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仙-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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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带回去，这也不行？”
“叶施主，现在不是我不放人，是她自己不愿意走，再者，既已投到我门下，我自然有义务替她父母管教她，这点施主请放心。”
这位叶施主，姓叶名定光，是个有来头的，祖上是赫赫有名的宫廷花匠，皇帝御用的园艺师，到了他这一代就专门给达官贵人养花弄园子，宫里的盆景花卉也都是从叶家购得，是以仗着这些关系，他十分目中无人。
“哟呵，现在是我要带走我女儿，这合情合理，怎么，真人还想强行霸占别人的孩子？！还有没有王法了！”叶定光面露凶色，扯着嗓门儿喊。
“这儿，我就是王法。”笑话，阮小情从来就不是吃素的，还能被个半老头子唬了去？
叶家一行人大概也没料到阮小情这么硬气，简直是挑衅啊！几个身强力壮的护院家丁都准备撸袖子抄家伙，南芜这边的道士们也不是省油的灯，立马布阵，随时迎战。
“给我砸！”叶定光恶狠狠地开口。
一帮家丁执着刀棍蜂拥而上，不光打砸也砍人。
阮小情见他们来真的，登时火冒三丈，她接任以来还没人敢这么嚣张地来闹事呢！这不是在她头上拉屎么！
“清炎，去把所有人召集起来，封门，一个都不许放走！”
南芜山大大小小的道士有近千名，全部集合起来的阵势真如禁军阅兵了。阮小情豪气地站在楼台上，大有睥睨天下的气概。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她淡淡地开口。
叶定光冷眼以对：“这样不大好吧阮真人，你这是倚强凌弱啊！我可是带着诚意来的，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清炎听不下去了：“呸！我师姑敬你是长风的爹，对你礼让三分，你倒蹬鼻子上脸了！赶紧带着你的人滚下山去，否则我可要封山了！”
叶定光是个识时务的，自然知道眼下讨不到半点便宜，他瞪了阮小情师侄二人一眼，心有不甘地带着手下人下了山。
这事以后，长风成了南芜的小师妹，最宝贝的那个小师妹，师兄们有好吃好玩儿的都会想到小师妹，这让其余五个小女娃不高兴了。
年龄稍长的长真已经有了心眼儿，她会挑唆人，会察言观色，也知道师父最喜欢长风，日后说不定就把执事一位传给她了，这让她又嫉妒又气恨，当下就想了个招。
逢初五十五，山上的香客最多，也最热闹，小孩子们喜欢玩闹，阮小情也就随他们去，甚至允许他们下山溜一圈。
长风不怎么喜欢玩儿，她只爱拿着小木剑到处比划，砍砍花草，戳戳泥巴。
“哎，长风，跟我们一块儿出去玩吧！”长宁喊她。
“是啊长风，长真姐说山下有卖糖人的，可好吃啦！”长曲附和。
四个孩子把长风围成一圈，你一言我一语地央她一道出去玩。长真始终不开口，静静地看着她们。
“好吧好吧，不过只能玩一会儿，我还要练剑呢！”她耐不住撺掇，于是跟着五个小伙伴一道下山了。
南芜*就是风景胜地，山水怡人，又是上香的好日子，山路上的百姓络绎不绝。
长风极少下山，偶尔跟着清炎出来采药补给，六七岁的孩子再早熟也是孩子，见到新奇的事物还是会贪玩，她跟几个同门没一会儿就溜到了山下的林子里。
长真提议玩捉迷藏，这林子刚好够大够隐蔽，玩起来肯定有意思，她是这六个里面年龄最长的，自然以她马首是瞻了，其余几个都愉快地答应。
大家轮流当瞎子，长曲最厉害，回回都找不到她，长风最不行，随便谁当瞎子，她都第一个被发现。
轮到长风当瞎子的时候，她把眼睛蒙上胸有成竹道：“你们都躲好了啊，我要把你们一个一个找出来！”
她喊一声开始，五个孩子向同一个方向跑去，带头的长真轻蔑地看了一样蒙着眼睛的长风，几个孩子很快消失在林子里。
长风在心里默数，终于数到了一百，她兴奋地扯了布条四处看看，猛地冲进旁边的草丛里，扒开一看，什么都没有。她挠挠头，想着自己会躲的地方，又开心地跑去前面一颗大树下抬脸看，树上除了鸟儿什么都没有。
她在林子里翻来覆去地找，跑的满头大汗，却一个人也没有找到。
“你们都躲去哪儿啦？叫我好找……哎呀，我认输啦，出来吧！”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林子里打了个转又钻进自己的耳朵，吓的长风腿肚子一哆嗦，咧嘴就要哭：“长真！长宁！长曲！长由！长欢！我不玩了，我要回去，你们快出来！”
尖细的童声在林子里回荡，惊起一群飞鸟掠过树枝，沙沙的声音听来异常可怖，长风的小木剑从不离身，她飞快地从背后抽出来握在手里，眼神盯着四面八方，生怕突然从草丛里窜出一只大野兽。
她一边哭一边寻出去的路，这林子分明进的很容易，怎地出去就这样困难了，走来走去都一直在原地，长风怕极了，哭声更加凄惨。
“师父救我……快来救救我啊！”她不知道为什么小伙伴突然就不见了，也不知道天色怎么黑的这样快，平时练功的时候总觉得白天好长好长。
肚子也饿，腿也走不动，嗓子也哭哑了，长风抱着小木剑挨着一棵树坐下来，她看看天上朦胧的月亮，越看越像大橘子，忍不住咽了口水：“好想吃橘子啊……”
一低头，看见一只手伸到她眼前，掌心上托着一个橙黄的橘子，泛着诱人的香气，长风吓了一跳，眯着眼瞧过去，哇，好漂亮的大哥哥啊！像仙人一样！
“不是想吃橘子么？喏。”
长风有点胆怯，因为师父说过，不能要陌生人的东西。
那仙人一样的大哥哥看出来她的害怕了，摇着头把橘子剥开，掰了一瓣放进嘴里：“唔……好甜。”
他又把橘子伸向她，长风这才欢喜地接过去，三瓣一嘴五瓣两嘴就给吃光了。
“真好吃！是我吃过最甜的橘子！谢谢你大哥哥！”她仰着粉嫩的小脸蛋笑眯眯地说。
“大哥哥？你叫我大哥哥？”“仙人”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略微沉吟了片刻从怀里掏出一个碧玉簪子，特别漂亮，“记住，我叫东衡，这样写……”他以簪子为笔，在地上比划着。
长风看得认真，蹲下来用手指在地上跟着学：“大哥哥，我也会写，会写东，还会写我的名字，长风，你看！我师父都夸我写的好看呢！”
东衡瞄了一眼她那*的字，蓦地笑起来：“果然还是没长进……”
一大一小在林子里写了半天的字，直到长风彻底记住那个衡字怎么写。
东衡把她送到南芜山下，拍拍她身上的泥土，又理顺了她的羊角小辫：“长风，好好学课业，一定要好好学，等你学成了我……大哥哥就带你去坐云朵，在天上飞。”
长风听得入神，嘴巴都不自觉地张开老大：“坐云朵……飞？真的吗？不骗我？”
东衡忽然把她抱起来，一个转身就离开了地面漂浮在空中，长风又怕又惊，搂着他的脖子尖叫。
“好了，今天的事是我们俩的秘密，不可以跟任何人说，包括你师父，大哥哥会经常来看你的。”他把她放在地上，将那根碧玉簪子插在她腰带内，“这个你也收好，大哥哥有重要的事要办，不能随身带，你替我保管好吗？”
长风像是接受了什么特别任务一样异常兴奋，她觉得那个橘子就是他们友情升华的见证，她必须要为这个仗义献橘的仙人哥哥做点事！
“大哥哥你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你的东西我也会好好保管！下次来还给我带橘子吗？”
东衡叹气：“就知道吃……我知道你正在学密语传音，若是能学会了，我带一兜橘子给你吃。”
“当真？！”她迫不及待地伸出小拇指要拉钩为凭。
他看她淘气的样子又忍不住笑，却还是伸出小指和她拉钩。
长风揣着簪子，手里握着小木剑蹦蹦跳跳朝山上跑，两个羊角小辫子一上一下的跳跃，像夜空里的蝴蝶。
东衡望着她的背影，满眼地深情：“我几时骗过你……蔓蔓……”

、第八十章　想吃橘子

长风心里有了秘密，不愿意再和师父亲近，也不愿意缠着清炎师叔，她每天拿着小木剑在后岭认真的练功，累了就把那根碧玉簪子拿出来看一眼，她相信那个大哥哥会来找她的，到那时，她要耍一套漂亮的剑法给他看！
中天宫内，清闲了好几日的司命星君正在自己和自己博弈，如此他也能兴致勃勃地来回杀上几十盘，到最后还输给自己。
“哎，我最近不接私活。”他手里执着黑子正在思考如何堵住黑子的来势汹汹，头也不抬地扔出这句。
门外的人白他一眼，继而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你现在特别不想看见我？”东衡在他对面落座，执起黑子。
“中！十分特别相当不想，我的饭碗就快被你搅没了！”司命恶狠狠地落下一子，将将堵住黑子的所有去路。
他这个天宫星君当的真是窝囊哎，上不敢得罪帝君，下不敢得罪老友，夹在中间受气的日子实在是痛不欲生呐！
“我说……转世盘也给你改了，你也找到她了，就别再打我主意了吧，让我消停几日，嗯？”
东衡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想起那个调皮的小丫头，唉，原来小时候竟这样胖啊……
司命见他久久不开口，抬眼一瞅：“你发什么神经呢，笑的这么渗人……”
“哦……想起一些好玩的事情……哎，注意你的白子。”
“妈的！我几时说要跟你下棋了？！”
东衡最近心情甚好，也不计较老友的连番炮轰，最后干脆放水，让司命赢了几盘。
赢棋的司命星君也开心了，眉开眼笑地收拾棋盘：“你见到她了？如何？”
东衡摇摇头，食指抵在嘴边：“秘密。”
这是他和她的小秘密，他知道那样纯真无邪的小姑娘一定会遵守他们的诺言，那么他也要做出榜样呀！
司命嗤笑：“行了吧你，那么小你也忍心下手，还真是……等她长大了，说不定就喜欢别人了，我看你到时候全都白忙活，为他人做嫁衣。”
“不会的，我的女人眼光没那么差，那些凡夫俗子岂能入她的眼？”
东衡傲娇地回他，她是还小，也受了轮回，重新投胎，前世的记忆已经烟消云散，但他就是有那种感觉，觉得他们之间的故事不会轻易就结束的。
当年帝君受太上老君胁迫将东衡的记忆封存，叶蔓才得以脱了妖身，化身为凡人，历经轮回转世，从此和妖族仙界再无半点关系。
“我现在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我怎么能轻易放手？”他看向窗外的滚滚云层，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把她带回来，兑现从前的诺言。
司命又是一声叹息，他这个老友是真的魔症了，记忆被封存之后所有人都以为东衡真的彻底忘记了前尘往事，而他却在午夜梦回时一次次喊着那个绝世倾城的名字。
在太上老君被困在十方天和元始天尊斗法之时，司命终于熬不住心里的愧疚替东衡改了转世盘，让他的记忆之门重新打开。
而彼时，叶蔓已经是南芜山的一个小道姑了。
一切仿佛都是命中注定的，他们经历了生离死别，他们的爱恨都在这些如梦的岁月里被掩埋，兜兜转转之后，一个为仙，一个为道，终究还是殊途同归。
长风今天吃了三个藕圆子，实心的圆子积在胃里沉甸甸的，吐不能吐，咽不能咽，她可怜兮兮地蜷在床上哼哼，阮小情要给她推气消食不肯，清炎要给她扎针也不肯。
“师父，长风想吃橘子……吃一瓣就好了……”她现在可真想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只消一口，肚里这些鼓鼓囊囊的坏东西就全没啦！
阮小情摸摸她的小脑袋：“现在哪儿有橘子呀，要等过完中秋呐！长风乖，师父兑一碗山楂水给你喝好不好？”
长风失望地看着师父，明明那个大哥哥就带了橘子给她吃……可那是他们之间的秘密，不能对师父说，她只好点点头：“要放蜂蜜。”
阮小情宠溺地刮她的鼻尖尖：“知道知道，祖宗……”
长风一个人在床上滚来滚去，一会儿搬起自己的脚丫子往嘴边送，一会儿撅着屁股在床上翻跟头。
她把头压在床垫上，屁股撅到了天上，两脚蹬在被子上，双手撑着枕头，将要翻一个漂亮的跟头，却在自己*里看见一个人，她像个小肉球一样滚做一团，又慌张地坐起来：“大哥哥！”
长风开心极了，光着脚就跳下床，三两步奔到东衡跟前：‘大哥哥！你从哪儿进来的？我都没看见！“
东衡瞧着她晶莹的小脸蛋，一双沾露带水的眼睛还像从前那样漂亮，他没有由来的一阵感动，这么宝贵的人儿，原来是可以好好保护的，她不会轻易地离开，她会一直在这里，以另一种方式继续活下去，这样真好！
“不闹肚子了？“他看向她圆滚滚的小肚子，戏谑地问。
小小年纪的长风从来不知道害羞，今次却莫名地脸红了，一手捂住肚子，支支吾吾：“没……没……有，我没吃三个圆子……”
东衡朗声笑起来：“怪不得！吃了三个圆子啊！比我们家花妖还能吃。”
长风眨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花妖是谁啊？你养的大狗吗？”
白衣胜雪的仙人笑的前俯后仰：“大狗？嗯……倒是挺像的，凶起来也咬人……不过她可比狗漂亮多了！”
“那它能吃几个圆子呀？”
东衡弯下腰把她抱起来：“她呀，她只吃水，早上刚睁开眼就要吃水，满满一水袋的水，中饭也吃水，最厉害的时候能吃四水袋，晚上要吃两袋，半夜也要吃两次……”
有一段时间天气干燥，好久不落雨，露水也少，他怕大花妖吃不上水，夜里趁她睡着了就偷偷去经堂自泄元精，不带一丝杂念而泄的元精清澈入水，灌进瓷瓶里还能闻见一阵沉木香。
是以，那段日子花妖每日吃的水，其实是他的元精兑了寻常的水。
他咳了几声，拂去脑中的回忆，对着眼前这张无邪的小脸蛋，他可不能想一些绮丽的事。
“是不是想吃橘子？”他把长风抱在怀里，一大一小坐在椅子上。
长风的眼睛立马亮起来，用力点头：“想的！可是师父说要过了中秋才有……”
东衡点点她的鼻尖：“你师父没本事自然弄不来”，他腾出一只手在袖中掏了一阵，再拿出来时手中多了两个饱满可爱的橘子。
长风一手一个抓过去抱在怀里，又是满心欢喜不知该如何表达，靠在东衡脖子旁边重重地亲上他的脸庞：“谢谢你大哥哥！”
东衡没料到她会亲他，虽是个孩子，却仍让他心颤不已，这是蔓蔓的吻，他在心里告诉自己。
“肚子还难受吗？大哥哥给你瞧瞧。”
长风方才还神气得不得了，一听到这个有憋了精神：“想吐，吐不出来……”她皱着一张小脸。
东衡看着心都要碎了，抬手抚上她的小肚子，以心神通了她的胃气，又化开了腹中的圆子。
长风打了个嗝，咽咽口水，惊起地望着他：“咦？好像不难受了……”
“嗯，是我们长风太厉害了。不过橘子不能一下都吃了，渴了再吃。我下次来还给你带。”他听见了外面由远及近的脚步，不能在停留。
“你要走了吗？”长风拽着他的衣角，“什么时候再来看我呀？我新学了一套剑法呢，你要看吗？”她从他怀里挣脱开，赤着脚去找她的小木剑。
“我耍给你看！”她再转身时，屋里哪儿还有人了，“人呢？刚才还在的嘛！大哥哥！”
阮小情推开门就看见这个小魔星光着脚站在地上，手里还拿着她的小木剑。
“作死了你！快上床去，受了凉又要害病……”
长风闷闷不乐地钻回被子里，小脚丫却触到一片冷腻，她悄悄地勾着脚一点点把被子里的东西勾到手边来，仔细摸过去，心里美滋滋地笑起来。
大哥哥帮她把橘子藏起来了呢！　


、第八十一章　暗中保护

东衡是第一个知道叶蔓的转世投胎，也是第一个找到她的。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灵云山的人很快也知道这件事了，瑶姬当即就手书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