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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外传-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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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抚摸着一个少年的脸。——冰冷的手指,带着无限的眷念,胤禛心中大恸,再回首看这个气息微弱的女子,心底涌起了无限的怜惜。

胤禛半跪着身子,伸出手的刹那,有些犹豫,然则身边一个随从也没有,便低声道:“事急从权,请姑娘见谅。”

那姑娘嘴唇微微地翕动,胤禛听不大真切,她却已经又晕了过去。

他抱着这个女子走了几步,颇觉得吃力,他揣度现在的情形,知道她是断受不了马上的颠簸之苦,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在一旁雇了辆马车,说了去处,便催车夫快行。

赶车的是个憨憨的中年汉子,见胤禛的那匹马忠心耿耿地跟在他后头,好心地提醒道:“这马呢,不要了?”

胤禛压根忘记要如何处置这匹“害群之马”,纵是千里良驹他也不会放在心上,因此随便道:“它认得路,自会回去的。快走,不要再耽误了。”

那车夫用围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道:“好咧。老马识途,俺晓得。爷就放心吧,俺误不了事儿。”

胤禛不欲再与他啰嗦,略点了点头,待车夫撩了帘子,便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了进去。车厢内倒也整洁,待到帘子放下,眼前就是一暗,胤禛微微觉得有些局促。那名女子轻靠在他的肩上,胤禛犹豫再三,方才轻轻揽了她的腰,提防着她跌下去。轻细的呼吸拂在脖颈处,酥酥痒痒的,胤禛极力地直视前方,脸上却已有些发热。他早已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年,但与陌生的女子这般亲近,却还是第一次。

那车夫是个老把式,车子驾得又快又稳。胤禛正暗自赞赏,不料马车却猛地一震,胤禛一手紧紧搂住了怀中的少女,一手攀住了车厢的壁沿,忍不住低喝道:“怎么回事?”

那车夫极力去控马,带着一丝惊慌答:“刚才有人骑马冲了过来。京城里官老爷的手下,常常这般……”那车夫猛然想起胤禛锦衣骏马,非富即贵,便硬生生地将“蛮横”两字咽了回去。

胤禛想起方才的情形,有些惭愧,不再追问。那姑娘却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胤禛这才发现自己用的劲大了,忙松开手,见她情形更加不对,便小心地让她平躺下来,头枕着他的腿。发丝磨着衣料,麻麻的触感让他坐立难安,却又不敢稍动,全身僵得像块木头,不一会就出了一身的汗。

胤禛不忘嘱咐车夫,道:“小心些!一会儿重重有赏!”

之后路上都还顺利,马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门口,车夫见了这座规模宏大的贝勒府却是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胤禛挑了帘子,一眼瞥见在门口等候自己的傅鼐,便轻唤了一声。等傅鼐靠近,他的主子又道:“叫两个粗使丫头来。记着,要稳重些的。”

傅鼐站在马车外垂首听候吩咐,视线的余光刚好可以瞥见车内的一角。见胤禛额上出汗,面颊微红,腿上却枕着个陌生的女子,竟是愣了愣。胤禛觉得傅鼐的视线隐约在自己脸上停留了一会,更是面红耳热,重重地哼了一声。傅鼐微微躬身,极力控制着面部的五官,才不致露出太过惊讶的表情。他默默地转身回府,找了两个嬷嬷过来。一个嬷嬷自车厢内将那姑娘抱了出来,另一名嬷嬷接了过去,一路抱进内院去了。胤禛扶着傅鼐的手下了马车,看了看在旁边一直等候的车夫,道:“好好赏他!”

那车夫见到胤禛的派头早已是目瞪口呆,待接了贝勒府给的丰厚赏银,一颗心几乎飞到天上去,不再费力琢磨胤禛的身份,欢天喜地地走了。

胤禛沉吟了一下,道:“先把她安置在赏心斋内。去请京城里最有名的大夫来。”那女子衣裳虽非华丽,却自有一股清贵之气。顿了顿,又道,“她必是官宦家的小姐,你派人打听一下。”






第6章 如意算盘
年夫人这才有些慌了,急急地差了府里的家丁出去找人,不过出走了半天的功夫,寻起来竟然这么费劲。这么大张旗鼓地寻人,倒不是她格外关切这个庶出的女儿璟瑶,事实上对于她今天胆敢出言顶撞,年夫人仍是十分恼怒。璟瑶负气离家出走,年夫人自然也是知道的,有心要教训她,自也不去理会,以为她闺阁弱质,能翻出多大的浪花来,最后总会乖乖地回家。但实在架不住管家的啰嗦,说什么虽是太平之年,但总有宵小之流,璟瑶身子又不好,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年府这般的诗书之家,面子上便不好看了。其他都可以不理,但面子问题,最是紧要。

年夫人爱惜自己的名声,就像爱惜她的脸面一般。名声么,好比人的一张脸,必须每天地涂涂抹抹,擦得光鲜亮丽。无论她心底如何地不喜欢,无论璟瑶多么地可有可无,在外面就该做出慈母的作派来。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也是这个道理。

到处打听才找到了那个闹市,盘问了那车夫,最后少不得叫那车夫带路,到了地儿,年府总管望着气度恢宏的贝勒府犯难。他不敢做主,回去禀报了年夫人。年夫人也吃了一惊,也顾不得深夜,让家人持了名帖求见。

这边贝勒府早就请了孙百常来号脉。孙百常是京城名医,年过七旬,夜里几乎不再出诊,不过什么样的规矩,遇到了贝勒府,便都有了变通的余地。孙百常捻着花白的胡子,微皱了眉头,慢条斯理地说:“倘如贝勒爷所说,这马踢伤了这位姑娘,她多少总该有些外伤才是。老朽方才看过了,却是一丁点外伤也没有。”胤禛略略放心,以为她只是一时晕迷,孙百常却对着他摇头道:“若是没有伤着要害,皮外伤总是容易痊愈。如今这位姑娘的情况却极是不妙。她天生体弱,倘若慢慢调理,还有望能够固本培元。怎奈平日调理不善,这次又急怒攻心,气血更加不畅,老朽开了张方子,一会让她喝了,能不能熬过今夜,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胤禛来不及细辨事情的经过,只是记起那个面容苍白的女子,心里顿生愧疚。难不成一时意气,就伤害了无辜的性命?愧疚之余,心里也是有些疑惑,府里的马匹久经训练,素来驯服,这次的误伤,实在是有些糊里糊涂的。这厢胤禛还未把事情想透,年夫人已经深夜登门拜访了。胤禛接过名帖看了看,越发觉得事情棘手,那位姑娘,竟然是已经休致的湖广巡抚年遐龄之女。胤禛不及多想,先让人将年夫人请到了福晋所在的正房,中间特地命人放下了一道珠帘。侍女引着年夫人入内,年夫人隐约见着上面端坐着两人,料想必是贝勒爷和福晋,忙上前行礼。福晋那拉氏忙让她坐了,一旁已有侍女沏了茶来。

年夫人已从管家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大概,璟瑶在闹市中昏厥,与贝勒府里的人总是脱不了关系。然则,为了璟瑶,得罪这样的天潢贵胄,是不划算的。一切,只当是她私自出府的一次惩戒。

胤禛隔着珠帘看到一个瘦削的身影,轻咳了一声,事态颇为严重,胤禛并不想推诿责任,直言道:“实在惭愧,今日我骑马上街时恐怕不慎误伤了令爱。方才大夫来过,令爱伤势严重。”当下,又将大夫说过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年夫人听得很仔细,末了喟叹道:“想是命中的劫数,贝勒爷毋须太过介怀。”

胤禛本来心中极是忐忑的,无论这马是否冲撞了这位姑娘,既然他把她带回了府内,便已经是脱不了干系了。二品大员的女儿,想来也是如珠似宝,胤禛原已经做好了准备,便是被责备一顿也是意料之中的,不想年夫人冷静至斯。他倒是有些愣愣的,“什么?”

年夫人道:“孙大夫也说了,身上并没有外伤。许是只是巧合,年府是诗书之家,我们断不会因为这个无理取闹。贝勒爷肯将小女带回府中休养,我们已是十分感激。”

胤禛说不清是庆幸,还是震惊,总觉得年夫人的冷静得近乎冷酷,全无长辈该有的慈爱之心,当下便有些厌恶,却也不好表现出来,笑容里已经透出三分鄙薄的意味来,道:“年夫人深明大义,实在让人敬佩。大夫虽是这么说了,但是这件事我也有不是。”

方才胤禛匆匆说明了事由,福晋那拉氏素来心地善良,也觉得此事既然与贝勒府有关,自是应该全力救人为上。她原也担心年夫人惊痛之下,情绪会有所失控,哪里料到会是这番情形。年夫人忙着为贝勒爷开脱,贝勒爷却一力将责任揽在了肩上,真真是诡异到了极点。

年夫人淡淡地说,“贝勒爷不必过于自责。如此,便由我将小女带回去,如何?”

福晋那拉氏向来以胤禛的意见为她的意见,胤禛在,她也不便多发表意见。此时听了年夫人这番话,更是震惊得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胤禛也是惊骇莫名,勉强镇定道:“年夫人想是方才听得不够清楚。年小姐病势沉重,能不能捱过这一关,就看今夜了。她又如何受得了奔波之苦呢?”

年夫人静静地听完,“生死有命。小女尚未出阁,留在贝勒府中,多有不便。名节攸关,贝勒爷想必明白。”

胤禛依稀瞧见年夫人的那张嘴不停地翕动,吐出来的话俱是冠冕堂皇,内里的心肠却是这般冷酷。只为了区区的名声,便枉顾女儿的性命?名节又如何,难道重得过女儿的性命?胤禛勉强忍耐着,保证道:“此事贝勒府上下几百人俱皆会守口如瓶,年夫人请宽心,万请以令爱性命为重。”

于情于理,年璟瑶都该留在贝勒府休养,但年夫人却是铁石心肠,不为所动,“所谓天和,地知,你知我知。名节至重,鬼神难欺,还请贝勒爷成全。”

胤禛的怒火噌的一下窜了上来,若是细究起来,自他从闹市之中将她抱了起来,这名节早就已经毁了,当下便冷冷道:“现在已经晚了,人现如今已经在我府上了。住一日也是毁,住几日也是毁,不妨等痊愈了再走。出了任何事情,我自会担待。你莫不是信不过我么?”

“出了任何事情,我自会担待。”

——胤禛的这番的保证,听在年夫人耳里却是另一番的解读,精明的年夫人心中已经有了盘算,她一改方才的坚持,“贝勒爷既这么说了,一切就都听贝勒爷的安排。深夜不敢多扰,这就告辞。”话风转变之快,让人吃惊

胤禛也无心细究,只想尽快将人打发了。福晋那拉氏忙唤了身边的嬷嬷送年夫人出府。






第7章 听天由命
胤禛一个晚上都睡不踏实,三更天的时候忍不住披了衣裳到赏心斋看过一回,孙百常和一应侍女都在一旁守着,人仍是昏睡着,看不出任何转好或者转坏的迹象。胤禛第二天还要早朝,接近五更天的时候,便急急忙忙地往宫里赶。回府的时候就接到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孙百常妙手回春,年璟瑶幸得转危为安,眼下虽还未醒,性命却是无忧了;坏消息是,孙百常自己累得病了,他是上了年纪的人,耐不得这么昼夜守候,只一个晚上,他老人家就吃不消了。胤禛无可奈何,厚赏了他一笔银两,又派人悄悄地送他回府,暗自琢磨着另寻大夫。

找合适的大夫并不容易,一要医术高明,二要口风紧,京城里医术与孙百常相当的,屈指可数,像他这么老于世故的,更是没有。不得已,胤禛将目光转向了太医院,请了右院判刘声芳私下看诊。刘声芳不过三十多岁,年纪轻轻就官居右院判,是太医院中的后起之秀,平日与胤禛也有些来往,倘若请他帮忙,十之八九是会答应的。果然,刘声芳却不过贝勒爷的情面,又因着治病救人也是功德一件,也顾不得私下看诊有违规矩,答应了下来。

府里的总管傅鼐过来请示调派的人手。胤禛这才发现,昨晚他竟把这件事情给忘了,便吩咐傅鼐将自己名下的使女嬷嬷拨了三四个过去,又另派人到年府,接了年璟瑶的贴身侍女过来。谁知道来的却是一个一团稚气的小丫头丽珠,胤禛听说后大是皱眉,好在她年纪虽小,做事也还伶俐。

年璟瑶昏迷了两天才悠悠醒转。柔软而温暖的被褥,浅紫色的帐子,边缘绣着繁复的花草,隔着床帐也可以察觉出这里的格局与自己先前的房间大是不同,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一切都是如此地陌生。年璟瑶心生警觉,下意识地摸索着身上的衣服,身上只有一套白色的中衣,当日的衣服早就不知去向了。年璟瑶脑子里乱哄哄的,想揭开帐子,僵硬的五指将床帐猛地一扯,闹出极大的动静来,立时就有几条人影立在床前,惊得她一哆嗦,本能地缩到了墙角。只听有人欢呼道:“小姐,你终于醒了!”

头仍然昏昏沉沉的,隐约觉得声音有点耳熟,难道难道是……

年璟瑶不由地向前移了移,已有人勾起了床帐,眼前顿时豁然一亮,年璟瑶焦急地在人群中搜寻着,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年璟瑶顿时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问:“这是哪里?府里几曾有这幢别院?”几天不曾开口说话,声音便有些哑哑的。

丽珠返身去拿水,年璟瑶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丽珠才答道:“小姐,的确不是在府里,这里是四阿哥府。”

年璟瑶吓了一跳,惊得说不出话来。丽珠却全然不曾留意,像巡视领土一样四下打量着房间,神色满足,一张小脸笑得极舒展,“这里比小姐的房间还要大还要漂亮!夫人说了,让小姐在这里安心养着,缺了什么就去府里拿。可是,我觉得这里什么都有!这里地方好大,比我们府里还要大十倍,大门挂着一个匾,刻了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晃得人的眼睛差点花了,真的好威风!哎,可惜我不认得字。花园里的花也比我们那里多,有些也叫不出名儿,可是,很香!改天我折了几朵过来。这里的人很和气,昨天我走得迷糊了,傅总管人很好,派人送我回来。”

年璟瑶见她说得毫无头绪,又叽叽喳喳地将人都吵得晕了,有些哭笑不得。一旁已有嬷嬷取了盆水给她洗脸,又有侍女问她可要吃点什么。她们神色谦卑,服侍也很妥贴,可毕竟不是自己府里的仆役,年璟瑶总是不自在,更不好随意支使她们。丽珠见她许久也未出声,便问,“乌鸡核桃粥可好?”

一时四五个人俱都望着她,殷殷相询的样子,年璟瑶只得点头。见她首肯,立马有一人转身出去张罗,立在一旁的一位嬷嬷含笑道:“小姐想吃什么尽管吩咐。服侍好小姐,是奴婢的本份。”

年璟瑶心想:“丽珠既是母亲派过来的,住在这里想必也是她的意思,只是这事蹊跷得很。倘如丽珠所言,贝勒府尊贵无比,岂是寻常官宦之家能望其项背的?瞧着这些侍女嬷嬷,也与别家不同。父亲早已休致,两们哥哥虽也出仕了,官阶并不高,也算不上显贵,他们何必如此礼遇于我?贝勒府,与年家几时有这么大的交情?就算薄有交情,也没有在别人家中养病的道理。”

年璟瑶微侧了头凝神思索,她在床上昏睡了两日,头发有些凌乱,一低头就有几绺头发散落下来,她正觉得有些不舒服,一旁的嬷嬷已经道:“小姐,让奴婢帮你梳个头。”

年璟瑶自然还是点头。

嬷嬷的动作极是娴熟,一边梳顺她的头发,“小姐肯定是个福寿之人,头发也这么齐整。”

年璟瑶失笑,她的头发太细,又不够黑,她自己怎么会不清楚?她知道嬷嬷是说惯了场面话的,想起前几日在街上晕倒,当时她几乎都以为自己会没命了,又何来的福寿之说。

“我前两天是不是险些死了?”

嬷嬷手上动作不停,“小姐芳年美质,后禄正长,怎么会说这样的话?人一辈子,哪会没灾没病的,好好调养些日子就是了。”

年璟瑶脑子里一团浆糊,理不出头绪,便问:“这里是贝勒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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