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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第1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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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敬眼望远方,淡淡地道:”不瞒你说,你之所以进宫办事,全是我向皇上荐保的。;我与公公非亲非故,公公为何如此提拔?”他受调大内,连生两级,可称破格晋升,两人并无故旧关系,却不知刘敬有何居心了。
刘敬听了问话,转头便看向秦仲海,温言道:”秦将军,我一直很欢喜你,你不知此事吧?”
秦仲海闻言一惊,寻思道:”他妈的!这老太监欢喜我?莫非他看我年轻体健,想要这个那个?”他每日里读的都是金瓶梅,自是满脑子邪念,陡地想到歪处去,全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连忙摇手道:”我这人中看下中用,那档子事不行的……”
刘敬哪听得出他话中的言外之意,只是笑了笑,忽道:”秦将军,你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吧?什么时候回去探望他一番啊?”秦仲海咦地一声,不知刘敬何以问起自己的师父,他心下一凛,收拾疲懒,沈声道:”公公忽地垂询家师,是何用意?”
刘敬淡淡一笑,道:”上回在华山见到方老前辈,唉,他还是挺不开心的模样……你师徒二人虽然不能相认,但你可不能数典忘祖,还是要好好孝顺他啊!”
秦仲海大惊失色,全身冷汗落下,他的师承来历极为隐密,当朝除卢云一人以外,无人知晓,不知刘敬怎么察觉的。;这是怎么回事?这老贼怎地知道我是九州剑王的弟子?莫非是卢兄弟多口?还是这刘敬早在查我的底细?”想起师父方子敬过去曾经投身怒苍,反叛朝廷,心下更是惊惧不定。
刘敬上下打量他一眼,忽地一笑,道:”你莫要害怕,明日去城西鬼屋看一看,再来找我不迟。;刘敬淡淡地道:”现下不便多说,等你看过之后,再来找我说吧!”
秦仲海满心狐疑:心道:”这老太监到底有何打算,我可得加倍小心了。;
刘敬斜睨他一眼,跟着哈哈一笑,便尔离去。
秦仲海见刘敬笑嘻嘻地离开,似乎满是机心,他抓了抓脑袋,满腹狐疑中,只见众属下已然过来。众人见他大功告成,都说要祝贺他交差,想邀他同去宜花楼吃酒。
秦仲海一听情由,立时笑骂道:”他妈的!你们这帮混蛋,摆明是想淫乐,还要找因头替老子庆功?还不是要你爷爷去付帐!”众手下听他说穿阴谋,都是尴尬一笑。
众人一路嘻笑谩骂,行到宜花楼去,那老鸨早已得知财神驾临,自率大批莺莺燕燕在楼下等候。;
一众下属笑道:”你们该改口啦!以后要叫秦大学士!咱们老大才从文渊阁出来哪!”众女大喜,更是死缠烂打,慌下迭地将众人迎到楼上去了。
秦仲海哈哈大笑,眼看众属下兴冲冲地上楼,他前脚跨出,便要跟上楼去,忽然袖子一紧,却是给人拉住了。秦仲海皱起眉头,回头看去,只见一名美女俏生生地立在眼前,正自凝视着自己。
秦仲海热门熟路,自知这美女便是京城名妓青青,此女才华洋溢,精通书画,尤擅吟诗歌唱,直可说是才貌双绝,深得王公大臣的仰慕,只是秦仲海天生粗鲁,自是不解这等风情,向来少与她往来。;
青青凝视着他,轻声道:”秦将军,我想向你打听姊姊的事。;秦仲海神情老大不自在,咳了一声,方才道:”姑娘好端端地,怎么忽然问起她?可有什么大事吗?”青青幽幽地叹了口气,道:”秦将军,这两年来,柳侯爷待她可好?”秦仲海身子一震,竟尔低下头去,拱手道:”抱歉了,此事恕在下不知情。;
青青泪光闪动,啜泣道:”秦将军,你又不是三岁小孩,怎说这等话?好容易姊姊嫁人了,我们这种低三下四的人,怎可再去扰她?”秦仲海嗯了一声,他常在酒楼打滚,自知欢场女子的苦楚,便道:”说得也是,她现下幸福了,人人都尊她一声七夫人,为了她的名声着想,你们自不该再去找她。;
青青面带泪水,悲声道:”幸福了?嫁给一个老头,哪有幸福可言?秦将军,当年姊姊如此爱你,你却理都不理她的死活么?”说着拉住秦仲海的衣袖,泪水更是滑落面颊。
秦仲海苦笑两声,嘶哑着道:”好姑娘,你姊姊是咱顶头上司的老婆,我没唤她一声干娘便不错了,你还要姓秦的怎么样?”青青哭道:”无情无义!若非你这死没良心的迟迟不娶她,她又怎会嫁给柳昂天那老头子?薄幸之徒!你去死!”大悲之下,竟是出拳来打,秦仲海不敢还手,只给她头脸手脚乱打一阵,一旁龟公见了,急忙来拉,秦仲海才得以脱身而去。只是他给这么一扰,兴致退了大半,只感烦乱不堪。
秦仲海上得楼去,心下甚是苦恼,才一坐下,低头只管痛饮,众属下见他神情忽尔变得如此,都感讶异。
秦仲海叹了几声,想起刘敬之事,更觉闷了,霎时连尽十来杯烈酒,兀自觉得不足。
他呆呆坐着,想道:”这刘敬真个怪了,为何对我的事情这般熟悉?莫非他与师父有什么恩怨?可是有意害我?”转念又想:”不对,这老太监若要整我,老早便能下手了,何必对我百般呵护?照他的神情看,好似要找我干些大事。;只是想到自己前去柳府,不免要与七夫人照面,烦心之余,又在那儿举杯痛饮。
一旁粉头见他愁闷,忙道:”秦将军难得过来,不要再烦那些公事了,好好陪奴家喝两杯嘛!”说着挨了过去,在那儿磨磨蹭蹭。;正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天下有什么为难事?”说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众下属大喜,急急为他斟上了酒。也是他生性豁达,当下便不再发愁,自与下属猜拳行令,喝了个畅快淋漓。
正喝得兴起,一名下属见相好姘头没来,便问道:”小绿姑娘呢?怎地今日不来接客?”众人闻言,纷纷取笑,道:”怎么,害相思啦!”那下属脸上一红,呸了几声,骂道:”随口问问而已,看你们得意的。;你们别开玩笑啦!咱们小绿姑娘病啦!”
那下属忍不住啊地一声,神情颇为关心,敢忙问道:”什么病?可严重么?”那粉头神神秘秘的摇了摇头,跟着低声道:”明白告诉你们吧,咱们小绿前几日出门,不意给鬼吓了,这几日怕得不敢出门呢。;
那粉头嗔道:”别笑!谁跟你们说笑了?小绿前夜经过咱街边的一处鬼屋,只因奸奇,在门口踱了几步,谁知真遇上了鬼,便给吓出病来了。;我可没胡说,众姊妹都是见证。;是啊!真的有鬼呢!”
一名下属嗤嗤淫笑,道:”有什么鬼怪?最多不过是老子这色鬼而已!”说着摸手摸脚,神态粗俗,那粉头捏了他一把,嗔道:”跟你说正格儿的,还这幅死德行。;
秦仲海本在饮酒,听得众人对答,猛地大惊失色,跳了起来,问向那粉头道:”你说的那处鬼屋,可就是人称的城西鬼屋么?”那粉头见他气急败坏,不知发生了何事,只点头道:”好像是吧!别人都是这样称呼。;
秦仲海深深吸了口气,问道:”你把话说清楚,那鬼屋究竟有何古怪之处?”
那粉头低声道:”听说二十多年前出了桩灭门惨案,满屋子老老小小含冤而死,冤魂一到夜间,便出来作祟了。;秦仲海双眉一轩,看到了关键所在,当即沈声道:”左右无事,姑娘能否带我去瞧上一瞧?”
众属下闻言,都感诧异,不知秦仲海何以对那鬼屋如此好奇:那粉头更是吃惊,双手连摇,道:”奴家半点胆子也没有,将军可别要我带路。;秦仲海点了点头,提起钢刀,竟是立时要去察看,连一时片刻也等不得。
几名下属急急劝阻,道:”老大啊!此时夜深人静,若真有事,何不明日再说?”
秦仲海想起刘敬所言,摇头道:”不成,我定要去看看。;十来名下属见劝说不过,但自己上司深夜犯险,总不能袖手旁观,只得苦苦脸道:”好吧!既然老大拼了,咱们舍命陪君子,便来个夜闯鬼屋吧!”
一名美貌粉头生性大胆,笑道:”都说那屋里有些厉害鬼怪,我早想见识一番,不如一起去吧!”众下属听得佳人过来,无不大喜过望,想起一会儿夜探鬼屋,定可摸手摸脚,乱挤一通,只感神魂颠倒。
众人下得楼去,走不数步,便已行到街角,那粉头知道秦仲海尚未娶亲,便挤了过来,拉住秦仲海的手臂,笑道:”秦将军要找鬼屋,就是这里了。;
秦仲海抬头去看,见是一座大屋,阴森森地甚是怕人。门上的匾额早已拆去,两扇大门也已破烂腐朽,从门外望去,院中颇见幽暗,想来早无人居。
众下属身为御前侍卫,莫不是大胆包天的狂徒,眼见鬼屋在前,却无一人畏惧,只听一人哈哈大笑,道:”有什么狗屁鬼怪,待老子会上一会。;最好还是个女鬼,让老子来消消她的怨气。;几人闹做一堆,嘻笑不绝,便往里头行去。
那粉头先前说了大话,其实只是想找机会亲近秦仲海,此时便妖妖挠挠地贴着他,腻声道:”秦将军!你可要保护奴家哦!”看她眉花眼笑,却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想趁势掳掠撩拨,日后也好当个将军夫人什么的。
秦仲海打了个哈欠,迳自走进院中,那粉头心下暗自生气,想道:”这秦将军不解风情,真是讨厌!”小脚轻踩,急急追了过去。
秦仲海踏入院中,只觉一阵阴气森森,好似真有什么死去幽魂在此作祟,只是他这人从不信鬼神之说,霎时抽出钢刀,运起刚劲,刀上生出隐隐红光,便以此为灯,向院中深处行去。那粉头见他这等武功架式,心中直是爱煞,又靠了过来,擦擦挨挨地道:”秦将军别走这么快嘛!奴家会怕呢?”
秦仲海嘿地一声,道:”我有正经事要干!你别这般碍手碍脚的!”那粉头没好气地道:”我专程来陪你,你却这般无情。;秦仲海懒得答理,打了个酒嗝,自朝屋内行去。几名属下见老大不理那粉头,便嘻嘻一笑,纷纷过来搭讪。
走入屋中,只见厅中并无家具,早成空旷一片,墙上蛛网纠结,地下满是鸟屎鼠粪,秦仲海见了这等苍凉景象,心下暗暗奇怪,寻思道:”此地荒凉无人,早已废弃,刘敬为何要我过来?他到底有何用意?”
他四下打量一阵,只见这屋子实在太过凄清,却看不出有什么特异之处。;众人叫了几声,见无甚异状,都是嘻笑喧闹起来。
一名下属素来干练,便上前秉告:”将军,我看这屋子空荡荡的,根本没啥好瞧。想来百姓定是见旧屋荒凉无人,便来绘声绘影的胡说一通,什么鬼怪之说,不过是乡间谬传而已。;此言有理。;好啦!时候不早了,大家回去歇息吧!”
众人早想离开,此时纷纷答应,便要离开,其中一人酒喝多了,甚是尿急,当下解了裤档,奔到一处角落,迳自尿了起来。;喂!搞不好这儿真的有鬼,你可别这般无礼。;你奶奶的!老子还是童子身,这尿算是童尿,最能驱邪不过。;
那人嘻嘻一笑,哗啦啦地尿了一地,正自舒爽间,忽听脚边一声呻吟:”谁……谁在这
里……”那声音满是苦楚,好似幽灵哭喊一般,簧夜听来更让人恐惧万分。
那人本在撒尿,匆听鬼怪说话,忍不住惨叫道:”他妈的!真的有鬼啊!”一时竟吓得屁滚
尿流,那泡尿更是洒得淋漓尽致,裤带不及拉上,便朝屋外冲去。
众侍卫听了这幽怨声音,也是大惊道:”糟了!真有鬼怪!”饶他们适才出言豪壮,此刻也是魂飞天外,纷纷朝外冲出。;连滚带爬的奔了出去,霎时大厅里走得一个不剩。
大屋之中,只余秦仲海一人,他英雄气慨,莽莽苍苍,自是不为所动。
那声音幽幽叹了一声,道:”你是谁?”秦仲海冷笑道:”你装神弄鬼,却又是谁?”那
声音低低哀哭起来,道:”我是孤魂野鬼。;
秦仲海哈哈大笑,道:”孤魂野鬼?这世间焉有鬼神?”
豪放的笑声中,”火贪一刀”使出,当即满室生辉,只见一名老者缩在墙角,脸上全是泪水,衣衫破烂肮脏,虽在深秋时分,仍打着两只满是脓疮的赤脚,倘若一时不备,撞见此人,恐怕真会当他是鬼。
秦仲海点了点头:心道:”这人模样如此可怕,难怪会有鬼神传说生出。;他见这人不过是个迈遢乞丐,便放下心来,问道:”你是干什么的?怎地一人在此悲哭?”
那老人垂下泪来,道:”我说过了,我是个孤魂野鬼。;秦仲海暗暗摇头,从怀中取出一只金元宝,扔向那老人,道:”拿去吃个饭,洗个澡,把脚上的烂疮治上一治。;
秦仲海微微一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何必问这许多,”他仰头打了个哈欠,匆见梁上些碗盆,想来长年居住此地,便问道:”老丈,你住这儿久了,可曾知道这屋子的来历?我看这里雕梁画栋,当是大户人家,怎会破败成这个德行?”
那老人听了问话,只低下头去,摇了摇头,叹道:”唉……人世间的沧海桑田,那是说不完的……”秦仲海听他吐属文雅,不似寻常乞丐,便问道:”怎么?你识得此间主人?”
那老人面露哀伤,却是点了点头。;看这梁上绘的尽是五彩龙凤,此间主人宫做得不小吧?”那老人低声轻叹,道:”不瞒你吧,三十年前,这栋屋子正是当年征西大都督的官邸。;
听了征西大都督五字,秦仲海吃了一惊,当场跳了起来,大声道:”征西大都督?莫非是武德侯的住处么?”
那老人听他叫破屋主来历,心下甚喜,颔首道:”阁下知道的挺多,这里正是武德侯的旧宅。;这位武德侯,便是下手杀害先皇的那人吧?”那老人面色一颤,忽地爬起身来,指着秦仲海,大声叫道:”侯爷没有害死皇上!你不要信口雌黄!”模样竟是十分激动。
秦仲海见他气愤至极,忙道:”在下是听旁人说得,不是有意不敬,老丈莫怪。;那老人哼了一声,却不回话。
秦仲海见那老人面带泪痕,知道他必与武德侯有所牵连,便问道:”老丈你又是谁了?听你替武德侯辩驳,莫非你是他的家人么?”那老人叹息一阵,道:”老头子哪有这福气?咱姓李,以前是侯爷的管家。;
秦仲海点头道:”原来是侯爷府上的管家,那你又为何沦落至此?”
那老人摇了摇头,忽地垂下泪来,哭道:”老头子命大,三十年前侯爷府满门抄斩,侥幸捡回一条命,就一直在此行乞维生。;侯爷家里还剩那些人?全都死光了么?”
那老人咬住了牙,啜泣道:”还能有人活么?朝廷下令满门抄斩,侯爷府四十三门人都死了,老天爷……你好残忍……”说着放声大哭。
秦仲海叹息一阵,心道:”这事真惨哪,无怪旁人要把此处当成鬼屋了。;他摇了摇头,在屋内绕行一圈,眼见别无异状,便要离去。那老人见他要离开,想起此人赏给自己金银,自该叩谢恩德,他心中感激,忙爬了过来,跪地道:”这位大爷,老头子收了你的金元宝,不能不知恩公大名。;
秦仲海笑道:”区区几两金子,又算得什么?你不必记在心上。;老头子虽然不济,但也是读过几天书的,请大爷务必留下姓名,也好让我回报则个。;
秦仲海见他有些风骨,心下多少生出敬意,便抱拳道:”某姓秦,双名仲海。;
那老人听了他的名字,猛地全身巨震,站了起来,颤声道:”你……你姓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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