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书生-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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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不及妻女，殃不及家园。

不过两方毕竟是仇人，天涯还是个爱财如命的铁公鸡。这举动，是太善心？还是丢脸？

天涯循声望来，也注意到茶馆里的他们，想要过来打招呼。却见柳梦语面色不善。停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唐兄，出来逛街啊？”先找好说话的唐元下手。

唐元微微一笑，点点头：“天涯兄，来茶馆坐一坐吧？”

得到唐元的邀请，天涯方才拉着两个孩子，走进茶馆。

见三人走来，柳梦语忙搬椅子挤到唐元身边，与天涯声明三八线。

天涯也不在意，找邻座搬了椅子。两个孩子没见过精致的小点心，看着桌上的六大碟八小碗，眼睛有些发直。还是唐元夹了许多点心到他们的碗中：“柳弟最近正在减肥，吃不完的。”

“咦？柳夫子在减肥么？”天涯望了柳梦语一眼，略带恭维的笑道，“气色确实不错。”

柳梦语望着天涯，语气幽幽：“我的气色当然好了。不过不是因为减肥。天涯兄，你听说过定期放血么？可以排毒养颜的。我每个月都会来一次，可以活到九十九岁呢。”

“是么？”天涯诧异。想了一会儿，有些佩服地道，“果然还是柳夫子见多识广。我还没听说过。”

正说着，两个小孩手中的糕点在争抢下，滚到了对面柳梦语那头。小孩想要拿回来，又怯怯的看着对面脸色冷冷的大哥哥，不敢伸手。

柳梦语伸手拣起糕点。迎着两个孩子的目光。经过十几日的乞讨，孩子们身上的衣服都破破旧旧的，脸上也脏兮兮，但是却有着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让人不忍拒绝：“漂亮哥哥生气不好看。”

话音一落，几人气氛顿时有些紧张。

天涯拉着说话的小孩，温声喝道：“小明，哥哥哪有生气？不要乱说话。”

唐元吃糕点不语。

“小孩，你说什么？”柳梦语则声调平平，听不出来高兴还是生气。

小孩在天涯的指点下，不敢再说话。却被柳梦语逼着：“小孩，说话呀。”支吾了许久，忽然像被吓坏般的“哇”一声哭了起来。放肆的大哭声吸引了茶馆里和街头一群路人的注意力。几个大妈大婶好奇的朝这儿望了过来。

“哥哥不好看，哥哥也不生气。哥哥不要欺负我……”小孩边哭边喊道。

“我……”柳梦语张大了口，想要辩解。

“柳夫子，你不要说话。”天涯拉着小孩，拿糕点哄着，“小明，不要哭了。店里有好多好多糕点，我们不去吃柳夫子的糕点。”

“柳弟，你先坐一边歇会儿吧。”唐元也道，擦着小孩的眼泪，“街上的人都看过来了。”

柳梦语被硬生生的排挤到了一边。

……其实她不过是因为小孩说她漂亮，一时心情比较激动而已。怎么知道会吓到他？

天知道柳梦语有多久没被人夸过了。大家闺秀时，被唐元诬陷脚疾手病，想要跟天涯表明自己的身份，又被天涯冤枉骗人。好不容易有个小孩比较有眼光，还被她吓哭了。

被排挤到一边的柳梦语表示很委屈。

还要被哄孩子的天涯和唐元很“假惺惺”的说着……

“小孩乖，不哭。那个哥哥不是故意欺负你的。”

“大哥哥瞪眼睛好可怕。”

“是，大哥哥长得凶神恶煞的，他不好，吓到小明了。”

“大哥哥张开嘴好像要吃了我。”

“是，大哥哥长了一张血盆大口，不过，他不是个吃人的恶魔。小明不要怕。”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小明，大哥哥虽然不好看，可是心底很善良的！”

……你们两个，我可以原谅你们为了哄孩子口不择言，起码你们还夸了我很善良。但是你们的话要是从此毁了一个小孩童年的审美，你们要怎么负责啊！

小孩在两人的安慰下，终于止住了眼泪。没有热闹可看的路人们各自散去。

小孩一边擦眼泪，一边道：“大哥哥哭了。”

“哪个大哥哥啊？”刚哄好了孩子，重新坐回位子的二人有些疲倦的问道。

“那个很丑的，被你们排斥到一边的大哥哥啊。”

小孩的话音落下，柳梦语哭得更凄惨了。



　
（二十九）最可爱

更新时间：2011123　19：49：58　字数：2209

三人回到客栈。柳梦语“咣当”一声，狠狠将门关上了。

二人自知惹柳梦语生气了，也不敢再去气她。直到吃晚饭时，小厮去叫她，也叫不下来。这个吃货是真的生气了。天涯去买了一些小吃，想走窗户，窗也被堵住了。只得将食物放在门口。

到了第二日晚上，食物还放在门口，一动不动。

唐元在门口好言相劝，里面一声不响。

天涯有些恼了，想要踹门。

“天涯兄，你踹门进去。柳弟不想吃，也不会吃的。”唐元道。天涯只得收了脚，恨恨的一拍房门走了。夜半，天涯想着柳梦语的事睡不着，出了房间在院中漫步。

月色如水，洒落在他的白色单衣上，笼出淡淡的光。天涯仰首望着柳梦语的房间，依旧门户紧闭。

也不知道柳夫子在想什么。一个男人，怎么把好看不好看想得那么重要？

他喜欢柳夫子不知死活的勇敢，喜欢柳夫子略带傻气的单纯，喜欢柳夫子嬉笑怒骂的才气，甚至喜欢柳夫子的骄纵任性……可柳夫子怎么能对自己那么任性？

柳夫子不吃饭，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他……在意。

微风吹过庭院，将天涯的衣角拂起，上面沾了一片庭院角落的柳叶。天涯心中一动，捏了那片柳叶递到唇边。

大概真是许久未练了。自从跟柳夫子在一起，每日便为他的事忧心操神，没有任何腾出的时间。天涯第一口吹出，竟吹了一个破音。又吸一口气，沉下心。

一曲轻快的江南小调回响在庭院内。

天涯望着房间窗户，认真的吹着柳叶。

上一次他吹柳叶，柳夫子醒来了。这一次，柳夫子会开窗么？

夜里的风略带凉意。静静的夜里，好像能听见风吹过，柳叶轻飘飘的声音。和着天涯轻快的吹叶声，为江南的民调添了一分悠扬。吹到了高潮，天涯闭上眼睛，将整个人身心投入曲调中。没有听众，月光、杨柳便是他的听众。寒夜的冷意，此时也似乎褪了两分去。

待一曲吹尽。余音悠悠。

天涯缓缓睁开眼睛。柳夫子的窗户仍未开。

能说什么？也只有叹一口气。天涯指尖把玩着柳叶，无奈的朝客栈内走去：“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浮生多少事，渔唱起三更。”这诗随心所发，脱口而出。也没有去计较什么平仄韵律。

“吟得不好！”一个声音却从客栈里传来。

天涯一愕，下意识的退后一步，看客栈的帘子被掀开，阴影中走出一个绿裳人影，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有些苍白和凌乱。她的头发也未梳理好，草草的弄了一个髻，却有一半多头发披落在肩头。

“那怎么改，比较好？”看清人影，天涯嘴角勾起一笑，随意问道。

柳梦语缓步走到天涯面前，与他对视：“依我看，该是：杏花疏影里，红杏出墙来。浮生多少事，自挂东南枝。”

“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家的‘红杏出墙’了。你回想浮生多少事，发觉它还不止一次出墙。只好找了一个东南角的大叔，把自己挂了上去，自尽咯。”柳梦语一边说，一边笑。

这诗是嘲弄天涯的。天涯却也跟着柳梦语笑。

柳梦语瞪他：“我笑你，你还笑？你傻呀？”

像是完全没听见她说的。“饿了没？想吃什么？”天涯匆匆问道，又眉头一皱，“小二已经睡了。不过，我房间内还有些糕点。要不然，我去给你下一碗面？……我也就只会做清汤挂面了。好歹是口热乎的。”

“那……那就清汤挂面吧。反正也不能挑剔。”柳梦语道，“对了，再加个荷包蛋？”

“好。”

过了一会儿。柳梦语和天涯端着两碗荷包蛋面，坐在庭院的石椅上。

天涯的手艺还算好。起码蛋是蛋，面是面。

柳梦语先吃了自己的荷包蛋，又眼巴巴的看着天涯的荷包蛋。天涯看她眼神“贼光闪闪”，只好主动夹了蛋添到她碗里。柳梦语也不客气。她也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客气。

“天涯兄，你会不会对其他人像对我一样好？”柳梦语一边吃荷包蛋，还一边朝天涯发问。

“怎么了？”听到这问题，天涯有些诧异。柳梦语出身富家，从小丫鬟家丁伺候。天涯对她的好，她也只管接受，不曾提谢。

柳梦语停住了吃面：“……你那日，跟那些强盗的妻儿在一起。你对他们可好了。”声音有些沉闷。

她是吃醋了？

天涯一笑，低下头：“我是孤儿，他们也是孤儿。同病相怜嘛。再说，孤儿寡母的，就算是过路人也会心生同情。强盗们被抓走，是罪有应得。可她们又没去打劫放火，没了相公，又没了房子。还要拖着年幼的孩子。世道艰难，不知怎么活下去才好……”

他的声音很低沉。口气中全然没有对柳梦语的责怪，只是满满的对强盗夫人和孩子们的同情。

当时柳梦语身处气头上，一心想为天涯报仇。身边又没有劝阻的人。唐元只是任她放火。

事后，柳梦语也想过，心中也有些悔意。只是她一向被宠惯了，自尊心怎么也不容许她对别人承认错误。而此时听天涯道来。

回想当初柳梦语一个人在外面，若不是天涯收留，结果虽不会惨到哪儿去。但绝对不像现在，衣食无忧，行事有人宠着惯着。默默地咬住唇：“天涯兄，我……要不然你明天给他们送去些银子吧？银两我出。”见天涯眼神望来，又气又羞，“看什么！我的脸又不是长成元宝的样子！”

“自然不是长成元宝模样。”天涯强忍住笑，“只是觉得，今日的柳夫子特别可爱。”

“你……你取笑我。”

“我怎么敢！”天涯连忙声明。

“你说过我长得凶神恶煞，吓坏了小孩子。”柳梦语开始斤斤计较。

“那是你发脾气的时候。你不发脾气的时候，就很好看。”

“你说过我长了一张血盆大口。”

“我还说过你心地善良呢。你相信么？”

“好啊，你敢说我心地不善良！”柳梦语摔筷子了。

天涯忙道：“不是！”偷偷看柳梦语的侧脸，“柳夫子偶尔会发点脾气，偶尔会冲动。但是在我心中，柳夫子最可爱了。”

“……”柳梦语拣起摔在地上的筷子，“那你以后娶的娘子，也只是第二可爱啦？”

说到成亲么……

天涯嘴角微微上扬，仰起头看着天空中的明月，缓缓的道：“我以后不娶娘子了。”

“我要成亲了。”柳梦语的话，却是同时说出。



　
（三十）被同性告白

更新时间：2011124　19：06：59　字数：2233

我要成亲了？

天涯笑容僵住。侧脸看着柳梦语低下头去。知道刚才不是自己的幻听。

柳夫子要成亲了……“跟哪家的姑娘？”怎么可能，他说过他喜欢男人。而且最近，也没有看他跟哪家的姑娘特别有来往。

柳梦语摇了摇头：“我要嫁给唐元。”

话音落下，旁边顿时安静了下来。过了片刻后：“哈哈哈哈……”一阵大笑声传遍了客栈庭院。

柳梦语瞪着大笑不止的天涯。这有什么好笑的！

天涯一边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一边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笑声：“你要跟唐兄成亲？”艰难地忍笑道。

“不可以啊！”柳梦语大喊道，“我们不仅要成亲，我还要给唐元生孩子嘞！”

……“男男”成亲？“男男”生子？

天涯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幅“惊涛骇浪，令天地变色”的爱情画面。然后……“哈哈哈哈哈……”一阵大笑声再度传出。

柳梦语开始懊悔自己当初没学好刺绣，要不然就将对面那张嘴巴给缝上，再打十八个蝴蝶结！

“有什么好笑的！”柳梦语一气之下，拍着石桌喝道。

“不。不好笑，一点也不好笑！”说是这么说，明明一副随时都要狂笑出来的模样……

柳梦语郁闷的看着天涯的脸，过了一会儿：“算了。你想笑就笑吧。拼命忍笑，对身体也不好。”

“哈哈哈哈……”

这是石桌。柳梦语可以拍桌，不可以掀桌：“我回房了。”柳梦语只能这样道，闷闷的转过身。

“等等！”天涯忙道，拉住柳梦语，“你刚才是开玩笑，还是当真的？”

“我和唐元之间早就有婚约，这不是什么可开玩笑的事。”

天涯以为自己刚才听到的够极品了。没想到继男男成亲后，还有男男婚约？

这是一对怎样的爹娘啊。人家都说，有个疯狂的孩子，必然有对深沉的爹娘。此话当真不假。

感觉像是一道雷电打中自己的脑袋，天涯听得一头冷汗直下：“你的爹娘……好强大。”担心柳梦语下一句话又惊出天雷滚滚，天涯连忙紧接着道，“那你要跟唐元回钱塘成亲咯？”

“……嫁给唐元，也不是不好。”说起这事，柳梦语有些犹豫的道，“反正我跟他门当户对，琴瑟和鸣，聊天也谈得来。罢了，也就嫁给他好了！”

“那怎么行！”天涯要挽救这对“奇特的男男”，“你不能嫁给他！”

“那我嫁给谁？嫁给你？”这是说笑的话。

“我……”天涯却一时不知怎么答话，见柳梦语又要走，挡住她道，“反正你不能嫁给唐元！就算嫁给我……那也可以！”为了不被优秀无辜的唐元被荼毒，天涯决定牺牲小我，完成大我！

天涯刚才的感觉又一次地落到了柳梦语身上……谁说这个世上没有感同身受？

柳梦语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就算嫁给我，那也可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告白么？然后天涯就要实现承诺，娶了她，宣布她是他一个人的吗？

……可是，她现在是一个书生啊。

被“同性”告白了。柳梦语不高兴，她一点也不高兴！

“天涯兄，也许你误会了……”望着对面那张纠结的脸庞，柳梦语很想一口鲜血吐出，然后扶墙而走。搞清楚，比较委屈的是她好不好，“其实我不是龙阳癖。我只是喜欢男人。”

“是！我也喜欢……男人。”天涯咬着牙，用“精神上的力量”支撑着道。他要接受柳夫子，就要先过自己的这一关。

你喜欢男人跟我有毛关系啊！

柳梦语想吐血：“……天涯兄，你真的误会了。”

“柳夫子，虽然我没有唐元有钱，又帅，又有才。但是，我会对你一辈子好的！”天涯信誓旦旦的许诺道，“我喜欢柳夫子。而且我是孤儿，上头没有爹娘。就算娶柳夫子，也没有问题！我们还可以领养一个孩子，成为一个幸福美满的三口之家……”

天涯越说下去，柳梦语的心就越凉飕飕下去。

“天涯兄……”望着天涯，柳梦语咬了咬牙，想要说些什么，又迅速的扭过头，“等一等，先帮我去找个痰盂，我要吐一下。”神啊，她不要和龙阳癖有什么奇怪别扭的三口之家！

“啊？……哦。”

天涯的声音有些低沉。

记得当初，天涯知道柳夫子是龙阳癖时，天涯虽然觉得恶心，也没有什么太多反应。为什么柳夫子知道他是龙阳癖的时候，反应却这么激动呢？

趁天涯转身去找痰盂，柳梦语飞快的逃跑了。

第二日吃过早饭，天涯去给强盗妻儿送银两。柳梦语和唐元留守马车，待天涯回来上路。

从大早上起，柳梦语就感觉天涯对自己的举动怪怪的。他离开了，柳梦语就拉着唐元，反复劝说唐元抛下天涯，赶紧驾马车走人算了。

“柳弟，这怎么行？我们是清清白白，仁义侠气的人。不可以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唐元强烈反对。

直到天涯回来了，柳梦语也没有劝说成功。只能带着天涯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