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盲-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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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接过杯子，嘴角的笑意满是嘲讽：“四弟倒也厉害，接了个种回来。”

　　　“妈——”三表哥杜晨适时地一声，打断了他妈妈的话，只见晚清回头瞪了她儿子一眼，便向有苏柔在的苏昌盛那边走去，临走时，还顺道将杯里的水喝完，递还给苏秦。

　　　苏秦看着那边，她姑妈一到，苏昌盛的神情一黑，随后，更是一黑。大抵是她说了什么话刺激到苏昌盛了。

　　　“秦秦，对不起，我妈妈，一向是这样。”

　　　“表哥，那也不是你的错。你喝水么？”苏秦低垂着眉眼，睫毛半弧形的遮住了眼睛。

　　　杜晨看了眼苏秦，嘴角微苦：“秦秦，何必忍着。”

　　　他说很轻，是故意只让她听清，听得明白。只是在苏秦抬头的瞬间，他已然走开，挤入了人群里。

　　　杜若新晨，这名字真好。而她的苏淮秦河，真的是不好。表哥，她又何尝不想忍着，可是为今她只能忍着，她失去了已经很多了，她不能失去的也仅仅只剩下这个了。她只能抓着——苏秦只会是我苏泽井的孙女。而活着。不是么？表哥。

　　　那一晚，杜晨拉着她的手出去看外边烟火盛宴，绽放着的烟花如绚烂的夏花，却在转眼一瞬而逝。她记不得当时杜晨覆在她耳侧，跟她说了什么，只是后来她渐渐感受到，她已经许久未见杜晨，许久，许久……

　　　杜晨和苏秦从小就玩在一起，杜晨老欺负苏秦，架着一副‘我比你大，我说的就是真理’的神情，捉弄着她。

　　　然而，后来，后来的后来是奶奶不经意间念叨起杜晨，才知道，他已经入伍了。

　　　那一年，杜晨已经二十，他在部队认识了顾家大少与二少，而那一年，他放在心里疼爱的表妹已经十六岁了，不再是儿时见到那个爱哭的小女孩。

　　　之后的几年，却是无人执她左手，而那些记忆慢慢被那些现实所掩盖，腐烂在她心底最深处。

　　　……

　　　那个梦冗长，苏秦醒来时，脸上干了的泪痕，干涩地难受。

　　　她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顾沐年黑曜的双眸，倒映着她狼狈不堪。

　　　“你醒了。”

　　　顾沐年撑起身子，俯视着她：“刚醒。”

　　　“你这样子，被窝很冷。”外边的风涌进被子里，她瑟缩了下，仰视着顾沐年，看着他唇角的笑意一点点泛起，“顾二少，你可怜，可怜我吧。”

　　　“阿秦，说的话很逗，可是看你神情，我却不觉得逗。”

　　　明明很想笑，却偏巧憋着不笑的样子，让苏秦弯着眉眼，可能是顾沐年被苏秦笑得不自然了，撇过头。

　　　“你还不起来。”

　　　苏秦坐起身，原本是想凑近看顾沐年的，谁知，手却一扭，一下子扑到顾沐年的胸前，而两手本能地搂上他的脖子。苏秦面色立马一僵。

　　　顾沐年侧头盯着她，似笑非笑的眼睛，微微眯起：“阿秦，这可是，你自己投怀送抱。”

　　　旋即，他低下头，脸慢慢地贴近苏秦的脸，苏秦回过神，想要离顾沐年远些，而顾沐年的手在她腰上一用劲，她的唇便贴在他的唇瓣上，苏秦全身一颤。

　　　只是轻轻的一触，顾沐年就立马松开了手，而后在苏秦耳边：“早，阿秦。”

　　　“早。”苏秦面色一红，低着头。

　　　“老夫老妻，还这么害臊。”他说的自然，苏秦却听得面色更红，脸火辣辣的烫。

　　　老夫老妻，他们真的是老夫老妻了，这个不过是早安kiss，她脸红个什么劲来着。苏秦心里有些窝火，但见他已经整理好着装，手里捏着的领带，大抵是昨晚用力过猛，已经变形。

　　　苏秦边穿衣服，边看他从箱子里拿出另一条领带，随后，穿了袜子的脚，踩着地板走到他面前，帮他系好领带：“你送了什么礼来？”

　　　“送的谁？”

　　　“好多人，爷爷，奶奶，那对新人……”

　　　“爷爷和奶奶，早送过来了。至于江淮和苏柔，还真没想出来送什么，我也没买礼物。你准备了？”

　　　苏秦讪讪的拉了拉，一下子拉的过紧，硬生生地勒得顾沐年闷哼了声，才松了手：“啊！还好吧。”

　　　“你亲夫还没死，很好。”

　　　“你真的没买？”苏秦疑惑地盯着顾沐年。

　　　他点了点头：“今天出去一起去挑。”

　　　“嗯，也只能这样了。”

　　　苏秦往回走，方才是突然记起这件事，才急得忘了拖鞋，现在，脚底凉飕飕的。若是此时转身，便会看见顾沐年含笑的双眸，闪过一丝狡黠。　

第23章（捉虫）

第一次，顾沐年尽在她身侧，他挺拔的身姿，半面的侧脸，英挺的鼻梁遮去了另半边的面容。

　　　苏秦总觉得，顾沐年此刻站在她身侧，不是在逛商场，而是在巡视，带着他副市长的架子。

　　　“这家去看看吧。”苏秦指着橱窗里放着的白晃晃的钻石，侧头看着顾沐年。

　　　他凝神看了几秒后：“嗯，你想送什么，想好了。”

　　　“是全由我出钱么？”苏秦盯着柜台里的首饰，吞了吞口水，看着顾沐年不像是说笑话的神情，对着她点了点头，苏秦觉得，这货是认真的不想让她有私房钱了。可他也算是妹夫。

　　　“顾沐年，你可不是在巡视，这里可不是B市。”

　　　导购员满脸笑意，仿若桃花扑面：“您好，两位是想要买什么样的首饰？”

　　　“谢谢，不必了，我们自己看。”顾沐年对着导购员微笑着拒绝，随后，侧头，“阿秦，怎么杵着不选了？”

　　　“选，选，怎么不选。”苏秦看了顾沐年一眼，旋即走到柜台前，一挑，两眼瞪圆。说实话，这价都够她快一年十二个月的工资了。环顾一周后，苏秦扯着嘴角，原来那条小钻石项链不是最贵的，还是算低档的。

　　　顾沐年跟在苏秦身后，见她此刻定在远处，他便并肩站到她身侧：“阿秦，选好了，是这条。”

　　　青葱玉指指着橱柜里的价值百万的镶钻铂金项链，苏秦眉眼蹙了蹙眉头：“不是，我只是看看。”

　　　“噢？”

　　　“当然。”她转身，往店门口走去。顾沐年跟上。

　　　导购员依依不舍地语调，不知是她没买，还是看着顾沐年晃了神：“谢谢光临，请慢走。”

　　　“顾沐年，咱们送什么呢？”

　　　咱们送什么。

　　　“要不，再去逛逛。”

　　　顾沐年眼含笑意的看着苏秦，看着她皱了皱眉头：“要不，不送了吧。”

　　　“不送，不送，怎么会不送，不是还得送钱来着。”

　　　顾沐年却低低的笑出声来，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阿秦，说真的，他说的还真对。要不，咱们就送钱算了。”

　　　“嗯？”

　　　“反正我们结婚他们也没送什么。”

　　　不做赔本生意，此刻的顾沐年是顾之年上身，商人的思维。

　　　“不做赔本生意。”

　　　顾沐年对着她笑得更灿烂：“一点就通。”

　　　“顾家二少，你真的是副市长，我真的怀疑你是在官商苟合。”

　　　“阿秦，苟合，这两个字，可是会谋害你的亲夫的。”

　　　顾沐年看着苏秦将嘴里的全喷到他身上：“阿秦，衣服脏了。”

　　　“嗯，脏了。我会帮你洗。”

　　　“可是，带来的衣服里，没有适合明天参加订婚宴的。”

　　　苏秦一口气喝完杯中的水：“那，那，咱们去买一套吧。”

　　　顾沐年仍然坐在椅子上，目光盯着苏秦站起身，慢悠悠的喝着咖啡。

　　　“你怎么不走？”苏秦定神看着顾沐年，他低着头，半弧形的睫毛遮着，看不到他的眼睛，见他还没有意思站起身来，苏秦索性走到他身侧，拉起他的手，“顾家二少，请起。”

　　　“阿秦，今天的账单你付，S城你是主，我是客。”他微扬起脸，看着苏秦。

　　　苏秦一愣，拉着他的手一顿：“这个，这个嘛。”

　　　看着顾沐年期盼的神情，苏秦着实一愣：“可我觉得这样我亏了。”

　　　顾沐年已然站起身，面前的男子，已经挡住了，玻璃外行人匆匆，“你说，在B市，都是我煮饭的，都是我打扫的，都是我买衣服给你，你今天穿的，也是我买的，虽然我买的次数不多，还有。”

　　　“好，好都是你做的。我是吃白饭的。阿秦，这事咱能回去再谈么？”

　　　苏秦见他诚挚地盯着她，其实她觉得她算不亏了，要是他每天回来，那她就真的觉得她亏了。

　　　“可我老觉得，你这是在讹我。”苏秦边走，边低声对着顾沐年说。

　　　商场内卖衣服的人特多，碰巧又遇到假期，明儿个就打烊了，今天是最后一天，打折的店都快没了，有些强硬的还□的矗立在其中，苏秦想来想去，就觉得，顾沐年是在讹诈她，这越走，感觉更强烈，买完后，看到顾沐年那一闪而过的笑意，她真的是这么觉得。

　　　“秦秦，沐年，来吃点水果。”苏老太太第一次觉得，当时苏秦没跟江淮在一起也好，现在她看着面前的小两口，“怎么，买衣服了。大过年的，商场关了不少了吧。”

　　　“嗯，奶奶，今天都最后一天了。”苏秦应道。

　　　“奶奶，水果还别说真甜。”顾沐年手里捏着牙签，笑看着苏老太太。

　　　只看得苏老太太眼神一晃，这小年轻人多俊啊，看着又那么会说话，心里一乐：“这哈密瓜，我特意藏着等你们回来吃的。你们再吃点。”

　　　“秦秦，你奶奶都放了把个月了。”李嫂从厨房里探出头，对着苏秦说道。

　　　苏老太太的笑意全被李嫂的一句话，黑了下来，随即看着顾沐年笑着跟向日葵似的：“沐年，很甜对吧，奶奶跟你说，这哈密瓜可好着呢，别听李嫂瞎说。”

　　　“这瓜很甜，奶奶。要不，你也来快吃吃。”说着，顾沐年坐进沙发，挨着苏老太太身侧，捏起扎了哈密瓜的牙签，递给苏老太太，苏老太太乐得往嘴里塞。

　　　苏老太太眼尖看到顾沐年穿了一身新衣，上下打量了几眼：“这身衣服，很称我们家沐年。瞧着多帅气。”

　　　苏秦扯了扯嘴角：“奶奶，你们聊，我上楼去了。”

　　　她听着苏老太太和顾沐年传来的的笑声，很是惊悚，她觉得，顾沐年更惊悚，他跟她奶奶混的真好，真不愧是级别高的。

　　　只是她前脚刚进房门，后脚就接了个电话。

　　　“弟妹，沐年说，你把工作辞了，想找新的。”

　　　“大哥。”她话还没说出口。

　　　“过完年，来我公司面试吧。”

　　　“你是不是面试官，我跟沐年说过，我不做演员，不做主持人，不做经纪人，不做幕后人……”

　　　顾之年却在那头笑出声来：“那你做什么。阿秦，苏秦，你可知道我这公司是影视公司，你都不做，那你做什么？”

　　　“要不，算了。我这条件，进你们公司，会被我给黑了。”

　　　“不知道面试官是不是我，但是，总不能不应了我弟弟这个要求吧，他可是难得求我一回，帮助弟妹，我乐意、”

　　　“新年快乐，大哥。”苏秦捏着手机，却咧开嘴笑道，“谢谢。”

　　　其实她从来都是给她一颗糖就能开心一整天的人，可是似乎好久都没这样的心情了，很久，很久，久得她都快忘了，原来被关心是这种感觉，让她高兴得都难以用嘴说出来。

　　　“新年快乐。”阿秦。顾之年说完挂了电话，听到她在那头笑得云朗气清的声音，心里暖哄哄的，却有一味苦涩在胸口。

　　　顾沐年推开房门进来的时候，苏秦正笑着蜷在房里的小沙发里，晒着阳光，像只温顺的小猫，影子长长的落在地上：“阿秦，什么事，这么开心。”

　　　苏秦一愣，脚落地，跑到顾沐年身前，在顾沐年看来她笑得傻愣愣，这当然是后话。

　　　“我觉得，今天不亏了。”

　　　顾沐年一挑眉：“嗯？怎么说。”

　　　他一手解开西装扣子，一边走到沙发，坐下。

　　　“谢谢。”苏秦蹭到顾沐年身侧，嘴贴到他耳郭，却被他的头发刺到脸，苏秦才发现原来他剃了头发，现今只比板刷头长那么一丁点，看着他的侧脸，“谢谢，老公。”

　　　谢谢，老公。这句话是她第一次说出口。

　　　顾沐年第一次听到她喊她‘老公’，他眼睛一晃，旋即浮上笑意，侧头看向苏秦。

　　　“还以为你到书房找爷爷去。”顾沐年笑意浓浓的说道，手揽上苏秦的腰，“怎么，大哥，给你电话了。”

　　　“嗯，刚挂了。你要是早点上来，就让你听听。爷爷习惯在这个时候练字。”

　　　“你怎么跟吃了屁一样，开心。”

　　　苏秦一愣，发现他这是不是在骂她。骂她。

　　　“那你的意思是你在放。”

　　　只觉得他揽着她腰的手，一下子加了力道，她说不下句话，只能瞪着眼睛看着他，他却笑着，不发一语。　

第24章

　　除夕前的晚上，顾沐年连接了几个电话，只见他面色平平，苏秦想，可能是新年来贺岁的。

　　　最后一个电话，苏秦见他起身到阳台，落地的玻璃门外顾沐年一手捏着手机，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迟迟未接话。直到，那头没了声响，他才淡淡地问道：“明天回来么？阿秦，她也在，你们也很久没见了。”

　　　“是啊，上次你们结婚我都没来，部队那边的活丢不开。”

　　　沉静了几秒后，那头传来笑声，接着说道：“外公要我回来，我哪敢不从啊。”

　　　“嗯，那就好。明天聊。”顾沐年掐了电话，S城的冬季，夜风吹得整个人瑟缩着，他靠在阳台的护栏处，手执一根烟，抽起来，淡青色的烟气腾空而起，他们这三个窝在一起的兄弟，现在看来，混的还真旗鼓相当。指尖的烟，晕黄的圆点。

　　　苏秦站在玻璃门前，却怎么也踏不出那一句。她看着顾沐年微蹙着的眉头，凝神望着外边，远处的路灯形成的夜景，偶尔传来几声汽车的低鸣声。

　　　到底苏秦还是忍住了。转身，回到被窝，阖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心底的某一处在不安的跳动。

　　　顾沐年是几时钻进被窝的，苏秦不知，她知道他是很晚才入睡，因为昨晚她失眠了，数了数千只羊，才入睡的，可是期间他没回来过。而后来证明这一点的就是，阳台上虽没有烟头，但是还留有烟灰。

　　　苏秦想让顾沐年还是多休息会儿，自然醒来，就轻手轻脚地出门，待到一楼的楼道口，微微瞧见苏老将军已经身着正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铁观音。

　　　“老井，我说，我从没见你这么正装，不就是苏柔定个婚。”

　　　“你懂什么。”苏老将军喝了口茶，对着苏老太太白了一眼。

　　　“懂什么？”苏老太太喃喃地自语，“不就是在S城，帮着昌盛发展了，没了他们家，昌盛那孩子就不行了，就是看低了自家的孩子，还不好说出来……哼。”

　　　“你唧唧歪歪的吵什么啊！”苏老将军将茶杯放在茶几上，刚看起身，看到苏秦站在楼道口，“秦秦，你起来了。”

　　　“嗯，爷爷，奶奶，我刚起。”苏秦笑了笑，“下来问问阿姨，沐年的西装大概什么时候能好？”

　　　“李嫂，李嫂。”苏老太太喊了几声，回头又对苏秦说道，“你啊，也不多睡会儿，我可是都知道年轻人爱睡懒觉，你看看你，黑眼圈都赛熊猫了。”

　　　李嫂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还没好，是急着要么？”

　　　“不急，不急，阿姨你先忙你的吧。”苏秦笑着摆摆手，“奶奶，我上去看看沐年醒了没，没醒好叫他起来，好来帮忙帮忙。”

　　　“苏秦，你跟我来。”苏老将军看着苏秦，“不要吵他了，我有话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