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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燕女提刑-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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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等您。”
  不是让他回去先好好休息吗,怎么又来了?易长安停下脚步看向墨竹:“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大概是半个时辰前。”墨竹连忙答了。
  这人怎么不听劝?这一天一夜的折腾,还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不成?易长安心中腾地生了气,急步往书房走去,见房间里明晃晃亮着灯,灯下放着她先前拿过去请陈岳帮忙找人打开的那只木匣子,匣子上那把谭氏锁已经被打开,虚虚挂在锁扣上;那个男人却不见踪影。
  易长安打开木匣,见里面果然如自己所猜,是娄四德记录下来的真实赋税上缴情况,轻轻将匣子合上收好,想了想转身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卧室里一灯如豆,静静亮在那里,大概是为了给她留个光,一眼看到陈岳的外衫搭在衣帽架,易长安心里竟莫名地松了口气,脚步放得更轻了些。
  果然,陈岳此刻正躺在她的床上,阖眼拥被睡着。易长安轻轻在床沿上坐下,静静看着那张俊颜,胸口那股气竟一下子就消了个没影,只觉得此刻一室安然。
  伸指隔空虚虚在他眉眼处描绘勾勒,易长安极轻微地咕哝了一声:“下回要是再不拿自己身体当一回事,我就不理你了。”
  到底舍不得把他吵醒,易长安轻轻站起身想去旁边的厢房里打个盹儿,腿还没有站直,手却被人拉住了:“长安,就在这儿陪我睡一会儿。”
  易长安惊讶回头,对上那双隐有倦色却殷殷带着恳求的凤眸,心中一软,竟有些犹豫起来。
  陈岳的声音低低的,似乎还带着一点没有完全清醒的睡意,语气却似乎还有一丝撒娇的意味:“长安,你真的不理我了吗?”
  这家伙,睡着了都要留只耳朵醒着吗?易长安又是好气又是心疼,刚要开口,腰间一松,陈岳已经坐起身来,手指灵活地解下了她的腰带,又帮她去解领口的衣扣,语气却是分外讨好:“这被窝我都帮你暖好了,你要去别处睡,不等你睡暖和又要起来了,长安……”
  易长安拨开了陈岳的手,在他有些失望的目光中走到了桌边,将油灯捻得更暗了些,然后走了出去。
  陈岳心中轻轻一叹,有些失落地靠在床头,小半刻后却蓦然睁大了眼睛。
  易长安只着了一身本白色的细棉寝衣,趿着一双绒里拖鞋踢踢踏踏地走来,看向他的眼睛里隐带笑意:“被窝里的暖气都被你敞没了,我去厢房睡算了——”
  不等她那个“了”字的音落地,陈岳已经飞快地一把将她抱进了被窝里:“长安,我身上热乎,我给你当暖炉!”
  没有那件护身软甲的隔挡,女孩儿身体那种柔软的触感百分之一百地传来,让陈岳浑身骤然一阵灼热。
  易长安却轻轻窝在他的胸前,寻了一个舒适的姿势闭上了眼:“武任明是被人利用了,燕恒打算先发制人,明天一早就带他去面圣。
  这事可能会交给大理寺查,说不定也会让你们去查。乖,你也累了一整天了,抓紧时间好好休息,天一亮说不定又会忙起来……”
  男人的味道很好闻,身体也确实跟个暖炉似的,易长安说到末了几句,语气已经缓滞,话刚说完,竟是真的很快就睡了过去。
  陈岳愣了愣,低低“嗯”了一声,轻轻拢了拢怀里的人,闭上眼轻叹了一声;本来以为温香软玉在怀,自己只怕会睡不着了,没想到竟是意外地心情舒畅,很快也安然睡了过去……


第280章 禽兽还是禽兽不如?
  不过睡得一个多时辰,外面就远远传来公鸡的打鸣声,天边曙光微晓,桌上的油灯早已熄灭,晨光却透过窗棂给房间里带来一室微带暗色的光芒。
  易长安一下子睁开了眼,怔了片刻后就清醒过来,见陈岳青黑的下颔就在自己眼前,在晨光中那硬朗刚毅的轮廓逐渐清晰,忍不住仰头在他下巴轻啄了一口。
  陈岳依然闭着眼,一只手却猛然搂紧了易长安的腰,一个翻身将她了,另一只手本能地揉上了她的胸前。
  “长安,别撩我!”凤眸睁开,幽深炽热,像一片暗黑的大海,看不清,却感觉得到波涛的暗涌。
  “痛!”易长安轻嘶了一声,按住了陈岳在自己胸口骤然加力的大手。
  陈岳长吐了一口气,刷地抽回了手,飞快地从跳了下来,三两下就把衣服穿好了,回头看了易长安一眼,神色认真的吐出了三个字:“挺大的!”
  易长安懵然眨了眨眼,猛然领悟到他说的是什么,伸手就把枕头砸了出去:“臭!”
  陈岳抄手将枕头轻松接下,搁到了旁边的椅子上,低笑了一声,将易长安解在盥洗室的衣衫抱了过来:“穿衣;一会儿我坐你的马车一起出去。”
  易长安见他背转了身子,忙起床穿好了衣服,敲了敲挂在屋檐下的一只铃铛。
  铃铛清脆地响了几声,易长安拨开院门的门闩虚掩住,小半刻之后,住在院门外偏房的江浪就提了洗漱用的热水进来,极有眼色地将一套新的洗漱用具搁到了陈岳手边。
  易长安瞧着江浪脸上并没有什么惊讶,等他出去了,冲陈岳挑了挑眉:“江浪知道你在?我看他并不觉得意外。”
  “昨天我来了就没走,他要是这点动静都听不到,我也不会把他们兄弟两个放到你身边了。”
  幸好陈岳是老实跟她纯盖被子睡了那一会儿,没有闹出什么动静,不然被别人听了墙角,不知道会有多难堪;易长安心里庆幸了一声,却不自觉想到了一个笑话,瞥了陈岳一眼抿嘴一笑。
  陈岳目光微转:“长安你笑什么?”笑得诡诡的,一看就知道刚才想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易长安已经洗漱停当,将棉帕子拧干了水挂到洗脸架上,斜睨了陈岳一眼:“一会儿在马车上再跟你说。”
  等到坐进了马车,易长安却像忘记了这话似的,跟陈岳扯起了正事,把昨天夜里讯问武任明的事细细说了出来;张胜元后面不知道是谁,却明显把武任明推在前面当替死鬼,她怕陈岳会查办这事,自然是抓紧时间先说清楚才好。
  街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全通按之前陈岳吩咐的,在一处人迹稀少的小巷子停了停,让陈岳在那里下车。
  陈岳跳下车,见易长安撩开车窗帘子跟他挥手,忽然想起了先前她诡笑的事,站到窗户边追问了一句:“对了,你还没跟我说你先前笑些什么呢!”
  “想知道?”易长安冲陈岳勾勾手指,见他挨着窗户凑了耳朵过来,低声在他耳边飞快地说了几句,说完就吩咐全通驾车走了。
  陈岳盯着轻轻摇动的车厢,喃喃自语:“越过那根头发丝就是……早上起来床中间的那根发丝位置丝毫不变……打了一耳光骂他不如?”
  他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这类笑话,只片刻后就醒悟过来,易长安这是在拐着弯儿笑话他!想赶上去好好教训易长安一顿,马车却已经去得远了,陈岳顿时好气又好笑:“这狐狸,以后总有一天,让你知道我是还是不如!”心情却是如春日的晴天一样,清朗飞扬起来。
  易长安黑着眼圈赶到了府衙,发现宁玉堂刚好就在前脚下车,连忙赶上前去:“宁大人。”
  宁玉堂也黑着两只眼圈,想来昨天夜里一宿并没有睡好,见易长安也是早早赶过来,心里多少安慰了几分:“长安也早早来了啊。”
  易长安点点头,跟着宁玉堂进了他的值事房,将闲杂人等都支开了去,才低声开了口:“大人,我们这边的动作可能要稍缓一缓;向家那边暂时不要去了,今天先查一查司户司的底账吧。”
  娄四德那只木匣子里并不是原始的账簿,而是他记录下来的数字。娄四德一死,这些东西就只是一份无人证明的孤证,要把问题翻出来,还是得从司户司的账册里查才行。
  这会儿府衙里行动不能太快,免得扰了燕恒的手脚,所以玉杏和娄四德记录下来的那一份数字,易长安决定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抛出来。
  昨天易长安还说一边清查司户司,一边拘了向家二老爷过来,这才了一个晚上,却只说清查司户司了……宁玉堂看了易长安一眼,沉吟了片刻就点头应了:“好,就照长安说的做!”
  宁玉堂并没有多问原因,易长安倒是松了一口气;昨天夜里的事她不方便给宁玉堂说,到时宁玉堂问她为什么要改主意了,她只能无言以对了。
  没想到宁玉堂却接着开了口:“昨天夜里姚伟义的口供是方未记录的吧?等方未来了,得让他把时间改成今日;另外,姚伟义那边我也会遣人说好这个时间,长安你也记着,昨天姚伟义不肯招供,只说要我们保全他的家眷,我们是把他家眷接出来以后,今天才取的口供。”
  “是,大人考虑得周到。”易长安愣了愣,连忙点了点头,心里却忍不住喟叹了一声,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她虽然没有说出原因,想来宁玉堂已经隐约猜到了,把姚伟义的口供时间改成今天,就给燕恒那边的行事留下了充足的时间……宁玉堂在这方面的敏锐性,果然是可圈可点啊,也难怪他能坐稳这燕京府尹的位置。
  一番安排布置下去以后,司户司的几位参军先被集中叫了过来。
  宁玉堂脸色阴沉地训了一番话,从娄四德的死,旷扬名的被陷害,到司户主事姚伟义昨夜被捉包,挑着重点一句句敲打了过去,将司户司剩下的几人震得脑袋哐哐响,然后才抛下了几句中心思想:
  “本官自任府尹以来,以为司户司甚为辛苦,对你们多有体恤宽慰,没想到居然会出现这样的事!司户司里绝对有鬼!
  你们自己好好想想,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尽早来禀报我,不要等到被翻出来了再来跟我说什么,到时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此外,你们把这八年以来的赋税原始清单都给我找出来,全部交叉进行赋税底账清查,不查出个结果,这个年,你们都统统不要过了!”


第281章 清查
  今年的上税差不多都清算好了,只等这两天上缴户部度支司就行了,再过个五六天,衙门里就可以封印放年假,大家高高兴兴回家过大年了,这节骨眼上居然出了这种事!
  府尹大人发话要查账,还要一查八年!这八年的赋税清单,可是整整堆满了几间库房啊!这要全部清查一遍,得做到何年何月才清得完?!
  司户司众人心中哀鸿一片,却也知道这种时候半点不能打马虎眼,心里暗暗把惹事的人骂了个祖宗八代,手下却忙不迭地两两交换了税册账簿的原始记录,开始盘起账来。
  一时间司户司里算盘珠子噼啪作响,震得人耳膜发嗡。
  易长安退到了门口,沉默地看着里面的一片忙乱,正想回头让人把椅子和火盆搬来,一回头,一道憔悴的人影突然印入眼前。
  易长安有些惊讶地迎上前两步:“旷参军……”
  一脸枯败的旷扬名摇摇晃晃走来,向宁玉堂和易长安深揖了一礼:“下官多谢两位大人昨日的相助,犬子……今天一早已经送上山了,下官听说司户司正在盘账,还请大人恩准,让下官一起出一份力!”
  旷贤才八岁,没有成丁,按燕京这边的风俗,没有成年的小孩子是不能在家里摆放灵堂的,停得一夜,第二天就要下葬。旷家昨天夜里买坟地买小棺忙乱了一夜,今天一大早就将旷贤送到坟山下了葬。
  昨天宁玉堂和易长安都派人送了奠仪过来,旷扬名今天一早下了山后,神情恍惚,一心想着先过来致谢;才进衙门就听说司户司在全部重新盘账,想到儿子可能就是因为这账目中的问题而惨遭横死,旷扬名立即提起一口气来上前请缨。
  宁玉堂瞧着旷扬名因为生生熬了一夜,脸上毫无血色,沉沉叹了一声:“旷参军,你……还是先回去休息休息吧,你家里才出了这事,要是你也病倒下了——”
  旷扬名摇了摇头,睁着猩红的双眼看向易长安:“易大人!求易大人告诉下官一句实话,是不是因为司户司的账目中出了问题,所以才会出了这些事?”
  易长安迟疑片刻,缓缓点了点头:“目前看来,很有可能是这样。”
  “大人,下官想留下来,清算出错漏!”旷扬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咚咚咚地给宁玉堂和易长安磕起头来,“下官无能,护不住自己的儿子,如今只有奋力清查出账目,让恶人恶行早些现于这天日之下,也算……也算是给贤儿报仇……旷扬名还撑得住,求两位大人成全,求两位大人成全!”
  旷扬名以头抢地,保持着磕头的姿势不肯起来,膝前的青石地面上却滴下了一滴水渍,然后又是一滴,两滴,慢慢洇成了一团。
  易长安心中怆然,转头看了宁玉堂一眼,见他轻轻点头,忙上前将旷扬名扶了起来:“旷参军,起来吧,宁大人已经答应你了!”
  旷扬名连忙抹了把脸站起身来,又向宁玉堂和易长安深躬了一礼,急步走进了司户司;很快,司户司里又多了一道清脆的算盘声响起……
  御书房里。
  巨大的金丝紫檀牙头浮雕草叶龙纹的翘头案前,燕恒面色凝重地跪在地上,虽然房间里铺了厚实的织绒毡毯,地砖下铺设的地龙也把溶溶暖意传了上来,但是跪得久了,膝盖处仍然隐隐传来疼痛。
  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这样跪过了……翘头案后的那位天下至尊,却仿佛根本没有看到眼前这个儿子一样,兀自在案桌上批着折子。
  燕恒面色不变,微低着头一声不吭,似乎就打算这么一直跪下去。
  案桌后终于传来了狼毫的玉管被搁到笔洗上的声音,燕皇扫了一眼恭谨跪在桌前姿势未变的儿子,淡淡开了口:“起来吧;不是你的错。”
  “儿臣惭愧!”燕恒抬眼看向自己的父皇,却并不起身,“如果不是儿臣昨天才发现端倪,追问了武任明,那些人也不会得逞这么些年——”
  “行了,起来吧。”燕皇站起身一摆手,负手在案桌边走了几步,“武维国教子不严,与你何干?你只是娶了武氏女,可不是给他当爹,要管着他那一府!”
  燕恒这才赧然站起身来,垂手低头听着燕皇说完话,才低低应了一声:“是,儿臣……多谢父皇。”
  “倘若这点事朕都不信任你,当初也不会立你为太子了!”燕皇虽然瞧着儿子那模样顺眼,心里的气略消了些,却还是轻斥了他一句,这才扬声吩咐守在门外的大太监刘继,“把郑文明和周良保给朕叫过来!”
  郑文明是大理寺正卿,周良保是锦衣卫指挥同知。燕恒目光微闪,知道自己这位父皇是气得狠了,这件案子,不仅会要严办,更会扩大范围清查一遍了……
  刘继听到燕皇口谕,连忙进来应了声“是”,踌躇了片刻,低低提醒了一声:“皇上,武国公还带着他那三子跪在殿外……”
  殿外可没有铺这厚毡毯,这大冷的天儿,直接跪在水磨方砖上的滋味儿可不好受。那个武任明倒罢了,武维国既是国公,又是上了点儿年纪的人,还是太子殿下的岳父,一直跪在那里,怕太子面上也不好看……
  燕皇却淡淡横睨了刘继一眼:“还不快去?!”
  刘继再不敢多话,连忙躬身急步退了出去。
  燕皇这才踱了几步,重新在案桌后的龙椅上坐了下来:“子不教,父之过!武维国这国公当了这么些年,朕瞧着,竟是把他父亲当年的教诲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哼,居然教出了这样的儿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一个根本不入流的户部度支司吏目,被人怂恿几句,就敢在皇税上动手脚,还真当朕的国库是他武家的不成?!”
  燕恒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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