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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鬼的上下两千年-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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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少年莫能助地看着眼前的老者,他深知眼前的人的性情,有违教义之事是绝对不会做的。

    所以就算是他愿意将那本书交给老人看,老人恐怕也不会看。

    或许可以说是迂腐顽固,又或许可以说是一种尊重先学的坚持。

    老人喝完茶,最后才是又问了一句。

    “诸葛小友,老夫再多问一句,不知那先生与你的这本书,叫做什么?”

    “奇门遁甲。”白袍少年的声音不重。

    但是老人却是愣在了那里,手中的茶碗落在了桌案上,发出了一声轻响,在桌案上打着转。

    “徽先生?”

    少年不知道老人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老人听到了身边的少年唤他,动了一下眼睛,看向少年又确定了一遍。

    “诸葛小友,方才你说那本书叫什么?”

    “奇门遁甲。”少年又说了一遍,眼中有几分疑惑。

    奇门遁甲······

    老人想着这四个字,嘴中动了动,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

    年少之时,他曾游于郊外。

    于河畔见到一个衣着灰白,带着斗笠的人靠在一个小半人高的书箱边睡觉。

    那日是冬寒,天气严冷。

    自己走了过去,见那人的衣着单薄,想着自己游郊已尽,也当归矣。

    就解下了自己的一件衣衫与她。

    那人醒了过来,见到自己,笑了一下,斗笠遮着脸只看见半张面孔中的嘴笑着。

    她谢过了自己的衣衫,随后从自己的箱子中取了三本书出来,说自己可以挑一本看看。

    他自觉闲来无事,便挑了一本来看,那本书成了他日后所学之基,奠成了他的道路。

    而那三本之中的另外两本之一,就叫做奇门遁甲。

    他看完了那本书,那人就收了书离开了。

    后来他听闻了一个市井传闻,听闻山中有人,名为百家先生。

    他不知那人名字,也不知她是不是真的百家先生,但是一直记其为师,不敢有忘。

 第三百章:养花草不能浇太多水

    老人想起少年刚才提及那些先生背着一个书箱,其中书文众多,连忙问道。

    “诸葛小友,那先生除了那书箱外,是不是一身灰白衣裳,头戴斗笠,就是···”

    老人顿了一下:“就是那市井中偶有传闻的百家先生的模样?”

    白袍少年一怔。

    他倒是没想到连徽先生都听过那百家先生的传闻,随后点了点头。

    “是,那先生年纪不大,我也曾猜测,可能是闻中百家先生的后人。”

    “呵呵。”老人突然一笑,喃喃自语:“先生之后吗?”

    带着浊意的眼里微湿,授业之恩,他是从不曾忘的。

    该是声音太轻,少年没听清老人的话。

    风吹得窗户一抖。

    “仲兄,徽先生,可以吃饭啦。”

    院子里传来了一个颇有活力的少女的叫声。

    白衣少年对着老人无奈地笑了笑。

    “家中小妹不知礼数,徽先生见谅,先生请。”

    “哈哈哈,英小姑娘就该如此才是真性情。”

    老人笑着摆手,站起了身,再看向少年时,眼中又多了几分亲切,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后辈一样。

    “小友,请。”

    ······

    吃过晚饭,老人说也该告辞了。

    白袍少年出门送别老人。

    星月之下的田野之间只见月光清幽,索性还看得清脚下的道路。

    两人走在路上,夏天的夜里没有冷意,到还有几分凉爽。

    “好了,小友,不必送了。”

    老人伫着手杖,回过身来笑着说道:“到此就好。”

    白袍少年看了看夜里的道路,劝道。

    “徽先生夜间行路恐有不便,不若先生多留一晚?”

    老人摆手示意无恙,悠然自得地随性说道。

    “无有关系,星月相伴,岂不也是妙事?”

    “倒是诸葛小友。”老人的面色带上了几分严肃,看着白袍少年。

    “小友得此机缘,当尽书中所学,以为立道。”

    老人严肃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期待。

    “得通达大学,这天下之大,小友大可去得。”

    看着少年的面孔,老人出神了片刻,也许这个少年能走到一个远过于他的地方吧。

    转身离开,向着身后抬起了手掌。

    “就此别过罢。”

    少年目送着老人离开,才转身归去。

    田耕之间,独留一个孤瘦的人影走在那里。

    老人扭头看向远处灯火微明的草庐,他已经走了很远。

    看着草庐,叹然地自语自叙。

    “朝闻道夕死可矣。可惜,老夫终归无缘。”

    他的身影落寞,脚上的靴子有些破旧,沾着泥土。

    就像当年他无缘与先生论学一般,他的缘分总是差了一些。

    但他也无有抱怨,命数所在,他不强求。

    不过。

    “先生的后人出山。”

    老人低下头,掐指作算,半响像是无有所得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时局骤变矣。”

    “先生的后人,如有机会,真想去见上一见。”

    ······

    白袍少年回到了家中,却见到自己的小妹还没有吃饭,而是提着一桶水,握着水勺,站在后院的那棵树前。

    少年走到了院中,站在小妹的背后,问道。

    “小英,你怎么还不去吃饭?”

    “啊?”那小姑娘回过了头来,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马上了,我给树浇完水,我就去吃。”

    那树长得已经快有她一般高了,小姑娘笑着给树浇着水,一边期待地说道。

    “等树开花了,顾先生就要回来了,她说她要来南阳教书的。那时候我也要去她那里读书,变得比仲兄还要聪明······”

    白袍少年站在小姑娘的身后,又看了看那青绿的花树,微微一笑,慢步走上前去。

    “来,仲兄帮你。”

    说着,从水桶里也拿起了一个水勺,仔细地将水倒在土上。

    花开的时节,那个人就会回来。

    “仲兄,你说花树什么时候会开啊?”

    少年拍了拍自己小妹的脑袋,笑了一下,目光落在树叶上。

    “很快了。”

    “我说仲兄小妹。”一旁传来了另一个少年的声音。

    白袍少年和小姑娘回过头去,见到一个拿着农具的少年站在院门口,尴尬地指着院中的花树说道。

    “你们这么浇,树会死的。”

    ······

    曹操的府上摆设酒宴,宴上也未有多少人,不过就是那六个武部,加上顾楠,玲绮和曹操也不过就是九个人而已。

    酒宴之中无有多少规矩,众人也都吃喝地畅快,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大多都在向顾楠敬酒。

    该是因为她是新来的,想要看她出丑。

    结果就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顾楠坐在桌案上把玩着酒杯。

    也不知是在场的酒量都不行,还是这酒的度数高了,不过才是喝了一个多时辰,在坐的人就已经大多都醉了。

    醉相好一些的就是安静的躺着在一边打着酒嗝,手里还抬着酒杯不知道在敬谁。

    醉相差一点的譬如夏侯渊和曹洪就是和在那里勾肩搭背地结伴大笑作歌。

    当然也就几个人是没醉的,笑着看着醉了的人打闹。

    曹操也在一片笑闹声里坐在座上傻笑,身边全是空了的酒壶。

    宴中人不多,倒是吵闹不休,不过如此也不惹人生厌,反而在这笑闹之中让人不觉得见外。

    李典端正地坐在桌前吃菜,他是酒宴上少有的滴酒不沾的人,他说是喝酒失态也失智。

    始终是一丝不苟的模样,酒宴之中时不时暗暗看向顾楠的这边,颇有几分审视的意味。

    乐进喝醉后则是一个劲地向着李典敬酒,被李典在嘴里塞了一个面饼之后也就安静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不说话了,还是被噎着说不出话了。

    夏侯渊和曹洪浑身酒气,却还在就谁的武学要更厉害一些纠缠不休,甚至就在堂上比划了起来,叫玲绮评判。

    夏侯惇的脸色也是有些醉色,该也是有些醉了,静坐在那里无奈地看着这曹洪和夏侯渊闹腾。

    同时留心地坐在玲绮的身边,免得两人大手大脚伤着这小姑娘。

    顾楠倒是并不担心,若是真有人失手了,她再出手也是来得及的。

    喝了不少酒水就连她都有了一些醉意,起身走到了堂外的屋檐下,堂上的声音渐远,外面安静了许多。

    夜里的风吹散了一些她的酒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孤身一人太久,突然这般热闹,她还真有一些不适应。

 第三百零一章:要多听父亲的人生经验

    堂外听不清堂上的声音,那醉里笑闹,胡言乱语都变得模糊,让人听不清楚。

    就像觉得是远远的从身后传来一般,顾楠站在堂前,手中握着半壶酒水,身子微斜,肩膀半倚在房檐下的柱子上。

    听着身后的声音,她也不知道曾在那身后听到过多少声音,不过那都已经是故人故事了。

    也许以后的一天,顾楠微微的侧过头,看着那堂上的交错的酒杯,笑闹的众人,还有那灯火。

    这些,也会变成故人故事了吧。

    她不再去看,默默地回头,望之那天中月如银钩。

    数百年之中她曾问过自己,生于此世事为何,而自己又为何而不死?

    是老天做留还是如何,她从不曾明白。

    百年前她曾在咸阳城前跪于天地之间,向长空浩瀚,求那天下一平。

    说来也是好笑,她和她的先师白起一般,都是在那咸阳前,跪天以死谢天下人。

    不过也许这样的结局对于他们这般一身杀孽的人来说也不差。

    她为何不死,或是她的所言未成,不当死吧。

    顾楠将手中的半壶酒杯举在手中。

    悬于空中的弯月投映在酒中,随着酒壶被举起,酒水摇晃,将那月光搅乱。

    得安。

    短短的两个字又谈何容易,有多少人又为了这两个字打拼了一生,到头来还是求不得。

    一人得安,温饱有余,无贪他物,乐于此间,为难。

    一家得安,安居乐业,家老双全,妻德子孝,为难。

    一世得安,无灾无乱,无饥无寒,安然世事,为难。

    三者皆难,那世世得安,又是如何的难呢?

    顾楠轻合上了眼睛,酒送上嘴间,含住壶口,嘴中淡凉。

    酒壶倾斜,其中的酒水伴着月色,倾入嘴中,些许潺潺地留下嘴角,沾湿了领角。

    喝完一口酒,顾楠身上的酒意更重了一分,看着杯中酒月。

    又将是一场乱世,这乱世去后呢,她真能教得世人吗,她那书文之中,又真能为有几分作用呢?

    “师傅···我好累。”

    顾楠的声很轻,这该是她数百年来第一次微醉,也该是她一生来,第一次说这话。

    为着那个遥不可及的所愿,她一路走来。

    直到偶然间停下来的时候,回头看去。

    那身后,已经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她走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却没有一个,能叫她留住的。

    ······

    “顾先生,为何而累?”

    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让顾楠一惊。

    有人走到她身边,她居然都没有发现,看来她真的是有一些累了。

    回过头去,是曹操正拿着酒杯站在她的后面。

    刚才在堂上见过顾楠一个人走了出来,这才跟出来看看,正好听到了顾楠自言自语的话。

    曹操看着顾楠,醉醺醺地一笑,走上前来。

    “先生为何所累,若不弃,可以与操说说,操或许能帮上一些。”

    顾楠沉默了一下,握着酒杯的手垂了下来,目光落在堂前的院中。

    “曹将军,我问你一个问题。”

    曹操看像是在醉了,又像是没醉,一手握着酒杯,一手扶在凭栏上。

    “先生请说。”

    “若是将军,会觉得这天下当是如何?”顾楠半垂着头,斗笠绑得松了,被风轻轻吹动。

    “觉得这天下当时如何?”曹操一怔,他没想到顾楠会问这样的问题,一时回答不上来。

    “是。”顾楠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将军,可曾想过让这天下盛平?”

    ·····

    曹操看向顾楠,知得这一问不是玩笑,脸上的醉意褪去了一些。

    “先生所累的,便是此事?”

    顾楠没有回答。

    曹操仰起头,突然一声笑叹:“天下盛平。”

    “呵呵,先生之愿当真为宏愿。”

    “不过。”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扬起:“人生当世,若无宏愿岂不是白走一趟?”

    曹操握着酒杯的手握紧,畅然道:“天下盛平,亦可为操之愿尔。”

    说着面色一红,执酒大步走入了院中。

    院中无人,那一人走了进去,酒杯举起对月,高声唱道。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心念旧恩。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唱完,那半醉之人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长出了一口浊意。

    院中的人掷了空樽。

    转过身来,勾着嘴角,笑对着顾楠问到。

    “先生,让操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那首汉乐却是大气磅礴。

    “呵。”

    半饷之后,顾楠轻笑一声,举酒饮下。

    “曹将军可是想好了?那可是天下万万人啊。”

    曹操脸上的笑容渐渐收去,认真的一字一句地说道。

    “竭尽身力,固所愿尔。”

    哪怕只是暂时,但是顾楠有那么一刻似乎真的觉得,有人从后路走了上来。

    而身后堂上的笑语也渐渐变得清晰。

    ······

    “父亲。”

    一个少年人的声音传来,院中的曹操看去声音传来的方向。

    大概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同曹操一般穿着一身武袍,腰间别着一把长剑。

    面容端正,举止之间带着亲和的风范。

    见到曹操喝得面色通红,叹了口气,他是很少见自己的父亲醉成这般的。

    “子脩啊。”曹操看到少年,眉目不自觉的带上几分慈色。

    走到了少年的身边,牵着少年来到顾楠的面前。

    “来,子脩,这位是顾楠顾先生,先生才学气度都叫人钦佩,以后你要多多请教。”

    说着对着顾楠笑着说道。

    “先生,这是我儿子脩,名昂,先生唤子脩便是,还请先生多加照顾。”

    顾楠上下看了曹昂一眼,拱手行礼。

    “小将军。”

    “先生。”曹昂也不失礼,恭敬地回道。

    回完礼后,才凑到曹操的耳边小声地说道。

    “父亲,母亲让您少喝一些,喝酒伤身。”

    曹操笑着摆了摆手:“平日里定是依着你母亲,尽量少喝。”

    但是又伸出了一个手指,醉眼稀松地说道。

    “不过就这次,为父当醉上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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