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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由己不由天-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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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孩儿被寄养在贤妃膝下,受的种种委屈父皇不闻不问。他明明知道的,整个宫城都在他掌控之下。他只是不想知道,所以装聋作哑。”
楼兰女生下的孩子,虽是圣上的亲生骨肉,也注定低人一等。
在圣上心中,从未将自己,视为亲生骨肉。
所以他再怎么努力,圣上也不会夸赞他,对他只有一个冷冰冰的称呼,宁王。
年关大雪,圣上让他离京去抚恤灾民,看似恩典,实则让他饱经风霜。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因为,他身上有一半楼兰血脉。
“母妃,如果你早一点告诉我,也许我早就不会奢求,父皇还能宠爱我、夸赞我了……”
从前,他对圣上敬畏,疏远,心里却藏着期待。
总是期待有一天,圣上会看到他的好,会心疼他的委屈。
如今想想,真是笑话。
哪怕他现在在朝中声名鼎盛,圣上也从未想过,把储君之位交给他。
他的存在,只是为了让晋王学会争斗,更加强大。
上天待他轩辕泽,何其不公。
坟前的兰花甜香四溢,他模糊的眼前,依稀出现了宁才人的身影。
她一袭白裙,飘摇若仙,发鬓兰花清雅。
细看那面容,却和沈风斓沉在莲花池底的脸,重叠在了一起。
那一日长公主府里,一身白裙春裳的沈风斓,和他记忆中的母妃——
太过相似。
或许就是从那一刻起,他开始念念不忘,求之不得。
……
兴庆宫中,卫皇后饮下了参汤,慢慢陷入了沉睡。
太医做了个手势,福王妃把哭得快断了气的福王,用力地从地上扶起。
福王抬起头来,面上糊着一大把的鼻涕眼泪。
见是太医有话要说,这才用宽大的衣袖抹抹鼻涕,跟着福王妃走了出去。
“福王殿下,王妃娘娘。皇后娘娘睡着了,一时三刻,还不会有事……”
太医又说了一大串话,暗示福王夫妇,卫皇后的大限会来得很慢。
“快则明日,慢则拖上两三日,也是有的。”
她中的是慢性毒,五脏六腑慢慢衰竭而亡,不会那么痛快。
福王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卫皇后这样的死法,还不如痛快死去来得好。
可要是她一下子就去了,福王心中又难以接受……
太医看了福王妃一眼。
福王现在这个样子,也就只有她能劝慰一番了。
福王妃点了点头,示意太医先行退下。
“殿下,咱们先回府吧。明日一早沐浴更衣后,带着福昀一起来。”
卫皇后今夜还去不了,他们待着这里,反倒不像话。
福王仍是浑浑噩噩的模样,任由福王妃拉着他,走出了兴庆宫。
身为人子,生母故去,他伤心也是人之常情。
福王妃便一路小声劝慰,又是说理,又是哄骗。
这才将他哄上了回府的马车。
“王妃,母后要是真的去了,本王日后……可如何是好啊。”
他耷拉着脑袋,像个孩子一样沮丧。
“殿下,母后年事已高,终有一去的。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总不能事事依赖母后。”
福王却猛然抬起头来。
“不会的,若不是贤妃那个毒妇,母后会长命百岁的!都是贤妃,她跟宁王母子两个,没一个好东西!”
福王气愤地捏起拳头,面皮紫涨,恨不得打贤妃一顿。
“殿下,难道您没看出来吗?母后是自愿的,这一回,并非贤妃设计陷害。”
福王妃幽幽道来,镇定地看着福王。
“那个霜冷是母后特意养着,用来反咬贤妃一口的。上一回马兜铃之事,是贤妃所为不假。这一回,却是母后的设计。”
当时寝殿之中,圣上、萧贵妃,还有她福王妃。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霜冷的所有证据,都是指控上一回的事,并非此次。
上一回,卫皇后只是身体稍有不适,这一次却是致命的。
谋害皇后这样的大罪名,贤妃怎么敢如此轻率而为?
只不过是圣上对皇后还念一点旧情,加上他本就知道贤妃的某些恶行,才顺势而为罢了。
在后宫之中,人心的争斗,从来不是靠什么证据。
靠的不过是,圣上信任,或是不信任。
想处置,或是不想处置罢了。
福王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从前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脑子有问题。
经过了今天,他才真的觉得,自己十分愚蠢。
只有他一个没看出来,这件事的真相。
“你是说,母后为了拉贤妃下水,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母后怎么会这么傻呢?不会的,不会的……”
福王妃叹了一口气。
“并非如此。母后这些年,身体本就越来越差了。加上殿下被废,母后被软禁夺权,她先前又中了马兜铃的毒……一系列的事,让她心力交瘁,身子越来越差。”
“我想,母后是觉得,自己时日无多了。索性最后痛快一把,把贤妃拉下水去,免得死了都不安心。”
福王妃所言,句句有理。
比起福王这个亲生儿子来,福王妃这个儿媳,对卫皇后的侍奉更加尽心。
她明白卫皇后的身体状况,更清楚地明白她的心思。
卫皇后在病榻之上,看着贤妃,露出的那个笑容。
福王妃一眼便看懂了。
“殿下,母后这是用她的性命,为她自己多年被蒙骗报了仇,也为殿下扫除了一个障碍。贤妃这个毒妇失了势,就不怕她再害咱们了。”
福王妃握着他的手,耐心地安慰他。
福王连连点头,他知道,卫皇后所作的一切,必定是为了他好。
她或许冲动,或许狠毒,或许常常有昏招、败招。
但她绝不会害自己。
因为这个世上,她只有自己这么一个儿子。
他也只有她,这么一个母亲。
福王涕泗横流,呜咽的哭声,在黄昏的长街上显得凄凉。
就像一个离家的孩子,找不到回去的归途。
福王妃将他搂在怀中,像对待一个孩子一样,轻轻拍着他的背。
“哭吧,殿下。哭出来,就会好受许多。”
他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抬起了头,对着外头的车夫大喊——
“去晋王府,本王要去晋王府!”
福王妃一时惊愕。
“这个时候,殿下去晋王府做什么?”
福王一把抹去自己的眼泪,红着眼,严肃地看着她。
“母后就要去了,我不能让她死后还背着污名。我要去找沈侧妃,把那件事情,原原本本跟她说清楚!”
------题外话------
一个真相的揭开,伴随的是另一场风浪。
宁王得知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不可能成为储君后,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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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漂亮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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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府中,正是厨房预备晚膳的时辰。
黄昏的日光长长地投映下来,福王略显笨拙的身影,朝着晋王府里横冲直撞。
“福王,福王殿下?”
门房的管事有些错愕,不知道一脸眼泪鼻涕的福王,跑来晋王府做什么。
卫皇后都快断气了,他还有心思到处瞎跑?
“本王要见你们沈侧妃,快让开!”
福王试图往里闯,可他身形肥胖,哪里闯得过侍卫们的层层阻拦?
“殿下!”
福王妃从身后赶上来,连忙拉住了他。
“殿下要见斓姐儿,也得容底下人去通报一声。你这样子往里闯,像是什么话?”
福王妃的话,说出了管事的心声。
有在这里拉扯的工夫,还不如让他进去通报,说不定已经回来了。
福王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摆了摆手。
那个管事连忙进去通报,顺便用眼神示意侍卫们,将福王拦好。
“门外发生了什么事?”
莫管事闻讯赶来,便见那个门房的管事,急急忙忙跑进来。
“是福王来了,指名要见娘娘!”
“这倒奇了,娘娘一向厌恶福王,他怎么会巴巴上门来寻呢?”
莫管事嘀咕了一声,忙朝天斓居赶去。
“福王要见我?”
沈风斓同样诧异,和轩辕玦对视了一眼。
两人正在屋里下棋,一听莫管事的话,默契地停了子。
那棋盘上,沈风斓的白子大杀四方,已经快将黑子吃干抹净了。
“让他进来吧,不好把大嫂嫂丢在门外。”
沈风斓淡淡说着,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
福王府一个南青青,一个福王妃,在沈风斓眼中,都比福王要有面子。
要不是看在她们的份上,福王想踏进晋王府,只怕都不容易。
轩辕玦起身道:“请福王到正房去吧,我们在那里见他。”
他知道沈风斓不喜欢福王,还是别让他踏进天斓居的好。
福王夫妇进了正房前厅,沈风斓抬头一看,福王妃给了她一个无辜的眼神——
她也不知道,福王为什么一定要急着见沈风斓。
再看福王眼睛鼻子通红,便知是尚未回府更衣,便赶来了晋王府。
一见到沈风斓,福王眼睛一亮。
“四弟,沈侧妃,本王有件要紧事同你们说!”
他一屁股在太师椅上坐下,急道:“今日在宫门前,你同本王说的那些话,本王终于想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沈太师寿宴那夜,是本王的母后给四弟下了药,让他进了你的院子?”
他上气不接下气,在兴庆宫哭得太狠,使得声音都沙哑了起来。
“你怎么会这样想?!四弟,你也是这样想的?你们都被骗了,这件事根本不是母后所为!”
轩辕玦和沈风斓同时盯住了他,目露惊疑之色。
这件事铁板钉钉,早就没有争议了。
他们也不再为此事为难福王,或是卫皇后。
甚至晋王府和福王府两家,还因为轩辕福昀和龙婉的感情,变得友好起来。
福王为何现在来翻案?
轩辕玦眉头一蹙,“当初御前对质的时候,不是大哥口口声声说,亲眼看见我进了桐醴院么?也是大哥向父皇首告的,不是你和皇后,还能是谁?”
福王一拍大腿,急得什么似的。
“我那是听宁王说的,是宁王假装喝多了酒,把这事告诉我的!我那时是想在父皇面前邀功,可什么下药的事情,我根本就不知道啊!”
“不仅我不知道,母后那里,我也可以担保!她虽然出过不少昏招,有时候都不同我商量,但是事后一定会告诉我的!这件事,和母后也没有关系!”
福王的字字句句,像是一块块大石,压得沈风斓喘不过气来。
他说,是宁王所为?
怎么会是宁王所为?
轩辕玦一下子理清了头绪。
福王所言,极有可能是真的。
他当时派人查探过,太师府里的奸细,是宫里派人联络的。
宫中不仅有卫皇后,还有一个贤妃。
而他当时试探福王,指责他对自己的陷害,福王其实并没有理解。
福王以为,轩辕玦在指责他,向圣上告状。
实际上,轩辕玦指责的是,他对自己下药陷害。
轩辕玦不禁懊悔。
明知道福王脑子不好使,他当初就该把话说得更明白些。
这下造成了天大的误会。
沈风斓不肯相信,犹自摇头。
“怎么会?宁王多次对我出手相救,我视他为友,坦诚相待。你现在却告诉我,他才是始作俑者?”
这叫她如何接受。
宁王对她有意,又亲手设计晋王,来陷害他?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的所谓一往情深,所谓非卿不娶。
统统都是假话。
她看向轩辕玦,“他把自己的宁王妃拱手让人,再为了我不惜得罪平西侯府,这怎么可能?”从逻辑上说,根本就说不通。
福王一跃而起,斩钉截铁道:“你要是不信,咱们现在就把宁王叫来!本王同他当面对质,看他还演不演得了戏!”
轩辕玦没有说话,唇角轻抿,深深地看着她。
其实,说得通的。
有一种可能,也只有这一种可能,能够解释宁王的行为。
沈风斓忽然想明白了。
非卿不娶,想来不过是假话,是他引诱自己的手段。
他想做的,不过是和轩辕玦争,争那个皇位,争他所爱的女子……
一瞬间,他的种种坦诚相待,他的多次出手相救。
都从暖人的真情,变成了阴谋诡计。
沈风斓头一次,怀疑自己识人不明。
她以为自己不可能看错,宁王并不是他们眼中,那个阴险狠毒的人。
他只是受过太多的不公和伤害,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伪装和心计,只是他自保的手段。
而今想来,大错特错。
见沈风斓愣愣的,福王还想再说什么,被福王妃悄悄拉住了衣角。
她朝福王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说话。
轩辕玦和沈风斓,被蒙在鼓里这么久,总该给他们点时间消化消化。
两人便起身告辞,离开了晋王府。
眼看福王急不可耐地冲进府,没一会儿老老实实就出来了,门房的下人俱是纳罕。
夕阳的影子还照在福王来时的位置,几乎没有变化。
前厅之中,日影西斜,天窗透出一道金光。
正正照在沈风斓眼里。
她觉得刺眼,用手挡在面前,很快被人拿了下来。
“不许哭,不然我要吃醋了。”
轩辕玦的声音带着酸味,更多的是无尽的爱意。
沈风斓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什么时候哭了?是那边夕阳照在明瓦窗子上,反光刺眼得很。”
她对宁王的欺骗是有些伤心,但还不至于到要哭的地步。
只是一个救命恩人,一个朋友,从此沦为陌路,甚至是——
仇人。
仅此而已。
他细看她面容,一双幽深的美目干干净净,没有半点泪意。
轩辕玦这才放心下来。
“你不早说,我替你关上便是。”
说着果真站了起来,要去关那扇天窗。
沈风斓忙把他拉住。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殿下是天潢贵胄,岂能亲自做这等小事?”
她像个丫鬟似的,恭恭敬敬福了福身,朝着那扇天窗走去。
而后伸出手来,试图把窗扉合上。
起先,那手是弯曲的,充满女子柔软的线条美。
而后,她发现离够到天窗还有不短的距离,便把手臂伸直。
伸臂的同时,还踮起了脚尖。
可她再如何使劲踮脚,还是够不到天窗,整个身子摇摇晃晃。
忽然,一双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现在够得到了么?”
他身量颀长,轻轻松松将沈风斓举起,那扇天窗咔嚓一声就合上了。
“好了,已经合上了,快放我下来。”
沈风斓低头看他,从高处望下去,发现他的头顶长得也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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