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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如钩-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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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好像已经演练过几千次。傅母紧张地用眼角余光去瞟那人样貌,口中物事却突然被取下,而后一碗药汁被灌入了口中。
  傅母大惊失色,连连挣扎,汤汁四溅。那女人却不知哪来的力气,能将她这个五大三粗的妇人逼得动弹不得,最后不得不仰着脖子喝下了大半碗药。女人见她颓丧地瘫下身子去,寡淡地笑了一笑,“依例,圣人的药,保傅亲尝。看来你没有按规矩办事啊。”
  那药发作甚快,何况这是殷染从后院里偷出的一只大碗,药量惊人。傅母还想挣扎,却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了,殷染面无表情,又给她嘴里塞上了破布,将她往地上一踢,便掀帘走了出去。
  她先是在寝殿中心站了一会,然后过去轻轻锁上了门。
  灯烛煌煌,外间已近天黑了,殿内还如永昼。宽大柔软的龙床上,明黄的厚实的被褥里包裹着小小的脆弱的身躯,小七的模样比她上次见到时更加憔悴,脸色发青,嘴唇泛白,闭着眼睛却睡不安稳,不知在咕哝些什么。
  殷染一步步走上前,袖子里边的右手攥紧了一把匕首。左手上则缠着几圈白布,是她方才用来包裹那匕首的。
  如果她用兵刃下不去手,则布帛也可以杀人。
  她是这样想的。
  她已经杀过人了——她杀过李美人,杀过殷衡,她的手上鲜血淋漓。当她发现那鲜血洗不干净,她也就不再指望了。
  小七,小七。
  你要怪,就怪钱守静吧。
  你要怪,就怪高仲甫吧。
  不——或者还是应该怪这诡谲深宫,怪这险恶世道,如不是它,我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只是——我只是不想失去我的五郎啊!
  那张小脸渐渐地清晰了。他竟然在笑,不知在梦里遇上了怎样的好事,若不是药力发作,她猜他可以手舞足蹈。真的这么快活么,小七?被人药成了一个傻子,做梦都比清醒着快活,是不是小七?
  衣袖微抬,雪亮的寒芒露了出来。殷染先是攀上了床,压制住小孩的身躯,然后——
  “阿家……”
  她听清楚了。
  他在叫他的阿家。
  他那迷迷糊糊的眼睛似乎还睁开了一条缝,眼睛里的脆弱令她的心突地狠狠一跳,然后便摔进了深水里。
  “阿家。”他伸出小手揉了揉眼睛,又眨了眨,似梦似醒之间,声音软糯糯的,“你来了吗?”
  (二)
  段云璧已经喜欢上喝药了。
  只要喝了那药,他就能昏睡上一整天,能做五光十色缤纷多彩的梦。每一回他进入那梦境,便见到阿家朝他笑着招手:“小七,快来!”每一回他离开那梦境,阿家都会送他到那浓雾密布的出口,难过地对他说:“我等着你来——你还会再来的吧?”
  恍恍惚惚间他记起曾经听到一个故事,故事里那只老去的狐狸精又唱又跳:“宝镜宝镜!哀哉予命!自我离形,于今几姓?生虽可乐,死必不伤。何为眷恋,守此一方!”——活着虽然有些快活的地方,可死了却是决没有害处的,大约也就同昏睡是一样的吧?分明他醒着的时候是见不着阿家的,这样一比较,醒着还不如睡去,不是吗?
  “阿家,阿家你不要着急。”他想说,“我还会再来的,下一次,下一次我就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他每次喝药都会偷偷给自己加大药量——于是他每次做梦,都能久一点,再久一点……
  看,这一次,他不就成功了么?
  阿家来了,他终于能活在自己的梦里了!
  ***
  一阵穿堂风过,拂起清思殿中柔软的纱帘,仿佛撩动着一场深深的梦。
  孩子说完那句梦话便昏了过去。殷染呆呆地看了他很久,手心里渗出汗来,几乎握不住匕首。她低下头将匕首重用白布缠好,慢慢地收回了袖中。
  这不过是个孩子……就算他是个傻子和傀儡,就算他被人利用着祸害天下,那……也不是他的错吧?
  她一瞬间极怨恨,一瞬间又极悲哀。这不过是个从出生就失去了母亲的孩子,在迷茫的世路上被坏人骗去了一切,可她却想杀了他。
  小七,小七……
  我不杀你。
  可是,谁会来杀了我呢?
  孩子的表情甜蜜得令人心悸。殷染伸臂抱起了他,在这无声的春夜里,渐渐地感到恐惧和无助。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与刘嗣贞订下的计划:在她入宫半个时辰之后,刘嗣贞将在宫城内外散布消息宣称小皇帝“猝死”——这样的大事势必让宫中高仲甫的势力自乱阵脚,而她要做的就是觑准时机到承香殿面见太上皇——
  她所期待的只是一场混乱,让太上皇赶在高仲甫之前控制住局面而重新秉政,而后在没有高仲甫干扰的前提下部署平叛——惟其如此,她的五郎才能鲜衣怒马地凯旋,带着他的兵马踏过他所安定下来的河山,让太上皇知道这个天下已经离不开他。
  除非——除非他死了。
  除非她的五郎死了,否则,这天下,一定要是他的。
  因为她都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不是吗?
  她说过的,她要为他准备好这座长安城。
  这些安排程秉国并不知情,因为程秉国根本不可能答应。
  其实刘嗣贞也很不赞同。他说:“太上皇试过一次了,而从那以后太上皇就再也没能踏出承香殿一步。我们不见得比当初西内苑兵变更有把握。”
  把握?她自然没有把握。可是这世上好赌的人,哪一个在下注时是有把握的?段五去陕州时有把握吗?高仲甫扶立小皇帝时有把握吗?淮阳王娶殷画时有把握吗?
  她只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深深地陷入了局中。
  她随手取过床边的黄袍往段云璧身上一披,便抱着他从后门走了出去。
  她可以不杀他……但他还是有用的。
  ***
  许是因为有一片广袤的太液池,大明宫的深夜,实在是有些寒冷。
  殷染护住小皇帝的头脸,沿着太液池边荒无人烟的小径往承香殿去。春水已涨,岸边繁花似锦,迎着那一弯浅淡的月亮,花瓣之上宛如浮动着美人的秋波。路上经过了蓬莱亭,去年的秋天,段云琅曾经在这里安静地吻她。
  每一景每一物,此刻都如张牙舞爪的索命妖魔。她的脚步愈来愈急,好像害怕看到什么,又好像害怕自己再也看不到了。
  到了承香殿外,她却先找了一处僻静角落躲了起来。
  这是一片三面围墙的小花园,殷染藏身在月光照不到的月洞门边,低下头,轻轻揭开那件黄袍。
  经了方才的“颠簸”,段云璧却仍旧是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好像是睡得太死了些。
  殷染抿了抿唇,她不敢看这个孩子,却逼着自己看他。他才五岁,段云琅被立为太子时,也是五岁。
  她无论如何,不该对这个五岁的傻孩子生出恶意。
  黑暗中她仿佛感觉到了沈素书的目光——素书已经很久没有来造访她了,连梦里都未曾一见——那么绝望,好像在说:“你要杀我的孩子吗,阿染?”
  “没有!”她迫不及待地辩解,“我是想过的……可我最终没有……”
  “阿染,你和他们有什么差别?”素书的声音低而哀伤。
  她愕然,“他们?他们是谁?”
  “阿染,我看错你了……”
  “我没有!”殷染几乎要疯狂,她一下子站了起来,怀里的孩子随而一颠,却仍旧没有半点反应。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目光死死地胶着在孩子的脸上。
  没有哭,没有笑,没有皱眉头,也没有咬手指。
  她以为她也是很熟悉小七的了,可在这一刻,小七脸上的表情,让她感到陌生。
  那是一种太平静、太﹣安宁的表情,几乎不属于这个人世。
  “不好了!”外间猝然响起呼喝的声音,“快,快通报太上皇!”
  而后是兵戈交响、铁靴杂沓……火把在空中飘移来去,千门万户的灯火一盏一盏地点了起来,几乎要映亮那无边的苍穹。宫婢的惊呼和内侍的呵斥接连响起,承香殿内外显然都被惊动,殷染甚至听见了许贤妃威严的声音:“到底出了何事?!”
  “贤妃娘子!”那是外头来的一个面生的侍卫,身形高大而面容冷峻,“圣人不见了!请让末将同太上皇禀报!”
  夜色沉沉如水,混乱的声响交错成一个噩梦般的夜晚。听见小皇帝不见了的一瞬间,许临漪想的竟然是:他会不会将这桩事情也怪在我的头上?
  下一瞬,她才想到:小皇帝不见了,为什么会来禀报太上皇?!
  这只能说明——高仲甫还不知道此事,而这时候,就是阿臻重拾权柄的最佳机会!
  一时之间她也顾不上去想是谁给了阿臻这个机会,她是真的在为那个男人而狂喜——她知道他最想要的是什么,她一直都知道!
  那个侍卫趁她不注意已经窜进了内殿里去,许贤妃连忙跟过去。
  却见寝殿里灯烛燃起,段臻只穿了一件明黄的寝衣,正倚着二十四孝屏风侧身而立;而他的脚边跪了一个女子,后者往坚硬的地面叩头三次,而后直起身躯,声音发颤,眼光灼烫:“上皇一言可救天下人,为何不救?!”
  段臻注视着女人的眸光隐忍,眉头凝成了峰峦,当此刻殿外都是兵荒马乱,他却好像还在缓慢而迟钝地反应着——
  他被圈禁在此足足七个月了,七个月,他没有见到过一个内朝外朝的人,七个月,他只能对着许贤妃和那一群高仲甫的手下。他听闻五郎曾经试图硬闯承香殿,都不得不挂了一身的伤铩羽而归。那今天晚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他的头脑已经不擅长权谋,也许是他的双手习惯了被人操纵,在这一刻,他甚至没有听懂女人在说些什么。
  她说,她已经控制了小七,只要他以太上皇的名义下旨平叛,河南诸路就会立刻给陕州解围?
  段臻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女人,他过去似乎见过她的,他从没想到她能玩到这个地步。
  “外边,”他艰难地道,“外边就是神策侍卫,你知道吗?”
  殷染道:“我知道,但高仲甫不在。”
  “你杀了他?”
  “没有。”殷染道,“可他也不会杀您的,不是么?”
  段臻表情晦涩:“你什么意思?”
  “无论如何,皇帝如今在我们手上。”殷染静了静,“您不是一直想见小七么,上皇?我将他带来给您了,我求您,求您救一救……”她的声音渐渐低了,“救一救五郎吧,上皇。”
  那闯入之后始终一言不发的侍卫,眼光终于动了一动。
  “小七?”许贤妃忽然出声了,“你怀里抱着的,是小七吗?”
  殷染立刻戒备地扫了她一眼,将怀中的孩子护紧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许贤妃冷淡地一笑,“你不觉得这孩子,安静得过分了么?”
  段臻的目光渐渐凝聚,最后,投在殷染怀中那个披着黄袍的孩子身上。
  “将他给我。”他的声音清冷,不容拒绝。
  殷染闭了闭眼,复睁开,眼中一片清明。她没有被段臻的声气吓住,反而后退了一步。
  她知道自己身后就是钟北里,这让她无端感到安心。
  “将他给我!”段臻加重了语气,目光直盯着她,声音令人发寒,“你杀了他,是不是?”
  殷染猝然一个激灵,抗声道:“我没有!”
  一只手忽然扶住了她的肩膀,钟北里沉声道:“将他给太上皇吧,外边已来不及了。”
  殷染抿了抿唇,而钟北里已将她怀中的孩子小心地抱给了段臻。后者触碰到孩子的一瞬间,面色就变了。
  “——你杀了他!”段臻的眼光沉得可怕,向殷染扫过来时仿佛挟带着腥风血雨。他的手却在颤抖,根本都不敢去接小七,一旁的许贤妃连忙接下,再仔细伸手一探,小七的鼻息已断了!

  ☆、第163章

  第163章——无路可逃
  (一)
  “为何不请太医?”
  已是深更半夜,承香殿中,只在太上皇的寝殿里点了一盏孤灯,荧荧然,如春夜中的鬼火,随帘帷的拂动而漂浮在空中。
  段云璧被小心地放置在那张大床上,他身披的黄袍摊开来,露出苍白肌肤所包裹着的瘦小脆弱的身躯。原本圆润如满月的脸庞早已凹陷下去,神容泛着病态的青色,双眼紧紧地闭着,好像拒绝再多看这世界一眼,可那薄而发紫的嘴唇却微微地勾了起来。
  他竟好像是快乐的。
  段臻怔怔地看着这个孩子,殷染跪在床边,只看见他颤抖的衣角,在地上摩擦出细碎的轻响。
  “你这是弑君。”许贤妃冷冷地盯着她道。
  殷染仍是那句话:“为何不请太医?”
  “太医自然是要请的。”许贤妃静了片刻,“但你如此……明火执仗,是诚何心?”
  “明火执仗?”殷染笑了一下,“我只知道此刻全天下的人都等着太上皇发圣旨,你倒是恨我想处置我,可若为此耽搁了太上皇的大事……”
  许贤妃咬住牙,从这年轻女子的眼里,她竟看出了无边无际的寒冷。
  许贤妃转过头,段臻仍一动不动地坐在床沿,烛火照不到他的表情,只在明暗交替之间现出一副单薄地颤抖着的身躯。
  许贤妃一步步走过去,他便抬起头来望着她。
  那目光像一个迷途的孩子,无助地望着来来往往的陌生人,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对上这样的目光,许贤妃的心蓦地一痛——她从未想到,有生之年,她竟会见到这个男人对自己示弱。
  温文尔雅的他,风流蕴藉的他,看似漫不经心不好权术,其实早已把人心都看透了。虽然温柔,但从不示弱。
  他被软禁了整整七个月,七个月不见一点人气,他也没有露出过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好像全世界都已将他抛弃了一般,绝望的,溺死之人的表情。
  许临漪在他身前蹲下,伸出手去拉住他的手,声音轻缓得仿佛来自梦境上空:“还是……先请太医来瞧瞧吧。若是真的……不好了,上皇,您可以发圣旨。所有人都等着您……”
  所有人都等着你,阿臻。
  这个孩子的死,其实是件好事,你不承认吗,阿臻?
  殷染说的,其实很有道理……眼下我们是在跟高仲甫抢时间啊,神策军还没有反应过来,小皇帝死了,你就是当下的至尊。这是上天送给我们的机会啊,你不承认吗,阿臻?
  至于我,我恨殷染,我恨五郎,可是……我更爱你。
  段臻的眼神很迷茫,甚至还闪烁着水光。他的面容本就清秀隽雅,在烛火映衬下,那不堪一击的神情却令他年轻了许多岁——
  那个年少的碎裂的梦,又在他的面前,重新碎裂了一次。
  他才发现,真的、真的回不去了。
  ***
  “太医来了。”
  那侍卫的声音本来不过是平淡,但如此突兀地响在这悲切的夜里,就未免有一些冷酷了。
  许临漪站起身,见那侍卫正引着樊太医来到床边,殷染也站了起来跟过去,不由皱了皱眉。但她也不想现在与殷染撕破脸,至少在这一刻,她们成了某种莫名的同盟。
  ——不知为何,她觉得殷染能看懂自己,而自己……也隐约看懂了殷染。
  樊太医将小皇帝的身子翻过来看了看,又让殷染扶起他的上身,仔细得好像验尸一般——其实本来就是验尸,只是这殿中还有人不肯相信罢了——一直缩在床沿的段臻突然抢了过来将樊太医一把推开,红了眼睛声音沙哑:“不要碰他。”
  樊太医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殷染将小七放好,低着头道:“太上皇不拟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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