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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为煞-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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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流潺潺,沈青愁渐渐听到了水流声,低头看了看沾了血迹是手,脚步不由加快了几分,绕过一丛青叶之后,一条小溪就出现在他面前。

他便停了步子,将人头搁在一边,弯□去洗手。

溪水冰凉,映着他俊美的脸庞,石缝里有一朵野花,在轻风中微微羞涩,低了低头,花瓣上的露珠便轻轻滑下。

他是如此年轻,又是这般英俊,武功卓绝,所谓英才绝艳,不过如此。

可是……

他轻轻蹙眉,面色带了一些遗憾,随后又轻轻一叹,有些自嘲,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管你是人是龙,终究是时势造英雄。

正想着,突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回过头去,一阵风扑面而来,迷了他的眼。

枝条摇摆,嫩草低头,几片落叶被卷在空中,而那个人就出现尽头,一身血迹斑斑的暗红色四合凤尾裙,提着一把明寒寒的剑。

等沈青愁看清楚了,脸不禁寒了下来,起身道:“你怎么出来了,是谁放你出来的。”

那人却说:“……镣铐真硬,磨得我手脚都破了……好痛。”

沈青愁看过去,见她双腕上刚刚凝固的血痂,又见她脚踝上也是伤的严重,想要说些什么,不料那人又道——

“你好狠的心啊……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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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

115、第一百一十三章 。。。 
 
 
是否有人相信,这一幕沈青愁曾梦见过许多次。

在梦里,一次一次,她或者站在陡峭的断崖之上,或者是站在风卷水击的悬壁边,或许是夕阳憔悴的孤境中,也是用现在这样痛苦的眼神看着他。

就连被风吹起的发丝,也是张扬着如出一辙的忧伤。

不同的是,那些梦里,听到那一声凄楚的“哥哥”之后,他就会带着莫名的心痛醒来。

而现在,痛还在痛,他却醒不过来。

沈青愁面色惨白,死死的盯着花鸢,再没有了之前的气定神闲,就像被踩住了尾巴的猫,眼中充满了不可名状的惊慌,因指尖战栗,他便将手负到身后。

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长长的吐了出来,一张一弛之后他才沉沉的道:“你听谁说的,不要相信她,她在骗你。”

“是吗?”花鸢轻轻一笑,笑声就像是孤墓中的白骨在唱着悲歌,她一步步逼近沈青愁,道:“既然是骗我的,那你在怕什么?”

随着她的逼近,沈青愁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他站在水边,溪水打湿了他的脚跟,冰凉凉的。

怕什么?

他在怕什么?

他不敬天地,不怕鬼神,这会儿连手都控制不住的抖了,他到底在怕什么?

是不是因为真相被揭穿,他丧心病狂的用心被揭露?

还是……

“我知道,你不是一个能过平淡日子的男人,但凡你想要的,我必会为你争取,因为你曾用命救过我……今生,你是我第一个爱上的男子,可是……”花鸢惨笑,眼中又渐渐泛起赤红,她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我是兄妹?”

沈青愁面对花鸢的逼问,侧过脸去,神色发苦。

“因为有用?你只需要有用的人,是不是?”

花鸢看着沈青愁,察觉不了自己身上因真气紊乱而起来的变化,此刻她强装镇定,奈何那颗心已经千疮百孔,根本无力控制胸中涌起的悲愤:“过去你想要得到三分堂,却怕孤掌难鸣,就牵连进去我,使我心甘情愿为你拼杀,现在你又想要弄垮九幽堂,进驻明月楼,就有朱小指去给你铺路,于是我成了弃卒……其实你谁都不爱,你最爱的只有自己,是不是?”

沈青愁只觉得嗓子干涩,舔舔嘴唇,艰难的道:“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花鸢闻言怒极反笑。

这世上,但凡是负心薄幸的男人,只怕没有没说过这句话的,现在终于他也说了。

“呵,好!”花鸢道:“不是我想的那样?那好!你可不可以告诉我,究竟是怎么样原因,让你可以坦然的和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调情睡觉?!”

沈青愁顿时被堵住了话,气泄了。

他何尝没有过真心,可此时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世上最难反驳的,是事实。
偏偏,他们是兄妹,就是一个万恶的事实。

“……睡完了之后,再一脚踹开,眼皮子都不眨一个?”

又一个万恶的事实。

沈青愁难以启齿,花鸢脑中却回放着清波河上抵死缠绵的一幕幕,曾以为将自己清白交给这个人,此生定然无怨无悔,却不知这才是她一辈子的侮辱。

沈青愁是故意的,可花鸢不是,若是她早一点知道真相,就不会陷得这样深,必然在早已抽身,当初若是离开,又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花鸢猛然想起,当沈青愁杀了穆小白,进了三分堂后,他们就起了争执,她想要离去,被他挽留,他就说了一句莫名的话,他说——

我从来没把你当妹妹……

果然,果然他早就知道了!

一种屈辱感油然而生,当初的蓄意欺骗,如今的狠心抛弃,就像他说过,她早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就一定认为自己与众不同?

她是个傻子,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傻子!

“啊啊啊啊——”激荡在胸口所以的情绪化为一声声低吼,花鸢目中充血,泪流满面,却不知为何眼睛里红彤彤的一片,就像天地都被一层血雾遮挡住了。

沈青愁这才抬头,见她如此,神色骤变,诧道:“丫头,你怎么了?!”

花鸢的眼泪,是淡红色的。

双目充血而出血,混了眼泪,便变成奇异的淡红色。

眼睛却是赤红,身上及额头青纹尽显,皮肉绷紧,面色青白,显然是催动了修罗魔功。

可是与一般的催功又不同,沈青愁也是魔功传人,自是看出不妥,于是急急又道:“你到底怎么了?!”

花鸢却是血脉奔腾,头昏脑胀,心中仿佛有只嗜血妖兽在狰狞叫嚣,杀——

欺我者,杀!

负我者,杀!

辱我者,杀!杀!

因生了变故,沈青愁不觉伸出手去,想要上前扶住她,却不想花鸢已经魔障,满心生怨,对着他狠狠刺出一剑。

沈青愁已经半身上前,那一剑又狠又厉,他只见寒光一刀,心道不好,饶是他反应迅速,将身形一矮,躲了过去,却是手臂被剑气划伤,血流如注。

他站定之后,目光不思议的从自己的手臂,移到花鸢身上,见她模样赫人,面露杀气,恍惚间有些不可自制,皱眉道:“你这是……”

“欲杀沈,先诛花……”其声厉厉,犹如冤魂索命,花鸢的手指拨弄着剑尖上的血迹,抹了一指,放在唇上舔了舔,顿时唇上就点了一点殷红,眼中闪烁出嗜血的兴奋。

她的双目赤红,面容似妖,自嘲道:“呵,那时我说这话的时候,又岂会料到,他日要杀你的人,正是我……”

因为爱,所以恨。
而爱比恨,更难宽恕——

花鸢牙关咬得站站作响,这个时候的她,已经被心里的妖兽控制,强烈的嗜血的欲望令她亢奋不已,仿佛只有杀戮才能安慰她疲惫叫嚣的灵魂。

“我要……杀了你。”花鸢目中红光一闪,剑气袭来,

见花鸢这副不人不鬼模样,沈青愁已猜出了大概,心中五味繁杂,可是一瞬间之后,他出手了。

不止出手,他还催动了修罗功。

沈青愁不想死,他还年轻,惊才绝艳,所以他很怕死,人死如灯灭,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现在他不出手,就死定了。

他额上骤时布满青纹,因为催功的原因,面色呈青,他手上的虽然不及重阳神兵,却也是一把宝剑,注满他的内力之后,也是不同凡响。

沈青愁阻止住了花鸢,两把剑撞击,发出铿锵之声,两人胶在一起,他们都是魔功传人,武功更是出于一脉,强烈的剑气相互侵袭,惊起飞沙走石,卷起周围的草叶。

花鸢一身惊红,沈青愁一身煞黑,一红一黑的两人,在寒光剑影中,就像两头撕咬在一起的狂野之兽。

谁也不放过谁,如那日清波河上一般。

什么才是抵死缠绵?

抵住生死,不死不休,这才是真正的抵死缠绵!

花鸢魔性昭然,只凭意气发泄,将生死置之了度外,所以气贯如虹,她想要沈青愁的命,可沈青愁未必想要她的命,他只是不想死。

她对他而言,终究不比常人,只是现在事态他也就控制不住,花鸢入魔之后功力暴增,他又被咬得死死,不想杀,也退不了,正是进退不得。

沈青愁是爱惜性命的人,如果真的不死不休,不进则退,他会怎么选择?

是让自己断送在她手下?

还是忍痛将自己的剑插进她的心脏?

他从未想过这个局面,但现在必须决断了,只因满身魔性的花鸢带着一同下地狱的恨意,发动了辕天补三式当中,最后也是最强的一招“与光同尘”。

沈青愁怒了,意气上来,也不想花鸢的异状,而是激愤,她竟然这样对他!
当真是铁了心要杀他!

沈青愁心中暗恨,一咬牙,同样发动了“与光同尘”。

两团寒光厉影中,两人身形一致,最后都朝着对方的胸口刺过去。

花鸢不撒手,不回挡。
沈青愁卯上了一口气,也不撒手,不回挡,而剑,近在咫尺。

剑是什么?
是凶器,这般下去,两人便要同归于尽了!

可是他们谁都不认输,或者心伤,或者心恨,都憋着一口气。

花鸢疯了,可沈青愁没疯,他心下大恨,疯子!你这个疯子!为什么一定要这样逼我!!

这一刻,沈青愁是真的恨不得杀了花鸢才好,就在即将刺入她胸口的一霎,他心若死灰,抖开了手,错开剑,改变了势头,贴着她的臂膀擦了过去,破皮之处一道血链绽放在空中。

鲜血滴下,落进泥土里成了褐色,只有沾染在草间上的血珠,还是那么猩红刺眼。

沈青愁怔了半晌,才低头一看,不意外的就看到当胸插着一把剑——花鸢的剑。

他还是……下不了手……

她也果然……比他更狠。

沈青愁最怕死,人死如灯灭,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仰起头,眼中是漫天飞舞的树叶,就像那一日窗外漫天飞舞的梅花。

一片片的树叶,在他眼里,幻化成了一片一片,冰清玉洁的梅花,在风中曼舞……

那一日的京华烟云,就好像当时透过明月楼的窗户看到的梅花,美好的就像一片一片的梦。

却是,一场噩梦。



沈青愁也会害怕,也会惊恐,他的十岁之后的大半记忆,便是在害怕与惊恐中度过。
为了不再过那种懦夫的日子,他一心想要变强,后来,果然就越来越强。

可是依旧会害怕,他才知道,原来得到的越多,就会对失去的恐惧也就越强。。

如果一定要问,诸多所有当中,什么是他不能放手的,那必然是花鸢。

她对他的意义,他从未怀疑过……而事实是,直到发生的时候才知道,世上没什么是不能的,其实放手,也没那么难。

因为跟放手比起来,生命才是最贵重的。

就算是相恨痛苦的活着,也比相爱的死去更加有意义——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人不死,希望不灭。

所以,当他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嘴里涌着血,浑身寒意入骨,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他只有一个希望,一定要坚持下去。

侍女们抬着屏风而入,挡在了那个女人面前,遮住一地狼藉。

原本遮挡的珠帘被沈青愁方才一剑断开,玛瑙珠子滚落四散,刚才那一击,沈青愁已经攻进了帘子之后,眼看就要得手,却不想功亏一篑。

令他失算的,便是明月楼主裘明华,亦是当今的权相夫人,一品诰命。

而他得到的,就是三十六颗如绿豆般大小的“冰魄”植入体内,以后的日子,将承受每七日一发的寒毒,每次发作,效力递增,没有明月楼特制的炎果压制,这寒毒无人能熬过三次。

最重要的是,甚至是没有解药,炎果只能缓一缓,等寒毒累及到一定程度,就算是再多炎果压制,也迟早会扛不住,所以历来中冰魄之毒者,无人能活过半年。

“……胜者为王,强者为尊。”裘夫人在屏风之后,依旧慵慵懒懒,看沈青愁的目光充满了怜悯:“你没有资格讲条件,万不要以为凭着什么修罗功,就真能天下第一了,因为真正的天下第一,代价要比你以为的惨重得多。”最后一句,已流露出些许怅然。

动手之前,沈青愁已经有了归顺之意,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即便是逼他娶朱小指,为了活命也只能暂且应下,但唯一的条件,就是花鸢。

裘夫人说,指儿身份贵重,不相干的人最好消失。

这个消失,是彻底消失的意思。

也就是这句话,逼得他不能不一搏,毕竟在他看来,一个明月楼主的命,应该会比他们两个江湖草莽的命值钱大。

但却失手了,到底还是小瞧了裘夫人这个京中贵妇,本以为她一介女流不过是仰仗相爷之力,才能撑起明月楼,却不料,她实力强得可怕,令人心惊。

裘夫人虽然保养得很好,实则已经三十七了,她且非常人,成名江湖,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了,只是过往云烟,往事已经尘封,如今她便是裘明华,明面上的一品诰命夫人。

“其实,你从库房出来就该知道,你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你很聪明,只怕已经感觉到了,明月楼意不在江湖,而在天下……”

沈青愁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感觉的?

当年将一本暗藏玄机的“诗集”送往京畿重地,却不想牵连出朝廷的一宗大案,那时他就已经感觉出来,幕后有一双大手在操控一切。

而他站在库房当中,面对诸多江湖名器的时候,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明月楼倾轧江湖,后面主持的则是当今权相,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想要得到什么?

答案令人不寒而栗。

沈青愁趴在地上因寒毒入骨而不断抽搐,但他还能听见,还能思考,现在裘夫人已经明说了出来,他只恨不得割去耳朵当是没有听见,因为他现在再也没有了后路,不止是冰魄寒毒,明月楼更不会让一个知道了这个秘密,而不是自己人的人活着走出去。

“江湖,那只是小孩子的玩具,你有没试过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感觉?那绝对比你做一个小小的三分堂主,更加快意。”裘夫人的声音温委婉,却是别有一种蛊惑力。

“其实,有一种毒比你身上的寒毒更加厉害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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倍,因为人一旦体会到了,便是种在了心里,挥之不去,趋之若鹜……那就是野心,不要告诉我你没有,如果真没有,今天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从沈青愁一贯所为来看,他不止是有野心,而且野心很大。

现在,他就有一个能实现,并且超出他野心的机会,只要他能接受一个女人,再放弃另一个女人就行了。

沈青愁不是情圣,只是那人偏偏是花鸢。
她在他心里就等同于自己,她伤他痛,她死他同,所以有人会为了利益而放弃自己的命吗?

“相爷没有子嗣,只有这么一个义女,做亲生女儿疼爱,若非是她这样痴心,非你不嫁,你以为就凭你有资格娶她吗?而在你不自量力之后,我还能容忍你活着?”裘夫人说到此,透过屏风的薄纱,看到沈青愁正在地上扭着身子。

沈青愁艰难的爬着,额上冷汗顺着额角流下,他每一动就像是将自己的身子往无数刀尖上送,他爬到帘子跟前,四体投地,上身微微的抬起一点点,将脑袋狠狠的叩击地面。

嘭——
嘭——

声音沉闷而绝望,裘夫人会意过来,他这是在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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