于感到被他松开了一下。
  她轻轻动一下,却又被他抓住了脚。
  伏廷捞住她,一双眼黑沉,如狼似鹰:去哪儿?
  还未结束,他不说停,就没到停的时候。
  ※
  直至朝光照到眼上时,栖迟才悠悠醒来。
  睁眼的瞬间,便又记起昨晚的事,一张脸顷刻间红透。
  悄悄往旁看一眼,身侧无人。
  她竟像是松了口气,一手贴住脸颊,一手扶着胸前厚被缓缓坐起。
  已是日上三竿。
  床沿搭着她的衫裙,裙摆至腰处都已撕裂。
  她记得昨晚是被扔在了地上的,大约是他临走时帮她拾起的。
  也不能穿了,她心想他是故意放在这里的不成,反而叫她赧然。
  想着昨晚的举动,她甚至有些佩服自己的大胆了,不自觉地清一下嗓子,竟已有些发哑。
  门推开,新露和秋霜走了进来,合上门后看向她,半遮半掩地笑:“家主醒了,早为您备下热汤沐浴了。”
  栖迟拉高被子,轻轻咳一声,二人便立即收敛了笑。
  她左右看一眼,问:“他呢?”
  新露回:“大都护一早起身入营了,和往常一样的时辰。”
  她若无其事地点头,脸上却更烫,心说这男人难道是不会累的,昨晚那般折腾她,今日居然还能起的那么早。
  新露和秋霜不多站了,转头去为她准备沐浴。
  栖迟以绸裹身,走入屏风,坐入浴桶中时,浑身仍酸痛难言。
  这种事,竟然是如此痛的。
  她手臂搭在桶沿,一身的气力仍未回来,颓然如倾。
  新露取了软帕为她擦着肩背,无意间扫到她腰上,吃惊道:“家主腰后竟青了一大块。”
  栖迟伸手摸一下,拧眉低语:“出去吧。”
  如此私密模样,不想再叫她们看见了。
  新露又想笑又心疼,忍住了,退出屏风。
  栖迟手抚过腰,又想起昨晚身上的男人。
  她想忍,一直死咬着唇不出声,直到后来,他手指捏开她唇,在她耳边说:想叫就叫,只怕你会哭。
  她不禁往下坐了坐,水浸到了颈上,也漫过了急跳的心口。
  看着水中映出自己泛红的脸,许久,才低低说出一句:莽夫。


第三十三章 
  日薄西山; 军营整肃。
  罗小义追着伏廷的脚步出了军帐。
  “三哥; 你今日好似有些不对啊。”
  伏廷一边走一边往腰上挂上佩剑,头都没回一下:“有何不对?”
  “今日入军中时我明明白白瞧见你往身上灌了三桶冷水; 不是不对是什么?”
  罗小义早就想问了,那一大早的,天还没亮透呢; 他一入营就瞧见他三哥立在军帐外,光着上身在往身上浇水。
  他险些以为眼花了; 那可正当是一天里最冷的时候,光是看着都要牙关打颤,也就他三哥能扛得住了。
  忍一天了; 直到现在要离营了才问出口。
  伏廷接过近卫送来的缰绳,翻坐上去,面不改色:“冲个冷水澡罢了。”
  罗小义忙也解了马; 坐上马背后上下一打量他; 什么也没瞧出来。
  心想难道真就是洗个澡?
  在那舒舒服服的都护府里不洗,到这军中洗什么?
  这么一看; 倒是看出他身上胡服有些不同,虽和先前那件相似; 却分明是簇新的; 奇道:“三哥穿的是件新军服啊; 原先还没看出来,莫非是嫂嫂给做的?”
  “少说些废话。”伏廷抛下一句,策马而去; 顷刻就出了营地。
  罗小义一愣,不过也被他说惯了,根本不在意,赶紧又打马追上去。
  一路疾驰而回。
  罗小义跟着他回了府上,还要去继续教李砚习武,先往世子住的院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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