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凝眉-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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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矛盾？

还是在犹豫？

难道他与这个贵妃娘娘之间，当真有她刚刚所说的情分？

康思瑶已经说出来，可凝眉还是不相信，竟是连一句也不想听进耳里。

管你什么情分和知己，她不管，她只知道，连浩是她的，只能陪在她一个人身边。

一念至此，心意坚定，无可动摇。

僵持的场面，凝眉忽然开口，话语明晰清脆：

“连浩，我不喜欢你做了什么事，让她知道，却不让我知道。”

“眉儿。”

连浩一怔，随即无奈叹道：“你还小，不要过问这些事。”

“不行，你瞒着我，我不高兴。”

凝眉倔强起来，将平时对待连浩的胡闹态度搬了出来。

连浩轻轻皱眉，十分无奈地摇摇头，终是没有回答，也没有否定。

“小郡主，还请回避一下。”

康思瑶望她一眼，立刻有侍卫过来请凝眉出去，说是请，实则是带，两名侍卫一左一右将她扶出门去。

挣扎间，凝眉只听见书房中传出连浩低沉的话语：“你究竟想怎样？”

侍卫和凝眉的脚步声远去，灯火摇曳的书房中只剩下彼此二人。

他走近她，在她身边坐下：

“你已经是他的妃子，我还能相信你吗？”

她转头看她，静默无语，良久，轻轻坐起来，不语不动。

或许她并不快乐，尊贵身份的背后有着别人并不懂得的辛酸。

他凝望她背影，心底有一瞬间的起伏，不同于往日的平静，他的情绪，终究为她所动。

半晌，她转过身，目光幽深而哀伤，一字一顿道：“连浩，你应该知道，我从不可能害你。”

那种往日里的相知感觉再次回旋，勾起他所有记忆。

“思瑶。”

他终是唤出她的名字，如一声无奈至极的长长叹息。


　


为你凝眉　第一卷　缘定今生　似水流年　第020章　戏迷（三）

不管她今日是好心提醒，还是另有目的，他总是愿意听着她说的。

门外传来侍卫走过的脚步声，她神色微动，用眼色暗示连浩：“听说你的园子很美，可否带我前去观赏一番。”

说着，她站起身，步向门外。

连浩稍一沉吟，随在她身后，轻轻带上了门。

侍卫看着二人离开，康思瑶与连浩缓步相随，伫足在原地没有跟上。

连浩想了想，已踏出的步子终究还是缓了，慢慢停下。

夜里凉风轻扬，带着一腔纷乱，京城这时候，已是深秋。

习惯了宫中无微不至的照顾，遇见凉风，康思瑶缓缓回眸，在花园前驻足。

连浩解下披风，搭在她身上，一点点的温情，两人不觉相视而笑。

他不禁开口：“冷了？府里到底没有宫中照顾的仔细。”

康思瑶叹息：“宫中却没有府里的自由。”

“我知道，你此次前来，皇上派了很多侍卫随行。”

连浩微微一笑，转过身，仰头看向夜空中的明月：“没想到才两年，竟成了这般光景，若你今日不来，也许，我仍不知该如何面对你。”

他声音很低，似在自言自语：“我多希望我们都没有变，我仍是我，你仍是你，我们还是无所不谈的蓝粉知己。”

他话语一顿，轻声问道：“他待你可好？”

康思瑶莞尔，眼中神色微微一恍：“很好，他只是有时脾气急了一些，但对我还是很敬重的。”

“把你当成姐姐般的敬重？”他笑。

“我本来就是他的表姐。”她回之一笑。

他一时静默，良久才又开口：“你似乎有很多担心。”

康思瑶笑了笑，坦然摇头：“这世上还有我能够担心的人，我只觉得幸福。”

说来如此轻松，那些担惊受怕，风雨飘摇的日子，却不能对任何人讲起。

背后的勾心斗角，明争暗夺，多少艰难困苦，她只有独自承担。

身为君王身边的女子，拥有那高贵显赫的身份，并非只有风光。

这几年来朝中从未安宁，上有荣王权重，下有中越叛乱，几个重兵所驻之地一直都在打仗。皇上已亲政，可实权仍稳稳握在荣王手中，无可动摇。本想通过先前的北川战事收回兵权，可荣连浩不但倚仗荣王在朝权势在外招兵买马，率先收复北川等地，还借着势头一鼓作气拿下北川虎符，将兵权据为己有。

皇上心里有气，又不能说。于是在数月前的中越战事上下足功夫，不让荣连浩有机可乘。

可荣连浩又岂是那泛泛之辈，岂会坐以待毙，与皇上斗智斗勇的游戏一旦开始，几场下来，双方已衡量出对方斤两……

康思瑶就是生活在这夹缝之间的女人，她嫁给皇上两年，两年的时光不长不短，却足够她见识到身边男人的手段有多厉害。

楚罹和荣连浩。

这两个男人，无论最终哪一个赢，哪一个输，她康思瑶，都是必输的一方。

因为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们之中，任何一个受伤。

连浩看着她纤细身影，一时无言以对，只得勉强笑道：

“皇上与你从小到大的情分，想来是任何人都无法超越的。”

康思瑶却没有回应他的感叹，转头看了看远处留守的侍卫，轻声道：“不能怪他派人随我出来，最近朝中并不稳当，各方都有动兵迹象，若遇上有心人加害，难保不出意外。”

荣连浩微微一怔，却听她继续笑道：“况且你荣王府，此刻也许是最不安全的地方。”

那书房之前的空地处，四名侍卫整齐地站着，目光齐齐朝着这里。

连浩讶道：“你不相信他们？”

康思瑶低声回答：

“我相信他们的忠诚，但这忠诚却不是对我。”

轻风拂过花草，带起簌簌声响，苍凉落寞。

抬眼望月，却是月到中秋分外明，花好月圆。

荣连浩轻轻闭眼，复又睁开，情绪莫名波动，说不出喜悲。

“我不明白，皇上若是不相信你，今日为何还让你只身前来？他应该想到，你定然会见我。”

康思瑶轻轻摇头：“他自然信我，就是因为相信我不会害他，所以才放心让我来见你。”

“我不明白。”荣连浩望她，眼中带着若有若无的疑惑。

“你不需要明白。”

她淡淡回他，却带着让他安心的感觉：“如果我告诉你，中越兵权你最终也会得到，你可否答应我，日后在朝中，不再与皇上争锋相对？”

明亮月色下，恍惚灯火中，清丽无双，淡雅脱俗，恰是当年的康思瑶。

似乎是她，又似乎不是。

答应她，或者不答应。

竟会犹豫。


　


为你凝眉　第一卷　缘定今生　似水流年　第021章　戏迷（四）

曾经是这样的一个她，与他少时相识，两小无猜，一同走过那么长的岁月。

当她走入煌煌宫中，成为天子身边的女人，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让他相信她，应承她，顺从她的决定。

他无法不相信，直至今日相见，记忆仍在，情分仍在，她看似还是当年的她，是那个对她关怀备至的康王小郡主。

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无论身处何地，志向何方，总是逃不开她带给他的迷茫。

早已不需要再分清什么，她说了，他便信了。

这步步为营的计策或许能骗过朝中的文武百官，骗得过天下百姓。

却总也瞒不过她康思瑶。

这几年，荣连浩的所作所为，心机手段，比起荣王爷年轻之时，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结交朝外拥兵藩王，出入京城高官府邸，一跃成为这朝中数一数二的栋梁人物。

这看似四海升平，风平浪静的王朝，繁华景象蒙蔽了所有人的眼睛，遮挡了所有人心中的怀疑，荣连浩，那是皇上的左右手，是天子身边的不二忠臣。

旁人谁又会想到，这个左右手，是一双翻云覆雨手，这个不二忠臣，心里想要的，又岂会仅仅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显赫身份。

十年浮沉，蓄势待发，即使同朝为官的大臣们，也很少有人知道荣连浩的机心。

然而，总会有一个人始终懂得。

他在宫中的部署毫无纰漏，除了凭借他的心思缜密，又怎少得了瑶贵妃的暗中相助。

他豪情壮志，瞒得过所有人，却从来瞒不过知他识他的康思瑶。

暗通朝外藩王，她知道。

争夺各地兵权，她知道。

她什么都知道，即使他以瞒天过海之计，借他人之手，将北川兵权据为己有，也不曾瞒过她的双眼。

以瑶贵妃如今的地位，过人的见识，想要得知朝中消息，易如反掌。

想必她早已得知，此时正在园外观戏赏月的礼亲王，便是他荣王府即将联姻的对象，那雅郡主，就是他荣连浩即将迎娶的妻子。

这偌大的京城，暗涌重重，正是人才辈出，藏龙卧虎。

礼亲王掌管兵部已久，荣王爷身为辅政大臣，荣连浩如今主管军中之事，二者虽在公务上管不到一处去，可毕竟为父子二人，所争之权，尽归一家。

连浩在外无论运用多少手段，最终想要将四海兵权归一，都要通过朝中兵部掩护。

礼亲王表面上一直敬着荣王爷，从不公然与荣王爷对抗，然而此次中越战事出现纰漏，在皇上那走失了消息，最终那放出风声的人，非兵部莫属。

一朝绝无二君，一军岂有二将，若不趁此机会收服礼亲王，日后必成祸端。

几个月前，契丹大军袭扰边关，皇上派兵十万前去镇压，荣连浩主动请缨，远赴边关平乱，却以留守京城，以治安定为由，未被圣上准奏。

前去边关支援的大军，乃中岳人马，连浩本想趁此良机，平定叛乱，凯旋而归，却被皇上的一道圣旨坏了计划。

主动请缨被当场驳回，荣连浩不得不疑，难道暗中部署已被皇上察觉，所以有所动作？

中越大军在三月前抵达边关，这与契丹的一仗，一打就是几个月，至今未休。听说那契丹王也当真来了脾气，亲派契丹二王子出战，势要将边关城拿下。

皇上一怒之下再次派兵五万支守边关，荣连浩此次却按兵不动，大有静观其变之态。

虽如此，工夫却早已下足，以重金贿赂中越主帅，让他下月一战，以兵败回禀入京。

而荣连浩，势必在朝中保他性命，让他死守边关，只败不失。

如此一来，边关损兵折将，久战不胜，皇上势必担忧。加以时日，朝中群臣自会纷纷起奏，让皇上撤换守城之将，到那时，荣连浩自有办法让朝中重臣共同举荐于他，只要天时地利，不怕皇上到时再不答应。
　


为你凝眉　第一卷　缘定今生　似水流年　第022章　戏迷（五）

英明睿智的君王，怎么也想不到荣连浩在短短时日内竟能遍通朝野上下，时至今日，仍以天子身份相压，不让中越兵权外流。

可他哪里知道，这中越，荣连浩已是势在必得。

这朝中，再无可牵制荣连浩之人。

除了，后宫之中惟一的贵妃娘娘，康思瑶。

犹记当日，一道圣旨，昭示天下。

皇恩浩荡，她册为贵妃。

转瞬两年，再见面所处之地，竟已不是一方。

究竟是命运弄人，还是世事无常。

荣连浩望着康思瑶，久久凝视。

如今他竟已不敢再认，她究竟是与他相知相伴的康思瑶，还是那九重宫阙中，独挡一面的瑶贵妃……

相见之悦，别离之痛，竟只剩哀伤无数。

既已看透他别有居心，为何不在皇上面前拆穿他，治罪严惩，以敬效尤。

他专注地目光令她渐渐变了脸色，轻轻低下头去，掩住的，是眼中的黯然。

他终是不再相信她，从她以另一个身份出现在他面前起，他们已再回不到从前。

今时今日的荣连浩，是手握朝中三方军权的荣家小王爷，怎会轻易因为她一介女流的话，而改变主意。

秋日风凉，在园子里站了许久，早已被这冷风吹伤了心。

康思瑶将披风拽紧了些，无奈地一笑，看向连浩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自嘲：

“是我多管闲事了，你怎么做事，自有你的道理，岂会被他人所左右呢！”

她笑着摇头，颇为无奈：“小王爷，好自为之。”

一句话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去，翩然之态，一如她平日里的淡然决绝。

“思瑶。”

他不由自主地开口唤她：“你今日前来见我，就应该想到，我不可能会拒绝你的要求。”

她顿住，静默片刻，缓缓转身。

月色如水，绕上她绝美脸庞，异常地动人。

“连浩，这不是我对你的要求。”

她淡淡道：“前几日荣王爷已进宫禀告皇上，请皇上下旨，恩准荣礼二府联姻之事。我不想知道你与你父王是出于何种目的，但我要奉告你一句，雅郡主到底是无辜的，你若是娶了她，要善待她。”

“父王已去请旨？”

荣连浩一惊：“这么快？我还没有告诉眉儿……”

“你很在意她？”

康思瑶笑，眉角已弯如弓月：“若是真有那么在意她，不如不娶。”

“那怎么行？”

荣连浩摇头，蹙眉看向康思瑶：“我不娶雅郡主，礼亲王怎会死心踏地的顺从于我？若是再将大事坏在兵部那里，恐怕日后的运作，就没那么容易了。”

“看来，你的在意，没有你表现出的那么多。”

凉风席卷而来，康思瑶环住双臂，“在你心中，终究是权势更为重要，我看你那妹妹，定然是个不好惹的角色，日后你家中之事，就有你心烦的了。”

荣连浩不语，半晌问：“你可知雅郡主性情如何？”

“不清楚。”

康思瑶笑了笑，“我只怕她本是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家，到最后，断送在你们荣王府里。”

连浩诧异，睁大双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康思瑶抬眼看他，笑意更浓：

“且不说你日后会如何待她，单凭你那妹妹，平日里的种种事迹，我人在宫中也有所耳闻，她恐怕……也是你一手调教出的人物吧？”

……

次日，艳阳高照。

连浩已早早离开家中，去朝中议事。

前院，宁静如常。

后院，正在所有人都一如往日般做着自己事的时候，有侍女匆匆跑到花园里，悄声唤道：

“你们都快着点，小姐那边等的着急了。”

院中种满花草，虽已是秋日，仍有不败鲜花盛放。

花丛中，两名侍卫扛着一架长长梯子，穿梭而过。

等在墙角之下的凝眉，早已心急如火。

远远望着侍卫们踏步而来，凝眉急的差点跳起来，口中直嚷着：“你们快点，快点，想急死我啊？”


　


为你凝眉　第一卷　缘定今生　似水流年　第023章　戏迷（六）

“小姐，奴才们怕被少爷看到，所以……”

“他早就已经走了，哪能看得见？”

凝眉一边说，一边指挥侍卫放好梯子。

“小姐，您小心着点啊……”丫鬟在墙下仰望。

“行啦行啦！”

凝眉无所谓地摆摆手，身手利落地翻过墙面，临走之前，还不望叮嘱一句：

“谁也不许给我告密，要是给少爷知道我偷偷跑出去，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侍卫丫鬟们连连点头称不敢，凝眉这才放心地跑了。

半年以来，每逢荣连浩外出上朝，凝眉便偷偷翻墙而出，到京城最大的戏园子里喝茶听戏。

荣王爷一向不许家中大摆戏台，凝眉虽不知原因，但规矩就是规矩，她再得荣王妃宠爱，也不会在这唱戏一事上，和荣王爷公然作对。

可她似乎是天生的戏迷，只要听得见那声音，就会感觉满足。

满足在于，那一段段戏曲，华丽而不浮夸，偌大的戏园子，整日的金鼓鸣锣，从没让人有过一丝失望。

羯鼓一声，歌喉遽发，字字清脆，声声宛转，或缓或急，忽高忽低。

其中转腔换调之处，百变不穷，觉一切歌曲腔调俱出其下，以为观止矣。

……

戏园子老板见到凝眉时，笑意满面。

“荣小姐，快快请进，楚公子可等了您好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