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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尽相思寸寸灰-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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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喝足后的冷玉,一个劲儿的撺掇秦筝找个客栈投宿,她原本不想答应的,里外自己不困不累,可是想想冷玉昨晚守了她一夜,秦筝又有些心软,于是一家家客栈找过去。但是奇怪的就是,明明看着客栈里没什么人,掌柜的却都推说没有空房了。一家两家说没有房,倒是正常,可是连着问了七八家都没有空房就有些奇怪了,这城里也没有什么活动,也没多少外地人进城,客栈怎么会没有房间呢?难不成这百姓住户都放着自己房子不住跑来住客栈?

不,不对,不仅仅是没有房间这一件事有蹊跷,街上的人们看他们的眼神也不对。虽然从进到这个城里,秦筝就接收到了投注在自己和冷玉身上的各种眼光,但是今天与昨天又不同。今天,这里的人们看着她和他的眼神,似乎……似乎带着愤恨,好像恨不得扑上来将他们咬碎嚼烂一般。

冷玉自然是不知道这一切,只是牵着马,由秦筝扯着臂弯引领着在大街上走,耳边仔细分辨着嘈杂的声音,知道自己现下正是在城中的广场上,他还记得昨晚走过这里的时候,看到那用来张榜的墙上还粘连着各种告示撕下后留下的边角。

这里围了很多人,乱嚷嚷的,秦筝让他牵着马站在原地等着,她进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然是点头答应了,可是在秦筝的脚步声与那些人的声音混杂一起,让他听辨不出的时候,冷玉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心中竟然有一点慌张。

因为眼睛的关系,他身边总是有人伺候着,大多时候是炎歌服侍左右。但这并不表示冷玉就完全要依靠别人的照顾,他也曾独自外出多次。可是就在刚刚秦筝离开的时候,他却很想抓住她的手让她不要离开。心里知道秦筝是好意,怕人来人往乱糟糟地再磕着碰着他,但是这样一来,却让连日来已经习惯了秦筝伴随身侧的他有些不适应。

他好笑地分析着自己的反应,却听见有深深浅浅的脚步声靠近自己,来人不是瘸子,便是孩子,总归是行路不稳的人。果然耳边传来咯咯的笑声,使得他放松了警惕。

一个胖乎乎的娃娃自他身旁跑过,却将他撞了一个趔趄,冷玉赶忙以玉杖点地稳住身形,却不知现下自己面朝何方。他脑中回忆算计着自己方才的步伐距离,试探着走了几步,又觉得有些不对,转身又返回几步,结果走来走去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现在自己是在什么位置上,再也不敢挪动一步,傻傻地等着秦筝来找他。

不知道等了多久,冷玉估摸着得有一炷香的时间了,耳边终于隐约传来秦筝的声音,他几乎立刻开口大声答应,张了张嘴巴又作罢,只伸手将那玉杖高高地举了,轻轻地晃了几下,果不然下一刻就听见秦筝埋怨的声音。

“大少爷你就不能安生点啊?让你在原地等我的,你倒好,自己跑这来了,还不如一匹牲口听话。”

冷玉许是知道自己理亏,竟然难得的没有回嘴,只是接过马缰,随口问道:“打听到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怎么这里聚集了这么多人?”

秦筝不答,只拽着他的手便走,脚步匆匆,让冷玉有些跟不上。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出来,别欺负我看不见啊!”

她见他如此执着,索性停下来:“广场上贴了通缉画像,说昨夜林家小姐被采花贼掳了去,如今林老爷出了百两黄金悬赏捉拿采花贼呢。”

“有这等好事?”冷玉像是来了兴趣,“你说咱们要是把那书生和小姐的事儿说出来,是不是就能换几个钱花花?只是不知道那画像画的怎么样,要不等晚上我给他们重新画一张。”

“不用了,那通缉令画的很像。”秦筝看着逐渐将他们围拢的人群,对着冷玉淡淡地道:“你英俊潇洒,我玉树临风。”

第十二章

蓬杂的干草,潮湿的地面,粗壮的木头栅栏和四处透风的砖墙,再配上四处弥漫的酸腐气,这里自然是牢房无疑。

而此时这牢房中手脚挂着镣铐,各自坐着的两个人自然也就是刚刚被当做采花贼抓起来的秦筝和冷玉没错。

秦筝抱膝坐在地上,四处打量着这座牢房,阴暗、肮脏是第一印象。长这么大她总共进过两次牢房,可是若和这里比起来,那之前她被君非逸囚禁于宫中所受的待遇,简直可以说是享受,至少那里没有这些正隔着牢门打量她的“邻居们”。

对面一个男人,用蓬头垢面来形容尚且不足,此时正两手扳着木栅栏将头伸出来,对着秦筝嘿嘿地笑着,布满黄垢的牙齿歪扭着曝露于口外,甚至还猥琐地对着秦筝舔了舔唇,然后咕咚一下咽了口水。

秦筝觉得身上的寒毛走要竖起来了,赶忙低下头向着角落里挪了挪,没想到还未坐稳,便觉得有顶在自己腰上,伸手抓了一看,“哇”的尖叫一声,她手中所握的,竟是一只长满了脓疮的脏手。

她觉得自己都要吐出来了,扭头看到冷玉正靠在墙上闭目打盹,心中不由得来气,一脚踹在他身上。

正睡得迷糊的冷玉被秦筝突然一踹,身子失了平衡,猛地惊醒,却不只是听到了什么还是想到了什么,又闭眼准备继续睡觉。

“你别睡了!”秦筝晃着他,忍不住将身子偎过去,“真亏你在这里也能睡得着!”

“我倒是想去客栈舒舒服服的睡呢,大小姐你不乐意啊!”

想起来冷玉就生气,之前竟然拉着他不让他动武,弄得二人狼狈不堪地被捕快拘到这里来了。之前他还庆幸自己运气好所以不用睡柴房,现下倒好,直接睡了牢房了。如今仔细想想,自己是太倒霉所以才会碰见秦筝,自打和她遇上就没什么好事儿。若不是她这么搅合,他此时指不定在哪潇洒快活呢。

秦筝知道冷玉埋怨她,可是她不觉得自己做的不对。“那依着你,将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都杀了?是,人家是误会咱们是采花贼,那你也不能变成杀人狂把人家全灭口啊!”

“手无寸铁?”冷玉忽的坐直了身体,将袖子高高撸起来,露出青青紫紫的瘀伤,“那棍子棒子打在身上是不疼还是怎的?”

别看那些人不会武功,可是都是种地做农活出身,力气倒是有的是。随手捞起的棍子凳子招呼在身上,那劲儿也是不容小觑的。加上他们对于采花贼这种人更是深恶痛绝,因此每一下都是下了狠心的。

看着冷玉臂上的伤痕,秦筝瞧瞧卷起袖子,发现自己胳膊上的伤痕也不比他少。她朝着冷玉的方向靠了靠,小声地与他道:“旁边那些人老是来看我……”

“看回去。”他嘴上对她没好气,心中倒是有些恼火。秦筝虽然做了男装打扮,可是皮肤白净五官清秀,加上身条不若男子般壮硕,有经验的人都能看出来她是个女子。只有那些普通百姓会觉得这无非是个有些娘娘腔的男人。可是被关在这牢里的,哪个是好东西?哪个不是犯了事儿的?他们自然能看得出秦筝的与众不同,可想而知秦筝为何对于有人看她这件事如此介怀,恐怕那不单单是看吧!

看回去?恶心死了,她才不要!秦筝气的在冷玉身上拧了一把,然后向外挪了挪,离他远了些。

“嗯,你再挪挪,再往那边点那人才摸得到你!”冷玉坏心地吓唬她,不出意外地听见秦筝紧张地又靠近的声音,遂一把将她拉近,“闭眼,眼不见心不烦。”

你当人人都跟你一样是瞎子啊?她在心中驳道,却没说出口,学着冷玉的样子在墙上靠了,然后闭上眼睛。

耳边传来冷玉有规律的呼吸声,还有自己的心跳声,再仔细听下去,还有冷玉的心跳声。她终于明白他常说的那句话,当人的眼睛看不见的时候,耳朵真的会格外的灵。

“冷玉。”秦筝突然开口叫他的名字,这似乎也是第一次她如此郑重地叫他。他虽没答应,可是秦筝却知道他正在等着自己未说完的话,“这便是你白日里的感觉吗?一片漆黑。”

“差不多吧,倒不至于一片漆黑,大概还是能看到一点光亮的。”他也少有的正经,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话,“不过与完全看不见也没什么差别,总归是眼睛没用。”

“不一样。你只是看不清而已。”她不爱听他这般说他自己,那让她想起墨临渊说到自己双腿时那一脸隐藏的落寞。“看不清又怎么样,这世间,又有谁敢说自己是看得清的?”

世间人,世间事,有哪些是清晰可辨的?又有谁能够看清这一切?来来往往忙忙碌碌,所为何事怕是直到死的那天也参不破看不透。

冷玉有些意外秦筝会安慰他,而且是这样安慰他。他一直以为秦筝是个被宠坏的女子,即便不是那种骄纵蛮横不讲道理的大小姐,但在隽王府那种环境中长大的孩子又怎么会抛开了自身的得失,设身处地地为别人考虑?但是当他习惯性地拿自己的眼疾打趣的时候,她竟然会转过来安慰他,而不是如往常那般雪上加霜地讥讽几句。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走动之间没有镣铐叮当作响,来人应当是狱卒或官差。秦筝在心里默默地分析着,猜想着冷玉是不是也如此认为。

那脚步声近了,身边牢房中的人都纷纷站起来走到栅栏旁,甚至有人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有东西落地的声音,是有人把什么东西放下了,而且放下了不止一份。是什么呢?

“是饭。”

随着冷玉的声音,秦筝张开眼,果然栅栏旁摆了一个托盘,上面有两个黑乎乎的看上去像是馒头的东西,还有一个破碗里面浅浅地盛了些水。她很奇怪冷玉是怎么猜到来人是送饭的,可是还没开口问,就听到他很鄙夷地道:“看不见不代表着只能用耳朵听,你还有鼻子!这么大的馊味你闻不见啊?”

那黑乎乎的东西果然是馒头,只不过已经发霉馊掉了。看看别人的,也是一样的馊馒头和凉水,可是他们却吃的如饿狼一般,她甚至能听见他们吞咽的声音。

“甭看了,你还指望能看出一桌御膳来?”

冷玉凉凉的声音传来。秦筝却不搭理他,见着分完了饭从牢房深处走回来的狱卒,拖拉着脚镣上前,自怀中掏出一块碎银,隔着栅栏丢到地上,然后道:“差大哥,你掉了银子了。”

那狱卒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喜滋滋地弯腰将银子收了,踱到秦筝旁边正色道:“谢谢啊。”

“不客气,不客气。”秦筝趁他靠近,又塞了一块儿到他手中,轻声道:“差大哥给我们送饭辛苦了,只是这吃食……”

她面带难色地看看那馒头,又看看狱卒,悄声说:“我家公子过惯了好日子,实在是咽不下,能不能麻烦差大哥给弄两个白面馒头来?”

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短。那狱卒掂着手中的两块碎银,心里明知这是极划算的买卖,嘴上却嘟囔埋怨着离开了,不过不多时倒是真有白馒头送了进来。

丢了一个馒头给冷玉,秦筝拿了另一个坐到他身旁,看着他撕下一块放进嘴里咀嚼着咽了便不再动口,她只当他是嫌这馒头不好吃,没好气道:“有的吃就吃吧,要不是我,你连这还吃不上呢!”她看看仍旧放在那里没有动的馊馒头,再看看不远处对着馊馒头流口水的恶鬼,她叹口气:“我便是从前流浪的时候也没吃过这样的东西。”

小心地将那馒头丢到别的牢房中,看着那些人蜂拥而上争抢而食,她觉得有些不忍。这些人虽是犯了罪,但是也不应当如此对待,让他们不仅失了自由,连活着的尊严也没有了。自己才进来不过一天,也幸亏身上有些钱才不用受那样的苦,可是她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洗脱冤屈从这里出去,若是身上的银钱用尽也不能脱罪,那是不是也最终会落得与那些人一般田地?

就这么想着,她忽然觉得有些伤悲,默默地回到冷玉身边坐了,沉默半晌终于开口道:“咱们出去之后,再一起去吃面吧!这次我要吃两碗,而且不准你吃我的。”

冷玉淡淡地应了一声,心中渐渐笑开。

他知道秦筝心中所想为何,也承认事情的确如她想的那般。可是这个丫头却忘了一件事,那便是丢了闺女的,可是首富林家。堂堂首富之女被采花贼掳了,且不论究竟是不是被贼人掳走,这地方上的官员也不敢将此事拖着不办。再说现在现成的罪魁祸首在牢里关着呢,难道说他们还会等上十天半个月再提审?若不出所料,最迟明日,他与她二人便要过堂了。只是不知到了那大堂之上,秦筝会如何应对。

冷玉料想的果然没错,第二日一大早,便有满脸横肉的官差吆喝着打开了牢门,又是枷又是锁的将秦筝和冷玉带出了牢房。被关了这一天一夜,乍见外面的阳光她竟然有些不适应,眼前一时白花花的看不清楚。脚下刚慢了几步便被官差从后在屁股上踹了一脚,腾地蹦了起来。

县衙内外都挤满了人,层层人群中县令高高坐在案后,右手边的师爷正在写着什么,左手边坐着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那肥硕的身躯将宽大的太师椅填的满满的不留一丝缝隙。有些凉的天气里他竟然满头大汗,汗水顺着又白又肥的脸颊淌下来,有粗短的五指抹过,指上那一个个黄金嵌玉或玛瑙的戒指映出一道光,那光芒甚至连他那小小的鼠眼也照亮了。

一边四个衙役,见秦筝和冷玉被带上来,同时开口唱喏着“威武”,手中杀威棒在地上杵的咚咚作响,听得人无端地心烦意乱。

惊堂木一拍,县令将官帽整了整,清清嗓子道:“你二人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秦筝好笑,刚要开口问他为何要跪,此时早有衙役执了杀威棒在她腿弯出一打,秦筝整个人便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身上还带着枷锁,想用双手保持平衡也不得,只能狼狈地整个人趴在地上,然后挣扎着爬起来。无独有偶,冷玉自是脱不了如此对待,与她一前一后在地上跪了,起不得身。

“大胆贼人,尔等前夜竟然潜入林府,掳走林家大小姐!做出此等□掳掠、伤风败俗之事,损我永祯国威,来人呐,大刑伺候!”

这就要开打?秦筝不明白自己踏进了这县衙大门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一个字儿都没说呢就要挨板子了?已经有衙役上前将二人推到,用杀威棒将身体压在地上。阳光自外面照射进这有些黑暗的衙门,倒影中,那两名衙役已经高高举起了板子,眼看就要结结实实地落在秦筝和冷玉二人的屁股上。

此时有个声音突兀地喊了一声:“且慢!”

第十三章

那县令手中的刑签尚未落地,便被冷玉捞在手中,他轻轻挣脱了禁锢,甚至还将衣服拉整了一下,朝着那桌案的方向道:“敢问大人,我二人所犯何罪?”

秦筝也趁着众人怔愣之际摆脱了钳制,靠到冷玉身边。

那县令没想到这二人竟会当众反抗,一时间有些结巴,眼光瞥向一旁的师爷,得了暗示又转头道:“你二人于前夜潜入林府,掳走了林家小姐。”

“你可有证据?”似乎有了冷玉开头,秦筝也反应过来,此时一反方才顺从的态度,也硬气起来,“你说我二人是贼便作数了吗?我还说你是贼呢!”

“大胆!”那县令被秦筝的抢白气红了脸,惊堂木在案上连拍几下,指着她道:“前日傍晚你二人想要出城,被城守拦下,后来夜里便在城中鬼鬼祟祟,更有人见到你二人于林府外逗留良久,随后林家小姐便失了踪迹。你还敢说不是你二人所为?”

“就因为我二人在林府外经过便是采花贼?笑话!”秦筝也不再跪了,索性在地上盘腿坐了,无视那县令吹胡子瞪眼,淡淡道:“那打更的日日经过林府外,岂不也是采花贼?”

冷玉闻言,微微笑了,接言道:“大人口口声声说我二人是采花贼,掳了那林小姐,那请问如今我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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