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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华年-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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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坦诚相见。
她们彼此只是久久对望着,一时不晓得该如何开口。李隆昌亦觉出场间的凝滞,只紧紧攥着刘才人腰间垂落的玉蝉禁步,紧张地盯着面前的陌生人。
陶灼华含笑上前,先冲刘才人唤了声夫人,又客气地给这两个其实已然知晓对方身份的人重新引见。她纤手轻扬,指指雍容华贵的苏梓琴道:“夫人,这便是我信中与您提过的皇后娘娘,今日咱们冒昧过府,显得有些唐突。”
刘才人端庄一笑,冲陶灼华道:“郡主客气了,我在这里扫榻以待,恭迎皇后娘娘大驾光临。只是寒舍鄙陋,到叫皇后娘娘笑话。”
两人轻轻打了一圈太极,到是苏梓琴先打破僵局,她对刘才人微笑示意,有些歉意地开口:“哪有鄙陋之说,咱们本是一家,更无须这些场面话。只是才人娘娘您如此年轻,这一声母妃梓琴委实唤不出口,当真是失礼。”
刘才人如今不过双十年华,确实比苏梓琴大不了几岁。更何况景泰帝已逝,她并没有什么可以倚仗的身份,也不指望苏梓琴一口便认下自己。
瞧着苏梓琴一脸为难,刘才人只是坦然笑道:“正是,皇后娘娘您千万别如此称呼,我如今只是一介民妇,可不想折寿,哪里当得起您一句母妃。”
虽是实情,却夹杂着些无奈之气。苏梓琴听得出对面人大约心中颇不宁静,也不与对方计较,只含笑说道:“您也别一味地称呼我为皇后娘娘,到显得见外。夫人,咱们来日方长,里头说话可好?”
刘才人淑婉而笑,对于苏梓琴的提示不置可否,只是往里相让,做了个请的手势:“礼不可废,皇后娘娘您无须客气。”
“那可不成,您是父皇身边的人,总是梓琴的长辈”,苏梓琴华服美钗,自有一股雍容典雅的气质,说的话十分耐听,与她的年龄颇不相称。
唯有经过岁月积淀,方才有如此的从容。无论是对着从前的刘才人还是如今的李隆昌,苏梓琴都没有一丝讶异,言语间带着股自然的亲近。
被刘才人牵在手上的孩童一直疑疑惑惑望着大人们说话,瞧不透她们时而欢喜、时而感伤的样子。又感觉自己好似被稍稍冷落,孩童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子,轻轻咳嗽了两声。
苏梓琴走到他的面前,轻轻蹲下身去,握住了对方的小手柔柔问道:“你便是隆昌么?待在外头这么久可冷不冷?连小鼻尖都透红了。瞧着一幅虎头虎脑的样子,到与你兄长有几分相像。”
李隆昌点头笑着,一点也不认生。他偏头望了苏梓琴片刻,忽然又咧嘴而乐。
他稍稍拂脱苏梓琴的手,转而从身后的嬷嬷手上捧过一只做工精巧的木头马车,献宝一般递到她的手上:“姐姐,这个马车送给你,你可喜欢?下次您若是来瞧隆昌,可不可以带着大哥哥一起?”
两兄弟的见面还不晓得是何年何月,只有瑞安一天不倒,必定不允许李隆寿跨出大裕的宫闱。童真稚语,格外惹人怜惜。只是苏梓琴不愿信口末河,便连这么简单的期待,她也无法答复。
第四百三十八章 彷徨
落雪微寒,李隆昌的童真稚语却是暖意熏然。
苏梓琴接了他手上的东西,怜惜地将孩子将身上的斗篷裹紧,用力点头道:“谢谢你送我的礼物,这个马车我很喜欢,一定带着它回去给你大哥哥瞧瞧。”
瞧着对方乌黑莹亮的眸间霎时写满欣喜,苏梓琴将他的小手笼在自己手心,轻柔地说道:“不过方才你的称谓错了,我不是你的姐姐,而是你大哥哥的妻子,你该唤我一声嫂嫂才是。”
青梅竹马的情谊,苏梓琴打小便与李隆寿相识,面前这个依稀有着李隆寿儿时模样的孩童,让苏梓琴无端添了亲近。
更何况,若要打消刘才人的顾虑,也只能先从李隆昌入手。苏梓琴慎重将木头马车递给沉香收好,含笑向李隆昌伸出手来:“弟弟,我能抱抱你么?”
许是苏梓琴眼中的笑意太过温馨,也许是苏梓琴话中的语气太过轻柔,李隆昌偏头凝神了她片刻,忽然便张开手臂扑到了她的怀里。
“嫂嫂,嫂嫂”,李隆昌轻快地呼唤着,虽然弄不明白这些称谓究竟是什么含义,却好似感觉比方才唤了声姐姐而更觉亲近。
刘才人瞧着儿子这幅模样,说不出此刻是什么心情。她上前两步唤了声“隆昌”,又冲着苏梓琴抱歉地道了冒昧,便想从对方手上将儿子接回。偏是李隆昌环住了苏梓琴的脖颈,撒娇般地望着刘才人,半晌不舍得松手。
亲情当真是奇妙的东西,纵然初次晤面,小娃儿却能从苏梓琴身上感受到对方纯纯的善意。他嗅着苏梓琴身上淡淡的沉水香气咯咯笑道:“嫂嫂,你很漂亮。”
“隆昌”,苏梓琴拥着怀中的小娃儿,一时百感交集。她深情凝望着怀中稚子的小脸,冲他轻轻说道:“你快些长大,快些与你大哥哥相认,带着你的母亲和这些叔叔伯伯,一同回去你的家乡,可好?”
李隆昌懵懵懂懂地点着头,只被苏梓琴的深情感染,与她着与生俱来的亲近。
瞧着刘才人眼中神情隐晦莫明,分明藏着些芥蒂,却又有几分莫名的感动。苏梓琴再唤了一声弟弟,便将他好生生递到刘才人的手上,率先往房中走去。
陶灼华保下的人,苏梓琴从不怀疑她的身份,更何况她一见李隆昌便晓得这的确是皇家血脉。这几声弟弟,苏梓琴便是代李隆寿开言,郑重认下了李隆昌的皇家血脉,好叫刘才人安心。
刘才人本自忐忑,她昔日以双身之人逃出宫闱,本是秘中之秘,初时连郑贵妃娘娘都蒙在鼓里,所知者唯有许三而已。
从前算不得冰清玉洁的一个人,本就来自烟花巷柳,刘才人也曾设想苏梓琴会借着质疑李隆昌的来路,一并否决自己的身份,以此给李隆寿扫清日后可能遇到的障碍。
三大暗卫虽然忠心,肯甘心供她驱策,为得不过是护住皇家血脉。一旦自己的身份不被认可,她下死力气闯出的便又成了绝路。
苏梓琴那几声弟弟,清晰地敲打在刘才人心上。虽是漫漫严冬,却叫她感觉出了丝丝暖意。对方是友非敌,千里迢迢递过来的是一根久违的橄榄枝。
望着这样的苏梓琴,刘才人不能不敞开心扉。她心间甜蜜与酸楚交织,只冲李隆昌哽咽着点头道:“隆昌,从前是母亲教错了你,这位皇后娘娘是你的亲嫂嫂。现今你好好记住嫂嫂的模样,往后也要好生与你的大哥哥和嫂嫂在一起。”
不过片刻的功夫,刘才人已然看清苏梓琴早是今非昔比。这样的兄嫂恩怨分明,应该值得自己将孩子托付。
刘才人本是烟花巷柳的出身,她对自己瞧得真切,纵然此刻为着景泰帝的遗愿奔波,待来日尘埃落定,她这重身份确实不足身登高位。
便是李隆昌日后封王,再被有心人翻腾出自己的过往,到那时自己也会是李隆昌一生的诟病,于他的锦绣前程没有半分好处。
刘才人这几年其实想了许多,若李隆寿翻脸不认人,她自是不肯坐以待毙,必定会为儿子从荆棘中杀出条坦途。可若是对方肯善待这位同父异母的兄弟,她迟早是要将儿子送还宫内,还他本来的身份。
皇家血脉怎能陪着自己流落民间?刘才人不止一日盼望着儿子能与他兄长一起坦然立在历代君王的皇陵之前,正式认祖归宗。
苏梓琴听得刘才人如此说话,却是晓得她语中之意。她不接这几句话,却是冲刘才人深深一拜,慌得刘才人赶紧避开。
苏梓琴暖暖地微笑着,眼神真挚而又明亮:“夫人,咱们相见不易,容不得互相猜忌。不若就着有限的时间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的顾虑我略略知晓,也十分理解,您大可不必存着这样的戒心。”
刘才人千藏万藏的心事被苏梓琴一语戳穿,她瞧着对方墨画秋波般的清眸露出丝腼腆的笑意,却只是默不作声,只含笑向苏梓琴请茶。
端起丫头奉来的茶盏,苏梓琴在唇边轻轻一抿,继续说道:“您是父皇的枕边人,是我与隆寿的长辈,我便唤您一句夫人。李夫人,便换做是我,这般不明不白,总会对对方同样存着戒心。所谓一山不如二虎,您既要为隆昌打算,便不能不多留心,这都是人之常情。”
刘才人被那一声李夫人唤得有些激动,又听苏梓琴开门见山,索性也打开天窗说亮话:“皇后娘娘,您既如此坦诚,我也敞开心扉与您交个底。我本是烟花巷柳的出身,有幸陪了先帝几年,已然心满意足。复国大业势在必行,我却从不觊觎什么高位,也不想母凭子贵。”
若说刘才人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不负景泰帝所托,将瑞安碎尸万段。其次便是顾念儿子的安危,想要将幼子抚养成人,方不辜负景泰帝的深情。
她对苏梓琴说道:“隆昌是李家的血脉,终究要回到他兄长与您的身旁。我不效慈母多败儿,若能换得他们兄弟情深,我也不企盼能一直随在他的身边。”
第四百三十九章 金坚
自然是不想与儿子分离,但是等到日后自己功成身退,能换得儿子一生的荣华富贵,并没有什么不好。刘才人因此才想慧剑早挥,向苏梓琴交底。
“李夫人,咱们之间大约还有些误会”,苏梓琴反客为主,替刘才人斟了杯茶,雍容而道:“您也听我说几句,咱们聊聊日后的打算。”
依着李隆寿与苏梓琴从前的商议,待大事已定,刘才人与李隆昌自然该回归宫里。对于刘才人的烟花出身,李隆寿浑不在意。
能在景泰帝危难之机以一颗芳心暗系,又替李家留下根苗,刘才人本是李家的功臣,他又怎能放任这样的人流落民间?
更何况李隆寿还有连苏梓琴都未说过的隐忧。他与瑞安之间终将真刀真枪,瑞安一直不允许李隆寿与苏梓琴圆房,美其名曰是顾忌苏梓琴尚未及笄,恐怕伤及身体,实则是怕李家再留血脉,让瑞安更多一名敌人。
李隆寿本来还有几分投鼠忌器,不敢与瑞安死磕,生怕自己这一脉留不下根苗,李家便再无后人。后来晓得世上竟还有位亲弟弟,李家后继有人,他便早将生死置之度外,誓要与瑞安拼个鱼死网破。
他只怕苏梓琴伤心,便不对她提自己早存死志,而只是说对于君位本是有德者居之,自己虽占嫡长,却无意江山万里,而想做只闲云野鹤。
两世相依相恋的枕边人,一个神情间便能明了彼此的心意,又何须再去言传?苏梓琴冰雪聪明,岂有不晓得对方真实的想法。李隆寿想与瑞安拼个瓦全玉碎,苏梓琴又怎肯再同他阴阳两隔,因此卯足了劲要将瑞安置之死地。
想将瑞安扳倒,自己人这边便不能出任何差错。一点细小的罅隙往往便会引动局势改观,苏梓琴一定要与刘才人拧成股绳,才不能让敌人有机可乘,这也是她一力要来大阮的目的。
苏梓琴款款说道:“我今日将这个意思说清楚,陛下仁政爱民,连一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他要我转告您,您从前担心的所谓煮豆燃萁、兄弟相煎之事断然不能在他们身上发生。”
见刘才人脸上愧意,苏梓琴又是潋潋一笑,继续高华雍容地说道:“我来之前,陛下便猜得您大约有托付隆昌之意。他说您肯将隆昌的日后托付给我们,那是您对我们的信任,只是若因此引得你们母子分离,那便是置陛下于不义,也不符合咱们家钟磬齐鸣、积庆有余的本份。”
苏梓琴不愧是做过两世皇后的人,打小又见惯了瑞安颐气指使,此刻将面色一肃,说话间自然带了些睥睨的语气。一番话说下来恩威并施,又是合情合理,不肖说青龙与朱雀几个,便是连陶灼华一侧旁听,都有几分为之动容。
刘才人与李隆寿统共没见过几回,印象里对方懦弱而又温吞,如今听了苏梓琴几句,才晓得少年人不过抱朴守拙,心间的主意极正。
聪明人最爱与聪明人合作,这一年半载的经营,无论是李隆寿还是刘才人都瞧见了曙光。兄弟无意相争,皇位有德者居之,当是万民之幸。
既然心结一下打开,自此而后同仇敌忾,刘才人再无后顾之忧。她笑意盈盈与苏梓琴两手相握,至此才算放下心头大石。
抓紧有限的时间,苏梓琴守着青龙几个言简意赅地交待了朝中局势,又传达李隆寿的意思道:“陛下说过,宁肯多受些时日的委屈,也不要大伙儿仓促起事。咱们先要保存自己的实力,才能少做无畏的牺牲。陛下还说,待瑞安此次巡视的风头一过,郑荣将军那边依旧对军队悄悄蚕食,到时候胜券在握,咱们大可转守为攻。”
细细揣测便不难晓得,瑞安此时的日子并不好过。她既断了波斯的财路,如今又失去一部分军队,只怕会狗急跳墙。
朱雀的喉咙曾在白虎的火攻中受了灼伤,此时说话还有些沙哑。曾经的战不复当年的神色狷狂,而是带着深思熟虑的模样。他暗着嗓子说道:“属下等再多等些时日到也无妨,却只怕陛下被瑞安握在手上,恐变生不测。”
等来等去,若是等得李隆寿为此葬送了性命,叫他们这些个暗卫死士们情何以堪?李隆寿不提、苏梓琴不说的事,其实也像根刺梗在这些铁血男儿的喉头。
刘才人心间也是悠悠一颤,她为方才自己脑间倏然闪过的那丝龌龊想法汗颜,认真地垂眸思考,冲苏梓琴认真说道:“朱雀前辈的话,您还要慎重考虑。”
苏梓琴郑重点头,冲众人道:“我好歹还是瑞安的女儿,她若想对陛下不利,总要顾忌一二。我这条性命誓与陛下绑在一起,没有那么容易被人拿去。”
房内气氛太过凝重,李隆昌已然被人抱了下去,许三热泪涌动,拿衣袖拭着眼泪道:“从前先帝爷时时懊恼瑞安胁迫他老人家,为陛下与皇后娘娘定下这白首之约,只恐陛下折在您的手上,如今听得娘娘这几句话,先帝爷九泉之下大可瞑目了。”
昔日景泰帝手持蓍草算出的那一卦,除却算得陶灼华是大裕最大的变数,还有些影影绰绰的东西无法解释,景泰帝穷尽最后的岁月也不曾解开,只得留有遗憾,嘱咐许三好生留意。
此刻的许三已然深信不疑,本该与瑞安同一战线的苏梓琴也是那未知变数里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关键时刻便派上用场。
无人晓得许三此刻的激动,唯有架子上铜制的沙漏缓缓,筛落一地无声。良久的沉默之后,刘才人轻轻挑起眉毛开了口。
瑞安迟早要晓得还有个自己活在世上,若再知晓景泰帝还有遗腹之子,她脸上的表情必定精彩。一阵暴跳如雷之后,依着瑞安的性子只怕是要挑起些事端,乐见这兄弟二人祸起萧墙。
刘才人本是女中诸葛,她微微含笑,冲苏梓琴正色说道:“梓琴,我这里有个主意,不晓得可行不可行?”
第四百四十章 献计
刘才人言笑晏晏,已然恢复了往日冷静的姿态。
弄清楚了对李隆昌未知将来的担心只是自己的杞人忧天,刘才人心下大安,开始认真思忖与瑞安的这场战争。她的意思是要给苏梓琴这趟大阮之行再添些彩头,故布些扑朔迷离的疑阵,再吊吊瑞安的胃口。
刘才人眉心贴的梅花佃娇黄簇簇,映着她眉眼弯弯的笑意,添了些该当属于这个年纪的娇慵。除却额前一缕白发碍眼,到有了几分从前妖娆的模样。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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