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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万场-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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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景阑珊顿时怔在当场。
“你会在一瞬间鹤发鸡皮,体内五脏也同时衰竭,二十年的青春转瞬便去,你可还愿意?”嬴嬛见阑珊迟疑,随即抬 起手中的绿光,“我把观天箫吸取的灵力逼出了大半,这里面蕴藏着颜歌的一部分精元。可惜她寿命已尽,魂魄枯萎 ,躯体衰竭。你虽然带来了她的尸体,可她现在如同一块毫无生气的石头,要救活她,无异于再造生命。我汲取的这 一点点精元,是她生命的根源,但若没有人将二十年的青春寿命给她,就好比制药没有药引,她自然不可能死而复活 。”
“我……”阑珊眼神中透着犹豫,容貌对于女人来说比性命还重要,更何况是阑珊这样的美貌女子。
嬴嬛摊手凝望着手中的精元,“我能做的只有这些,救不救,你自己决定。”说罢她便转身向白木椅走去。
望着嬴嬛离去的背影,阑珊猛的抬首叫道: “我愿意。”
嬴嬛停下了脚步,却仍未回头。。
阑珊垂下手臂,幽幽抬眼道:“我愿牺牲青春,只换她半朝寿命。”她的悦己者已不在了,她留着美貌为谁枯荣?
嬴嬛顿了顿抬首望向苍穹,她的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小歌儿,我们又要见面了。”
【后记】
第123章 【结局】
颜歌死后,云栈便终日在坊间沉醉,直至那次在回廊中姬谋姿的一席话,才令他开始面对现实。
那日,他抱着酒壶在长廊坐了整整一夜,却再没有喝半口,当酒精一点一滴在脑海中退却,混浊的意识也逐渐在脑海 中恢复。
这数年来的画面,流水般从眼前消失,直到天亮时,云栈终究下了决定,他将酒壶留在了长廊上,起身向中都皇城走 去。
自从大晋朝水患解除、外乱平息,戚行之略施手段,便将朝堂的局势重新分割,使得各方势力互相牵制,江山显出一 片祥和,朝堂繁杂的政事也被理顺,一切都走上了轨道,所有人心中更松了口气。
就像约好一般,千万的劫难都在颜歌离开以后,转危为安。
然而突如其来的闲暇却让忙碌已久的晋宣帝并不适应,当众人退去,夜深人静之时,他总会手握着一枚精致的白瓷瓶 在月下发呆。
“咳咳……”月夜微凉,窗边身披轻裘的晋宣帝不住的咳着。
经过这一番波折,他的肺疾更为严重,每日都要饮药为食,一旁伺候的宫女见状忙将从在旁加热的药炉上取下药盏递 到戚行之面前,“皇上,该服药了。”
热滚滚的药汤散发的空气也是苦的,戚行之垂首把玩着指尖的瓷瓶,里面的蜜浆他从未服用过,那是颜歌亲手酿造的 ,如今斯人已去,再也没有那个唤他“小戚”的人哄他喝药了。
“皇上,夜凉了,身子要紧,先用药吧。”那名奉药的宫女关切的提醒着。
戚行之自嘲的一笑,端起药盏仰头一饮而尽。
“报,浮影大人有事求见。”门外的侍卫大声通禀。
深夜前来,定是有事,戚行之恢复平日的平静,放下药盏淡淡道:“传。”
大门被推开,浮影快步走至屋内,“微臣叩见皇上,今夜打扰皇上歇息,是因为有一人执意要见皇上。”
“既然你已经带他来了,就说明这人值得一见,带进来吧。”戚行之一语便道破了浮影的心思。
浮影微微颔首,随即回首去门旁将那人引进屋内。
此时的云栈一身盔甲染满鲜血,浑身更是散发着浓浓的酒意,他发丝凌乱唯有眉宇间的孤傲不减。
然而戚行之却仍有些意外,他一动不动的望着云栈挥手对众人吩咐:“你们退下。”
宫女侍卫以及浮影在内,都识趣的退到屋外,直到房门关上,屋内只余下云栈和戚行之两人。
戚行之放下白瓷瓶,走向云栈,“边疆战乱平定,大晋朝能有今日安定,朕还要多谢你。”戚行之抬手拍上云栈的肩 膀,“多亏在与时康生死一战时你没有离开,否则他诡计多端,边疆守军无你率领,那一仗也是输赢难料。”
云栈听罢却并不觉得骄傲,他缓缓垂头,眼中布满鲜红的血丝。就是因为他没能舍弃金城郡的百姓而坚持打完这场仗 才离开,才没来得及阻止颜歌,才使得他们刚刚见面,便阴阳相隔。
他对得起所有人,却失去了她,过了半晌云栈终究开口,“我要做金城郡的守城将军。”
戚行之微微一怔,善于谋算人心的他也没料到素来向往自由的云栈会主动向他要官,然而朝夕相处了十余载,他顿时 明白了原因,望着他的双眼问,“你想好了?”
“既然来了,自是想好了。”云栈语气异常的冰冷平静。
戚行之沉思片刻,叹了口气回身拉开卷轴提笔写下诏书,“我封你为镇北将军,统领北部精兵镇守金城郡,抵御外族 侵略。”话音与手中的笔同落,戚行之抬起案边的金印重重的按在诏书上。
戚行之挑眉望向云栈,随即卷起诏书走向这个满是酒气的昔日兄弟。
云栈望也不望接过诏书,齿间冰冷的吐出三个字,“谢皇上。”
戚行之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递到云栈眼前,“如果有一日你反悔,不想再做这个镇北将军,就命人将玉佩从边疆送回 。”
“皇上愿意随时放我离开?”云栈接过玉佩,静如死水的眼中竟似起了一片涟漪。
“随时。”戚行之的回答没有半点迟疑。
云栈握紧玉佩望着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到这一刻,你才真的相信我了。”说罢他转身拉开房门便走,没有再回头 。
“还是这般没规没距。”戚行之望着云栈离去的背影摇头轻笑了一声,然而想起他临走前的那句话,小戚的笑容便僵 在了嘴角,“我们是主仆时,我不能信你。如今我们是兄弟,我必会信你。”
他低声的自语,没有人听到,更没有人明白,透过窗棱,戚行之已望不到那个落魄的身影,“何况在遇到颜歌之前, 你又何尝不想争这天下。”说罢他缓缓闭上双眼,“云栈,其实你远比朕自由啊!”
……
一场春雨一场暖,一场秋雨一场寒,一场夏花一场醉,一场冬雪一场眠。
五年的时光转瞬即逝,大晋朝日益繁荣兴旺,百姓安居乐业纷纷拥戴晋宣帝,各地民生安泰,始终没有大患。
边疆偶尔会有番邦来袭,却缕缕失败而归,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为盛名一时的镇北将军木浮云。
他常年驻守金城郡,每每外敌来袭皆讨不到半点便宜,金城郡的百姓早已将他视为保佑大家安乐的神将,民间也有许 多歌谣传唱他的战绩。
然而这个人却从来不笑,他深居营帐之中,每当赢了胜仗便独自在篝火旁饮酒,从不与众人一同庆祝享乐。
这一日再度俘虏了一股偷袭的番邦铁骑,众将士正在大摆庆功宴席,云栈仍旧如往常一般独自坐在僻静的角落望月独 饮。
“将军,和将士们一起喝酒去吧,自己饮酒多没趣啊。”一名跟随他多年的将领凑到云栈身边举着一只鸡腿劝道。
“你们尽兴,我去透透风。”说罢云栈也不等那将领答话,便握着军刀起身向营外走去。
“将军!将军!”那将领唤了几声,见云栈也不理他,只得扭头走回人群中央继续饮酒玩乐。
云栈一人提刀越走越远,将熙熙攘攘的营地抛掷脑后。
营地门口挺拔如松的守卫见云栈走过,皆齐声行礼道:“将军。”
“全部留在这里守卫,不得擅动。”云栈扫过每一位兵卫,这一队兵是他亲自所带,各个纪律严明身经百战,有他们 互为边疆,大晋朝自然安定无恙。
“得令!”众侍卫的声音在静逸的黑夜如同响雷一般在营地炸开。
云栈点点头,便放下心向郊外的密林走去。
士兵只能遵守军令,不能擅自妄动,何况云栈的执法严峻,众将士虽然心中担心他的安慰,却也只得眼见着云栈的身 影消失在密林尽头。
此时已是隆冬时节,本漆黑一片的天空渐渐飘下鹅毛大的白雪,雪花落在衣衫上,许久不曾融化,不过一会,地面便 被覆盖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这一路走来,远离了人群的喧嚣,树林之中只有无尽的宁静,只有在这一刻,云栈的世界才剩下自己一人,穿过了树 林,前方是无边的旷野,云栈寻了块巨石坐下,饮着手上的烈酒望向空中高高升起的圆月。
又是十五,月圆人圆,他心中的缺口却永远无法补圆。云栈昂首将烈酒倒入口中,酒过之处如烧起熊熊烈火,在雪夜 中径自燃烧。
直到喝光了酒壶中所有的酒,大地已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云栈从怀中取出一只木箫,缓缓凑上唇边。
箫音响彻空荡的雪野,音质质朴清雅,曲调却与颜歌曾吹奏的观天箫相似。
箫音满载着的思念和哀伤,使得万物噤声,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云栈一人。
这一夜过得极快,黎明将至,大雪驱走了黑夜,将天空映成了浅红色,地面上的积雪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芒,仿若遗落 在人间的繁星。
然而不合时宜的异动突然在身后的树林中响起,虽然那声音细小难辨,却仍旧没有瞒过云栈的耳朵,云栈迷离的双眼 猛的一凛,几乎在那异响响起的同时,他头也不回的将手中酒壶向树林中掷去。
“当!”长剑劈碎酒壶的声音打破了黎明的沉静。
脚步声同时从四面八方密密麻麻而来迅速向云栈靠拢,本空旷无人的雪野顿时站了百余名黑衣人。
云栈抹去嘴角的烈酒,莞尔一笑,“巴布库尔的死士,铁真族的勇士,泌尔汗族的人也来了。”
“我们巴布库尔的大王子死在你手上,此仇不共戴天!”一名黑衣人举刀指向云栈。
“三大部族的精英都来了,我的面子果然不小。”
“废话少数,今天就是你这中原人的死期!”那黑衣人话音一落,便执刀率先冲了上来,其余百人几乎也是同时持刀 迎了上来。
云栈顿时陷入重重人群中,每一刀看下都可以感到喷在脸上的滚烫血液,每一个勇士倒下都意味着他身上添了又一道 刀伤。
三大部落将所有精英全部派出,他们在雪地埋伏了整整一夜,就是为了将这个阻止他们进军中原的镇北将军永远留在 北疆冰冷的泥土里。
然而他是云栈,是剑冢的云爷,是现金的镇北将军,他执刀斩过蛟龙,入过幽冥地狱,杀过无数人,救过无数人。
自从她离开以后,这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事可以令他畏惧。
云栈提到迎向敌人,在冰冷的雪地与源源不断扑上来的番邦勇士奋战,“咔嚓”他手中的军刀断了,云栈踏上一人的 头颅,纵身跃起自上而下一拳打在面前的敌人头骨,当那名勇士天灵盖被击碎的同时,云栈顺势而下夺过他身上的弯 刀,回身横斩又放到数人。
一个又一个勇士倒下,云栈身上的夹袄也被一刀又刀划破,鲜血洒落在洁白的雪地上,仿若开出一朵朵妖艳的花,纵 然神勇如他,也难以一敌百。
云栈麻木的挥砍着,他几乎可以听到自己越发急促的呼吸,已经酸麻无力的手臂不知还能抵挡多少个敌人,就在这筋 疲力尽的时候,他却并不强烈的求生,甚至有那么一瞬,他想放弃手中的弯刀。
就这样结束也好,为国捐躯,这样的下场不错。颜歌,我着实让你等了我太久了……一人独活,很累……
就在他几乎放弃挣扎的一刻。在这满是砍杀声的旷野中,突兀的响起了轻灵的箫音。
乐声传遍了杀场,将每个勇士都震撼住了。在这突如其来的箫音下,他们的刀竟再无力砍下去,整个人的心神好似要 被人掌控一般。
然而最为震惊的却是云栈,“观天箫!”他猛的睁开双眼望向茫茫无边的雪野。空洞的眼神燃起的火焰似是能融化整 个雪野。
颜歌已经死了,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会吹观天古萧,可这声音……
雪白一片的地平线,远远行来一匹白马,马上是一个满头白发的女人,她脸颊布满皱纹,白发也随风飞舞,然而细看 上去;却竟觉得有些面熟。
“阑珊!”云栈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只不过五年时光,她怎突然老了数十岁。
随着白马越行越近,阑珊身后显出一名身着月牙白衣衫的女子,她脸颊苍白,乌黑的发丝垂在耳边只轻轻挽了一个髻 ,观天箫凑在唇边,随着一呼一吸荡起优雅的旋律。
当望见这张容颜,云栈感到呼吸都已停滞,他颤抖着嘴唇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这么多年;心已经死了;却从没敢想过她还活着。
当颜歌明亮的双眼望向他,云栈全然不顾身旁围满的敌人,向颜歌奔来。无论他们之间隔了多少敌人,多少时光,这 一次都没什么能再阻止他。
颜歌从马上轻轻跃下,双眼一刻不眨的望向云栈,她思念了这张脸太久,久的她恨不得立刻将五年遗失的时间补回来 ,泪水就这样大滴的滚落,跌进雪中,跌在箫上。
在观天箫的作用下,那些勇士似乎全然失去了知觉,一个接一个的瘫倒在地。
云栈周身刀伤横布,他趔趄的跑到颜歌身前,却不敢再向前半步,他太怕这是一场梦,多走一步便会醒。
当最后一个勇士也倒在了雪野,颜歌方才放下了唇边的观天箫,她颤抖着嘴唇,抚去云栈脸颊的鲜血,“我们回家吧 。”
这一刻,她便是这严寒之地最美丽的花,盛开着,暖了他的心。
————————
白发苍苍的阑珊一人牵着白马回到了缥缈城,在庄严秀丽的大殿之中,她双膝一弯向白木椅中闭目静修的嬴嬛重重跪 下,“云栈已辞去将军一职,与颜歌回了琅峫山。”想到二人终究能相携共老,阑珊也如释重负的一笑,“五年的时 间,才能令她死而复生,颜歌虽只有二十年的寿命,一切却也值得。”
“你夙愿已成,何必还要回来。”嬴嬛缓缓睁开眼望向台阶下面颊干瘪的阑珊。
“回来,是求城主收留我留在缥缈城。”
“理由。”
阑珊抬起双眼直视嬴嬛,这一刻,她不再畏惧,“因为我和城主才是一路人。”
她们都在世间无所留恋,她们都在等待,都在为自己的命运抗争。
“你入了缥缈,一切才刚刚开始。”嬴嬛微微一笑,“你退下吧,让扶摇带你编制户籍。”
嬴嬛的话令阑珊似懂非懂,她只得转身退出大殿,而这个有着五十岁面容的女子却不知道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
空荡的大殿只余下嬴嬛一人,她独立在最高的地方,淡淡的扫向天穹,“颜歌,你终究没有步我的后尘。”
就算二十年,去也已将命运更改。
那么她嬴嬛自己的命运呢?时光流转,一切还没有结束,谁又会是最后的赢家?
人心不死,缥缈城的故事,便不会终结。
醉笑陪君三万场,不诉离伤。
这场酒宴谢幕的同时,也预示着下一场的开始。
。。/ 】【、傑寶。つ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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