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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山月-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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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婶，如果，如果莫非干这个有些不情愿的话您可要帮衬着些，我这眼下虽是瞎胡闹的但也算是个事，我希望能把这事做好的。”放下手里的碗筷，按住了莫婶伸过来的手，神情里是没有避忌的恳求。
从小跟在爹爹身边，周遭的人和事她纵不能抓个十成十，也能抓个十成九，更何况，莫婶是个没有任何遮掩的妇人，纳兰知道，在这莽山里，她能倚仗的人实在不多。
“知道，莫非这小子我看着，你有这份心呀，也是好事，我还能不支持吗？”莫婶点了点头，这才见纳兰松开手去，这姑娘，就是心事太重些了。
还没等莫婶出帐房，屋外便兴冲冲地进来一人，自是莫非。
“娘，你也在？”莫非放下肩上的袋子，这才有空搭理一早走到身边的娘亲。
“你这小子，你还挺利索的嘛。”莫婶见儿子这般情状，知道事儿办得肯定不错。“少夫人刚说到你，还怕你不上心呢，你可得好好给我在少夫人跟前做事，做不好的地儿呀，少夫人你尽管训着。”
纳兰笑了笑，莫婶知道又要忙活，便收拾东西先出了门去，招呼屋外的几个上山的汉子去前厅用饭。
莫非被自家娘亲那么一说，便有些不好意思，赶紧递上那张纳兰给的单子。
“您吩咐的东西这山上呀倒是挺多，我们几个还真照这个数都给搬回来了。”这采药材倒不是很苦，莽山处处是宝，这些个东西也不难寻，只是要这么多干嘛呢，往年爹把这些东西带到镇上也没见得换多少布匹回来的。
“知道了，你也去吃饭吧。”纳兰把单子一折，这才放莫非出去，莫非如获大赦般地退了出去，心里却不知这怕原也是应该的。纳兰自小跟在纳兰福瑞身边，纵不是学个十成十，那凌厉之气总在言语之间似有若无。
细细地看了一眼那单子，她有意多给派了些数，想看看这几个人能寻到多少回来，却不知这数之于莽山男儿来说只是一个来回而已。
合上单子，她这才发现除了盏油灯，账房里外很静。
门没关，屋外黑压压一地，便是这莽山千里的宝贝，出入王公贵族的山珍此时却只是很委屈地呆在地上，心里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因为这些药材的命运与她又何其相似？在这莽山，她这格格也就只是与这些药材一样呆在这偏静的帐房而已！
忽明忽暗的烛光下，纳兰有些冷地环臂把自己牢牢地抱住，泪却终是没有落下，心的一角却还是塌陷般地透不过气，好久，好久。
这一夜，她只是回那房子拿了一床被褥，然后，陪着那一地的药材在帐房里过了一夜。
天微明的时候，她才回了房，却原来，也是怕被人知而已，那生来的骄傲早就融在血液里的，时不时地总会冒出来一下，她有些发苦地呆在合上房门。
没过多久，便听得婆婆那边门开的声音，好险，自己幸亏早回来了一些。
蹑手蹑脚地把被子往床上一放，才又轻轻地坐在床沿。
说来这婆婆也怪，这都快半个月没见到自家儿子的人照样是无所挂牵的样子，该起的时候起，该睡的时候睡，就是她这在家的大媳妇做了些啥估计也是不知道的。
不过这样也好，她这些小动作不怕别人就怕这婆婆知道后又不知会想到哪去？
上床又补了会儿觉，这才起床洗漱。
第 45 章
第 46 章
第 47 章
很快，当她醒来时窗外的太阳已爬得老高。
懒懒地伸了伸腰，这才套上外衫，虽是春日，但总是有此轻寒，尤其是这关外莽山。
回头往笼内丢了些谷子，今天又要劳烦它跑一趟，先喂饱总是要的。
待信鸽啄完那些吃食后，她才把昨日给莫非的那张单子又卷好绑在鸽子的脚踝处。一切弄妥这才开了窗，把它放了出去。
仿佛能看到孙掌柜的讶异，纳兰微抿了抿唇，莽山是宝山，焉能入宝山而无为？
日光一寸一寸移到室内，肚子着实开始饿了，不紧不慢地出了屋，径直往前厅而去。
前厅里意料中的安静，毕竟这穆府泰半的人都很忙，除了她，还有婆婆。
莫婶很快地帮忙端了一碗枸杞山药粥，纳兰微笑地接过，便埋首于饭香中。
信鸽走了，她的心也似空了一般，没着没落远不如前几日的踏实。那个应当称之为夫婿的男人离家足足有半个来月，除了莫非前几日带平安回来外，更是只字也无。她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她，但她知道，她的在乎，却只能压在心里。
她到底是嫁进了穆家，不是吗？难说嫉妒，但她很羡慕，羡慕那个举马扬鞭的裴叶，羡慕那个可以哭倒在穆扬怀里的裴叶！
深吸一口气，不再容许自己沉在其中，既然无解，能绕得过去就绕吧。
草草吃了几口粥，她便又去了帐房，把外头的那些药材又点了一遍，才让莫非带着那几个汉子把这些东西都装袋清楚，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角。
好不容易，该忙的都忙完工。莫非搓了搓手，这才嗫嗫嚅嚅地透露了个口信。
“俺爹他们大概下午就能到了，这边要没有什么事的话我能不能？”搓着手，七尺高的汉子就是不能在这弱女子跟前说得麻溜。
“哦。”纳兰微抬了眼，视线停在莫非那双相互缠绞的手上，一闪神的功夫才点了点头，“这边忙得差不多了，你想去就去吧。”
“嗯，那我们哥几个就先走了哈。”莫非的喜怒从来都在脸上，更何况他已经快半个月没见大当家他们了。
看着莫非几个人相互嘻闹着出了门，纳兰这才低下头，眼底有些热气在不自觉地凝着，快四月的天气，阴晴难定了些，有些莫名的风拂来便把不知从何而来的水气吹得又不见了踪影。她应该又是最后一个知道的罢，只是还是不能习惯而已。
起身，本该是要上前厅的，却偏偏绕向东厢房。
进了院子时，眼角一扫，才发现婆婆的房门不知何时敞开着，里头传出的笑声，是莫婶。
踌蹰了会，却终究还是挤不出笑脸。算了，就当是没看到吧，低头几步紧走，回了自己的屋。
合上房门的时候，力道没控制好，‘砰’地一声响，倒把自己给吓了一跳。
自嘲地笑，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这般小气来着？不过是长辈，却是失了平常心的缘故。
也许，跟那个人下午就要回来有关吧，最懂自己的人也莫过于自己，这个婆婆之于她，实在还比不过莫婶来得亲些。
第 48 章
穆虎回来的这些日子，除了晚上枕边多了一个人外，纳兰的生活起居没有更大的变化。本来在他刚回来的那几天，纳兰还会在晨起后跟在穆虎的后面到婆婆那坐一坐，但多去了几次之后，发现自己的存在实属多余，他们说笑之间，除了穆扬会偶有顾及自己外，余下的时光便只能呆坐在一旁。次数多了，她就不再想去，很是识趣地在此后的问安后便会先托辞去了帐房。
每一次把他们的笑语抛在身后，她总会有一股无可抑制的悲凉和萧索。身为纳兰家的女儿，她本该再难耐也要呆在那个屋子，不为别的，单就是顾及的身份一项便已是足够的理由。可是，许是在莽山呆久的缘故，她的耐性也越发少得可怜，尤其是面对穆家人。
要说这次穆虎回来，纳兰私心终归是窃喜的，以前在家里如雅总是跟前跟后，就是睡时也会陪在外间，可自从到了莽山，她不得不一次次地面对独自一人守着空寂的每个夜晚，穆虎回来，便有那么一个坚如磐石的力量在声息相闻时许她以安心。这几夜，她都会睡得很香，再不用在半夜突然惊醒时的茫然无措。只是这欢喜纳兰下意识地把它揣在心里，不得不面对穆虎的时候，她总是一脸的疏离和有礼。
虽说这成亲是为了成全与他，但她并不打算就这么一辈子的相敬如冰，三番两次地出寨却只言片语也无，放在任何妇道人家的身上纵是有些闺怨也多半是在情理之中，既是回了寨子也不见一句半句体己，在他的心里头，她大概已坐实了影子的位置。
十来天的光景，夫妻二人除了几次面上不得不有的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便再无一丝一毫的回暖。
纳兰也着实有些心累，也就放任着相敬如冰的日子一天又一天。
穆虎终不是石头，又怎么会不觉纳兰的冷淡如水？他一直相信她的通情达理，因何而成的亲如今想来也不过如昨，但在他看来越发显得无足轻重，他以为他们终究会像叶子夫妻俩一样的，纵不能羡煞旁人也能够相惜。可是，这一番回来，他的小娘子便似乎有些不对，因着时日尚少，自己又不似穆扬的自来熟，就是想找一些话语也是搜肠刮肚，不得其门而入，如此心思反复，便是越加谨慎少言，放在纳兰眼里，此番情状更是显得索然无味得紧。
幸好，纳兰还有处可去。如今的帐房已成了她的地盘，自从老莫从寨外回来后也只进过其间一次，看到帐面上的进账一时瞠目结舌后，便当了十足十的甩手掌柜，甚至连寨里的日常进出项也一并归了她来管。
不仅如此，连一向做得有些勉强的莫非这几次三番的下来，也着实对这个大少夫人刮目相看，本就是实心眼的小伙子，见爷们几个寨里寨外的闹腾，大少夫人也不见有抱怨，单就这份气度，再加上平日里话里话外的不愠不火、张驰有度，一番计较下来，便就死心踏地地跟着纳兰进进出出自是不提。
又是几日光景过去，入夏后的莽山山周的积雪化成了无数的小溪流，清洌洌地在山间灵动跳跃着，知名的不知名的花开得灿烂，相比□迟迟，纳兰更喜这莽山的夏，比□明丽，比山外的艳阳、酷暑又少了一份张扬，一切，是那么地恰到好处。
第 49 章
好景当前，又恰逢此时此地实属恼人，纳兰心念一动，便觉得趁此光景出寨一趟是个不错的主意。虽然这一拨的山货还没备齐，但终究无妨纳兰的想往。
又用半日，把要备的山货嘱托给莫非，把自己出山几日寨里要花的用度先支给莫婶，一切准备妥当后，就只等着第二天一早就可以启程。
天一亮，纳兰便已悠然醒转，轻手轻脚地从床侧移将出来，自行到外间洗漱。
穆虎在寨中这十来天眠已补够，再加上本就是练家子出身，纳兰一出里间他便也睁开眼。
待得纳兰梳洗好后，穆虎也从里间走了出来，两人照面纳兰也只是微点了点头便算是打过招呼，没费心思去看那人的神情，径直打开柜子把这几天要用的换洗衣裳寻了出来。
穆虎见她忙活，不由多看了几眼，这一看，整个人便僵在当场。
纳兰不很熟练地给包裹打了个结，一转身，便见那人杵在跟前。
“你？”话刚起了个头，却不知怎样接下去，这几日的隐忧突然间变成真的，满心满脑的以为他一向放心的娘子竟就准备离家出走，千头万绪堵在心头犹如乱草。
当日在清河巷口，若不是她硬赖上来的话，断不会有今日，可是，若不是他为了兄弟的圆满冒然成亲，也断不会有今日，成亲以来的种种情状闪过，每一次的不告而别在此时此刻显得尤其地无礼，是了，他错了，错在一股子地想着那菇子后头的秘密，却忽略了几个月来他已是个有家室的人。
她这一阵子忙进忙出的，莫婶话里话外的也都有提及，娘虽然话上没有明说，却也不见她拦着莫婶替纳兰讨好。他知道他捡了个宝，却不知道自己一直在做的不是珍惜，而是一次次不自知地推离！
思绪纷杂间，悔有之，怒有之，惧亦有之，百感交集之下，却只能无言地握紧了拳。
纳兰有些莫名地看着他没有挪开脚的意思，便只好把包裹放在手旁的座椅上。
“有事吗？”如果无事，这人是不会有时间站在这杵这么长的时间。
“嗯。”穆虎抿紧唇，点了点头。一脸凝重把纳兰唬得有些摸不着北。
“什么事，能说吗？”话里，风平浪静，纳兰却心知，那几个很简的字里有着怎样的一丝希冀，她从不希望做个局外人，在老梅树下的一抬眼直到莽山的千里相随，再到如今的同床共枕，她一直站在他的身后，只要他愿意，她会倾尽她的所有，为他安一个无忧无虑的家。
“你，这是做甚？”穆虎硬着头皮，却还是有些言不及意。
“这呀，”初时纳兰还未有所觉，顺着他的目光所及处，“该不会以为我要逃吧。”
有些不可思议地发现，穆虎的神情在听到逃之一字时竟真的有些发青后，纳兰一时啼笑皆非，不觉心头竟又为之大快，恶念一起，便不假思索地抓过那个包裹抱在怀里。
“就是要走，你要怎样？”状似挑衅地扬起头，对上某人青中透黑的嘴脸。
纵使是在他半点音讯都不给的时候，她也从未有过逃离的念想，若不是一贯一条道走到黑的人，也许，趁此走了也不定，只是，要真是要走，也不会像今日这般当着他的面离开。
穆虎一听，不由自问，他不会强迫人，若真是要走，他又能如何，只是，叫他现在识趣地让开，却知道心里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第 50 章
本是玩笑话；那人的神情却是越发地凝重；也许；他是当真了。
心里突地一跳，她心心念念处都从来不是离开，可是，话一出口，便添了几分真实。如果，如果他真是当了真，会不会，会不会就真地放她离开？
一时间，声息可闻，满室寂然。
“能不能，能不能不走？”终究，他不是石头，终究，他会低头，是不是，是不是她的存在有了那么一些的意义，至少，他的话里有着不容错失的诚恳。
纳兰的眼眶不期然一热，仿佛夜色苍茫中偶遇的一抹明月光。莽山的冬去春来一直到夏至，她的等待终究有了一丝的回应。
“嗯。”纳兰一低头，似羞还嗔的模样风情万种却没有上得穆虎的心头，他就是想在意，也绝不是在此刻，心头好似千斤重担离了身般的轻松和欢喜。
“那，不走了？”小心翼翼地瞧了眼椅上的那个小包裹，不放心地又添上一句。纳兰抬起头，很是受用地点了点头，没等穆虎咧嘴又见她摇了摇头。
“我还是要出寨子一趟。”纳兰也不再逗着穆虎，适可而止的道理她是懂的，爹爹常说，为商之道，有眼光还要有耐性，再美味的东西也不能贪着一次吃光的，她和他，谋的不是一时，她要谋的，是她和他的一辈子，如今，能有这般回应，她心安了大半，又何必把他逼得太紧。“有些事情要处理的。”
纳兰提起包裹，便待侧过身子，穆虎赶紧让过，心里却还是有些的不安稳。
此时门上传来几声轻叩，不待纳兰开门，莫婶已开了腔：“大少夫人在吗？”
“在的。”纳兰紧走几步，拉开门来，不是莫婶是谁？只是她身旁还站着莫非。
“有事吗？”纳兰问莫婶，眼神所到，发现莫非正挠头，似乎有所求的样子。
“是这样，这几天天气开始一天天热起来，正好手头上有些闲钱便想着出寨子给莫非置办些衣服，只是这孩子面薄，死活不让我来跟你开这个口。”莫婶有些发福的脸上可是一点歉意没有地兀自笑得开怀，自从莫非不小心透出口风后，她便寻思着跟大少奶奶出寨子，尤其是知道大少奶奶想独自出门后，这念头便越发地急切，再能干终究是个弱女子，虽说这路上向来太平，但她总是不放心。
“那行，您去准备准备，等妥了后我们就走。”纳兰又怎会不知莫婶的小九九，心里还是欢喜有个伴，同时这一打岔倒也消了她和那人的困窘。
“好咧。”莫婶笑咪咪地正要回转自个儿屋里，却眼尖地瞧见爷正一脸若有所失地站在门内，心头玩念一起，便又收住脚来。
“爷，您也一道去不？”纳兰见她收脚正自诧异，此话一出便立马回头看向穆虎，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他能去的话，她便更好向孙掌柜的交差。
穆虎见众人一并望向自己，不由自主地便点了点头，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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