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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如钩-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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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你带的人呢?”高仲甫一把抓起高方进的衣领,厉声喝问。
  “在、就在外头啊,阿耶!”高方进被吓得够呛,一叠声儿地道,“这殿中不是淮阳王的人,阿耶!是羽林卫啊!您分明换过了羽林副使,可是太上皇又把羽林卫给陈留王了——”
  高仲甫静了一静,勉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再抬眼望去,煌煌大殿之上,歌宴酒席早已撤去,只剩下单调刺耳的厮杀声——
  他竟然直到此时才想起——淮阳王是没有兵的!
  他方才看见的……他方才看见的,莫非都是羽林卫?
  羽林卫……陈留王……
  高仲甫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好一个小五!
  这一招,可是把所有人都给算进去了啊……以天下苍生为赌注,以帝王将相为棋子,以九重宫阙为棋枰——好一个小五啊!
  “当啷”一声,他身边一张酒案被掀翻,一把长剑明晃晃刺了过来!高仲甫的身子被高方进往后一拉,险险避过这一刺,俄而高方进叫喊起来:“拦住他们!右神策听令,羽林已反,就地肃清!”他拉着高仲甫往后头跑去,高仲甫跟着跌跌撞撞迈了几步便甩开他,冷声道:“我自己走!”
  高方进抹一把额头上的虚汗,道:“咱们去右神策营吧,阿耶!那边咱还有人——”
  “去什么去!”高仲甫一边急急往外奔走,一边沉声呵斥,“他们既晓得占了左神策,怎么还会给我们留下右神策?”
  高方进一呆,那表情好像立刻就可以哭出声来:“那我们去哪儿啊,阿耶?!”
  两人急匆匆从后门出来,行过玉墀旁的小道,高仲甫突然往阶下的阴影一闪身,厉斥:“屏息!”
  一列兵士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从玉墀外巡行而过,铁靴与剑鞘两相敲击,其声铮然。高仲甫拉着高方进整个缩进了高墙下的暗影之中,默默地等待着他们走了过去。
  他抬起头,看见今晚十五的月亮,渐渐沉下了东山。黎明前的时分,天地黯灭无声,远处的云一层一层沉默地压了过来,穿林过叶的风轻蔑地扑打在他的脸颊,好像随时都能暴露了他。大明宫是他待了四十余年的地方,他熟悉这里的每一道小桥流水,每一处亭台楼阁,也熟悉这里的每一缕秋夜的风。无论他是否承认,他心中也终究明白,自己会死在这里,自己也只能,死在这里。
  “阿耶?”高方进在一旁颤抖着声音道,“他们,走啦。我们,去哪?”
  “咚”地一声,高仲甫仿佛能听见那一颗悬在自己心中四十年的大石头落了地,砸出满地不可收拾的伤痕。他默了默,再出口时,话音十分平静:“我们出城。”
  ***
  武成元年八月十五,紫宸殿大宴,兵乱,淮阳王妃殷氏弑王于殿上。妃下诏狱,群臣、诸亲、客使,皆狼奔豕突,不知所为,神策中尉高仲甫等人连夜遁逃。
  八月十六日卯时,一道太上皇御笔诏书从承香殿递出,诏由陈留王段云琅领左右神策,权勾当军国事,彻查淮阳王之死及高仲甫逆案。
  承香殿外,一个娇小的身影裹在黑色宽袍之下,匆匆抢上台阶来。
  正在殿前翘首张望的许贤妃立刻迎上前去,“玲珑!”她一把抓住这旧宫婢的手,顿了顿,才道,“外边如何了?”
  “娘子,外边……”玲珑的声音带上了哭腔,“陈留王——陈留王怎么带了那么多兵啊!那些都是中原藩镇上的兵,他怎么敢往长安城里带?!”
  许贤妃听了,没有接话,只是苍白的唇上被咬出了一道微细的血痕。
  玲珑又咽了口唾沫道:“娘子,婢子可算见着您了……这些日子,婢子都在老宅里伺候,可是……是老夫人遣婢子来找您的……老夫人让我告诉您,国公……老府君,他老人家……”
  “父亲?”许贤妃蓦地反手抓住了她,眼神像是要吃人。
  玲珑艰难地点了点头,“您知道,府君的身子拖了几年……前日已……仙去了。”
  像是头顶上突然劈裂一道惊雷,然后许贤妃发现那是真的雷鸣,俄而那重叠如楼宇的云层哗啦被撕裂,透出一丝拂晓的惨白的光——雨水几乎是在一瞬之间落到了她的脸上。
  无情的黎明的秋雨,如针砭刺骨。她突然一把甩脱了玲珑,转身就奔入殿中去。
  ***
  承香殿内的熏香,数十年如一日地浓酽逼人。太上皇正盘坐在寝殿中安然养息,仿佛全不知道外头刹那间风雨倾盆。许贤妃进来却拂袖掀翻了他面前的鎏金凤纹瑞兽香炉,香灰漫漫然飞撒出来,伴着那一缕抓不住的残香在殿中飘荡。她看定了他的眼睛,冷冷地道:“你若早已决定要让五郎即位,又何必当初害了二郎?”
  段臻掀眼看了她一眼,自己撑着身子坐起来,白袜踩过一地灰尘,去架上取下了他的茶具。看见那茶具,许贤妃忍不住自己尖利的嘲讽声:“你真是个乱七八糟的人——你到底有没有一刻想明白过自己想要什么?”
  段臻摆好茶具,又选了很久的茶叶,才回来案前端正地坐下,开始烧水。
  他凝视着精致的小银壶下那温柔舔舐着壶底的暗金色的火焰,轻轻地开了口:“你以为我能料到,殷画会杀了我的儿子?”
  许贤妃怔了一怔,旋即道:“可你当初让他监国,就是给了他不该有的希望!”
  “不该有的希望?”段臻抬起头来,眸光平静如水,“在我让他监国之前,他和五郎一样,看不出分毫帝王资质。但这江山总要有人继承,大郎不行,二郎监国是理所当然。”
  许贤妃沉默下来,待那水烧开了,段臻提起银壶,她便坐在他的对面,帮他料理茶叶。他先将茶杯洗了一过,漫不经心地道:“想喝点茶还是煎茶?”
  “我父亲死了。”她却道。
  他的手一抖,点滴滚烫的水珠掉进了茶叶中。然后他稳稳地放下了壶,道:“许国公一生鞠躬尽瘁,该议个谥号,建个祠。”
  “我父亲死了。”她重复一遍,盯着他道,“我阿兄早被高仲甫杀了,而如今二郎死了,罪名归在画儿头上,我阿姊那边也要完了;甚至,甚至连高仲甫都逃了——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上皇?所有人死绝了,这天下便是你段家的了?”
  段臻微微皱起了眉头,“你在说什么?难道你父亲病终也是我害的?难道殷画害死了二郎连累了自家是我的授意?你把我想成了什么?”
  许贤妃看着这个温文尔雅的中年人,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阿臻。”
  段臻叹了口气,放下茶杯,“你若要怪我,怪我也可。”无论是不是他做的,所有的怨气都会归结到他身上,他已经习惯了,因为他是天子。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转身而去。旧日的常服罩在他身上有些太过宽大了,翩翩然兜出来一阵寥落的风。方才似乎已停歇的风雨声此刻又侵扰进来,沙沙地拂过他的脚步,她忍不住叫出了声:“阿臻!”
  他停下了。
  她低声问:“你会对付我么,阿臻?”
  他却道:“你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吗?”
  她不说话了。
  他迈步离开,狂风便灌了进来,刹那就将那残剩的靡曼香气吹得干干净净。

  ☆、第170章

  第170章——急雨(一)
  “殿下。 ”十六日晚间,刘垂文头上撑着一把破伞,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积水到廊下来,拍门唤道,“下大雨啦,咱们晚些再走?”
  大门打开,段云琅一言不发地坐着,大风吹过他的衣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沉定的眼。他穿上了象征亲藩身份的紫袍玉带,披了玄黑大氅,发上一顶金冠上嵌着琉璃宝珠。他掠了刘垂文一眼,淡淡道:“我去找邓质,你带殷娘子回十六宅。”
  女人的身形渐渐自门后的黑暗里显露出来,她倚着门,低头看着段云琅,段云琅却并不看她。
  刘垂文想起上回自己带殷娘子“回十六宅”、结果遇到了高仲甫的人围而攻之,整个人都抖了一抖:“殿下,这——您让我带她——”
  “这回不会再有事了。”段云琅似有些不耐烦,“高仲甫已经逃了,十六宅那边的搜查不了了之,我已让颜粲去将他们都驱散了。我不可能再让任何人——”话语突兀地止住,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上,手的主人声音温柔:“我这便回去等着你。”
  段云琅侧首看着那只纤白的手,轻轻地、一字一顿地道:“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所有那些伤害过你的——我要他们一个一个,全都偿还回来。”
  ***
  在回十六宅的路上,刘垂文将昨夜大宴上的始末向殷染详细叙述了一遍。
  邓质原本确是太上皇的人,只是下放到潼关日久,自己难免有了些别的心思;陈留王去了,两人一拍即合,便定下如是的离间计来。奏报请功,都不署陈留王的名字,显得只有邓质占了全功,而后方指挥的又是淮阳王——这副情景落在如高仲甫那样的有心人眼里,只会认为是淮阳王和太上皇串通一气做的好事。
  “说来,这一步棋,还是娘子您给帮着埋下的。”隔着车顶,风雨吹打的声音伴着摇晃不已的小灯,刘垂文抿了抿唇,道,“小皇帝驾崩那一晚,若不是您当机立断,让太上皇连下数道诏书稳定局面,后事还不知如何呢。”
  两人对视了一眼,仓促间,刘垂文想到了那一晚上……他在御花园附近发现她时,她整个人仿佛已受到了灭顶的重压,再也不能恢复过来的样子。他低下了头,轻声道:“我那会子没在承香殿里,后来殿下同我说,是您让太上皇在小皇帝驾崩的时候,同时下了两道诏书,是不是?”
  “两道诏书?”殷染微微皱眉。
  “其一,是裁夺高仲甫麾下龙武三军的副使。其二,是命淮阳王监国。”刘垂文道,语气里有些执拗似的,“殿下说这一定是您的主意。”
  殷染微微一笑,“我只说立刻安葬七殿下,让淮阳王监国,再发兵驰援五殿下。”顿了顿,又道,“我那时神魂俱失,哪里能有那么深的心计,还管到禁军去。”
  这两道诏书中的心计,或许只有那下诏的人才能解释——想到此,殷染的眼神一时深了。
  她提起那一晚的落魄时神色如此坦白,倒叫刘垂文有些赧然了:“那总之也是您的功劳了。高仲甫那样的人精,一看这两道诏书,便自然以为太上皇和淮阳王要联合起来对付他了;而今日殿下又让邓将军在宴会上故布疑阵,惹得淮阳王和高仲甫两相残杀——唉,只是没有想到,淮阳王竟会就这样没了……”
  殷染笑笑,觉得刘垂文这话太过天真。你家殿下既然都下了这样大的决心,怎可能还会顾及自家兄弟的性命?何况还能以此再拖倒殷画、连及许家,那就更是一举数得了。
  风雨声中,她这笑容难免有些隔夜的憔悴。刘垂文默了片刻,才又道:“您不要当殿下是个心狠的人……他若当真心狠,就不该回城来。他原可以屯兵京郊,等着城内一切尘埃落定,自己就奉诏进城——登大位了。可他为了放心不下娘子您,还是抢着进了城——您想想,长安城内有多少人恨透了他,眼下他自己才真是危险得很……”
  马车忽而一个颠簸,一阵狂风夹带着雨点扫入车帘,哗啦吹熄了烛火。黑暗刹那如潮水般涌来,殷染只听见刘垂文还在不停地絮叨:“我阿耶说,殿下看着是长大了,可有时候,脑子还是一根筋的。他要来找您,谁也拦不住——您也瞧见他那腿了,是在陕州昏迷了太久,腿便不听使唤;太医都说多歇歇或许能好,可他哪里肯歇啊?其实他不爱拄木杖,他不愿给人看出来他有毛病……”
  殷染抬手拉住了车帘挡着雨水,黑暗中刘垂文的声音显得亲切而和气,像是一个久违的家人——她从未想过她还能有家人。刘垂文说了半天,话锋一转,“您且等着,殿下会办好的,这世上,奴婢还未见过有他拿不下的事情……”他挠了挠头,“也许只有您,让他花了最多的心思吧。”
  殷染莞尔一笑,也不答话。
  他要赢了。
  那么,她呢?
  她的性命,她的前程,她的家人呢?
  她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个心狠的人了。她只怕他天真。
  这时马车停了,刘垂文下车去撑了伞,扶着殷染出来,十六宅果然已安静下来,她隔着雨幕朝隔壁的淮阳王宅看了一眼,只见内里全然黑洞洞的,像是人都搬空了一般。看来高仲甫的人确已被颜粲赶走,而淮阳王一死,他的家便随即破了。
  殷染甫入庭院,便听见鹦鹉的嘎嘎叫声,心头不禁轻快起来。夜色漆黑,雨水沿着伞骨哗啦啦流下,她走了几步,忽而停住。
  廊下立了一个妇人,这时,正急急往前走入了雨中,哀哀地看着她。
  “阿染!”昭信君许氏的哭声在雨夜中听来分外凄怆,“阿染,求你,救救你阿姊吧!”
  ***
  咔嗒,是官靴踩在青石地面上的响声。殷染盯了昭信君半晌,转过头,看见父亲殷止敬站在门口,沉默而哀伤地望着这一切。
  六年了。
  从她入宫到而今,六年,她不曾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一面。
  她往前走到堂屋檐下,喉咙艰难地动了动,一道闪电劈落,倏忽间照亮父亲满头霜雪般的银发,和眼角唇畔的苍老细纹。六年了,她没有想到,父亲也是会老的。
  她的父亲,敬宗末年的状元郎,他曾大宴曲江,他曾题名雁塔,他曾白马轻裘悠游于平康里,最后却只能在翰林院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上了此残生。她凝望他许久,许久,直到风雨拍击的寒冷逼得她双眼泛起酸涩,她都不敢再靠近一步,更不敢像小时候那般伸手抱他。
  六年了……她早就忘记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父亲了。
  最终,殷止敬侧了侧身,低下头,恭敬地请她进屋。庭中呆立的昭信君这时也赶紧过来,却被刘垂文拿伞柄挡住:“夫人,您这淋了雨一身寒气,可不要带进堂上来。奴看,您要不先去耳房换身衣裳?”
  昭信君哪里碰到过这样的待遇,一时又是气恼又是尴尬,浑身都在发抖。殷止敬朝她看了过来,目中满是轻蔑之意,倒让她强撑着把这口气咽下了,转身跟随刘垂文指的人去更衣。
  “父亲少坐。”殷染让刘垂文屏退了左右,将殷止敬请入堂屋,自己去了内室。堂上膏烛燃起,鹦鹉扑腾跳跃的影子被映照在墙上,殷止敬便被吸引了去,怔怔地看了很久。直到他的女儿披了一袭清爽的袍帔出来,他方回过了神。
  “初时我还不信,”他喃喃,“原来你与五殿下,你们当真……”
  殷染将一盅热茶送入父亲手中,淡淡道:“父亲也是为阿姊来求助的么?”
  殷止敬坐在客位上,捧着茶、缩着肩,姿势像个认命的老人,“你阿姊,她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宫里头的事情,哪里还讲什么天、什么理?”殷染寡淡地笑了笑,轻轻吹着自己茶碗中的浮沫,“阿姊想做皇后,可淮阳王却做不成皇帝,阿姊便将他杀了,也是情理中事。”
  “——不,这不合情理!”昭信君一脚正迈进了门槛,抬着头急切地道,“阿染你想想,淮阳王是画儿的一切了,画儿杀了他,自己还能有什么前途?阿染,现在连高公公都找不见了——”
  “哐”地一声,不轻不重,是殷止敬面无表情地将茶盅放回了案几上。昭信君却显见得从来不把自己丈夫放在眼里,就算在“外人”面前,也还是不管不顾地说了下去:“阿染,这天下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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