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血裔-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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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5章　人离乡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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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越他们几个全都面露凝重之色，倒是根本就没有程孝廉想象的痛快的答应。

　　　　程孝廉有些不解：“怎么？几位全都不愿意么？”

　　　　秦越咳嗽一声：“殿下，不要怪臣下没志气，当初巩昌王白文选和晋王李定国是何等的英雄豪杰，他们都没有打得过吴三桂，我们几千残兵沦落至此，虽然没有忘记大明，但是出缅甸都难，要是想回大明，实在是千难万难。”

　　　　杨有财突然开口问了句：“你们现在有多少人？”

　　　　“能够上阵作战的只有三千人，而且这些人多数都是没有打过仗的，咱们那些打过仗的老兄弟有不少实在是扛不动枪了。”

　　　　程孝廉愣住了：“竟然有这么多人？”

　　　　秦越苦笑一声：“一开始只有几百人，后来不断地有残兵听说了望乡台逃到了这边来，再加上新长起来的一拨小子们，凑出三千人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也是周围村子不敢欺负我们的主要原因，我们人多心齐，又不仗势欺人，所以才在这儿异国他乡立了足，为了防止别人怀疑，对外宣称我们是桂家，全都姓桂。这个姓氏无论跟谁都扯不上关系的。”

　　　　程孝廉笑了一声：“若是王都只剩下三千守卫的士卒，你们能够搞定他们么？”

　　　　秦越摇了摇头：“阿瓦城城高墙厚，我们就算赶制出来攻城的器具，这些年轻人没打过仗，更别说攻城了，到时候只是送死罢了，况且王都怎么可能只剩三千人？”

　　　　这个三千人只是程孝廉的一个估计，在他看来，要是王都的精锐和自己决战，王都最多留下三千人，要不然未必能够和自己周旋，只是异国他乡，民心向背，这个仗才难打。

　　　　杨有财笑了一声：“我们马上进攻孟密城，王都的精锐当然要赶过去支援。”

　　　　秦越苦笑着摇摇头：“殿下，若是真的有需要，我们这些人万死不辞，但是若是就想弄出点动静来，还是给大明留下这点种子吧，就当老臣求你们了。”说着就要跪下。

　　　　程孝廉算是明白了，这老家伙八成是把自己当成志大才疏过来要报仇的热血小青年了。

　　　　想到这里他咳嗽一声：“杨有财，把咱们的情况给各位大人交个底吧，要不然只怕他们始终是不放心啊。”

　　　　杨有财站了出来：“一年之前，我们从云南出发，奇袭孟广城，得了一部分缅甸兵将，路上又收服了几伙山贼土匪，然后诈开了贤礼城的城池，占领了贤礼城，后来潜入孟养城，借助孟养城城主塔家的力量占领孟养城。然后南下攻打孟代城，王都震惊，派出三万大军，被我们杀得落花流水，然后瘟疫横行，我们不得已只能换了方向，攻打攻下孟广城，然后切断了木邦城的联系，现在孟密城已经人人自危，我大明咒难军不日而到！”

　　　　杨有财这番话是经过了加工的，主要就是体现己方的战功，所以每一仗的成就着重说了，至于损伤的人马和失去的孟代城，全都略去不提了。

　　　　秦越苦笑一声：“这些事我们一点风声都没听过，而且缅甸王都歌舞升平，一点没有慌乱的意思，殿下不是千里迢迢来诓骗我们这些老东西的吧？”

　　　　程孝廉咳嗽一声：“不知道秦大人觉得我诓骗你有什么好处？这些都是大明的士卒，我难道愿意眼睁睁看着他们送死去不成？”

　　　　宋千户插了句话：“那我可就要说句不客气的话了，既然你们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还要找我们做什么？实际情况只怕你们人手不够，拉着我们一起送死吧？”

　　　　程孝廉有点生气了：“你们在这世外桃源安心做神仙，外面的消息也不顾了，大明的天下也不管了，吴三桂反了的事情也不知道，我们打下了半个缅甸更是不知道，我倒想问一问，你们这些人还能打仗么？”

　　　　秦越满脸怒气站了起来：“既然殿下说到这里了，我们也想说一句，若是你们能够打到王都空虚，不用你们提我们也会出兵响应，但是若是只让我们这些弟兄送死，下辈子吧，我们这些人都是被大明抛弃从鬼门关走一圈的人，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殿下就不能给我们一条生路么？”

　　　　程孝廉面色黯然，这老家伙虽然话不中听，但是说的没错，上一次他们被抛弃，只怕已经寒了心，如今一点战果没看到就让他们出兵，只一次若是不成功只怕他们全村的人谁都活不了，到时候又成了炮灰，这事放在谁头上谁也不愿意，大明已经亡了三十年了，永历爷也死了十年了，他们又不是杨有财和袁宗皓，自小便受了大明的恩情，让他们再毫无顾忌出战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秦越说完了之后也后悔了，这些人怎么说都是大明的军伍，大家日思夜想不过是反清复明，有朝一日能落叶归根，十年来村子里已经死了上百个老家伙了，他们死前唯一的愿望不过是有一天回大明的时候千万别把他们扔在这里。

　　　　为了让他们安心，秦越把他们的尸体全都烧了放进了坛子里，告诉他们，就算等不到大明复兴的那一天，等情况好一些了，也帮他们把尸骨埋回大明的土地。他知道，若是说要回大明，村中九成九的人都会愿意拼死一战，人离乡贱，这四个字说出了多少心酸。

　　　　谁知道他还没说话，程孝廉先说话了，他的语气很平静：“我知道我刚才提得要求让你们为难了，你们便在这里等我们的消息，若是我们不能打下孟密城，那么你们该种地种地，该吃饭睡觉便吃饭睡觉，若是我们真的能引出阿瓦城的精锐，希望你们能做一些事情，牵制住阿瓦城的精锐。”

　　　　秦越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村中的男女老弱，我想他们宁肯死在回大明的路上，也不愿意在这异国他乡低人一等。只是盼望殿下给我交个底，此次有几成胜算？若是胜算不高，我不能就让他们白白死在这里。殿下若是骗我们，就是把大明最后的种子葬送了，我希望殿下能够起誓！”

　　　　程孝廉定了定神：“八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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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6章　人心无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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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永历皇帝朱由榔之孙朱和坍以朱家太祖皇帝之名立誓，若此战胜利把握在八成以下，那么大明复国无望，朱和坍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秦越伸手拉住了他：“有殿下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殿下放心，只要我们得到消息，王都精锐出兵，必定会立刻起兵响应，全部战死也在所不惜。”

　　　　程孝廉摆摆手：“万万不可！到了该出兵的时候我们自然会有人通知你，而且出兵以扰乱为主，不可与缅甸兵正面交战，诚如你所说，村中的士卒久疏战阵，去了也是送死，咱们只要保存实力，总有机会。若是情况不对，你可以提前撤离缅甸，我绝不怪你。”

　　　　这样一说秦越算是完全放心了，看来程孝廉确实没有利用他们的意思，于是点点头：“为了尽可能保证殿下的安全，这一次就不让殿下见他们了，这里离阿瓦城不远，实在不好闹出动静来，等下一次再让他们拜见殿下。”

　　　　程孝廉点点头，双方安排好了联络的人，就此离开，出了望乡台，杨有财咳嗽一声：“殿下，有些话不太中听，我还是想说一句，这些人未必信得住。”

　　　　孟轲翻了个白眼：“人家又哭又拜的，说的全是实话，我觉得信得住。”

　　　　程孝廉摆摆手：“我倒觉得未必。”

　　　　孟轲挠了挠头：“你们两个都跟人家立誓了，怎么出了村子就变脸，这不合规矩。”

　　　　程孝廉苦笑一声：“我立誓的时候说胜算有八成可没有骗他们，但是他们可没有立誓，所以主动权在他们手里不在咱们手里，咱们必须要防备着。”

　　　　孟轲都快急了：“你们这么说有什么依据？我觉得人家老头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的。”

　　　　程孝廉咳嗽一声：“中军都督府是朝廷至关重要的枢纽，朝廷与卫所之间的联系基本在他的身上，你觉得永历爷入缅的时候会把中军都督府的左都督遗弃了么？就算他想遗弃，是他能够遗弃得了的么？”

　　　　孟轲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杨有财哼了一声：“只怕是他觉得情况不好，自己掉的队，整个望乡台现在就有三千青壮了，他的理由也很牵强，说什么一部分小孩子长起来了，当时入缅军伍大乱，除了那些达官贵人，谁家的孩子能有资格跟着军伍？我本来以为望乡台不过有一千人，现在有三千人，其中最少有一半的人不是被遗落的，再说了缅甸这么大，遗落的士卒就这么容易找到望乡台？”

　　　　孟轲猛地咽了口唾沫：“你们的意思是说，当初入缅的时候他们故意掉队，然后寻了这么个地方定居了起来？”

　　　　程孝廉叹了口气：“当时大明无力回天，无论他们有什么想法都不奇怪，所以他们的忠心就要打个折扣了。大明中军都督府左都督，我都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个大官，所以谈判才更容易些。”

　　　　杨有财哼了声：“那个宋千户，本就是锦衣卫里面数得着的奸猾人，我师父一直就和他不对付，要不是看到了他我还不会往这方面想。”

　　　　程孝廉点点头：“他之所以现在不想让咱们见那些人，不过是防止有什么心怀大明的人到时候不听他的号令，说什么为了咱们的安危，不愧能做到左都督。”

　　　　孟轲听完就傻眼了：“啊？这么说咱们这仗岂不是没法打了？”

　　　　程孝廉笑了一声：“不会的，这仗还是有的打，虽然他很多地方都骗了咱们，但是有一个地方没有骗咱们，他们确实是想回大明，不管是他，还是宋千户甚至整个望乡台所有的人，全都想回大明，所以若是有机会，他会帮咱们，但是要是让他们拼命为咱们创造机会，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听到这里孟轲恨恨地骂了声：“他娘的，枉费老子刚才还想大哭一场。”

　　　　程孝廉笑了一声：“有的时候，我也想像你这样，能被这种感情感动的热泪盈眶，但是这么多人的性命在我的手上，我只能收起自己的感情，否则最后还是会哭的，不过就是后悔的哭了。”

　　　　杨有财也笑了：“咱们两个没人性的家伙，人家都热泪盈眶，咱们这样说出真相是不是有些煞风景？”

　　　　程孝廉摆摆手：“哎，孟轲早晚要独领一军的，咱们总不能让他活在只有黑和白的世界里，咱们可得教教他世间的事情除了黑和白还有很多颜色，若是他还像以前那样，早晚又得让人家把大掌柜的职位推翻了。”

　　　　孟轲冷哼一声：“你们两个心里肮脏，想的事情就肮脏，我做人堂堂正正，不怕晚上睡不着觉。”

　　　　程孝廉叹了口气：“杨有财，你还得多熏陶熏陶他，不然还是不成啊。”

　　　　就在他们说说笑笑准备穿过孟密回孟广城的时候，才发现孟密城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殿。。。。。。少掌柜的，咱们来的时候好像没有这么多巡逻的士卒啊？”

　　　　程孝廉皱了皱眉：“难不成他们发现了什么？”

　　　　“不可能吧，就算是缅甸蟒都不知道咱们亲自去了阿瓦，望乡台的那几个人更不可能出卖我们，除非他们不想回大明了。”

　　　　“先不要说这么多了，赶紧去打听打听，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杨有财赶紧到了一队士卒跟前，悄悄塞上了一块银子：“这位军爷，打听个消息，孟密城这是怎么了？”

　　　　士卒先是一愣，然后感受到了银子的重量，笑了一声：“你们是做生意的吧？赶紧回去吧，生意做不成了，叛军进攻孟密城，已经快到孟密城下了。”

　　　　杨有财愣了一下：“哪儿来的叛军？”

　　　　“我悄悄跟你说你可别乱说，孟广城的叛军呗，听说大旗上面的写的是大明咒难军，领军的写的黔国公沐，倒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我劝你们一句，赶紧回去，要不然小命保不住了。”

　　　　杨有财咳嗽一声：“这么严重么？我们要去木邦城拿货，能不能行个方便？”

　　　　“嘿，你还真是要钱不要命？我倒是能给你行个方便，但是城主已经派了几十个斥候，看到了往北去的人格杀勿论，你要不怕自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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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7章　索吞鬼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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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孝廉听到了杨有财的意思：“沐小笛带着人攻打孟密城了？”

　　　　杨有财哭丧着脸：“听他们的意思还没攻打，不过也差不远了，我当时就说要殿下小心沐小笛，这下可好了，他自己领军攻打孟密城了，要是孟密城主严查奸细，咱们根本没法脱身，这次攻打根本就是把咱们陷入死地的意思啊。”

　　　　程孝廉倒是没有这么悲观：“你不要把小笛想得这么坏，他不会是这种人，再说了，若是他真的想做什么对咱们不利的事情，直接带人去接咱们，然后把咱们杀干净了抛尸荒野谁又知道是他干的？”

　　　　“殿下，你总是太善良了，他这一招叫借刀杀人，都不用自己动手，缅甸兵就能帮他，到时候他还落个好名声，咱们这次算是十死无生了。”

　　　　孟轲摆摆手：“不可能，我也觉得沐小笛不是这种人，他要是心机这么深，当初也不至于被殿下两句话煽动就去攻城。”

　　　　“你个大脑袋看谁都像是好人！”

　　　　“哼，你一肚子坏水看谁都不像是好人！”

　　　　程孝廉怒声低喝：“别吵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听我的，小笛不可能做这种事，咱们就按照这个方略来思考，既然他不会背叛咱们，为什么在咱们不在的时候突然起兵攻打孟密城？”

　　　　杨有财虽然怀疑沐小笛，但是他不会质疑程孝廉的权威，于是按照这个思路开始往下思考：“若是他真的是和殿下一条心，那么突然攻打孟密城，那就是有不得不攻打的理由，比如听说我们被孟密城主抓住了，所以才急迫地带人赶了过来。”

　　　　可以说杨有财不愧是十年亡国锦衣卫的头脑，不知道事实真相仅凭两三句话就把真相推断的差不多了，但是由于他总是以最坏的想法想别人，所以有的时候未免会有失偏颇。

　　　　程孝廉点点头：“没错，咱们上次逃脱之后，加上那队士卒的诡异行为，可以推断，孟密城的城主肯定知道有探子跑到了他的势力范围，但是他拿不准咱们是干什么的，又因为咱们跑到了王都城，为了以后出了事牵连不到他的头上，所以只能对外宣称抓到了咱们，没准沐小笛就是因为这个消息沉不住气，才动了兵。”

　　　　孟轲这个时候突然插嘴说了句：“沐小笛怎么想的不重要，孟密城主怎么办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得想办法回去，要不然这一打起来，王都的精锐肯定要调派过来，到时候咱们绝对没有逃脱的可能，咱们再怎么伪装，也不能装成种地的百姓，毕竟这个时候估计每个村子都严防死守，这种情况也不会有什么做生意的商人？”

　　　　杨有财点点头：“孟轲说的没错，咱们必须抓紧时间选择，要不冲过去，要不退回阿瓦城。”

　　　　程孝廉咳嗽一声：“这个时候只怕紧急军情早就到了缅甸王的桌案上，咱们再装成做生意的怕是混不过去了，先在孟密城潜伏起来，等待机会回去吧。另外杨有财，通知阿瓦城的锦衣卫，让他们通知沐小笛，咱们还处于潜伏状态，没被人抓到，别让他轻举妄动。”

　　　　杨有财他们出来当然不可能随身携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