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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之殇-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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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这么说的人是大皇兄。”
父皇口中的缺陷不是你的善良,可正是因为你的善良造就你的缺陷,也造就了你今日的孽障。没有光明哪来的黑暗,光明与黑暗本就是纠缠不休,生生不息的传下去。
焰祈玄看到小女孩完好无损的出现,那眼神仍然如匕首一样利,一样不服输。
“走吧。”
焰祈玄竟然伸出如白玉的手掌,像是牵引着迷途小孩回家。而女孩像是一头威猛的小兽,神情高傲的拒绝任何人的靠近,而此刻偏偏柔顺的任由他牵着离去。
“三皇兄,祈玥不会失信。”
“因为你也恨他。”
这个六皇弟,不完全像淡然出尘的谪仙了,他的眼神,他的语气,乃至气质,都带着狠戾。
哈哈!镜子啊镜子!
不知是为了戏弄还是提醒,焰祈玄戏谑道:“送什么贺翼王大婚呢?不知翔王是否已想到?”
月色清冷,雪地冰滑,焰祈玄一手牵着孤女,一手负在身后,似在散步悠悠而行。
打从心眼里欢喜这个小孩,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傲劲,孤绝,同小时候的自己那样的相似。
像是散步兴尽,焰祈玄随处捡了个石墩坐下,拉近小女爱,赞绝的抚摸着她的头:“才七岁,就从暗焰里众高手眼皮地下逃出来,好本事啊!”
小女孩抗议的把手扒下来,眼里略微闪着摸头受轻视的委屈和愤怒。
焰祈玄不以为蹙的笑了起来,温和真诚:“你有天资,心灵也熟于同龄孩童,但你还小,先天未足,顶多成个三流杀手。就这点本领,你的仇人可以捉拿你上百次。想报仇,回去学好保护自己的能力。所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你再踏入京都一步。”
“。。。。。。。”无声的眼神,坚定而绝然的怒吼道:我一定会成为顶尖杀手!
焰祈玄欣赏的笑意加深,道:“我知道你一定做得到,所以提早送你一个贺礼。”
从袖中抽出一把半臂长的短剑,鲨皮制成的绿色剑鞘,极为精致,即使剑柄亦灵巧纹路美观。
“它叫青凌。”焰祈玄怜爱柔和的看着孤女,笑意缱绻。
孩子,永远都不会有那个命令了,幸福的活下去,好好的保护自己。
小女孩懵懂的抽出拇指甲长短刀身,辉芒夺目四射,透出青海的凌光,似乎血液也为之冻结。
黑暗中,银色白发的暮雪,不知何时悄然无声的单膝跪地。
“暮雪,带她回去。”焰祈玄平静的吩咐,扯下玉扳指郑重的递过去续道,“从今后,暗焰组织改为暗焰堂,交由你管理,让它光明正大的立于湘兰,也让使者们重新活在阳光下。这是本王对他们的承诺,当本王不再需要他们时,给他们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主上。。。。。。”
“即使本王对你们有恩,这些年为我做的事也还尽了。都给我好好活下去,不然枉费我当初救下你们。”焰祈玄阻断了他的劝说。
“是,暮雪定穷尽毕生心血发扬暗焰堂。但不论主上何时令下,属下们必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好了,我还会在京都滞留一段时间,你带着她先回去。”
暮雪使者施展轻功,在暗夜中带着小女孩无声而去。只是凌空那一瞬间,小女孩回首看了一眼倾慕一生的人,黑夜里,月雪相映,只有孤伤的他。
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他,即使很多年后,她也永远忘不了那个寒冷的冬夜,那个孤寒的人给了她温暖,也给了她一个幸福的机会。
千葵默爱水别月
竹枝薄薄的覆盖了一层清晨的初雪,“千竹雅筑”仍旧一片寥落,只有雪花,依旧肆无忌惮地下着,飞舞、堕落,以完全冰冷的姿态旁观着人世间的一切。
玉悉月倚窗望雪,安静的看着白茫茫冷冰冰的世界,仿佛置身世外。
积了几日的雪,突然让她升起厌烦之心,负气般拿起门边的扫帚扫起了雪。
“真是个清闲的新娘啊!”轻浮的戏谑声从屋顶传来。
抬起头,焰祈淳那副英俊轻佻的公子哥的样子,随着雪花连成的白幕映入玉悉月眼中,他一派轻松的坐在屋顶,一手搭在屈起的脚上,一只脚悬空晃啊晃的。
“水!”玉悉月欢快的打着招呼。
焰祈淳轻松的跃下来,如初见时落在她面前,也一如当时玩世不恭的样子,即使包裹着厚厚的两层夹袄,也不失他修长的身材,闲雅的气质。
“欢迎回来啊,小鱼,这几个月少了你作陪,‘千日醉’的酒都显得淡而无味。”焰祈淳愉快的寒暄着,眸里却是挥之不去的黯淡。没有人知道她冒死去西部寻焰祈禛的时候,他也放下手中事物偷偷追寻而去。
“不过再也没有机会同饮了,我立马就要启程去封地。今次来,是跟你辞行的。”欢悦的气氛突地变成离别的感伤。
“没想到居然这么快,现在连你也离开了。”眼睛红了起来,悲伤之情溢于言表。
“呵呵,不知父皇怎么就想起我来,好运的把‘花都’赐给我作封地,还指了门婚事,跟现任百花教主联姻,听说她长有倾国倾城之貌。”焰祈淳苦涩的笑起来,百花教,开国第一代玫瑰皇帝立的国教,每任女教主都与皇子联姻。
“奉旨与素未谋面的女子成婚,水心里有怨怼?”他永远也不会知道,是她向兰奕帝为他求去,从这无边苦海之中解脱,只是这段联姻却是她意料之外。
“怎么会!作为皇子,既然享尽常人无法企及的荣耀,自然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焰祈淳认命的说道,欣慰着自己可悲的幸运。
“怎么这么伤心,你应该为我高兴啊!你不是告诉我,如果有机会,一定要牢牢抓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吗?”焰祈淳怜惜的为她抹干眼泪,压抑着悲戚。
“你不明白,你怎么会明白,介介走了,玥哥哥也不要我了,现在连你也要离开了,我心里有多难受,多舍不得。”
冰冷的液体落在他的手背上,仿佛花心里满溢出来的露珠,砸得他心一颤。
“鱼对水说,你不知道我在哭,因为我在水里。水对鱼说,我知道你在哭,因为你在我心里。我怎么会不明白?”焰祈淳拥着玉悉月,深情的说着。
“水。。。。。。”
“不要说,我都明白。”焰祈淳急促的抢白道,“你心里早早住进了翔王,现在又多了个翼王,小小的心已经没有空隙可以容纳我的感情了。其实这样就好,做知己已经让我很满足了。”
焰祈淳从怀中掏出一个紫檀木盒子,道:“也许再也不能相见了,这个就当是个纪念吧。我。。。。。。走了。”
玉悉月紧攥着盒子,默送着他的背影,相处的一幕幕在脑海里回放,一个心地善良不会强求的人,一个心胸开阔的磊落男子,一个无心伤害了别人会痛哭流涕的人。。。。。。
打开了盒子,一朵精致的千葵花簪子,栩栩如生,盒盖子上刻着:千葵花语沉默的爱。
下尾痕迹更深的刻着“若水”二字。
玉悉月颤抖的掩住痛泣的面,有个人,一直默默的爱着你,关注你,不求你对他回眸一笑,不求你与他山盟海誓,只是纯粹的希望你幸福。
这样的人,让你无法不感动!
红烛绡帐雪夜音
大寒那日,婚典如期而至,如同每个繁琐的婚礼一样,隆重红艳,漫天漫地的白银世界,翼王府红彤彤一片喜庆,就像一朵硕大的杜鹃花,啼着娇艳的红。
喧嚣的宾客,恭维的祝福,就像一场梦,来得快,去得快。
打开窗户,无尽的夜,无尽的寒,雪花飘落,梦幻唯美,夜黑得幽雅,雪飘得潇洒。
苍穹之间飘来幽幽笛声,那笛声于低回处徘徊时许;渐又拔高,初时尚如雨打花林,往后去,笛声激越,如昆仑玉碎、霹雳塞空,隐隐有愤怒之意,只听得气血贲张,心跳加剧;就在这个当儿,笛声忽又一弛,再变舒缓,如妇沉吟,儿女别语,有一种说不出的悲苦凄凉,吟颤良久。
玉悉月遥望苍穹,聆听着无言的声音,仿佛看到虚空中的音符,组成一副哀绝的容颜。
好想,好想从这窗户飞出,天涯海角逍遥自在。
好想,好想哀求那个人,抛下一切,四海云游。
忐忑的思绪,让她身形骤然一轻,像是要放飞而去的风筝。
然而,就在那一瞬,没有重心的身子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的被锁在怀里。温热的鼻息扑洒在耳边,带着醇厚的酒香。
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焰祈禛眉梢眼角都仿佛带着隐隐春色,脸色神情慵懒迷人,目光憨态朦胧。
“月儿,我的王妃,这是梦吗?”因酒醉,焰祈禛脸韵红扑扑,煞是可爱。
焰祈禛一说话,打破了她沉浸的思绪,回到现实中,想到已成亲,全身不由僵硬起来。
“炎之,你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一阵紧张后,玉悉月冷静的问到。
“好,你问。”焰祈禛柔情蜜意的说道,温煦的声音融入寒气里,暖烘烘,甜丝丝。
“我与天下,你会选哪个?”声音同样轻柔,仿佛捧在手心里的珍宝。
“当然是你!”没有一点犹疑,仿佛再正常不过。
也许只是酒醉了的人,头脑发热,没有思考就。。。。。。
可正因为,没有深思熟虑,下意识的回答。。。。。。
玉悉月感到柔肠百结,与焰祈禛的回忆一发不可收拾的蹦出来,对着他的深情厚谊,刚才她居然一直惶惑不安的想着——逃婚。
深深的负疚感湿润了她的心,让一个高傲如斯的人如此患得患失,背对着他,嘴唇无声的说着“对不起”。
毅然的关上那扇窗户,阻断了幽幽如诉如泣的哀乐,也断绝了所有痴念深情,一切的美好都将关在心门外。
我最爱的人,无法最爱我,只有忍痛割舍。不是我最爱的人,最爱的却是我,可以相携一生。
鹅毛大的雪片被呼啸的狂风刮着从他身边擦过,迷蒙了那巨大如玉盆的明月。他如峰的眉,他清逸的发,他素洁的衣,都覆盖了一层雪。
虽然没了听笛的人,但那充满奇异的哀伤,源源不绝,仿佛在苍穹下有人仰起头凝望,发出深深的叹息。
无人的街上,凄冷如孤山里的寒潭深水,焰祈玥怨恨的气息被他那眼底的一片汪洋反复吞没,那根莹莹流动绿意的笛管,随着气体深深浅浅的进出,不停的变幻流觞。
夜越来夜深,雪越来越大,风越来越寒,他却固执的迎立寒风,不停歇的吹着笛,仿佛如此就可以改变什么。
露在寒夜中的肌肤,逐渐惨白而绛紫,唯一活动的手指也因僵硬而使笛声时断时续,那幽鸣似暗夜中的鬼魅隐隐的低泣。
持续的吹奏,干裂的嘴唇破出血色,源源不断的流进莹绿的笛身,暗夜惊红。斑斑血痕,在幽柔的绿中,惊醒着绝望。
带着枯死的心,他站了一夜,吹了一夜,直到灰亮的到天空来临。
青苑不顾命令寻到主子时,焰祈玥身上竟结了一层晶莹的冰绡,仙逸动人,清丽绝尘,仿佛淡漠了人生,生疏了世间。
从此带着一颗冰冷的心,俯瞰人世。
银月扑火诉衷肠
“这是。。。。。。砂锅面?”玉悉月惊喜的问着婢女,好怀念这个味道!
“是的,王妃。”身旁的婢女莺声细语的回道,她身着淡黄色的衣衫,明眸浩齿,清秀可人。
“王爷让奴婢留话,王妃的胃都以后都由他亲自喂养,晚上回来就给你做梅子排骨、龙穿凤翼汤、沙黄蛋角酥,包管王妃吃得快乐满足,大呼过瘾。”婢女说完,掩唇轻笑,心里羡慕着王爷对王妃可真好,正所谓君子远庖厨,可她家王爷为了博王妃一笑,想要顿顿亲力亲为。
想到当然翼王府美食宴,居然一语成真。细细回味着面食的美味,此刻真的很满足,难道这就是幸福的味道,玉悉月快乐的想着。
炎之对她真的很好呢!他不会如玥哥哥选天下而弃她的,不会如爹爹娘亲把她丢下不管。
她不要如同飞蛾扑火追求炽烈的爱情,只想有个人细水长流的和她在一起,心里只有她。
无疑她是幸运的!
“你家王爷去哪儿呢?”她亲切的问道,他精力倒好,等她睡醒过来,人就不见了,为此还好一阵郁结呢!不过现在,她当然高兴着。
“昨夜军营里几个将士,喝多了酒闹了点事,王爷赶去处理了。”黄衣婢女恭敬的回话。
“哦。我出去走走,你们别跟着。”玉悉月用帕子擦了擦嘴边的汤渍吩咐道,还是一贯的不喜欢束缚。
天翼军好像驻扎在西城外,炎之看到自己会不会惊喜呢?玉悉月暗喜的想道。
府外,一片祥和向荣,大雪初停,三五商贩陆续在街上开始营生。
“翼王妃。”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余音拖着冲冲怒气。
“啊,青苑啊,许久不见。”浅笑倩兮,再回首恍若已是百年身。
一身青绿色长袍,扎眼的像是生长在雪地里耐寒的植物,衬着那张清秀的脸,似感慨万千。
千言万语的怒斥,几经波折滚滚,烟化成淡淡的感慨:“我以为,你最在乎的,是公子。”
“我最在乎的是玥哥哥,永远都是。”莹莹雪光映出一张精致容颜,眉眼间含着浓浓的幽怨。
“可是,他不需要,他不需要我的在乎。青苑,在西荒战场上我真宁愿死在巫族人手里。有什么比那时候,更绝望,更死心呢!他说没有什么比我的命更重要,说得那么真,那么诚。我就想,如果他真来找我,我就再也不跟他闹脾气,再也不计较什么,一辈子,风也好,雨也好,都不再分开。虽然他做了许多我不喜欢的事,虽然他变得陌生冷血,可他终究是我最喜欢的玥哥哥。”明亮的眼神为淡淡的哀伤代替,那双凤目再无半点春风情意,一片白雪皑皑,衰草连天,了无生息。
“可我错了,我不该赌的,不该去西荒的,因为知道了结果,就再也回不去了。”她脉脉的微笑,笑容好象一朵美丽而诡异的雪莲在她的脸上一层层绽放开来。
“炎之,我不想辜负他。他是牺牲什么来换取这场指婚的,你很清楚,我怎么忍心拒绝他。虽然这场婚礼来得很急促,但是嫁给他,我不后悔。青苑,如果你们不能谅解我嫁给他,我和他会离开这里的,他不会再成为你们征途上的阻碍了。”雪白的眼眶里,有温润潮湿的东西挂在那里。
一个女人最大的虚荣,就是一个男人肯为他放弃一切。
青苑知道,他的公子是彻底输了,他的公子不能放弃一切,他们也不允许他放弃的。作为玉悉月从小到大最好的玩伴,他是没资格责怪她的。
他的公子,追求的是王者。
而他,追求的是将帅。
他的月小姐,想要的不过是个唯一而已。
走到这样的局面,应该是注定的。
“月小姐,青苑永远都希望你幸福。”
“谢谢你!青苑,好好的辅助玥哥哥做一个明君吧。”
泛起淡淡光,仿佛连那光也是冷冷的,照射在遍地雪霜之上,泛着淡淡的银色,天地之间寒意越来越浓重起来。
“昨晚,公子在风雪里冻了一夜。你去看看他,好吗?”青苑黯然的请求道,公子他好难过。
玉悉月亦黯然的想起昨晚忧伤绵绵的笛音,仿佛冬天在心里流淌的冰水,寒彻心扉。
“不,我不能。我们做出了选择,就要承担选择的代价。何必这样纠缠不休呢?”坚拒的声音清晰异常,就像旷野吹过一缕寒风,昭示了决绝的心态。
“。。。。。。月。。。。。。。唉,想不到有一天我们会无话可说,我很眷恋天茫山无忧无虑的欢笑,可人总是会长大的。我希望你如以往去劝慰公子,可我也知道你不会去。”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次的伤痛,恐怕只有靠公子自己走出来了。”
雪真的无声落下来了,一无反顾的凄绝。
月隐炎逐驱寒意
青苑的背影缩成了一个点,幽幽晃晃,曾经亲密的人,如今逐渐成为陌路,就像一场雪,渐渐的大,渐渐的小,总在不知不觉里。
玉悉月心想,真的回不去了,短短的时间隔绝了长长在一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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