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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妾(春染绣榻)-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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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氏叫人拿了引枕垫在她的腰后,自己则坐在了她的对面,说道:“我瞧着圣人对你倒是难得真心,魏氏的事你其实不揽了下来,李昭仪不足为惧。”
  贺兰春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眼睛微微眯着,流泻出如五月般明媚的春光。
  “人说小孩的脸就像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可男人的心何尝不是如此,您眼下瞧着圣人待我百般的好,谁又知日后呢!有句话说的好,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如今不打算一二,等将在做打算便悔之已晚。”贺兰春说完便略过这话不提,与容氏道:“李氏到底是生了圣人的皇长子,圣人虽冷待于她,可皇长子的身份却不是假的,如今朝中已有人上书请圣人早日立储。”她下意识的抚着隆起的小腹,唇角勾出了冷笑:“如今皇长子尚不过是一个幼子便有人借由他的身份生事,将来等他长大指不定要闹出什么风波来。”
  容氏秀眉微蹙,眼中寒光闪烁:“圣人对立储之事如何说?”
  贺兰春敛了唇边的冷笑,目光落落了窗外远处花丛之上,那里有一簇鸳鸯菊开的正艳,让贺兰春想起了盛极必衰,眼下李氏母子因立储之事微微颤颤的站在了枝头上,孰不知跌落那天是何等的狼狈。
  “圣人倒曾透出话来,母亲,若胡太医诊脉无错,我腹中这小子倒是个有福之人。”贺兰春眼中冷意散去,神色变得温柔起来。
  容氏双手合十念了念,十分的欢喜:“这是你们母子的福气。”她当初就说这一胎必是个小皇子,果不其然,便连太医诊脉后都如此说,可见女儿是个有大福气的。
  贺兰春见她欢喜不由也展颜一笑,过了一会后道:“福祸相依,一时站的太高也未必是好事。”皇家自古无亲情,为了那把至高无上的椅子,因权力的角逐不知有过多少骨肉相残的例子,若非季卿如今只有一子,在他表明想要立她腹中皇子为储的意思时她必要谢辞,以免让他们母子将来成为人人想要诛杀的靶子。
  容氏明白贺兰春话中所指,想了想,道:“圣人子嗣缘浅,哪里来的什么福祸相依,你腹中这小子将来是有大造化的。”
  贺兰春闻言露出浅浅的笑意:“希望能借母亲的吉言了。”

  ☆、第73章 第 73 章

  魏氏的丧事李氏到底未曾沾了手,全然都是由容氏一手操办,朝中有官员非议此事,认为此举甚为不妥,不过却叫季卿一句话堵了回去,他登基以来积威甚重,百官见他脸色微沉,亦不敢在多言。
  下了朝,有人与袁国良说起此事,不免一摇三叹,红颜祸水当如是。
  袁国良笑呵呵的道:“如今宫里是缺了主事的人,叫承恩侯夫人出面倒也算不得不妥,太后她老人家年纪大了,再者身份上也不适宜操持皇后娘娘的丧事,皇贵妃倒是个适合的人选,可腹中已有龙子,万不能有什么闪失,圣人子嗣缘浅,自是对皇贵妃这一胎极其看重的。”
  那人不以为然,却碍于袁国良的身份没有在多言。
  袁国良不愧为季卿的心腹,笑着道:“虽说这事是承恩侯夫人出面打理,可她远居洛邑,宫里的规矩又哪里知晓呢!必还是按照皇贵妃的嘱咐行事。”
  这话倒是让众人应和,毕竟这话说的很是在理,承恩侯夫人原也不过是落魄之家的妇人,又能懂得什么呢!他们倒是忘了,容氏既能教养出贺兰春,又怎会是没有几分手段的寻常妇人。
  魏氏的丧事事宜是属大事,不过因有季卿的示意,钦天监与太常寺的官员并不敢耽搁,从发丧、举哀、入殓都以极快的速度办妥,因有他们安排,容氏在宫里也不过是打理一些琐碎的小事,即便如此,也因有容氏在叫贺兰春倒可做起了甩手掌柜安心养胎,她这一胎怀的极顺,腹中的小子乖巧至极,并不曾闹过她,惹得容氏一再说这必是个极孝顺的孩子。
  “魏氏已入殓,发引的日子暂定三日后,如今遗体暂停清宁宫,只是听圣人的意思是准备将魏氏葬回幽州祖坟。”容氏将一碗秋梨汁递給了贺兰春后与她说起了魏氏发引之事。
  贺兰春微微点头,倒知为何发引会如此之急,一来如今国库空虚,不宜大操大办魏氏的丧事,二来是为了早些平息关于魏氏的死因,免得惹人多有非议。
  “这些日子让母亲受累了。”贺兰春轻声说,眼眸略弯:“等这桩事了后,母亲不妨出宫清闲几日,好生松快松快。”
  容氏闻言笑道:“可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离了你身边,且先让我再受累一些日子吧!”她语带玩笑,可实则这话却是无错,贺兰春生产在即,这又是她头一抬,容氏哪敢离了她身边,况且等贺兰春产子后她少不得也要在京中留个一年半载照顾女儿和外孙。
  贺兰春勾了下薄唇,将手上的碗放了下来,道::“母亲可是还想回洛邑去?”
  容氏虽久居洛邑,可自幼却是在京中长大,若非一遭天变,容家也不会迁居到洛邑,对她来说,久居京城也没有什么不适应的,不过她是贺兰家宗妇,若常年在京城逗留怕是有些不合规矩,最紧要的是,她怕贺兰家的人借此唯有举家迁来京都。
  “总不好一直在京城住着就是了。”容氏轻声说道。
  贺兰春支起了身子,笑吟吟的道:“有何不可。”她见容氏望了过来,便道:“这家早晚都是要分的,贺兰家自是嫡长子继承,大哥是个什么性子您是知晓的,指望他倒不如指望二哥。”
  容氏眸光一闪,听出了贺兰春言外之意,犹豫了一下,道:“分家这样的事总不是一个人能说得算的。”
  贺兰春抿了下红唇,脸色的神色显得冷凝而沉重:“二哥与三哥还是长留京城的好,母亲也可借此久居京中,虽说这事眼下不易办,可等过了几年二哥入仕后却也不是一件难事。”
  容氏露出若有所思之色:“让我仔细想想。”
  贺兰春没有再言语,只重新执起了笔为已勾勒出线条的国色天香图填色,等填了三四朵牡丹后才撂了笔,接过徐妈妈递过来帕子拭了拭手,开口道:“大伯无子,日后总需要一个人养老送终,依我看不妨将二哥过继给大伯的好,如此咱们这一房倒也无需分家了,长房居以京中,父亲这一房便留在洛邑,也算是两全其美的一桩事了。”
  容氏闻言一惊,若说从兄弟的子嗣中过继也不是没有的事,只是这人选却不是那般好定,寻常的若是嫡子多,兄弟间感情又和睦,倒可过继一个出去,可如贺兰家这一代只有两个嫡子,无论如何也该从庶子中择一人过继才是。
  容氏倒不是舍不得儿子,贺兰昀连儿子都有了,便是过继给了长房也不过是担了一个虚名罢了,影响不了母子情分,她只是想着这桩事老爷子怕是必为肯应允。
  “若是将二郎过继给你大伯,且不提你大伯如何做想,只你祖父怕第一个不会应允,他将你父亲这一房视作袭承,若是二郎过继给了长房,那日后贺兰家家主的位置又该由谁来做?一个是贺兰家的嫡长子,一个是长房嫡长子,如此兄弟阋墙之祸已可预见。”
  贺兰春曲指轻扣在案几上,沉吟了片刻后道:“所以才让二哥迁居京城。”
  容氏轻轻摇头,道:“二郎迁居京城,将来势必要压了大郎一头,也就是压了你父亲这一房,你父亲焉肯应允。”她说着露出讥讽一笑:“若叫你长兄迁居京城他怕是才肯松口呢!”
  贺兰春唇角勾起冷笑:“父亲的几分手段焉能与大伯相提并论,若是大伯动了心何愁不能成事。”她身子微微俯下,轻声道:“母亲,待我生产后贺兰家必是要进京探望的,不妨借此机会探一探大伯的口风。”
  容氏神色微微一动,沉吟后道:“只怕你大伯未必会动心,他若有此心思早些年便会提及了。”
  贺兰晨是贺兰家的嫡长子,他若有心继承贺兰家,便是身有残疾也会留下长房的子嗣,他到如今不曾再娶妻纳妾留下子嗣,其中因由容氏心中自是分明,无外乎是怕长房留有子嗣将来会起纷争,使得贺兰家分崩离析罢了,这样一个看重家族的人,想要说服他,容氏自问没有半点把握。
  “子嗣相争乃是乱家的根本,你大伯视家族若命,怎会让兄弟阋墙这样可预见之事发生。”
  贺兰春勾唇一笑:“母亲这话错了,正是因为大伯父视家族若命才有可能应允。”她嫣然一笑,话音儿一顿,唇角复又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想要避免家族分崩离析才更该将二哥过继给大伯,否则年深日久,便成了二房压长房一头,大哥这一脉可就真成不了气候了。”
  容氏面露沉思之色,过了一会道:“你所说是建立在分家之上,你可曾想过,倘若没有分家一说,二郎纵然压了大郎一头又能如何,受益的终究是你父亲这一房。”
  贺兰春闻言眼底浮现惊疑之色,她抬眸看向容氏,轻声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世上哪有一层不变的事,便是这天下,都不知更替了几代帝王。”
  “你祖父常常说贺兰家如今势弱,兄弟齐心方可成事。”容氏轻声说道,秀长的眉微微蹙起:“我曾听你父亲提及过不止一次,日后他这一房子嗣纵然分家,嫡枝这一脉也断然不能分开。”
  贺兰春美目凝上了冷霜,描绘的精致的长眉扬了扬,之后垂眸而笑,唇中溢出的笑声却略显讥讽:“若非知晓二哥与我是同母所出,我怕是要当他与三哥一样了。”
  容氏听她讥讽之言忍不住摇了摇头,嗔道:“你这张嘴呀!”
  贺兰春哼了一哼,上半身微侧,朝着容氏探了半个身子过去,她如今肚子大的有些吓人,瞧着腹中的孩子竟像是足月,这样探身伸出一只圆润白皙的藕臂,让容氏瞧得胆颤心惊,忙伸了手去扶她。
  “仔细一些。”
  贺兰春娇嫩的手指摇摇一指,冲着容氏一笑:“不妨事,母亲无需这般大惊小怪。”她扶着容氏的手慢悠悠的起了身,走到支起的窗边,笑道:“您瞧,四季多变,可不管是什么时节花匠总能侍奉出鲜妍的花来,可再鲜妍的花也总有谢落的一日,大哥便如那暖阁中的花,父亲纵然有心精心护养,可人又怎能胜天。”她扭过头来,眼眸微微一眯,翘着染了丹蔻的指尖压了压鬓处,使得她髻上的珠翠微微一颤,折射出耀眼的光。
  容氏眯了下眼睛,似被贺兰春发鬓处簪着的宝石花灼了眼。
  “母亲,祖父与父亲不能总一意孤行,当初为了为了贺兰家将我嫁进中山王府,生养之恩已报,如今我得为我,为我腹中的孩子打算,贺兰家纵然不能帮我一把,却也不能成为我的拖累。”贺兰春微微一笑,说话的话意味深长。
  容氏心头一颤,问道:“你要如何做?”
  贺兰春握住容氏的手,窗外的阳光从支开的窗户洒落进来,贺兰春的影子被光影拉的极长,容氏的目光落在地面的影子上,无端感到一阵心悸,忍不住追问道:“你想要如何做?”
  贺兰春轻轻一叹:“守宫尚知短尾求生,母亲,若是过继之事不成,就让贺兰家永居洛邑吧!”她总不能让贺兰家的野心在将来成为儿子的绊脚石。


  ☆、第74章 第 74 章

  贺兰春分娩之日正是魏氏发引之日,魏氏的棺木在夜色中浩浩荡荡的从皇宫北门而出,徐妈妈扶着贺兰春,正要将她送入轿中,却见她面色忽儿的一白,露出痛楚之色。
  贺兰春咬着嘴唇,秀眉拧成一团,下身涌出的热流让她身子瞬间僵住,握在徐妈妈腕上的手不由用了力,忍痛道:“妈妈,莫要声张,快送我上轿。”
  徐妈妈的目光却落在贺兰春青色的裙衫上,那清淡的颜色被猩红的血迹洇湿,叫人触目惊心,使得徐妈妈惊呼出声,惹来众人的目光。
  贺兰春此时无暇顾及众人的目光,更无心揣测他们的想法,她清楚的感觉到腹中中小生命似迫不及待要来到人世,偏偏他选择的却是一个最不恰当的时机。
  “妈妈,断然不能让他在今日出生。”贺兰春咬着唇瓣低声说道,她绝不能让魏氏的发引之日成为她孩子的出生日。
  因徐妈妈的一声惊呼已有人注意到贺兰春的异样,只是在今日这样的场合自无人敢喧哗,待贺兰春上了轿后,才有人窃窃私语起来,做为过来人,她们自是晓得贺兰春这是动了胎气,怕是要生了。
  贺兰春怀胎已有八月,有道是七活八不活,在众人看来她这一胎极是凶险,一脚已踩进了鬼门鬼。
  不过片刻,贺兰春动了胎气一事便传到了季卿耳中,他素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饶是困于险境之时也是面不改色,而今日,百官却是罕见的看瞧清他面色一变,随即大步流星而去。
  季卿去的如此突然,叫百官莫不一惊,正想要打听一二,却见内侍总管商陆端肃着一张脸与袁国良说话,站的离两人近的自是听了几耳朵,知晓是贺兰春动了胎气便恍然大悟,圣人如今只得一子,偏偏皇长子生母出身不显,虽说贺兰家也落魄了,可到底也是传承了百年的世家,皇贵妃自是比李昭仪出身更有底蕴,且她又是个极得圣宠的,子凭母贵,她这一胎也无怪乎圣人会这般紧张。
  季卿哪有闲心理会旁人如何做想,他负手站在厅堂内来回度步,若非容氏先前将他拦下,此时他已是进了产房,只是房中偶尔传来的口申口今声让他的脸色阴沉的列害。
  贺兰春仰躺在榻上,腰身处盖着一层薄被,她鬓处的墨发已叫汗水打湿,面色苍白若雪,唯有一双眼亮的惊人,隐隐透出一种肃杀的冷意来。
  “妈妈,离正子时还有多久。”贺兰春咬着唇瓣,将娇嫩的唇瓣咬出了清晰可见的血痕,她却丝毫感不到痛楚,只扭头望着徐妈妈。
  徐妈妈心中慌乱,匆匆望了一眼花几上的沙漏,轻声道:“还有一个时辰便过了正子时,娘娘放宽了心,小殿下必会平安降生的。”
  贺兰春强牵出一抹笑来,浓墨般的湿发粘在她的脸颊上,腹中一阵阵的痛感让她忍不住痛呼出声。
  浓重的血腥味从屋内铺延开来,让季卿的脸色越发阴沉,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的痛呼声连连传来,季卿眼神瞬间变得凌厉非常,沉声喝道:“怎么回事?贵妃为何还未生产?”他音色冷沉,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韵,使人不敢直视。
  屋内的容氏听见季卿的喝问,忙吩咐人去禀告,自己则握紧贺兰春的手,不住的劝慰着。
  容氏自己生产之时也未曾如此的紧张过,以至于贺兰春的指间掐紧她的皮肉中尚未觉出痛感,她眼瞧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抬去出去的血水一盆又一盆,容氏的心也变得焦虑起来。
  容氏明白女子生产无疑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更何况有句话是七活八不活,这话虽未必见准,却也有一定的道理,想到此处,容氏面色微微一变,在贺兰春耳边低声道:“还是叫医女备下催产药吧!”
  贺兰春眸光骤然一变,扭头看向容氏,容氏却觉得她的目光未曾落在自己的身上,侧目去瞧,才发现她看向的是她身后花几上的沙漏。
  “叫人备下催产药。”贺兰春煽动着羽睫,上面的湿气让她不适的眨了眨眼睛,有气无力的吩咐道。
  徐妈妈忙应了一声,连声吩咐下去,借着背身的姿势抹了抹眼泪。
  催产药医女早已熬好,见侍女来取,忙端了出来,季卿见侍女端着一碗汤药进房,脸色越发的阴沉如水,紧握成拳的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手背青筋凸显。
  “去,进屋去看看如今究竟是个什么状况。”季卿冷声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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