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鬼食堂-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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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四嗤了一声，说道：“我头前儿放了你，你转脸儿就告诉了刘二梗，是我牵扯你，还是你自己往里边儿掺和？”

　　　　刘大成叹了口气，说道：“他毕竟是我叔公啊。”

　　　　徐四冷笑，说道：“诸位乡邻，请你们都出来，咱们说道说道。”

　　　　一会儿工夫，出来了好多鬼，得有四五十个，山伢子心里有点儿发慌，下意识地往徐四身边儿挪了一步。

　　　　徐四说道：“看见了吧？我徒弟还是个孩子，你们个数儿一多，他就害怕了。就是这么个还没成人的孩子，就因为他有一块儿会发光儿，能护身的灵石，就招来杀身之祸！”

　　　　徐四从张电工讲起，把事情详细说了一遍，然后大声问道：“你们说，谋财害命是个什么罪过儿？我把刘二梗收了，有错儿吗？”

　　　　没人说话，徐四又说道：“我们徐家有这把八卦束魂伞，按说比石庆山的灵石厉害，为什么刘二梗不来抢我家的伞？欺负一个孩子，而且还是要他的命！这种心性还能简单地说是因为脾气不好吗？这孩子是遇见了我，要不然他都死八回了！”

　　　　先前劝徐四的王老鬼和另一只鬼，一同低下了头，刘二梗做的这些事儿，除了刘大成之外，没人知道，让徐四这么一掰扯，谁都说不出话来了。

　　　　徐四又说道：“我家祖上定的规矩，一直到我爹那一辈儿都是老样子，说实在话，如果你们还是活人，你们觉得这规矩定得好不好？”

　　　　所有的鬼都跟身边的鬼互相看，徐家定的规矩，鬼不准闹腾活人，如果被冲撞了，跟徐家说，徐家去找冲撞的人，让冲撞的人到坟头烧纸赔罪。

　　　　做为活人来讲，这规矩肯定是好，但做为鬼来讲，难免会心里堵得慌，就像王老鬼跟媚姌说的那样，不懂事儿的小屁孩儿跑到坟头撒尿，这种熊孩子就得教训一顿才能长记性，烧纸赔罪管什么用？坟头儿都尿湿了，好几天都散不了味儿。

　　　　更何况现代人不太相信这些了，经常徐四去说，说完了就完了，很少有人真的来烧纸赔罪。

　　　　王老鬼说道：“徐四，别扯什么活人死人，夏天那会儿，李家那小子在我坟头儿撒尿，到今儿个也没来烧纸赔罪，你怎么说？”

　　　　徐四答道：“我有法术能对付鬼，却不能用来对付活人，况且时代也不同了，我今天就是要说，我破了徐家非至亲血脉不传的家训，我也没本事立规矩守规矩，所以我要告诉诸位乡邻，我徐家祖上定的规矩，到我这儿算拉倒了。”

　　　　所有的鬼都愣住了，王老鬼问道：“那我可以找李家那小子算账了？”

　　　　李老鬼说道：“我孙子就是淘气，你至于吗？你都这么大岁数儿了，他才几岁？”

　　　　王老鬼说道：“你说的这是屁话，要照你这么说，那我托梦给我孙子，让他天天上你坟头儿撒尿去。”

　　　　这两个老的开了场，好多鬼都互相指责起来，最后发展成一片谩骂声。

　　　　山伢子愕然看着徐四，徐四把伞交给他，说道：“上车，咱回家。”

　　　　徐四心里最清楚这样的结果，有这条规矩在，大家都有个说理的方式，可一旦没了这条规矩，没有了约束，肯定会乱套！

　　　　但是徐四不想再守着这条规矩了，因为太难了，就像他自己说的，时代不同了，以前跟人说冲撞了鬼，基本都会吓得不行，立马就去坟头儿烧纸赔罪，可现在，大多是笑笑就算了，更有甚者，还会教训徐四宣扬封建迷信。

　　　　太难了，何苦呐？等真有了事儿，自然会有人想起他徐家，想起他徐四，重新审视那些所谓的‘传说’，重拾敬畏之心。

　　　　徐四前脚儿到家，七八个老鬼后脚儿就跟来了。徐家管事儿的时候儿他们嫌烦，现在徐四不管事儿了，他们反倒慌了。

　　　　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有这条儿规矩，大家都有个凭靠，也能理直气壮地找徐四说理，现在没了这条儿规矩，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况且徐四只是撤了规矩，没说不管事儿，真要是闹腾大发了，刘二梗就是个例子！

　　　　徐四平常是心软，可真要闹出了事儿，那可是一点儿都不含糊。

　　　　来的老鬼还是以王老鬼为首，进门儿后坐下，劝徐四：“小军呐，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这样儿不好，其实你们徐家定的规矩挺好的，咱们还是照老规矩来，你看行吧？”

　　　　徐四说道：“王大爷，我不是耍脾气，我是真的为难，现在的人不信鬼神了，你让我怎么办？就说你那事儿吧，夏天时候儿的事儿了，我跟李家说了三回，人家都不拿正眼儿夹我，你让我怎么办？合着我不能动手儿打人家吧？”

　　　　几只老鬼面面相觑，徐四说的也是实情。

　　　　徐四又说道：“时代不同了，有些规矩也得改改了，不就是在坟头儿上撒了泡尿嘛，谁家孩子还不淘气呐？风吹两天不就没味儿了吗？其实这都是家长里短的小事儿，何必争来斗去的。”

　　　　王老鬼扭脸儿对李老鬼说道：“你孙子干的事儿，你得负责，我今年一年的饭钱你掏。”

　　　　李老鬼呵呵一笑，说道：“那没话儿说，问题是……徐四不是不让你来这儿吃饭了吗？”

　　　　徐四说道：“气头儿上的话不当真，事儿都过去了，咱们把话也说开，这个徒弟我是收定了，你们几位回去也替我传个话儿，谁要是再打我徒弟的主意，别怪我徐四翻脸不认人。”

　　　　王老鬼问道：“多少年的规矩，这就没了？”

　　　　徐四点头，王老鬼问道：“你不再立个新规矩？”

　　　　徐四笑着摇头，答道“不立了，原本人鬼殊途就是规矩，不用再过我这一道手。”

　　　　几个老鬼再一次面面相觑，徐四说不立新规矩，但其实已经立了，人鬼殊途就是规矩，阳间是活人待的地方，鬼不能闹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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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吃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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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吃土

　　　　收徒的事情终于落了听，徐四也没再提让山伢子回家的事儿，山伢子自己也不说，两人心里都明白，再好那也不是亲爹，还是师徒俩在一块儿合适，徐四还能利用这段儿歇业的时间，教山伢子一些理论知识。

　　　　考虑到饭馆儿营业时间的问题，徐四也没有再让山伢子上学，而是买了课本，给他请了个家教，教他文化知识。

　　　　家教也说了，山伢子这种家庭困难，情况特殊的，可以跟学校商量一下，到时候儿参加统一考试就行，不用非得去学校上课，将来想拿学历，参加自学考试也行。

　　　　山伢子没有再计较钱的事儿，但在心里暗暗发誓，将来一定好好儿报答四叔。

　　　　正月十五那天，山伢子回了趟家，帮后爹干了点儿活儿，后爹准备了一麻袋山里采的山货，还有好几只兔子，让山伢子给徐四带回去，虽然不是花钱买的东西，但好歹是份儿心意。

　　　　虽然靠山镇的‘年’要过到二月二才算完事儿，但对于徐四来说，过完三十儿那一天，这个‘年’就算过完了，歇半个月也不是因为自己想过年，而是人家都走亲戚串门儿，没人来吃饭。

　　　　至于鬼嘛，过年期间喜气重，鬼一般也不爱出来走动。

　　　　正月十六的晚上，食味小厨开门儿营业了，但没人来吃饭，也没鬼来，山伢子坐在一张桌子旁边看徐四给他的书，相对于文化课来讲，山伢子更喜欢看徐家的笔记和法术书。

　　　　门‘嘭’的被推开，进来一个上了岁数的女人，尖声喊道：“徐四！徐四快出来！”

　　　　山伢子不认识这个女人，反正从他来饭馆儿到现在，没见过这个女人。

　　　　徐四从后厨出来，女人上去伸手就拉住，说道：“快跟我走！”

　　　　徐四扯住她说道：“李家嫂子，你先说是什么事儿。”

　　　　女人瞄了山伢子一眼，徐四说道：“这是我新收的徒弟，叫石庆山，庆山，这是你李家婶子。”

　　　　石庆山站了起来，招呼道：“婶子。”

　　　　“嗳。”女人答应一声，对徐四说道：“小山撞邪了，你快去给看看。”

　　　　李小山，二十三岁，初中毕业后就没再上学，闹着要出外打工挣钱，爹妈说不听，就让他去了，在外面跟了个施工队，给邻近的县镇乡村盖房子。

　　　　头年下回来的时候儿，李小山就有点儿精神恍惚，经常跟他说话，半天才答应一声儿，有时候儿还得问你说啥了。

　　　　昨天夜里两点多，李大头起夜，李大头是李小山的父亲，实际上叫李大同，但叫顺嘴儿了就叫成了李大头。

　　　　李大头起夜，看到李小山蹲在院子里，四脚着地的蹲着，耷拉着脑袋，像老母鸡抱窝一样。

　　　　李大头就问他干啥呐，李小山也不搭理他，李大头就走过去扒拉李小山，结果李小山猛一抬头，把李大头直接吓得尿裤裆了。

　　　　李小山两眼漆黑，闪着油亮的光儿，脸上带着一种古怪的笑意，嘴里全是土，还在吧唧吧唧的嚼着。

　　　　李大头也是见过世面的，尿裤裆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年纪大了，没有心理准备，正赶上憋了一泡尿。

　　　　李大头年轻的时候儿也是扛过枪打过猎，钻过野林子闹过撞客的，所以很快反应过来，李小山这是闹撞客了。

　　　　闹撞客的危险性可大可小，往大了说，会要人命，往小了说，也得把人折腾得散架。

　　　　李大头跑到仓房儿找了根绳子，喊着老婆和二小子起来，他跟二小子上来按李小山，好让他老婆把李小山捆起来。

　　　　但是李小山的力气极大，一甩胳膊就把二小子扫飞了出去。

　　　　二小子今年刚满十八，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而且爹妈疼小的，从小吃得好，本身就比李小山高半头，壮一圈儿，让李小山扫飞出去之后，二小子来了气，冲上去把李小山扑倒，死死地抱住。

　　　　李大头跑回屋儿里拿了根红绳儿，系在李小山左手中指根儿上，勒得死死的，然后一家三口儿费了牛劲，才把李小山捆了起来。

　　　　捆起来之后，李小山就不停的傻笑，嘴还在吧唧吧唧的嚼土，李大头的老婆想用手把李小山嘴里的土抠出来，结果差点儿被咬到，用筷子撅，李小山直接把筷子咬断，混着土一块儿嚼。

　　　　说到这儿，李大头的老婆停住，对徐四说道：“你快跟我去看看吧！”

　　　　“行。”徐四点头，招呼山伢子：“去把我那个小包儿拿上。”

　　　　“嗳。”山伢子答应一声跑去后院儿，实际上山伢子心里有疑问，既然是凌晨闹腾的，为什么现在才来找？但徐四没问，山伢子也不敢多嘴。

　　　　李家是个两进的院子，头一进是厕所和仓房儿，二一进正房三间，西边儿厢房两间，东边是锅炉房和厨房，中间有五十多平米的空场儿。

　　　　地面上铺的是缕花儿的青砖，有几块儿砖被抠了出来，应该是李小山干的。

　　　　李大头对徐四说，之所以没有一犯病儿就去找徐四，是因为这次李小山回来，家里给说了一门儿亲，想着如果闹腾一下儿就过去了，就不让人知道这事儿，可没想到，昨天晚上闹到天亮才消停，今天还不等到夜里就又闹腾上了。

　　　　李小山被绑在厢房的床上，徐四让李大头和他老婆在外面等，自己带着山伢子进了厢房。

　　　　一进门儿，李小山猛然扭过头来瞪着徐四，山伢子倒吸一口冷气，因为李小山的眼睛里有一种说不出的东西，山伢子能感觉到，但不知道是什么，只觉得心里发慌，后背发凉。

　　　　徐四走到床边看着李小山，李小山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不要多管闲事。”

　　　　徐四冷淡地回答道：“这是我的地头儿，到了我的地头儿，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有事儿说事儿，别闹腾。”

　　　　“啊……”李小山发出不像人的喊声，山伢子胸口亮起了红光。

　　　　李小山的喊声哑然而止，用一双漆黑般的眼珠子盯着山伢子，山伢子往徐四身后挪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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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我没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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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我没事儿

　　　　徐四看着李小山问道：“你是谁？怎么称呼？为什么闹腾李小山？”

　　　　李小山答道：“既然你说这是你的地头儿，那我就问你要公道，让这小子自己告诉你，你要是解决不了，就别再说这是你的地头儿，更别管我闹腾！”

　　　　徐四微一皱眉，李小山的眼睛变回了正常的样子，随即放声嚎叫。

　　　　山伢子吓一跳，问道：“他咋了？”

　　　　李大头和他老婆也慌着进来，问道：“咋了？”

　　　　徐四答道：“撞客走了，他吃了土，应该是肚子疼，赶紧送医院吧。”

　　　　李大头连忙对他老婆说道：“快去叫二小子把三轮儿推到门外。”

　　　　他老婆答应一声慌着出去，李大头掏出二百块钱往徐四手里塞，说道：“谢谢啊。”

　　　　徐四推开他的手，说道：“事儿还没完，撞客走了是让我问你儿子到底干了什么，等你儿子歇过劲儿来，带他到我的饭馆儿去。”

　　　　李大头一愣，徐四又说道：“当然，你也可以不当回事儿，不过你儿子要是再闹腾，就别来找我了。”

　　　　李大头连忙陪着笑脸儿说道：“去，去，我们一定去，徐四，这个你拿着。”

　　　　说着又要把钱塞到徐四手里，徐四再次推开他的手，冷着脸说道：“我要是为了挣你这二百块钱，我就不来了，你拿二百块钱对付我，这是瞧不起我呀。”

　　　　李大头一脸尴尬地说道：“不是，家里没现钱了。”

　　　　徐四说道：“你儿子的事儿这次我管，以后你们家再有事儿别来找我，爱找谁找谁去。”

　　　　说完扒拉开李大头就走，山伢子瞪了李大头一眼，虽然他家穷，可也知道二百块钱拿不出手，这人怎么这样儿？给二百块钱还不如不给呐，这不是骂人呐吗？合着四叔的本事就值二百块钱？就为了这二百块钱，在营业时间关了店跑来你家？这人都咋想的呐？

　　　　回家的路上，徐四跟山伢子说：“我不贪财，但咱的手艺得有个底价，不能让人小瞧了咱，该管的事儿一定要管，但跌份儿的钱不能拿。”

　　　　山伢子郑重点头：“我记住了，师父！”

　　　　停了一会儿，山伢子问道：“师父，你为啥不先谈好价钱呐？”

　　　　徐四叹了口气，答道：“乡里乡亲的，抹不开面子。”

　　　　山伢子说道：“那你给我说个数儿，下回我谈价钱。”

　　　　徐四笑，摇头，说道：“你还不够资格，别着急，等你本事大了，有你主事儿的那一天。”

　　　　回到食味小厨，媚姌站在门口儿，问道：“哪儿去了？”

　　　　徐四答道：“李大头的儿子闹撞客，找我过去看看，怎么不进去？”

　　　　媚姌答道：“不喜欢闯空门，我饿了，给我做碗葱油面。”

　　　　进了后厨，山伢子小声儿问徐四：“师父，姌姨为啥总吃葱油面啊？”

　　　　徐四答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生前的喜好，死后就会成为执念，她也不是总吃葱油面，偶尔也会尝尝别的菜，只是吃葱油面的次数最多。”

　　　　“哦。”山伢子答应，停了一会儿又问：“师父，姌姨为啥不过年？”

　　　　徐四答道：“不知道，我问过一回，她不但没告诉我，还整整一年没跟我说过话。”

　　　　山伢子一愣，幸亏自己没直接问姌姨。

　　　　媚姌走了进来，嗔道：“睁着眼说瞎话，我一年没理你，是因为你问我为什么不过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