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朝阳-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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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树惠奇怪地看着常锁的紧张说道：“没发生什么，我听到这里有枪声，一定有好多伤员，就赶过来帮忙。”

常锁指着姜于世说：“你去给他瞧瞧，”他说着留下十几个士兵照顾伤员，自己带着战士继续朝古庙赶去，他恨不得自己能生出一对翅膀来。

距古庙还有四十多里路程，二丫喘着气，看到常锁后欣喜地扑将过来，说道：“常营长！”

常锁瞧见只她一人，顿感到不妙，拉住她问道：“你怎么也来了？真是胡闹！你不是负责照顾李晨冉吗？怎么也跑出来？她人呢？”

二丫笑着说：“看把你急的，就在后面跟着呢！”说着转身看去，猛吸了一口凉气，哪里还有李晨冉的影子。

正当此时，古庙方向传来密集的枪声·····



　
第三十一章　古庙残月

更新时间：2011914　20：29：38　字数：2185

常锁实在不想再和二丫说什么了，他带着人快速赶到山凹里的古庙前，一行人顿时惊呆了。鬼子早已走了，留下了满地的尸体，横七竖八散在地上。女人们的身体都赤裸着，最惨的要数村东的连大嫂子，被开了膛，肚子里已经成形的胎儿被挑了出来······

常锁像入定的老僧，直直地立在那里，好半天过去了，才想起什么来，疯了般的冲进尸群，翻找起来。

常锁找寻半天后，冲到二丫面前一把将她提起来，眼睛红红的像是要吃人，大吼道：“人呢？你把她丢哪儿了？啊？”

二丫惶恐地摇晃着头，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尖叫起来，尖利的声音穿透了每个人的耳膜。

“常锁同志，你冷静点儿！放下二丫！”随后被施树惠扶着赶过来的姜于世大声喊道。

“滚你娘的冷静！”常锁丢下二丫，拎起枪冲向一旁他们来时的山路。

“哈哈！古田！快来看，我们打到了美丽的山鸡！”几个扫荡完村庄的鬼子显得意犹未尽，擅自脱离大队人马，进入到山里准备打几只野味回去下酒。他们不曾想会在灌木丛里发现伤口疼得满头大汗的李晨冉。

两个鬼子架着奄奄一息的李晨冉从灌木丛里笑着走了出来，另外的三个人马上围了上去。

古田上去撩开了李晨冉垂下来遮住脸面的秀发，定睛一看，惊呼道：“呜！比刚才弄死的那个漂亮多了！呵呵······”

他咽了口唾沫，涎着脸问道：“喂！你的几岁？”

李晨冉挣扎起来，可是手臂被紧紧扭住动掸不得，只得咬着唇一言不发，发丝在大理石般的颈项边颤动着。

古田飞起一脚将李晨冉踢倒在地下，骂道：“老实点儿，免得皮肉之苦，”又转过身对周围的人说：“这次怎么来？抽签？”

古田耍了个诡计，抽到了第一名，狞笑着去剥李晨冉的衣服。

“你杀了我！”李晨冉拼尽全力用日语大吼道。

几个鬼子顿时呆住了，中国偏僻乡下居然有会说日语的漂亮女人。

突然古田的一声惨叫打破了这一过于离奇的局面，常锁的一把匕首早已插入了他的心脏。

太突然了，电光火石之间，几个鬼子才反应过来，哇哇地叫着冲向常锁。距离实在太近了，双方都不便开枪，只得上去肉搏，常锁占了一个出其不意的便宜，才勉强又刺死一个鬼子。

剩下的三个鬼子终于完全清醒了，反过来将常锁死死压在地上，其中一个举起刺刀向常锁刺去。

呯！

李晨冉不知什么时候捡起古田的枪毙掉了举刀的鬼子，剩下的两个也很快倒在常锁的刺刀上和李晨冉精准的枪口下。

常锁瞪着面前这个不可思议的女人，这个既会说鬼子话，又枪法精准的女人，很多事情是他注定永远也无法搞清楚的。

李晨冉喘着气，放下枪，整了整衣衫倒在常锁的身旁，再也动不了半分。

夜色下，常锁等人将惨死村民的尸体一具具搬到挖好的大坑里掩埋。残月初升，死了的人像是睡着了一样，而活着的人却像游荡于天地之间的魂魄，既无法呆在古庙这样一个屠场，又无法回到那个更像坟墓的被烧毁的村庄。

常锁在新竖的坟前长长地跪下，不断地磕着头，直到额头渗出血来，被战士们从地上拉起。他从来没有这样颓丧过，孤独地坐在村北的土坡上，一动也不动。

施树惠靠在一株粗大的杨树边，不住地啜泣，姜于世蹒跚着走过去说道：“别太难过了，我们谁都不好受······”

施树惠抽噎着说：“我······我为什么不呆在那里，我总是这样······总以为革命很浪漫······我······为什么不呆在那里，你知道吗？”她冲着姜于世喊道：“我担心你，才离开那里，我······怎么这么自私？”

姜于世一把将她拉入怀里轻声说道：“不！这不是你的错，你呆在那里也是白白送死！又何苦呢？忘了吧，都忘了吧！”

二丫远远地看着常锁，不敢走过去，只得来到李晨冉身边，说道：“今天······俺不对。”

“没什么，”李晨冉摇了摇头。

“你，那个”二丫欲言又止地说道：“你去劝劝他吧，俺从没见过常营长这个样儿。”

李晨冉看着北坡那个孤独的身影，冲二丫点了点头。

她坐在常锁的身边，过了一会儿幽幽地说道：“这是个阴谋，不是吗？鬼子肯定提前知道你们的行动，也知道老百姓藏在哪里，上王庄出了奸细，你得想办法找出来。”

常锁突然转过头看着李晨冉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难道你没有感觉吗？你在这个村子养伤，那么多人救过你的命，现在他们死了！死了！再也不会活过来，不会说，不会笑······”他有些哽咽，“你怎么这么冷静？你不难过吗？”

李晨冉不答话，站起身来，捡起一段烧焦的木头碎片，用手帕包起来藏进了自己的怀里。她看着常锁迷茫的眼睛说：“我见过太多的死人，太多了，我每晚都会梦到他们。但是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上苍没有留给你悲伤的时间。”

李晨冉转身离开，丢下一句话道：“我如果是你，就不会坐在这里，活着的人都等着你给他们指引方向。”

一个月后，日军的扫荡渐渐平息下来，根据地的交通又恢复了正常。

施树惠将一包药装进李晨冉的包裹里说道：“尽管伤口已经长好了，可是还得注意。”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李晨冉笑着说，她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姜于世小声说道：“姜政委很不错，你也不要考虑太多了，喝喜酒的时候别忘了我。”

“你瞎说什么？”一抹红晕涌上施树惠的脸颊。

李晨冉笑着说：“好了，我走了，”她看看空荡荡的远方，轻轻叹了口气问：“常营长还是不愿意说话吗？”

施树惠难过地说：“平日里很强悍的一个人，没想到比谁都脆弱。”

李晨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坐上兰村民兵赶来的骡车，离开了上王庄。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李晨冉迎着阳光望去，常锁的身形在阳光的折射下，显得瘦长而突兀。

李晨冉嘴角扬起浓浓的笑，冲着那个身影，不停地挥着手，直到那个影子渐渐地模糊，消失在远方。



　
第三十二章　顿村仙山

更新时间：2011915　20：22：32　字数：3049

民国二十八年夏苏北

雨像绢丝一样织成一幕湿漉漉的烟雾，笼罩着纵横交错的田根地头，青翠的麦苗，金黄的菜花，舒展着枝叶的杨柳，均贪婪地吮吸着甜甜的雨水，发疯般地生长着。

李可馨在这迷蒙的雨雾中行走在苏北乡下的田间小路上，她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有些怀念北平那干燥的令人舒服的空气。时间过得真快，离开徐州已经有一年多了，可她还是会想起那个失魂落魄的男人，想起那张英俊无比的坚毅脸孔，她不禁有些出神。

“大白天的发什么痴呢？”苏启光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说道。

李可馨白了他一眼说：“你管我，我想什么，还得向你汇报啊？”

苏启光似是而非地笑着说：“你当初干什么不留在徐州？现在后悔了吧？”

“你······”李可馨给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将头偏向一旁不作理会。

抗战爆发后，新四军留在江南打游击，为了站稳脚跟，陈司令命令各纵队化整为零，分别突入山区，建立根据地。此次苏启光和李可馨等人在岩寺镇整编后作为第一支队下属的一个小队负责在苏北白手起家。苏启光任队长，李可馨是卫生队队长，他们要在这里开创出一片根据地来。此次他们进军的对象便是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小村子——顿村。

离顿村不远处，苏启光下令原地休息，他得和李可馨等人商量一下下一步的对策。苏启光折下一条柳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圈说：“你们看，从北向南，最北边是茸耳县城驻扎着鬼子的一个大队和五六百伪军，鬼子头目是一个叫清江川的家伙，这人据说比较阴损，不太好对付。”

苏启光又向南画了一个小圈子，说道：“这里是顿村，四面环山，位置极为闭塞，但是离茸耳县很近，地处鬼子交通线上，战略位置很重要，所以这里是我们开辟根据地的首选。”他在茸耳县和顿村之间点了一个大大的点说道：“关键是这里。”

周围的人奇怪地问：“队长，这里有什么猫腻？”

苏启光说：“猫腻大着呢，茸耳县到顿村大都是山路，而且只有一条通道，关键是控制这一条通道的是一帮土匪。他们以这通道正中的小仙山为依托，赚得是买路的钱，当然也做些贩卖烟土，枪支，和排帮的勾当。”

李可馨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苏启光若有所思地说：“我大哥以前就是干这个的，还和小仙山颇有些渊源。”

副队长林海说道：“管他什么土匪，只要敢破坏抗日，咱就收拾他狗日的。”

“不能蛮干，小仙山是茸耳县到顿村的必经之地，况且他们都是本地人，对地形相当熟悉，咱们的对头是鬼子，不能树敌太多。小仙山上的土匪我来想办法，真正头疼的还是茸耳县西北的茶米县。那里有一支国军队伍，守备团建制，人数不少，说是共同抗日可我们要是在顿村扎根就不能不防。”

林海挠着头说：“队长，我咋听得像是唱三国呢，这么多乱七八糟的队伍都凑一块儿了。”

苏启光笑着说：“那咱也乱七八糟地来凑凑热闹，把这戏给它唱起来，唱得越热闹越好。”他又盯着地上的那个小圈圈，说道：“不过咱先得把荆州借下来，”他心里有了计较看着李可馨说：“队伍先驻扎在顿村的外面，可馨和我走一趟，咱们先去拜会顿村的姜老族长，将这荆州借来一用。”

苏启光等人商量妥当，又走了几十里路，翻过一座山后猛然发现一个像一块白玉嵌在翠绿色群山中的小小村落。古老的民居被溪水缠绕着，掩映在满眼的绿色中，结满青色桃子的虬髯桃树点缀在村落周围，说不出的幽雅别致。只看得苏启光等人生出一丝向往，真想就此隐居下来，再也不去过问凡尘俗世。

苏启光安顿好队伍后，便携着李可馨拿着早已准备好的礼物，向族长姜益财家走去。姜益财家并不难找，全村最大的最周正的一处带着小花园的院落便是。雕梁画栋的大门前，有一对高大的石狮子，院子左首处是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榕树。那榕树有些年头了就像它的主人姜族长一样荫蔽着这顿村的老老少少。

对于登门拜访的苏启光和李可馨，姜益财倒好像迎接一位故人一样，亲自将二人由院子引进正厅。这年月兵荒马乱，凡是碰到拿枪杆子的人，姜益财总是小心应付，生怕得罪了什么人，让自己活得不得安宁。

姜益财生就国字型脸孔，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善意地盯着苏启光，尖尖下巴上飘着一缕山羊胡须，随风而动，气定神闲地把握着谈话的风向。

苏启光和李可馨坐定后，率先自我介绍道：“鄙人姓苏，新四军第一支队下属第七小分队的队长，这位是鄙处的李队长”他指着李可馨说。

姜益财看着李可馨，脸上掠过一丝惊讶，很快又恢复平常。

苏启光说：“我们是专门打鬼子的队伍，今天来拜会，只是希望姜老先生能行个方便，给我们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姜益财眼睛微闭，思索着，脸上的皱纹凑在了一起，许久才慢吞吞地说：“按理说，诸位都是为国为民的义士，我等不该推脱，只是······只是我等山野鄙人怕是招待不周。”

听到姜益财的推脱之词，李可馨有些不大高兴，但又不便发作出来。

苏启光呵呵笑着说：“姜老先生太客气了，不过······”他话锋一转接着说：“不久前鄙人听到一件事，贵子姜恒在江浙战场上力战日军不幸殉国······”

李可馨哪里想到苏启光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忙向他使眼色。苏启光却继续说道：“姜恒听说是老先生您的独子。”

姜益财的脸剧烈抽动起来，眼角有些湿润，哀声说道：“犬子无能，无力担当国用，与日人在黄溪口恶战时，死身报国······”姜益财说着终究无法抑制，两行浊泪潸然而下。

苏启光进一步说道：“请姜老先生节哀，不过鄙人听说当日与贵公子决战的是日军第十一师团的谷川中队，斩杀贵公子的人便是谷川中队的日酋河久大佐。鄙人有一个可靠情报，五日后，这个河久将负责运送战略物资，路过茸耳县，我想替老先生办一件事。”

姜益财纳闷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所说何事。

苏启光一字一顿地说道：“如果姜老先生信得过在下，鄙人用河久的首级换一处贵庄的宝地如何？”

哗啦······

姜益财手中捧着的青瓷茶杯掉落在地，碧螺春的叶子在青石地板上打着转儿······

从姜家出来，李可馨生气地说道：“苏启光同志，以后你做什么决定能不能先和大家商量一下，怎么那么痛快地答应人家，现在怎么办？我们就这么几个战士。”

苏启光笑着说：“和鬼子这一仗迟早得打，只有狠狠地打鬼子，我们才能让老百姓的心里真正服我们，我们才能在顿村站稳脚跟。”

“可是那是整整一个中队，我们吃不掉的，”李可馨着急地说。

苏启光说：“我都算好了，河久中队从茸耳县出来为了节省时间必然会走近道，而且走得都是山道，一个中队进入山道兵力就会分成一条线。日军前方战事紧急，河久负责运输物资，即便遇到我们的袭击，也会以为是一些乡间游盗，不放在心上。我们正好攻其不备，乘其大意，取其首级。”

李可馨还是有些犹豫，说道：“即便如此，凭我们也吃不了一个中队呀。”

“谁说要吃掉一个中队？放他半个过去，我们只吃个半饱，见好就收，不过，”苏启光想了想说，“既然是好东西，让小仙山的土匪们也尝尝，咱们不能自己吃独食，得想着邻居们点儿。”

李可馨问：“你想怎么做？”

苏启光看着远方茫茫的大山，别有深意地笑着说：“明天，我要上趟小仙山，会会老朋友。”



　
第三十二章　顿村仙山

更新时间：2011915　20：28：57　字数：3049

民国二十八年夏苏北

雨像绢丝一样织成一幕湿漉漉的烟雾，笼罩着纵横交错的田根地头，青翠的麦苗，金黄的菜花，舒展着枝叶的杨柳，均贪婪地吮吸着甜甜的雨水，发疯般地生长着。

李可馨在这迷蒙的雨雾中行走在苏北乡下的田间小路上，她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有些怀念北平那干燥的令人舒服的空气。时间过得真快，离开徐州已经有一年多了，可她还是会想起那个失魂落魄的男人，想起那张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