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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堂-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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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府从人忌惮主子被木奕珩长剑指着,不敢上前抢人,相互打个眼色,一行人出言恐吓的恐吓,劝阻的劝阻,回去报信的报信。木奕珩全不理会,笑嘻嘻道:“小爷教你家世子做人的道理,休聒噪,小心小爷这剑不长眼。”
  话落,就见他抖了抖剑柄,寒光一闪,就在卫子谚面门不足一寸之处。
  从人吓得噤声,卫子谚满头是汗,这时,他余光瞧见木大老爷站起身来,似乎正要离去,急忙大喊:“木大人!您就眼睁睁看着您的养子当街行凶?您这是,纵子伤人……”
  话没说完,木奕珩甩手就是一拳。刚碰伤的鼻子像爆开的烟花,红色的液体溅了满脸,卫子谚眼睛一番,几乎疼晕过去。
  有从人已经受不住,大声哀求:“木小爷手下留情,世子爷娇贵,可不经这么打啊!”
  木大老爷闻言,心里熊熊的恨意泛上。
  卫家世子娇贵,他的孩子就不娇贵?给人弄伤了右手,险些成了废人,怎么那时这些人就不上前,劝上一句呢?
  木大老爷负手就走,俨然一副“随便闹、我不管”的纵容态度,卫子谚心中一凉,惧意更甚,转念一想,自己身份尊贵,舅舅是当今圣上,母亲是唯一留在京城的帝姬,父亲又是权臣,他就不信,木奕珩当真胆大包天敢将他杀了。
  他的眸子陡然狠厉起来,不知从哪生起一股力量,两手一掀,将木奕珩足尖托起,“木、木九!你他娘的不长眼的东西,有本事你一剑结果了老子,叫老子留一条命在,早晚、早晚……”
  他话没说完。
  木奕珩抬脚就是一记狠的。
  卫子谚高高仰起下巴,口中鲜血划出一道弧线,后脑重重撞在地上。不及喘息呼痛,迎面又是一拳。
  粥蓬前,尖叫声四起。
  卫府的从人已经拔剑,朝木奕珩冲来。木奕珩一边的侍卫们,也都纷纷拔剑,与对方对上。
  木清鸿急切道:“老九你适可而止,别伤了自己!”
  木奕珩嘿嘿一笑,一脚踏在卫子谚身上,俯下身子,一拳,一拳,将足下之人打得猪头一般。
  正当这时,前方传来官兵的斥声。”回避!回避!“
  道路两旁,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一顶十分不起眼的素面小轿抬过来,两侧高大精神的银甲骑兵,威严肃穆。
  卫子谚睁开肿得直流泪的眼睛,缺失了两颗门牙的嘴唇一咧:“爹……”
  “启禀国公,这木家小子无故打伤世子,还带同这些反贼作乱!”
  轿帘撩开,卫国公走了出来。
  他保养得宜的面容瞧似只有三十来岁,生得清秀俊逸,站在那里,犹如芝兰玉树,一望便令人心生好感。
  他环视四周,只略略瞟过自己被打成猪头一般的儿子。视线落在木奕珩面上,眸子淡淡地打量他一番,声音清冷地道:“你就是木奕珩?”
  “爹……”
  卫子谚好容易从木奕珩脚底挣脱,站不起身,狼狈地朝卫国公爬来:“爹……木九他想杀我!两年前木家冤我掳劫他、杀了他,丝毫不顾爹的颜面身份,与我们闹。如今这混蛋活着回来了,证明当日我确实清白无过,他们……他们却变本加厉,非要把罪名冤给我,爹,您要为孩儿做主啊……爹……”
  他脏兮兮的手,眼看就要攀住卫国公一尘不染的靴子,就在众目睽睽下,卫国公眸子一眯,侧旁一步,避开了儿子的攀附……
  卫子谚一扑落空,又要朝他去,卫国公冷声道:“还不把世子扶起来,送回府中诊治?”
  抬眼,对上木奕珩。卫国公面色平静,并不恼怒,甚至声音十分温和。
  “奕珩。”他唤,像是一个极和蔼的长辈,亲切道,“木老太爷乃是卫某恩师,虽他不认我这个弟子,我却永远当他如师如父。今日事,我便当作你们小孩子家的嬉戏玩闹。”
  接着,话锋一转:“不过,下不为例。木某有心退让,却也不是全无脾气。”眼眸里多了抹凌厉,话里警告意味十足。
  他身份尊贵,权倾天下,虽长了一幅温和面孔,不收敛气息的时候,一句轻飘飘的话语也是威严深重,给人压力极大的。
  且自家儿子被人打成这般,还能心平气和说几乎客气话,无论谁瞧,都觉他已十分仁至义尽了。连一旁木清鸿都忍不住拉了木奕珩一把,想劝他算了。
  卫国公潇洒转身,左足迈上轿子。一行人收刀归鞘,各自按队形站好,眼看一场风波就要消弭于无形。
  就听一个十分不合时宜的声音道。
  “我什么时候说,卫子谚可以走了?”
  众人哗然,卫国公不敢置信地回过头去。
  木奕珩慢吞吞从袖子里掏出腰牌,嘴角噙了抹笑,幽然道:
  “看来,国公您要白跑一趟了。”
  木奕珩一招手,身边就涌来几个官差模样的人,当先一人抱拳道:“启禀国公,令郎涉嫌勾结匪盗,截取入京官银,圣上命王爷全权彻查此事,还望国公您行个方便,准许我们按程序带令郎回去问几句话。”
  卫国公面容无波,手却在袖子里捏得直响。
  木奕珩就在众目睽睽下伸个懒腰,打着哈欠道:“楚潇,这里交给你了,好好办差!”
  他与木清鸿点点头算作告别,晚上,还有重要的事等着他呢,需得先行回去沐浴更衣一番。
  想到某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连步子都轻了不少。
  心里念道:卿卿,我来啦!”
  作者有话要说:  再回来,肯定不会随便给人欺负,两年潜伏,手里收到的好东西可多了,卫卫等着被咔嚓吧。


第39章 
  林云暖亲送女客出门; 想回屋换件衣裳; 迎面见朝霞面色复杂地从屋里出来; 不由问道:“这是怎么了,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朝霞欲言又止; 有口难言地看她一眼; 垂下头; 艰难道:“昨、昨晚那……”
  说不下去了。
  林云暖会意,面色微微一红; 强自镇定道:“不必进去服侍; 嗯……叫厨下备些酒菜; 放在小厅就行了……”
  林云暖一进来; 就被一双结实地臂膀拥住,宽阔的胸膛紧实有力; 铁甲凉凉的; 熨在她滚烫的面颊上,竟有点舒服……
  木奕珩低声道:“一整天; 脑子里全是你,昨儿答应我什么来着?我可是候着好久了……”
  林云暖耳朵都红了,只是板着面容,捶他一记; “侍婢都笑我了; 你来这么……唔。”
  话没说完,已被箍住腰吻住。
  久旷两年的热血儿郎着实不易招架,等终于能坐下用晚饭的时候; 腰都酸得直不起了。
  她冷着脸,垂头红着耳朵,不肯瞧他。
  木奕珩蹲在她身侧,笑嘻嘻地:“好啦好啦,我错了,别气了,下回,我轻点儿。”
  林云暖一掌把他脸推向另一边,“你不是要走了?还下回?”
  “暂时不走。原本,收集一些东西,准备回去秉了上峰慢慢筹谋一网打尽。你不是求我留下么?只好打草惊蛇,捉住一个审一审,能审出几个算几个了,功劳打个折扣,在你这抵偿了,也不亏。”
  说这话时,笑嘻嘻的,依稀仍是从前模样。只是这脸太瘦了,皮肤也不及从前白嫩。林云暖终是心头一软,抚住他脸,“这样不要紧么?”
  “当然要紧!”木奕珩板住面孔,“回头我给上峰打出来,无所依归,你可得收留我,叫我当个暖床小厮,天天晚上与你颠|鸾倒|凤,伺候沐浴,按摩全身,嗯,还……”
  嘴巴被捂住。他挑起眉毛,满眼笑意睨她红透脸颊的模样。
  她冷脸道:“木奕珩,你再这样,就给我滚出去!”
  他嬉皮笑脸,嘴唇一张,将她指头轻轻衔住,顺着那柔若无骨的白皙指头一路舔舐至手腕,林云暖眉头一皱,还未及躲,人给牢牢定在椅子上,他单膝跪在她身下,仰起脸看着她,一脸虔诚,说出的话却令人臊的要死了。
  “从前我见到你这双手,这只腕子,就想,总有一天,我要让这双手捧着我……你别生气,我说真的,卿卿,从第一回 在云州甄宝斋见你,我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事儿……不是我这人贪色,实在你……太勾人了。”
  林云暖已经羞死了,起身就要走。木奕珩扯着她裙角儿,一点点往上攀抚,“怎么办啊,又、石更了啊……”
  林云暖这回不能忍了,抬手就想打,给他扑着跌在椅子上,从后搂着腰,臊的满脸红,热的恨不能一头钻冰窟窿里,怕他又来,按着他手,低低的声音,像恳求,“别……别闹了……”
  木奕珩啃咬她脖子,不要脸地道:“卿卿,你叫得真好听。”
  林云暖眸子蒙上水汽,迷离得似要泣,哀求道:“求……求你了,都、都……”
  木奕珩凑唇吻她耳根,低醇的声音带着□□哄,“嗯,都怎么?”
  她咬着唇,双手把脸捂住,伏在椅背上不肯抬头。声音闷闷的,低如蚊呐。
  “肿……肿了啊……”
  木奕珩咬着牙,笑得有些艰难。在她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强撑起身子,回身从桌上拾起杯子灌了杯酒。
  林云暖腿都软了,跌在椅子下面,捂着脸,快哭了。
  木奕珩深吸口气,回身把人提溜起来,凶巴巴地道:“行了,从现在起,不许瞧我,不许出声,好好吃饭,一会儿……”
  他不自在地咳了声:“一会儿出去散散。”
  林云暖从善如流,垂头勉强用了两口菜,对面坐着这人,高大的身材实在太有存在感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门,相距一步,惊得满院侍婢都瞪大了眼睛。
  什么时候宅子里来了个外男,还从奶奶房里出来?木奕珩犹似觉得他们表情不够精彩,众目睽睽之下,回手将垂头缓行的妇人手掌一牵,指头插过指缝,十指扣着,将她连拖带拽地扯出女馆。
  更惊人的是,林云暖没挣扎,还红着脸嘱咐:“不、不必跟着……”
  除却林熠哲,林云暖没和任何男子单独出过街。此时二人并肩走在路上,虽遮了面纱,未必有人认得出,仍是紧张得不行,连连问,“我们去哪?”
  木奕珩牵着她手:“你晚饭都没吃什么,带你吃好吃的去。”
  街上有晚市,木奕珩没有穿甲胄,披着不起眼的玄色斗篷,林云暖是家常衣裳,罩了秋香色的夹棉袍子,两人手在宽大的袖子下面,紧紧扣在一起。
  挤在人群里,前头那人回过头来,眸色亮如辰星,视线撞上,就与她微微一笑。十里红尘,灯火如雾,清凉的夜色中,他周身似披了淡淡的银霜,发着光,散着芒,林云暖依稀听见,自己那颗空荡荡的心,被什么填满。
  明知没结果,还是纵由自己,沉沦在两具空虚躯壳短暂碰撞的温暖。
  林云暖回以一笑,手指头轻轻在他掌心勾了勾,令他诧异地挑起眉头。
  林云暖朝前凑一步,几乎贴在他身上。
  鼻端萦绕如兰的馨香,听见她软软的道:“木奕珩,你有点好看啊。”
  木奕珩眉毛几乎飞起来了,眼睛弯成弧线,陡然将人往自己身上一扯,柔软的身子狠狠撞上坚硬的胸膛,他嗤笑一声,“那还用说?不是告诉你,瞧上小爷这玉树临风之姿容,倾倒小爷这卓尔不群之风采者,可从大都城门排到北直隶境外?”
  周围递来无数人惊愕的目光,这时代男女大防甚严,当街站得这样近,几乎可谓不知羞耻。
  林云暖笑得不行了,伸手在他臂膀上掐了一把,“脸皮真厚!夸你一句你就不知自己姓什么了。”
  “嘘。”木奕珩凑在她耳畔,神秘兮兮道,“小爷姓林,乃是城中毓漱女馆馆主的面|首,年方十八,十五岁就给那荒淫无道的女馆主残害,日夜欢好,精血已被榨干……”
  林云暖咬唇捶他:“再胡说,我便走啦。”
  木奕珩伸臂将她腰托住,紧紧箍在身畔,笑道:“好,不说了,等回去,床……”
  嘴唇被狠狠堵住,妇人恼得眼都红了。木奕珩攥住唇边的手,轻轻吻了一记。顾不得街上行人异样的目光,牵着这只手,似乎那颗漂泊浪荡的心,就此有了归乡。
  河边飘来乌篷小舟,上头点着泥炉子,泛着菜香,木奕珩叫停一只,托住林云暖的手,将她扶上去。
  赶船的船娘摇着橹,小船荡入水中,沿着两岸热闹熙攘的街市,朝幽静昏暗的河心去。
  船娘嘹亮的声音远远飘开,唱的是首脍炙人口的小调。
  “小姨学采莲,两腕白于雪。花色妬缃裙,瓣瓣红如血……”
  木奕珩接过舟尾老妪捧上来的小瓷盅,也不怕烫,掀了盅盖,热气模糊了他线条料峭的五官,鱼鲜混着米香味散开来,林云暖听见自己腹中咕咕叫了两声,不由失笑。
  船娘的歌声未停,“西邻小姑亦采莲,……从来不相识,相呼好并船。苦乐参差不可言,此日花开得来否。”嗓音是那样嘹亮干净,随着两岸清风吹送,声音变得有些渺远而不真实。
  木奕珩将滚粥盛了一碗推到林云暖面前,温声道:“尝尝看。”
  他坐在船头方向,背后是幽静的河川,和深蓝色的天幕。他挑眉温笑,嘴唇勾起微弯的弧度,洁净的下巴微微上扬,最是那双眼,盈盈映着她的倒影,像揉碎了星光在里面。
  林云暖抿了抿嘴唇,跪坐在地上的双腿鬼使神差般撑起,身子隔着小几向他倾去。
  木奕珩眸色微动,身子却没有动。
  任由妇人柔软的嘴唇轻轻落在他唇上,伴着沁人的香甜。
  很快,她坐回原位,垂头搅着碗里的粥。
  从不知,原来男色也可乱人心神,动人心魄。也许,是她寂寞太久,随着年纪渐长,容颜渐衰,越发变得敏感脆弱。
  从那个世界来到这个世界,跫然孑立,已经十四载……
  “难割藕丝肠,怕逢游冶郎……归去风吹小簟凉,时闻花外香……”
  唱到“游冶郎”三字时,身侧一温。
  木奕珩移坐在她身旁,与她并膝跪卧在软垫上。他一语不发,只朝她轻轻一笑。林云暖歪过头,靠在他肩膀上面,眸子有些湿润,声音像蕴了水汽。
  “木奕珩,我好像是,到了思渴的年纪……”
  耳畔传来男人低低的笑声。
  木奕珩气息微乱,喘道:“那你快些吃完,我们回去。”
  却没有很快吃完,小船飘了半晚,在清寒的水上。不知何时起,细碎的雪花飘洒下来,漫天缤纷。
  林云暖有些心酸地想:“要是,我没有爱上过唐逸,没有见过那许多世俗的不堪就好了,我一定什么都不想,穿最好看的衣裳,和最好看的男人亲热,过最洒脱的生活。我为什么,要活成这样……重活一次,连命都是捡来的,任性些又如何呢?”
  “可惜,到如今,我已经不年轻了……”
  “木奕珩喜欢我的身体,又能喜欢多久?终是要独自熬下去,不知何时才是尽头呢……”
  到后半夜,拥抱已不能带来足够的温度。船儿驶回桥旁,街市已静下来。
  路上没有行人,木奕珩将斗篷披在她身上,蹲在她身前,道:“太黑了,不易走,我背你回去。”
  林云暖顺从地伏在他背上,将斗篷撑开,盖住紧密相贴的两人。
  就听见木奕珩低声笑道:“到头来,你还是属于我了啊。”
  忆起宏光寺下那晚,恍如隔世一般。
  她低低“嗯”了一声,“所以,从那时起,你就藏了心思?”
  木奕珩沉默片刻。
  许久,方道:“在那以前。有一幅画儿,上面一个妇人,伏在紫藤花架子之下的榻上,眉眼与你有三分相似,初遇时,你刚哭过,就与那画儿更似了两分……”
  林云暖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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