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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年-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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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她有整整三天的时间在这里休息、思索。
…… ……
三天后的傍晚,一姐亲自敲响了小院简陋的薄板门。
绮年一开门,一姐脸上神色阴晴不定,语调古怪地说,“绮年,中王今晚要你到王府去一趟。”
绮年心中猛地一沉。
中王骄奢淫逸,而且特别喜欢召妓。去年腊月时节,中王曾在午夜时就把怡静雅轩的几十个姑娘都召到王府里。绮年原本以为是有大型饮宴,谁知到了王府之后,却是一片乌灯黑火。
身穿狐裘的中王若无其事地说话:“本王怕冷,然而夜雪腊梅正香,希望各位能够帮本王挡一挡风。”
就为了这一句话,包括绮年在内的十五名姐妹团团围着中王,在雪夜的王府后花园站了两个时辰。回来之后这帮平日娇生惯养的姑娘们都病倒了,最惨的是妙韵,因为严重的风寒感冒冻得嗓子沙哑,几乎一进雅轩就被一姐送到了别院。还是绮年看不过,自掏腰包请了大夫奴仆,细心调理了一个多月才算是康复。
为着这一遭,绮年从此对中王没有好感。
可是,她是官妓,怡静雅轩吃的是官饷,是皇粮,只要是个官儿,她们就不能说不。
尤其是,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今天子之弟中王。
一姐小心地看着绮年脸色,为难地说,“绮年,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人。只不过吃我们这行饭的,实在没有资格挑选客人呀。还是委屈一次吧,回头我再给假你,这次许你出城去玩,好不好?”
花魁是妓院的摇钱树,老鸨也得看她的脸色。
“一姐你怎么这么说呢,王爷看得起我,是我的面子,也是你的面子呀。”绮年暗暗咬牙,仰头微笑,“我去。”
一姐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于是领着绮年穿过狭窄的小巷,来到巷口。
原来车子早已经准备好了,就候在巷口。
绮年心想,如果自己不是那么爽快地答应,一姐一定会软硬兼施地让自己点头吧。
都是为了一口饭。
车轮碌碌,很快就到了中王府。
绮年就在车上妆扮好了自己,换上了浅红罗衫,孔雀裙子;当她走下车的时候酥胸半露,粉面含春,恢复了往日的美貌与风情。
见到中王,他正和董瑜对弈,见到绮年来了,他呵呵大笑,“怀瑾,可是这位佳人?”
董瑜,字怀瑾。
他见到绮年,眼前一亮,点头微笑,“正是。谢谢中王成全!”
他们二人一问一答,绮年在旁边看得有点纳闷。她忍不住出声问道:“尚书大人如果要见绮年,那是一句话的事。不知道为何却要这样大费周章?”
官员之间互相馈赠推荐官妓,是时下风气。只不过董瑜已经是尚书了,虽然绮年名气很盛,也终究是一名官妓而已。寻常白丁下帖子她可以拒绝,当朝尚书却是万万不能的。
董瑜哈哈一笑道,“哪里,其实我也只是受人之托罢了。”
绮年瞪大了一双美眸,不知其意所指。
中王也来了兴致,“哦?谁呀?说得动怀瑾你来让我卖人情。我要见见。”
这位中王的脾气,倒和他妹妹莲衣一样的直爽,难听一些,就是任性。
董瑜却卖起了关子,“以后见,以后见。会有机会的。现在,我可就要领了绮年姑娘走了。王爷,日后咱们喝酒,喝酒。”
中王见他不肯说,就往榻上懒洋洋地一歪:“好好好。一言为定,你下次可要带那位英雄来给本王见见。否则的话净把本王当枪使,本王可不依。”
董瑜一叠连声答应着,领着绮年退了出来。
绮年只得满肚子疑问地,跟着董瑜又出了中王府,再次上了车。
这次是来到一个会馆里。
这种同乡会馆,长安城里有很多。长安城繁华热闹闻名天下,各地前来做买卖的、碰运气的、求学的人不计其数,房价物价飞涨之下,同乡们就团结起来,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地买屋买地,建起会馆来,供初来乍到的,或者混得不如意的老乡落脚。
人在他乡,他们当然也有生理需要的,也是长乐坊的常客。只不过他们可消费不起绮年这种花榜上的名妓,只好和一些中低层的姑娘们厮混。绮年已经久不涉足这类场所了,今天,为什么董瑜会带她来?
“尚书大人……”
绮年跟在董瑜身后,穿过会馆宽敞但说不上富丽堂皇的大厅,忍不住出言相询。
“绮年姑娘,请别惊慌。我的这位朋友,跟你也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他对你可是一见钟情呢。”董瑜一边说着,一边习惯性地又开始捋须,绮年虽然跟在他身后看不见他的表情,不过也可以想象得到,他一定是在笑,“只不过长乐坊花魁名气太响,而且最近又曾经见过一位不得了的人物。所以我也要请一位相当分量的人来请绮年姑娘,才说得过去呀。”
绮年当然明白董瑜是什么意思,要跟十公主相当分量,的确需要出动到中王了。
可是,那位跟她有“一面之缘”,然后又“念念不忘”,甚至可以请得动董瑜乐意为他效劳的人,到底是谁呢?
第十四章
绮年心中惴惴不安,她跟着董瑜走过会馆中庭的大花园,又走到了偏院中,终于打开了一个房间的门。
厉剑锋正在房中枯坐。
他盘膝而坐的样子,极像薛明星。
宋绮年身子微微一颤,神驰目眩。
“厉兄,你要的人,我给你带来了。”董瑜在厉剑锋对面坐了下来,“我还算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吧。”
“谢谢尚书大人。”
厉剑锋躬身长揖在地。
“哈哈,那么,中元节的宴会,就拜托你了。”
董瑜哈哈大笑,意态豪爽。他也不久坐,站了起来,“那好了。你就尽情地享用吧。公务繁忙,我先走了!”
董瑜大步离去,绮年匆匆忙忙地向他行礼时,他已经走远了。她低着头,听到厉剑锋关门的声音。
“原来是你。”
“我听说,花魁不接白丁帖子,所以拜托了董大人来请你。”
“厉公子好大的面子。”绮年回复了她惯常的笑容,开始应酬自己的客人。
“这里地方狭小,可能有点委屈长乐坊花魁了。”
“作为一名乐坊姑娘,是没有资格挑选接客的地方的。”
厉剑锋笑了笑,打开了后室的门,“那进来吧。”
房间里,已经备了精美的饭菜,佳肴美酒,应有尽有。看来这个人并不像宋绮年想象中的那么落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喜欢住在这个品流复杂的所在?
厉剑锋坐了下来,绮年温顺地坐到他身边,为他斟酒。
他一饮而尽,然后长叹一口气,“还是那天十公主的葡萄美酒好喝啊。”
“如果厉公子喜欢的话,相信公主殿下会很乐意招待你的。”
“可是喝酒的话,如果太过局促就不好喝了。”
“厉公子你真矛盾。”
绮年掩口微笑,眼神如汪着一潭水。
她酥胸半露,身姿柔软,长乐坊花魁,仅凭一个“色”字,艳压群芳。男人都是原始的生物,无论多才还是多艺,最终都让位于单纯的感官享乐。稔熟的技巧和柔艳的风情,就是“绮年玉貌”四字的精华所在。
也是董瑜那天欲言又止的原因。
果然,厉剑锋的眼神也开始迷乱了,他又喝了一杯酒,然后倒满了另外一个杯子,递给绮年。
“来,一起喝。”
绮年当然只有听话的份。
“果然,酒要一起喝,味道才好。”厉剑锋笑了起来,“我现在觉得,这个酒比起葡萄酒,味道也差不到哪里去了嘛。”
“那就多喝点吧。”
绮年殷勤地服侍着厉剑锋。
“你对其他客人也会这样吗?”他突然问。
绮年默默不语。
“好了,我不问了。咱们今朝有酒今朝醉。”
酒过三巡,厉剑锋的手也搭上了绮年的腰肢。他动作迟缓而生涩,当那粗糙的肌肤碰触到自己那一刹那,绮年觉得腰间麻酥酥地。她痴了。
她突然挣脱了厉剑锋的手,站起来跑到了屋子中央,开始跳舞。
舞作“胡旋”,鲜明、欢快、奔腾。动作急如风雨,衣袂翻飞,绮年腕上、头上的首饰随着舞步叮叮乱晃,闪耀着男人的眼睛。
厉剑锋盯着绮年,眼神迷离,他抽出自己的“挽留”,以手指弹剑鞘,作节拍响。
然后又低声而歌,男子的声音随着节拍逐渐提高,绮年在歌曲声中宛如精灵般轻盈。
一曲终,她终于和厉剑锋眼神相接。
厉剑锋站了起来走近她,大手已经扣住了纤纤玉腕,猛地一拉,绮年就倒进了他怀里。
“不要跳了,一个人的独舞,终究寂寞。”
“不是有你在为我伴奏吗?”
“你说,世间上有没有一种舞蹈,是可以两个人一起跳的?”
绮年痴笑起来,“谁知道呢……”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厉剑锋已经低下头来,深深长吻。他把绮年就地推倒,然后很快地就狂乱起来,衣带松脱了,罗衫凌乱,缠绵一处。
绮年仰望着低矮的天棚,厉剑锋在底下贪婪地吮吸需索着她的柔软。简陋的会馆房间因为地处偏远而显得安静。沦落风尘十余年,她竟然头一次感到如此安心。
而人一旦安心下来,触觉就会变得格外敏感。
厉剑锋长年习武,所以他的手指很粗糙。粗糙的大手磨砺过绮年幼滑如丝的肌肤,快慰中带有微微疼痛。
“你用剑?”
绮年拉过厉剑锋的手,在眼前凝望。
果然,布满了老茧。她把自己白嫩的小手印到厉剑锋的大手上,与他手心相抵,小手却比他小了整整两圈。厉剑锋五指一收,柔嫩的小手于是被紧紧收拢在他掌心。
“是。”
“练剑……苦吗?”
“习惯了,就不苦了。”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厉剑锋顺势把绮年的玉臂抬到她的头顶,按在地上,好方便他自己进一步的动作。
而绮年在这番准备中,早就已经濡湿了。
“你习惯吃苦?”
看着他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样子,要不是亲手碰触到他的粗糙,还真不敢相信。
“我父母双亡,不苦一点,怎么做人上人?”
真是奇怪,他们之间的对答,完全不像一个风尘女子和她的客人。可是他们的动作已经越来越激烈起来。厉剑锋单手就把绮年的双腕攫住了,于是他空闲着的右手用力地摸索着绮年身上的神秘。
绮年原本已经熟透的身子迅速有了反应,当厉剑锋粗糙的指头抵达最柔嫩的地方时,她感到自己的脑子“嗡”的一声,如遭雷击。她舌尖微露,身子僵硬,四肢百骸如同被闪电劈中,麻麻酥酥地。
酥麻的感觉像蛇,沿着她的四肢攀援而上,向她的心房发起冲击。
冲击一波比一波猛烈,绮年脑子彻底昏沉了,她一会觉得自己要堕进深渊,一会又觉得自己如坐舟中,神魂飘荡。
身下的地板即使是在夏日也感到冰凉,而且坚硬。
可是身上的厉剑锋却是炽热的。
而且,她被他牢牢地制住,她像溺水的人,手指无意识地到处乱抓,手腕却被铁箍箍住了,只能徒劳地在地板上留下数道划痕。手指头的蔻丹有了些微的脱落,绮年身上开始出汗。
当厉剑锋切入她的身体时,她已经无力再惊呼、呻吟或者作出任何的反应。
就像一个无力的俘虏,只能任人宰割。
他们的衣服都还未完全脱去,绮年的罗裙被汗水沾得湿腻粘滑,贴着肌肤。厉剑锋也好不到哪儿去,素雅的白袍现在皱巴巴地——实在经不起主人猛力动作的蹂躏呀。
可是,已经亢奋到了极点的人,顾不得这么多了。在热得将要爆炸,完全丧失了理智的脑子里,糟蹋丝帛,作践绫罗,又算得了什么?
厉剑锋把绮年侧翻过来,压在她身上,没头没脑地冲刺。绮年的眼神空洞而茫然,她快乐到了极点,又悲伤到了极点,猛地,泪水就决堤似的流了下来。
“绮年!”
厉剑锋低吼。
绮年狠狠地抓住他,“请给我……请给我更多!”
他这才释然了,然后愈加的卖力。年轻男人的精力旺盛得叫人发指,俘虏宋绮年彻底忘记了自己是个官妓的身份,她好像觉得自己重新有了爱情。
低矮的天棚,在绮年眼里变得明亮而雪白。
终于,厉剑锋一声怒吼,在绮年身上留下了他自己的烙印。
也留在了她心上。
…… ……
绮年这一觉睡得很甜,再次醒来的时候,夜露已经下来了。她发现身下柔软温暖,身上也盖了被子,不再是地板的那种又冷又硬的感觉。
身上乏力,累个半死。她不情愿地赖了一会床才舍得张眼。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张宽大的床上。
厉剑锋在她眼前看书。
“你把我搬上来的?”
在绮年最后的记忆中,还是吃饭那间屋子低矮的天花板。厉剑锋听到她的问话,回过头来展颜一笑:“睡在地板上,很容易着凉的。老了就会落下腰酸腿疼的病根。”
绮年笑了笑,作为一个官妓,年老的时候只是腰酸腿疼已经很不错了。更多的,早在年轻时候就因为种种不得见人的病而死去。
厉剑锋放下手中的书本,坐到绮年身上,在她唇上轻轻一印。
“你醒了,那我们还继续吗?”
“你不用歇一会?”
“练武的人,体力都比较好。”
于是绮年不做声了。
过了好一会她才说,“按照身份来说,我是不能拒绝你的。”
“可是这些事总得你情我愿,大家都有感觉才有意思。”厉剑锋的眼睛亮亮地,绮年好像看到了一种叫做天真的东西,“就像刚才那次那样。”
“你又知道我有感觉?”
“感觉是骗不了人的。”
绮年无言以对,她想错了,厉剑锋不是天真,他的敏锐简直令人发指。出于挽回面子的心理,她突然说道,“可是,你知不知道,花魁是要按次数算钱的?”
果然,她满意地看到厉剑锋错愕交织的表情。
只是没一会,这种满意就被后悔取代了。难得有一个客人体贴一点,她何苦要破坏这种难得的,可怜的温存!心头滋味错综复杂,绮年干脆赌起气来,她似笑非笑地盯着厉剑锋。
那是挑衅的眼神。
第十五章
时间随着绮年的任性挑衅而变得漫长起来,蜡烛在屋中无声地燃烧,淌下一滴又一滴烛泪。她渐渐地觉得十分难熬起来,可是面子在那里呢,她倔强地沉默着。
厉剑锋终于低下头去,笑起来,“我知道我穷。”
绮年的心忽然柔软了,她也后悔了。
可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她知道她伤害了眼前这个男人。身处风月场所多年,绮年深谙男人的死穴在哪里。
一忌男物萎靡,二忌人前无颜,三忌钱袋不丰。
她偏偏就挑了这句话向厉剑锋刺去!
其实绮年潜意识里觉得,厉剑锋应该是个很洒脱,很随意,很不会为这些身外物羁绊的人,他看中她,看的是她的人,而不是像其他客人那样只是看中她的色,所以才这样忘形起来。
没想到他不能免俗。
可是,厉剑锋的低头只是一眨眼的事,他又站了起来,来到绮年跟前,用一根手指抬起了她的下巴,“不过,我想用我所有财产,来包你三天。”
绮年惊呆了,她一声也做不得。
厉剑锋的话,不像是开玩笑。她知道他不会开玩笑。这种知道,不是说她已经跟厉剑锋认识了多久;只是没来由地,她对他的那种熟悉感觉,在告诉她一些什么。厉剑锋继续说话:“钱,在刚才我已经命人送到怡静雅轩一姐那里了。”
“——好。”
绮年只有答应。
这个人,她没有招架之力!
“你答应了?那太好了!”厉剑锋满意起来,他打量了一下四周,拍了拍手,“如果要住三天的话,还窝在这种龌龊地方可就太受罪了。”
“咦?”
“咱们到一个好地方去。”
厉剑锋说罢,就把一套衣服丢给绮年,那是一套男装。
唐女流行男装,作为坊间最注意打扮的女子群体,官妓们自然也不会错过流行。绮年对男装的穿着方法也很熟悉,而且还因为一姐的教授,她懂得把男装也穿出女人的妩媚来。厉剑锋背过身去,绮年就在他身后换上了衣服。
等到她说:“好了。”
厉剑锋这才转过身来,随即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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