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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堂-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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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介意自己给人家骂“老牛吃嫩草”。
  太伤人了。
  不自觉地自卑着,不相信他的爱能长久,患得患失如今握在手里的幸福。
  是她太傻了。
  因为胆怯,才不敢期待。
  说得自己好像很洒脱。
  其实她软弱的要命,恐惧的要命。
  若不是遇到了木奕珩,她这辈子,还会爱上谁么?
  被揉碎的心,早已长出坚硬的铠甲,将那可怜的自尊心护着。
  庆幸是他。
  庆幸自己,又爱上了……
  她伏在他身上,偷偷抹着眼泪。
  木奕珩停住步子,抬手指着前方。
  河面上漂了无数莲花,里头星星点点,是红烛微光。
  河岸两侧,铺满了红色野花。给那光火照亮,果然是十里红霞。
  有人摇橹而来,荡开一串串水灯,悠扬嘹亮的歌声,唱着有情人的相思,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美得像一场梦。
  林云暖含泪看着,回身捶他一下:“这得花多少钱?”
  木奕珩哪里想到,这样浪漫的瞬间她说出这样煞风景的话,咬了咬牙苦笑:“怎么,看到这些,只叫你想到了银子?”
  林云暖吸了吸鼻子。抹去眼角水光。
  “我不是小姑娘了,不必花费不菲来哄我,我……”
  木奕珩宠溺笑道:“怎么不是小姑娘?动不动就闹脾气,不打屁股是不会乖的。便用心哄着,还哭鼻子呢。”
  林云暖给他臊得抬不起头,“你……你再胡说,我就走了。”
  木奕珩嘿嘿一笑:“我没胡说。你在我心里,什么姑娘不姑娘的,你就是个小女人,得哄着,疼着,必要时还得动动手……你那么懂事做什么?我就爱你撒泼耍无赖,你每回拿眼横我,卧槽,那眼睛勾死人了!你伸手打我,软软的小手能打疼谁啊?倒是生起气来,胸脯一起一伏的,叫人心痒难耐……哎,对对,就这么掐我,跟给我梳经脉似的,得劲儿!”
  林云暖追打他,在来来回回的歌声里,跟他抱在一起,滚到草丛里去。
  林云暖抬手轻轻遮住眼睛,在他身下微微喘着。
  木奕珩听见她温柔地说。
  “奕珩……我、我伺候你吧……”
  心似漏跳了一拍,木奕珩身子整个僵住。
  林云暖搂着他脖子,主动贴上亲吻。
  “木奕珩……我也喜欢你,我也想要你高兴……我喜欢……你、你那么对我……每一次,都……很棒……”
  木奕珩把头垂下,堵住她未完的话。
  河堤上有风拂过,夹裹一缕旖旎。
  …………
  卫子谚睡的很不好。
  子夜梦醒,大汗淋漓。
  帐子里挂着夜明珠,外头的火烛整夜不灭。
  便是如此,他仍恐惧。
  恐惧得无法安睡。
  那日李聪说的那些话,像附骨的诅咒般,叫他时刻悬着一颗心,战战兢兢不已。
  闭上眼,就看见那张脸,居高临下抱着手臂问他:“你怎么还不死?”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是公府世子,定能施用最好的药,治好了这病?我告诉你,不能的。你爹恨不得你死,好给他的亲儿让位!”


第72章 
  “哟; 看你这神情; 你还不知道啊?”
  “你娘在床上什么都跟我说; 那下贱娘们简直当我是救世主,跟我说她的旧事; 求我怜惜她……”
  “我他妈的恶心坏了; 若非她还有点用处; 样貌还不算太丑陋,老子差点就硬不起来。你瞪我做什么?哦对对对; 跟你说你那便宜爹呢; 怎么说你娘那儿去了。”
  “你爹找到他亲儿子了; 一心要搞死你; 叫你给他亲儿子让位,如今又有无数上门来认亲的; 你爹年轻时够狠啊; 搞大这么多女人的肚子!如今你这多余的东西自然碍他眼了,你死了; 还能跟姜家交代,说你思念亡妻,追随而去。瞧瞧,这多好!你说你这么个窝囊废这辈子做过啥有用的事?倒是死了; 不但能博你爹一笑; 还能给你娘自由,叫她无牵无挂离了公府。”
  李聪英俊的脸笑的十分狰狞,“你这么大个混蛋儿子; 你后爹我可是不想认的。”
  卫子谚给他激得呕血,整整昏了两天。
  他听见荣安的声音远远的在帘外,因邱嬷嬷劝“殿下当心过了病气”,她便连里屋都不曾踏入。
  那是他亲娘!
  待他还不及待一个面首好。
  难道是他这辈子做恶太多,祸害了太多的良家女子,上天给他报应?叫他死在这无边际的孤独绝望下?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
  他是公府世子,堂堂天子亲甥。
  他从生下来,就有嚣张跋扈的资本。
  究竟是天不饶他,还是人不饶他?
  ……
  卫国公坐在轿中,心情颇差。
  他已经许久不出门。
  一出门,就涌来无数的人,喊他相公,喊他爹爹。
  众口铄金,他已成为城里如今最大的笑柄,就连那些朝臣,也在私底下议论,究竟哪些才是他的亲女亲儿。
  多年好名声一给污损,铺天盖地的谣言就刹不住。政敌固然乐于推波助澜,又事关帝姬颜面,他入宫求见,已给今上拒了三回。
  轿子停在一个偏僻的巷子里。
  管事上前回话:“公爷,就是这儿了。属下跟踪多时,才摸到这里,错不了。”
  卫国公点点头,示意众人动手。
  能被卫国公带在身边的自然没有无能之辈,很快,里头就传来女子的尖叫声和打斗声。
  卫国公在轿子里面,摩挲手里一枚白玉。
  他听见有人惨叫,膝盖磨在地上,给凶神恶煞的侍卫拖出来。
  赤着的一对男女。
  男的英俊十足,女的稚嫩柔弱。
  轿帘不必掀开,卫国公也没兴致去看。
  他疏淡的声音传来:“李聪。”
  被拖出来的男人,正是李聪。
  他听见卫国公的声音,下意识地就发抖。
  “国公饶命,小人……小人不敢了!”
  卫国公闻言一笑:“你不敢什么?是不敢再去伺候荣安,给我头上戴绿帽?还是不敢在外偷吃,背叛荣安?”
  李聪哽了一下。
  无论哪一条,他都是死罪。
  卫国公轻轻敲了敲轿窗:“你过来,我有话吩咐你。”
  李聪迟疑上前,血淋淋的膝盖每走一步都刺痛不已。
  “明早,殿下入宫求见皇后娘娘,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你要随她去……”
  卫国公说完,李聪面容挣扎。
  那样,他还有命在么?
  卫国公淡淡在他心头压下砝码:“不这样,你一辈子见不得光!她这样喜欢你,怎忍心你死?这事一了,你就是光明正大驸马都尉。当然,你不同意也可,我现在便叫人把你和你的女人绑着,去见荣安。我对她颇了解。我相信,她会让你死的很痛快,不会舍得叫你受太多的苦。”
  李聪抿住嘴唇,目光呆滞住。
  若叫荣安知道他接表妹来京,还把她赏的东西都用来哄表妹……
  他今晚就得死。
  卫国公不等他回答,轻声道:“好生照料李爷的家眷。”
  那少女给两个侍卫拖起来,就朝巷外走。
  小姑娘两月前才及笄,脸皮薄得很,给如此从屋里拖出来,早就羞愤欲死。
  再给拖上街市,更是没活路了。
  李聪跪地哀求:“属下一定办好差事,求国公饶我这妹子……”
  卫国公冷笑一声,“罢了。”
  侍卫随便去院里拿了件衣裳过来,胡乱将少女裹住,夹在胳膊底下,拥护着卫国公的轿子扬长而去。
  李聪弓背靠在墙上,腿软脚软。突然后悔,不该生了妄念。
  他根基不厚,用尽全族之力才捐了这职位,恰遇上从没见过几个男人的荣安,赌对了路数成为她的宠臣。
  谁想好日子这样短暂。
  这回博一博。
  若老天开眼,他就是下任驸马都尉,帝姬夫君,天子妹夫。
  若老天不开眼,要么他死在荣安手里,要么死在卫国公脚下。
  ……
  卫子谚拄着拐杖,一步一喘地往外走。
  如今院落里面连个侍卫都无,他遣走屋里服侍的,很容易就到了荣安的院子。
  几个侍卫在外谈天,他靠在月门外头,听见一阵嬉笑。
  “你说这李聪是不是吃了豹子胆?连国公的妻子,皇上的妹子也敢偷?适才进去的吧?这都多久了,小半时辰?咱们哥们在外吹冷风,他倒快活!”
  “得了吧你!之前莫名死的那些你不记得?李聪这脑袋就悬在刀口下面,说不准哪天就没了小命。这些大家大户里的弯弯绕多着呢,你当小白脸好混?”
  两人长吁短叹说一通,终于走远。
  卫子谚闪身走进院子,靠近门廊,不敢惊动门前守着的小丫头,从末间屋子窗口爬进去。
  低矮的窗子,叫他费尽力气。一口气顺不过,几乎又要呕血。
  他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捂着嘴猫腰一路摸到西稍间。
  邱嬷嬷坐在炕下做针线。
  荣安和李聪在里面,邱嬷嬷不可能准他过去。
  他左右环顾,瞥见墙上挂着的一张弓。
  他舔了舔嘴唇,悄声摸过去将弓攥在手里。
  这时那边传来荣安低低的说话声,他都没听清说的是什么,邱嬷嬷就快步下地走到外头吩咐小丫头什么。
  卫子谚趁机滚过中堂,他嶙峋的骨头在地上磕得生痛。
  咬牙摸进屋里,门虚掩着。
  一双男人的脚,没穿鞋,踩在地毯上。
  李聪抱着荣安,朝后面的浴房去。
  卫子谚百般煎熬,靠在屏风后,听见浴房里的调笑声。
  背着人,一辈子没笑过的荣安,原来也有这样娇软的声音。
  邱嬷嬷进来,手里是巾帕汤药。
  李聪从里出来,顺手接过,扬起下巴示意邱嬷嬷出去。
  就在这时,听见荣安一声尖叫。
  接着浴房的门从里闭上。
  “有刺客!”
  邱嬷嬷大声呼喝,李聪转头就冲去浴房。
  听见里头荣安异样的声音,扬声吩咐:“别、别进来!”
  李聪的手一顿。
  难不成里头是另一个侍卫,荣安的又一个面首?
  卫子谚跪在帘外。
  他哭泣着伏在地上。
  “娘亲,孩儿当真是野种么?爹爹多年不理睬孩儿,便是为此么?”
  “孩儿病的快死了,娘亲好狠的心呐,就忍心不去瞧孩儿一眼……孩儿做错了什么?不是孩儿自己愿意托生在娘亲肚子里,不是孩儿自己选的爹娘啊!”
  “不论孩儿的父亲是谁,亲娘总是亲娘……孩儿病的这般,娘您有没有心疼过半点?您和那下贱东西搅合在一起,有没有想过孩儿正在帐子里吐血,心心念念盼着您来?”
  悲伤的说不下去了,卫子谚哭得站不起来。
  荣安身上单薄的衣裳实在不好相见,她在帘后用低弱的声音道:“卫子谚你先出去,有什么话,待会儿……”
  卫子谚扬声大笑,打断她的话。
  “谁家亲娘,会称呼自己儿子全名?谁家母子,会疏离到你我这般地步?您既不喜我,大可一碗药灌下去,绝了我的性命,缘何生我出来,却对我百般冷待?”
  荣安音色发虚:“卫子谚,你可是糊涂了?二十五年来你想要的东西,什么没得到?你在大都横着走,仗的是谁?你抢那么多的女人回来,是谁给你摆平的?我哪里对不起你?”
  “是啊!您纵着我。小时候我喜欢的乳娘,因为我一时发脾气恼了她,您就把人杖毙给我看……进宫给皇上请安,有点忽视了我的小太监,您非逼着皇后娘娘将他治罪……我瞧着阶前被水冲走的血,害怕得不行……我唯有强迫自己变成和您一样的人,按您的意愿,成为这天底下最无法无天的混蛋。因为我知道,爹越生气,您就越喜欢……我越张扬,您越痛快……娘啊……谁家母子是这样?到如今,我才懂。您这是恨我……您恨我不是您和卫雍和的孩子!”
  “卫子谚,你……”
  她话未完,就听门板“砰”地一声,给李聪一脚踢开。
  年轻男人冷着一张脸。
  他注视伏在地上的卫子谚。
  荣安摆摆手:“罢了,我与你一个病中的孩子计较什么?李聪,你好生护送他回去,吩咐人把守在他屋外,他身子不好,别叫他再乱跑。”
  卫子谚面目扭曲起来,避开李聪伸来的手,“你给我滚,别用你的脏手碰我!娘亲,这人心术不正,他是利用您,利用您上位啊!您不瞧瞧自己,再瞧瞧他,他足可做您的儿子!您就一点脸面都不顾,一点心眼都没有吗?您这是自掘坟墓,给这狼子野心的东西铺路啊!”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李聪伏下身来,把他提起。
  血气呛在喉咙里,连呼吸都困难。
  被连拖带拽地扯出屋子,双脚拖在地上。
  卫子谚绝望地盯着前头的月洞门,走出这院子,他便是死。
  身后脚步声传来,邱嬷嬷冷着脸,喝道,“李聪,你放开世子!”
  李聪咬了咬牙,阴笑道:“我奉殿下之命,护送世子爷,嬷嬷是仗谁的势,违逆殿下意愿?”
  邱嬷嬷一笑,凑近一步。
  李聪眼前一花,给邱嬷嬷一耳光扇在左颊。
  他怔住,恼羞成怒瞪视邱嬷嬷。
  邱嬷嬷冷冷一笑,从他手中夺过卫子谚,“老身在殿下身边伺候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下贱东西,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
  邱嬷嬷朝身后小丫头招手:“扶着世子,请太医!”


第73章 
  卫子谚被邱嬷嬷的人带下去; 不理会李聪如何咬牙切齿; 邱嬷嬷浑似不见; 她的面容便如荣安一般,数年不见笑脸; 因瘦削且高颧骨; 颜色蜡黄; 整个人望似刻薄而可怖。
  卫子谚小时候很怕见这位邱嬷嬷。荣安每回不耐烦见他,也是这位邱嬷嬷出面; 两只鸡皮精瘦的手将他手臂一拖; 拎小鸡般给拎出屋外; 然后冷冷吩咐侍卫; “不许世子进来。”
  如今这个他怕了二十多年的人,救下他的命。
  跟在身后; 盯着侍女将他送回院中。
  卫子谚莫名觉得心安。
  他缩在帐子里; 有些赧然地伸手:“嬷嬷……”
  邱嬷嬷回过脸来,眼内有凌厉的光透出。
  她总是板着脸。
  一方面是为施威于手底下的人。一方面是因为主子; 荣安不喜笑,她身边的人,自然也都严肃端正。
  她并不说什么安慰的话,把屋外服侍的都喊了来; 当着卫子谚的面; 立在中堂,目光如电扫向下首的一排人。
  直到每个人都暗自心惊,将头垂低; 她才缓缓道:“我不管你们是谁的人,听谁的吩咐。”
  邱嬷嬷声音不大,却有种震慑人心的力量。
  “世子是这府上唯一的世子,是咱们殿下唯一的儿子。是圣上和圣后最疼爱的外甥。这一点,我希望你们记住。世子有什么不好,你们这些服侍的,第一个逃不脱干系。帝姬的性子你们是知道的。可听说过连坐之法?”
  “世子年幼时,身边有位梁乳娘。她的下场如何,你们尽可打听打听!”
  邱嬷嬷言尽于此,将人都遣出去,与身边的两个丫头道:“你们这两日暂且轮流在此照料。”
  两个小丫头都有些担心:“可是殿下那边……”
  “殿下身边有的是服侍的人,不缺你们两个。不必担心殿下怪罪,有我这老骨头担着,你们怕什么?”
  说完这句,她就不再看她们。扭过头,冷眼睨向卫子谚。
  鲜衣怒马的公子哥儿,如今含着两泡眼泪,瘦成一把骨头,可怜兮兮地用乞求的目光瞧着她。
  邱嬷嬷垂下眼,冷硬的心有一丝不忍。
  她走过去,撩起帘子,把窗打开。
  刺眼的光射入卫子谚虚弱的眼,他举手将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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