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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去的朝阳-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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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奇玥一眼瞥见门口出现的李可馨，心里一哼，朝满厅的人说：“大家刚刚受惊了，我请大家吃点心压惊。”今天是她的生日，陆奇玥就是今天的主人，谁人不捧场，于是大伙儿纷纷答谢。正说着，几个丫头捧着一盘盘精致的小点心送到人们面前，那点心个个精雕细琢，犹如艺术品一般，吃入口中更觉味道与众不同，客人们纷纷赞不绝口。
陆奇玥觉着时机已到，高声吩咐道：“请做点心的孙妈来这里，既然大家吃得开心，本小姐不能不赏，讨个好彩头。”众人又随声附和，也确实想见见什么样的人能把点心做到这般程度。
不一会儿，孙菊芳被几个仆人拉着极不情愿地来到大厅。李可馨看到母亲居然也出现在陆家，诧异万分，还没回过神来，只见陆奇玥得意的瞥她一眼，随后扔了一百块在地上说：“孙妈，赏你的。”
人群里颇有异议，这样打赏下人分明带着极度的侮辱，但大多数附和道：“啧啧，陆小姐好大方，这钱够这妇人花一阵子的。”
孙菊芳看了看地上的钱，脸涨得通红，一时手足无措。
“妈！”李可馨冲过人群，拉起母亲的胳膊说：“我们走，离开这里。”她已觉出今天的事不对劲，尽早离开为好。恰巧李晨冉换了衣服出来了，李可馨过去拉住她的手示意跟着走。三人正要迈步而行，只见翠竹慌里慌张地跑到陆奇玥面前说：“不好了，小姐，你让我去拿的那条钻石项链，不…。。不见了。”
“什么？”陆奇玥大骂道：“打死你这个小贱人，本小姐一会儿跳舞要戴的，你给我弄哪去了？”她边骂边一掌掴了过去，翠竹左脸登时留下五个鲜红的指印。
翠竹忙跪地求饶，哭着说：“我不知道，我没拿，放项链的那个屋子除了李小姐刚刚进去过，谁也没去过那里呀。”
李晨冉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及，反而不能走了，周围的人纷纷向她投来或怀疑或鄙夷的目光。
陆剑波早忍耐不住，上去抓住翠竹的手臂恶狠狠地说：“小小年纪就学会血口喷人，看我不扒了你的皮，你从实说，为什么冤枉李小姐？”
翠竹吓得结结巴巴，带着哭腔有些语不成句：“三……三少爷……！我……我……我不知道，不知道。”
眼见舞会变成了闹剧，陆剑忠沉默不下去了，厉声喝道：“剑波，奇玥，不可胡闹。”但二人此刻的心思都在李晨冉的身上，一在维护，一在陷害，故大哥的话均不放在心上。
陆任年和太太宾客们已听到大厅里的哭闹声。陆任年甚觉胡闹，遂走了出来，部分太太宾客们也跟了出来，其中也有陈翰渊。原来陈翰渊亦被陆任年作为贵客请到侧厅，他听到刚才的声音中似乎有李晨冉，也随后来到大厅。
到了大厅，正看到陆奇玥冲脸无人色的翠竹吼道：“是不是你拿了？你要不说实话，我便不饶你。”
“没……没有，小姐……我不敢……你要不信搜我的身子，我……我怎么敢，”翠竹哭着恳求，样子着实可怜。
“好了，”陆奇玥不耐烦的挥挥手说：“既如此，你们给我好好搜搜这个小贱人。”
几个老妈子仔细地搜了，一无所获，人群都把目光投向了李晨冉。
李晨冉仍像惯常那样呆呆的静静的。
倒是四太太一看情势不对，忙向老爷求情：“我妹妹做事一向清白，这其中怕是有误会，这天色也不早了，老爷就让她们回去吧。”
陆任年平日对四姨太疼爱有加，加之本衷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欲发话。
陆奇玥早看出了父亲的心事，忙向一旁的翠竹使了个眼色，翠竹一把抓住李晨冉胳膊，跪下哀求道：“李小姐，你莫一走了之，你走了我怎么办？我真的没拿呀！你要是走了，我非给打死了不可。”
李晨冉胳膊吃痛，一面挣脱一面说：“有什么话，你放开我再说，我不会走。”
那曾想翠竹非但不放，反而越发揪扯起来，周围人还没来得及劝解，一串亮晶晶的物事便从李晨冉的身上掉了出来，眼亮嘴快的人喊道：“项链！项链！”
李晨冉看到钻石项链莫名其妙地从自己衣袋里掉落，登时脑子轰的一下，幸亏李可馨从旁扶住。李可馨虽与小表妹相处不过月余，但对其人品深信不疑，一抬头看到陆奇玥不住冷笑，顿时明白，想到这里，对陆家的人更是说不出的厌恶。陆剑波走过来刚要张嘴，被李可馨低喝道：“走开些，你们陆家没一个好人。”陆剑波只得闭嘴，但看着李晨冉的样子心痛不已。
陆任年顿时颇觉尴尬，这时四太太又待开口，便将火发在李欣冉身上，怒斥：“好啊，你这个清白的好妹子，我陆某对你李家可不薄啊！”
此时一直站在人群中的陈翰渊走过来说：“陆伯父，她是我的学生，也很清楚他的为人，这事颇有蹊跷，又值奇玥的生日舞会，又都不是外人，可否过后再做处理。”
陆奇玥听到陈翰渊居然代为求情，顿时气上心头，不顾父亲而发号施令：“来人，将这个贼娃子送到警局里去。”
一语既出，四座皆惊，这陆家大小姐真是动了肝火，竟没有陆任年发话的份儿。陆任年更为不快，心想这女儿骄纵得也太厉害了，正要呵责。
“住手！”陆剑波已忍无可忍，冲到妹妹面前高声说道：“她哪里得罪你了？奇玥，几年不见你怎变得这般歹毒？”
陆奇玥本生气陈翰渊帮着李晨冉，现连和她最要好的三哥也向着她，一气之下，竟带着哭音大喊道：“我歹毒？她偷东西，大家都瞧见的，三哥，你怎的袒护起一个贼来？我陆家的脸都丢光了！”
“住口！你再胡说八道，看我……”陆剑波被刺到心里，难过之极，不自觉扬起手中的巴掌。
陆奇玥看着三哥血红的眼睛，也有些害怕，躲到父亲的身后，不敢再说一句。
陆任年眼看自己的两个孩子反闹将起来，丢人现眼，喝道：“都住口！不争气的东西，”又指着陆剑波道：“把这小畜生拉走。”几个男仆费了好大劲儿才将情绪激动的陆剑波拉走。
陆剑忠走上前在陆任年的耳朵边低声说：“爸爸，放她们去吧，闹得大了，只会落人笑柄。”
陆任年正有此意，冲着孙菊芳和李家姐妹蔑视地挥挥手说：“快些离开我陆家吧。”
李可馨忍着满腔的悲愤，挽着母亲，扶着表妹，在众人鄙视的目光下离开了陆宅。三人一路无语回到了李家的杂货铺，李博文夫妇劳累一天早已睡下。
李可馨陪着表妹在她房间里歇息，一晚说尽宽解之语，但李晨冉不说话，只呆呆地坐着，临近天明才开口道：“表姐，我想出去走走！”
李可馨看她开口，心里甚感宽慰，但也不敢放松警惕，年纪轻轻的一个姑娘家遭此大辱，当真不好受，便说：“我陪你去，你想去哪儿？”
李晨冉不答话，径直走出屋子，李可馨也不敢多问，忙跟在身后，一前一后走到巷口。一阵晨风吹来，伴有丝丝凉意，李晨冉打了个寒噤，悠悠地说：“好冷啊！”
“冷吗？你哪里不舒服？要不咱就呆在家里，”李可馨关切地说。
李晨冉道：“不，我想走走，表姐，你帮我去取件外套来。”
李可馨有些犹豫：“哦，你在这儿等我。”又关切地扫了一眼表妹，忙回家去取衣服。当她拿了李晨冉的外套跑到巷口的时候，哪里还有李晨冉的影子，心想这下糟了，莫不是这丫头一时想不开……李可馨顿时慌乱起来，大喊：“晨冉！晨冉！”
第四章 舞会祸心
更新时间：201186 18：51：33 字数：8820
转眼间一月有余，酷暑已至，热浪滚滚袭来，街边梧桐的叶子耷拉着脑袋，让人生出懒懒的倦意。
这段时间来李晨冉的心境在莫名其妙地发生着变化，人看上去有些呆呆的。自紫金山相识后，陆剑波总想方设法地套近乎，有时他在金陵女大的校门口，一见到她就肆无忌惮地喊出名字，李晨冉很难为情地嗔怪，陆剑波便又埋伏在她回家必经的路上，猛地“杀出”，让她不知所从。但奇怪的是李晨冉尽管有些害怕，却很喜欢看到陆剑波洒脱的身影，听他不着边际地说话，如若陆剑波有事不来，自己心里反倒空落落的。日子就这样在期待与惊喜中渡过的同时，隐忧也在不断增加，如门第差别，如姐姐是陆剑波的四姨娘……
李晨冉想着心事，经过了廊檐，走到一个种满紫藤的花坛边，突然看到陈翰渊背操手站在那里。李晨冉走过去，鞠了一躬，问候道：“陈老师好。”
陈翰渊笑着看着面前的李晨冉说：“你好，李晨冉同学，”他犹豫了一下又说：“生日快乐！”
“什么？”李晨冉惊讶地看着陈翰渊。
“今天是你的生日，难不成你自己倒忘了？”陈翰渊笑着说。
李晨冉顿时脸红了起来，她确实忘了，定是陈老师从她的档案中得知，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觉感激：“谢谢陈老师！我……”
正待要说话，同学施树惠跑来，推了一把李晨冉，笑道：“你快去看看吧，有人找你。”
李晨冉一下子想到了陆剑波，忙冲陈翰渊点头道别，快步走出校门。陈翰渊从背后拿出一个准备送给李晨冉的精致小盒子，微微苦笑。
李晨冉出了校门，左右看了看却没见到陆剑波，内心涌出淡淡的失望。突然一个戴着猪八戒面具的人窜到她面前，边作揖边说：“李小姐，在下这厢有礼了！”
李晨冉顿时哭笑不得，忙说：“你这个人真是胡闹，吓了我一跳。”
陆剑波说道：“李小姐吩咐不准在下在此等候，可在下有要事相求，又怕你讨厌在下可憎的面目，一时无法故出此下策，请小姐恕罪则个！”
李晨冉听她又胡言乱语，笑着说：“好了，好了，别闹了，你快除了面具。”
“遵命！”陆剑波摘下面具，俊秀的脸庞已满是汗珠，李晨冉忙掏出手帕递给他。
陆剑波却抓住李晨冉伸过来的手，说：“你快跟我来。”
李晨冉心知拗不过他，但又怕人瞧见，只好同他跑起来。
他们来到初次上紫金山峰顶的那块儿一米见方的青石旁，气喘吁吁的李晨冉正要责怪陆剑波，但瞬间惊呆了，只见大青石上放了一个小巧的蛋糕，蛋糕上插着十八支粉红的蜡烛，然而更令人炫目的是，青石周围一大片布置成心形的玫瑰。山风吹来，香气扑鼻，像一片荡人心魄的红霞。
李晨冉感到心脏在强烈的跳动，她不知道这是喜悦还是惶恐，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陆剑波为了这片玫瑰海，足足忙了两天两夜，把大哥订婚用的玫瑰园祸害了个够。
陆剑波拉着李晨冉轻轻步入玫瑰丛，在青石旁坐下，点了蜡烛，郑重地看着李晨冉说：“许个愿吧，十八岁生日，许个愿很灵的。”
李晨冉明白了，心里的幸福已汇成了河，多少年来，这个心若止水不善言谈的女孩只懂得默默地承受，家庭的不幸，旁人的冷眼，母亲的打骂·······她就是一个能装下世界苦难的容器。现在不同了，这个容器中的苦难已有人来分担。
李晨冉双手合十，不经意间对着蜡烛吐出心扉：“愿上苍保佑我们能永远这样……”然被幸福染红双颊的她还是把“在一起”三字留在了心底。
话虽轻，但人近，山林更静，曾经巧舌如簧的他此时竟说不出只言片语，一把将李晨冉揽入怀中。片刻后他从身上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古色古香的长木盒子。
李晨冉奇怪地问：“这是什么？”
“闭上眼睛，”陆剑波说。
李晨冉顺从的闭上眼睛，只听得“嗒”的一声，陆剑波说：“看看吧。”
只见面前的盒子里，白色绸缎里子上并排放着两支通体透着淡淡紫光的六孔玉屏箫，尾部拽着鹅黄色的穗子。
陆剑波拿起紫箫，一支送入李晨冉手中，一支自己捏在手里，说：“这两支箫，一支为雄，一支为雌，是我家祖传的，雌的你拿去，雄的留给我，咱们来个龙凤和鸣！”
李晨冉知道他又在胡说了，箫怎么分得雌雄，但看那箫晶莹剔透，倒也十分的喜欢。陆剑波面朝山下滚滚的云雾，拿起箫吹了起来。
浸润在箫声中，李晨冉想到了朦胧的月色，想到了舞动的微风，想到了漫落清泉的百花，想到了那玫瑰般的晨雾……
陆奇玥的生日比李晨冉的晚一个月，陆任年决定为女儿举办一个成人舞会，为此陆家上下忙得不可开交。偏偏好事成双，蒋鼎昌来信说不日将南下，大少爷的婚事也迫在眉睫，府里人手就显得吃紧，管家连忙临时雇了一些杂役和厨娘进入陆宅，以解燃眉之急。
陆宅越是热闹，蒋小梅越是消沉，一个多月来南京的名胜几乎被她游遍，但也无法消解内心的烦闷，想找人说说话，偏偏李可馨工作繁忙，有些话对母亲又不便出口，陆奇玥那日游秦淮后，总是乱发脾气，就连一向聒噪的陆剑波最近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陆剑忠一直忙于公务，倒是蒋小梅最不想见的人，此外陆宅上下更无可倾诉之人。百无聊赖之际只好在陆家的一个位于阁楼的旧书房，与久无人翻的书籍为伴，一连数日，全为消遣。
这一日蒋小梅刚钻进阁楼，手中的书还没翻看几页，忽听吱呀一声，门被推开，走进一个青年男子。他上着白色丝质衬衫，外套对襟藏青色马夹，下着西裤，白皙的脸俊美异常，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又凭添了几分儒雅之气，正是刚从香港回家的陆家二少爷陆剑海，蒋小梅不禁一呆。
陆剑海不提防阁楼里会有一个陌生女子，看到蒋小梅后先是一愣，转而带着一丝谦逊的笑问道：“小姐是？”
“我是蒋小梅，我父亲和陆伯父是多年至交，”她没好意思提到陆剑忠。
陆剑海恍然大悟，原来她便是家信里提到的大哥未婚妻，不过如此，但想到蒋家家境殷实之至，这长相也就不怎么重要了，遂客气的说：“鄙人陆剑海，排行第二。”
蒋小梅有些不好意思，说：“你好。”
陆剑海又是谦和一笑，搬了个凳子靠近窗户，对同坐在窗边的蒋小梅说：“你好，介意我坐这里吗？”
一股暖意涌上蒋小梅的心头，难得有一个人肯坐下来陪她说说话，打发无聊时光，况且这个人是那么温文尔雅。一缕阳光透窗而过，给二人身上涂上一层金粉。蒋小梅发现从近处看来陆剑海竟有些苍白。他伸出白皙而修长的手指指着左右的书籍笑着说：“我这人从小体弱多病，又不喜热闹，静得像个女孩儿，父亲不怎么喜欢我，我也有自知之明，不去惹他老人家的嫌弃，便躲在这里看看书，自得其乐，这里就是我一个人的王国。可不曾想，还有人会喜欢这里。”说完后，笑着看看蒋小梅。
迎上陆剑海深邃的目光，蒋小梅内心瞬时泛起柔柔的涟漪，这种感觉从来都没有过，自己突然吓了一跳，脸也有些发烧。好在陆剑海并没注意蒋小梅的异样，和她侃侃而谈起来。整个上午两人谈书，谈诗歌，谈天下奇闻，越谈越投机，竟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直到吃午饭时才分开。饭桌上，二太太又将陆剑海絮絮叨叨地介绍给蒋小梅，二人相视而笑。
陆奇玥又像前几日一般，每样菜只沾了沾唇，便放下碗筷向众人打了声招呼，也不管他人在不在意，就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她一直对那日陈翰渊和李可馨的事耿耿于怀。从小到大，她喜欢的东西便一定要得到，何况她深爱的人，岂肯拱手相让，她定要让李家姐妹吃点儿苦头，方才泄恨。她躺在象牙白雕花大床里，越想越烦，时令偏又闷热不堪，发起无名火来，大喊：“翠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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