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离-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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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可是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为什么要留恋不舍呢？”毓离站起身问道：“我可找不到路，你愿不愿意带我回去啊？”
天霁晨点了点头：“我能不能问问为什么？”
“我本来就想着和无涯一起回去，地界对我体内封印的冲击力会减少很多，我可以多活好久呢，如果他还在，能陪我走完这些时日也是好的。不过呢，就算他现在不在我身边了，我也不能自暴自弃不是吗？。”
天霁晨看着毓离，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安慰她，仿佛所有的话都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一样。
“我会带着这短暂而美好的回忆一直坚强的活下去，直到死去。”毓离笑了，笑的那么灿烂，眼中却是晶莹的。
“那走吧，我带你回去。”
毓离若无其事的说：“回去以后，你便别跟着我了。”
天霁晨惊讶，毓离对这世间根本不了解，魔界的危险远比人界大很多，她修为虽然不低，阅历却是很少，怎么能一个人在魔界生存：“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不去任何地方，我要回地狱，也算落叶归根，不是吗？没有人比我更熟悉那里，你还担心我在那儿死于非命吗？”毓离笑着说，“在那，我可是老大。”
“你不需要一个人陪着吗？”天霁晨惊讶的问毓离。
需要吗？需要一个人陪伴吗？她淡淡的笑了：“你不是无涯，不能给我快乐，你也不是小楚，不能懂我的寂寞，为了陪伴而陪伴，毫无意义。”她低下头：“况且，我只想一个人静静离去。”
一个人静静的生活了那么多年，绽放出刹那的绚烂之后再静静的离去，不好吗？不用害怕哭泣，反正也不会有人看到，不会有人嘲笑。
天霁晨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的在前面带路，他一时间找不到任何话可以跟毓离说，仿佛什么话都是多余，她活在一个封闭的世界里，那个世界里永远只有两个人，一个与她相爱，一个与她相知。
而他天霁晨，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没有任何资格守护她。

沈无涯不知道是多少次睁开眼，又缓缓的闭上，四周一片漆黑，没有哪怕一丝的光，睁眼还是闭眼都没有任何区别。
除了黑暗，还有寂静，寂静到除了呼吸声便再没有任何声响。当然，只要他一动，就能听到铁链碰撞的声音。
在这个漆黑到让人绝望的地方，他只能靠幽冥之力的强弱来推算着时间，可有时太累也会昏睡过去，完全辨不清过去了多少时日，沈无涯只知道每隔一段时日楚琴会来送一次食物，那也是他唯一可以看到一点昏暗光线的时候。
起初他脑子里只是一片空白，后来他发现自己是被亲妹妹给囚禁了，这里感受不到一丝青光之力，锁魂结界布满了整个空间，追魂符咒将他包围，八条手腕粗的铁链锁着他身体的多个部位，他曾经很疯狂的挣扎过，无奈灵力被锁，哪怕用尽了全身力气也无法扯断一根。他无数次的尝试，却都是徒劳，一次又一次的累倒在地，手腕、脚踝上全是血肉，粘在铁链上，伤口几乎可见森森白骨，时不时会隐隐作痛。
楚琴告诉他这么做没有任何用，沈青竹怕会心软，去冰穹之巅闭关修炼，二十年地界时后才会回来。
二十年对于魔族来说也不过是弹指一瞬，可是对如今的沈无涯来说却无比漫长。
他尝试过言语刺激楚琴，却发现那个家伙已经完全被沈青竹的控制了，什么话什么人都不感兴趣，毓离这个名字在他听来就好像一个陌生人，全然不用顾忌她的死活。
每晚子时幽冥之力最强的时刻，那时他都会蓄积着每一丝力量，幽冥之力是每一个魔族都可以操控的力量，他对这种力量的修炼颇少，却也只能在此刻拼上一把。
他在每次楚琴到来的时候将体内蓄积的力量无声无息的化作对楚琴的灵魂攻击，试图冲破沈青竹对楚琴施下的失心术。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全力让楚琴恢复一点意识，这样会有很大的风险，他不知道楚琴入魔多深，恢复自己意识后会不会顺手灭了他，这个很难说。对此他也犹豫过，却发现自己别无选择，在这个地方消磨去的每分每秒都深深的提醒着他一个事实，毓离正在一个人无助的走向死亡。
如果连陪着她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都不能做到，二十年后又会像从前一样找不到生命的意义，那样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活着，真的很重要吗？

沈青竹抬头静静看着那个山顶白云缭绕的洞穴，那里冰封着曾经地界中最强大的种族——绿蜥族。纵使在那层层坚冰中仅余数百只绿蜥魔，也没人任何一个种族敢侵犯这个地方，仿佛那层坚冰一旦碎裂，地界就会陷入一场血色的风波。
那是她的种族，解救族人，带着他们重现绿蜥的辉煌，是她一生中最大的责任和苦痛，如果大哥还在，她根本不该肩负这一切。
为了这一切，她一直注视着苍灵的动向，她本以为苍灵族已经从世上彻底消失，那个名为苍灵的组织不过是一些可笑的信徒聚在了一起，在一个魔界混乱的时期，借机打破冰封，绿蜥族就能横扫魔界。可当她在那场撕天之乱中她本想趁乱一搏，却在看见了一个人后心生顾虑，放弃了那次机会，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那个人很可怕，沈青竹大概是在很小的时候曾远远望见过他，她清晰的记得所有族人都说，他是世上最强的苍灵，也有可能是最强的魔族。
上万年了，他竟然还活着，沈青竹不敢有分毫的轻敌，只能默默忍耐，她知道那个人也注视着她，所以她要等那个人沉不住气。
她相信总有一天自己的族人会破冰而出，重现当年绿蜥族的辉煌，而自己也不用再伪装成普通的魔族，隐藏着自己的真实身份，可以光明正大的活着。而那么一天的到来时，沈无涯会是绿蜥族的王，因为他是这世上最后一个可以催动漆龙剑的人，绝不能让毓离毁了他。
她将沈无涯锁了起来，却总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却不愿意去认错。只怪她总这样的患得患失，仿佛这世上的一切都会离开她，越是害怕，便越是执着的紧握着手头的一切，这是一种病态。
第25章　第　25　章
天霁晨一路将毓离送到地狱，重新回到了那片昏暗的绝望之地，毓离的心中五味陈杂，她深吸一口气后又重重的吐出，回身笑着对天霁晨说：“谢谢你啦，我到家了，我要去看看我的老朋友们见到我会有什么反应，或许它们会惊讶呢！”
毓离说的“老朋友”不过就是那些不得轮回，只能在地狱受刑罚的怨灵，又怎么会在乎她呢？她不过是一个人苦中作乐罢了。
天霁晨跟着走了几步，毓离却转身一脸不满的看着他：“你怎么还不走啊？”
“你这是在下逐客令？”天霁晨哭笑不得。
“终于回来了，我现在只想一个人，你真的不用担心我。”毓离严肃的说。
天霁晨沉思了片刻，手中紫光一现，幻出一把形似獠牙，有半米长的东西，为墨绿之色，透着翠色的微光，又似有黑烟缭绕其中，看不出是什么材质所铸造，只觉得仔细看着挺漂亮，却不是那么的显眼，似乎很平凡。
天霁晨道：“这是毒牙。”
毓离惊讶的盯着天霁晨手中的毒牙看了半天，她实在无法相信这看起来并不抢眼的东西竟然是与胭脂、撕天其名的古刺毒牙！人人都说毒牙中封印了铸造者所有的恨，毒牙因恨修成了恶灵，自主人死后便一直沉睡，它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只要将其唤醒，必能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当年我挖出一目来唤醒毒牙，想不到仅仅三日，它又沉睡了下去，如今我带在身上也没什么用了，不如就送你了吧。”
毓离连连摇头：“这么贵重的东西，谁都想要得到它，你却要送我？我不能要！”
“不过是死物，现在的毒牙虽也锋利，却与寻常爪刺没有区别。”
“那你也留着呀，送我做什么。”毓离继续摇头。
“素筱鸢催动胭脂，文天凡催动撕天，他们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却在灰飞烟灭的时刻被胭脂和撕天沉睡前的最后一丝力量束缚住了残魂。若是当时有人以足够的灵力相助，或许就能保住他们的灵体，借助魔种重生，只可惜……没有来得及。”
毓离苦笑：“这就是命吧。”
“如果你能唤醒它，也许救得了你。”天霁晨将毒牙放到毓离手中，“如果你能活下去，沈青竹也不会阻止你和沈无涯在一起了。”
毓离有些感动，她知道天霁晨将毒牙送她只是因为她是素杨儿的女儿，他在替素杨儿还不属于他的债……那是素杨儿欠文天凡的，也是欠毓离的。只是，素杨儿欠他的债，又能由谁去还呢？
毒牙静静躺在她的手中，她仿佛可以感受到一股阴邪之气被锁在其中，那是铸造这把古刺之人心中无尽的怨恨……
她笑了笑：“我唤醒不了它，我没有月更深的恨，不可能得到它的认可。”
天霁晨沉吟了片刻，道：“催动毒牙不是不可能，当年我就催动了一次，如果你需要，我还可以再试一次。”
“需要什么？”毓离冷冷说道：“需要你再牺牲自己一只眼来成全我吗？我不需要你用生命来施舍我！”她知道，一个紫目族，那双眼是他们的一切，所有的修为都积聚在一双眼中，若失去了双眼便是等于破功败死。
天霁晨沉默，他料到了毓离会有这样的反应，这就是她的性格，那么的善良。
“我不要你为我做什么，我们本是陌路人，或许有千种理由会让我们在生命中产生交际，可我不是素杨儿，你爱的她是我所唾弃的仇人，你不用替她赎罪，我不会原谅她，相反，我应该替她偿还点你什么，可是我不愿意背负她留给我的一切，我一直都是那么的被动，所以这次一次我要忠于我自己，我希望在心里，只把你当一个朋友，在我最孤独无助的时候路过我的世界，留下了一抹色彩，仅此而已，我们终将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这样彼此都没有负担。”毓离淡淡的笑了：“你尊重我吗？”
天霁晨无奈的点头：“我尊重你。”他知道毓离和素杨儿一样执着，只是素杨儿的执着是不惜一切代价都要达到目的，而毓离的执着是善良的想要承担一切，那么让人心疼。
毓离拍拍手，道：“那毒牙你可以拿走了。”
“你留着吧，如果天不绝你，无意间唤醒了它，或许真会救你一命。”天霁晨笑了笑，头也不回的向着魔界走去，既然是过客，又何须回头留恋？她有着和素杨儿七分相似的容貌，却永远也不是素杨儿，有些感情是注定终其一生也无处寄托的。
毓离低头看着毒牙，又抬头看着天霁晨的背影，苦笑着，她忠于赶走了身边最后的一个人，重新成为了那个无依无靠的毓离，留在地狱中，过着那种绝望而孤独的生活。不过这是自己选择的不是吗？她现在只想静静的带着回忆等待生命的终结。
地狱还是一如当年的阴森而又昏暗，她终于回到了这个曾经无比厌恶、无比熟悉的地方，一时间心情竟然还挺放松的。她在人间不过待了两个多月，地界却已经将近四年，她下意识的朝着幽冥石走去，这一路走得十分寂静，静得连自己的脚步声都可以刺入自己的心。
她远远看到了幽冥石旁坐着一个人，从未改变的是那绝美的容颜，从未改变的是那不染纤尘的白衣，她缓缓走去，心中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她想问他：“知道吗，为了你一句话，我等得心如灰烬。”可是下一秒她却把这句话永远藏在了心底，只因她没有勇气提起那些彼此相伴的曾经。
他只是一抬眼，便破碎了她所有的希冀，此时的楚琴冷漠的看着她，没有一丝感情，就好像一个无魂傀儡看着一个无关的路人，这样的眼神寒尽了毓离的心。两人间不长不短的距离，在毓离眼中已经成了永远无法跨越的距离。
不知为何他还流连在这个地狱，还记得幽冥石，可岁月斑驳了过往，回忆刺痛着人心，还是那人那衣那片未曾改变的故地，拥有过的东西却都一一逝去。
“小楚。”
“青竹郡主不会见你。”
毓离轻声叫着他的名字，却得到了无情的回应，她心痛，却不知道如何是好：“究竟发生了什么！”
楚琴没有回复，只是起身离去。
“能不能告诉我！沈无涯在哪！”
他的脚步未有停歇，只是丢下了冰冷的话语：“地牢中。如果你能杀了我，或许还能再见到他。”
果然是被囚禁了吗？毓离苦笑，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心痛得仿佛不再属于自己。

五年后。
地狱第四层，不知何时起，在距魔界入口的不远处突然有了一座小房子，修的歪歪扭扭的，倒也十分坚固，淡淡的紫光萦绕在周围，所有怨灵都无法靠近。
毓离只是乐观的想着，要像正常人一样活着，所以她按记忆里的样子，跑到魔界运了些木材来给建了一个自己的小家，这个活差点累死她，不过她倒也乐在其中，至少她第一次知道自己能做的事也挺多，不用什么都靠别人。
五年的时间对一个魔族来说只是弹指一瞬，可是对毓离来说却是无比珍贵，她惋惜着逝去的每一寸光阴，平日里没事就去魔界找各种稀奇玩意来添置自己的小房子，也算充实自己平淡的生活，虽然为此受过好多次伤，却还是好过什么都不做，让思念得以肆意的侵略着自己的心。
现在比从前好了很多不是吗？有了沈青竹在自己身上施下的封印，她便是自由的，可以随时离开地狱去到魔界，那对于她来说也是一个稀奇的地方，有很多稀奇的人或事。
只是她不愿意也不想再一次让自己的心容下另一个人，所以她还是选择留在地狱，没事时就安静的修炼，虽然她不知道修炼对于一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用处，却明白自己一旦闲下来，就会带着那些快乐而短暂的回忆煎熬着每分每秒。然而这一切的苦她都无处述说，因为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选择的。
毓离也在怀疑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她活了上千年，却对对一个只与自己相处一个多月的沈无涯如此死心塌地，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吗？
其实她和月是一样的，一直生活在生命中那片被自己所厌倦的净地，所以她的心中空空如也，一旦遇上一个可以填补那片空白的人，便恨不得让他装满自己的整个心。只是，第一个闯入她生命中的人并没有带给她快乐，填补那片空白，也许真是命中注定，她的心里为沈无涯留了一个无人能够代替的位置，才有了快乐的开始与痛苦的来临。
这五年中，她也常常可以见到楚琴的身影，他似乎一直游离在地狱之中，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毓离也只能远远看着，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曾今八十年间彼此相伴的情谊，到如今却也不过是形同陌路。
她偶尔会看着毒牙发呆，她并没有刻意隐藏毒牙的存在，毕竟没人会认出这是毒牙，因为见过毒牙的人基本都死了。
“你能救救我吗？”她轻轻的问着，毒牙静静的躺在她的手心，远处的火光照亮这片昏暗，她向着光亮望去，那是楚琴在进行修炼，她也已经习惯了那一道光亮在任何时间出现。
有时候她会想，如果她一直和楚琴留在这个地狱，误把友谊当做爱情，会不会这一生也不会那么痛？
突然，远处的楚琴回头望向了毓离，这一眼竟似剑一样刺痛着毓离，她痛哭起来，所有的坚强都不过是一个假象，如今的她是那么脆弱，所有的过往都是一触即发的痛。
只是她不知，她的哭声竟是一声声的震撼着那个远处遥望着她的人。
第26章　第　26　章
幽冥之力再一次溢满四周，地界无光之地，便以幽冥之力的强弱来分辨日夜，不过差距并不是很大，地界中人寿命很长，时间观念并不好，所以也从来没什么人会去注意幽冥之力的强弱。
可沈无涯却不得不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