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月计-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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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年薪十万！皓悦再次揉揉眼，记不起自己什么时候投过这份简历。
手机铃声再次快乐地响起。
“喂，皓悦，你接到通达集团的面试电话了吗？”大学校友兼好姐妹高扬扯着嗓子问。
“恩，刚接到，总经理助理那个职位吧？条件太诱人，恐怕竞争压力会很大。”皓悦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只是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投过这样一份简历，我的目标是做企宣，不是做经理助理，那样很容易沦为无专业、无个性、无理想的三无人士……”
“嘿嘿，”皓悦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高扬的坏笑打断，“傻瓜，那是我帮你投的，早就告诉过你要海投的，谁像你那样，死抱着自己的专业不放。我留了两个电话，刚才他们人资给我打电话了，我说明情况后让他们直接打你电话！”
高扬是个热心快肠的人，很有能力，人也仗义。她的父母都是学校里教授，高级知识分子教育出来的孩子大多都很优秀，正是因为够优秀，足以留校深造。很多人都以为高扬凭借的是父母的关系，只有皓悦最清楚，高扬比任何人都有能力继续深造。
“高扬，真的，谢谢你！”皓悦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什么叫无心插柳柳成荫。
即使不想成为三无人士，皓悦更不想每天面对着老妈哀怨的眼神，有这样一个机会，皓悦告诉自己机会绝对不容错过……

面试日

今天，是面试的日子，一大早，皓悦就兴奋得爬起来。
白皙的肌肤，洋溢着青春活力的马尾，天然卷翘的睫毛，皓悦很少这样在镜子里端详自己。高扬一再叮嘱，去通达面试，要打扮得青春自然，大方得体。可大学这几年，生活费都很少向家里伸手讨要，哪还有闲钱添置衣物饰品。
幸好还有这一条亚麻裙子，这还是刚进校时，妈妈将自己的一件珍藏版裙子略加改动，立即化腐朽为神奇，配上皓悦170的个子，穿上后宛若画中走出的仙子，超凡脱俗。
行了，就是你啦！
GOODLUCK！皓悦轻声给自己鼓劲加油，穿起细长的高跟鞋，拎起挎包走向公交车站。
平时都穿习惯了休闲鞋，今天穿上这双新买的高跟鞋，才发现自己的双脚真是遭罪，努力掩饰着脚下传来的痛楚，皓悦若无其事地走上了大马路。
但愿今天的公车不要那么挤，最好能有一个座位，不然，这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恐怕还没有赶到面试现场就得累得趴下。
快了，快到了。远远可以看见可爱的公交车站，只要不顾脚底的酸疼，再坚持挪动200米就好。
皓悦在心底默默地告诉自己，坚持就是胜利，一定要争取走过去，这样可以省下几块打车钱。工作还没有找好，不能这么糟蹋钱。
808，那趟唯一的直达车，从皓悦身后从容地驶过。
“等等……”皓悦提起裙摆，一咬牙，奋起直追。要知道，错过这辆车，又得等上20分钟。
该死的高跟鞋！杨皓悦一脸的无奈，日子才刚刚开始，看着学姐们每天蹬着各式各样的高跟鞋穿梭于都市之间，杨皓悦对今后的日子有点不寒而栗。
难道，自己也将是那奔波在人潮中的一员吗？这样的日子还没有开始就让人有点望而却步。
幸好，公车靠站后上车的人很多，这样可以稍微延长开车时间，也为皓悦争取了更多的追车时间。
杨皓悦心念一转，酸疼的脚仿佛又开始抗议，她不禁放慢了脚步，想将自己急促的呼吸尽快调整过来。
眼看着车门前的人越来越少，杨皓悦心下又开始紧张起来，轻轻拍拍酸胀的小腿，又开始加紧脚步。
胜利在望，皓悦一路小跑。晃着手中的小包眼看就要摸到公车的屁股。突然，“嗖”的一声，手中包包与拎带骤然分离，拎带尚在手中，包包却飞向了马路中间。
“我的包……”皓悦一声惊呼，转身一瘸一拐地走向马路中间捡包。
此刻，欧阳宇的小车急速驶过，在惯性的作用下，毫不犹豫地压上了皓悦那个漆皮包包，小车在驶过100米左右停了下来。皓悦此刻也捡起了被压得面目全非的淑女包。

道歉

公车早已绝情地扬长而去，皓悦的火气如同这七月的骄阳，怒气一下子喷涌而出。
打开包包，幸好，简历还在，天啊，最贵重的物品——手机，被压得支离破碎。
皓悦欲哭无泪，急速走向那辆肇事车。
“啪啪啪”皓悦猛拍车窗。
停顿了三秒之后，当皓悦的手再次准备敲打那扇车窗时，车窗徐徐摇下。
“小姐，有事吗？”欧阳宇手握方向盘，头也不回地问。
“有事吗？你看看……”皓悦看着肇事者漫不经心的样子，火气更大了，“先生，请您下车。我的包包被您的车压坏了，手机也不能使用。如果您有诚意解决这件事的话，我们可以谈谈，若是您不想谈的话，我想借用您的手机打个电话，让警察来解决这件事。”
也许是被皓悦明了的思维和犀利的言语刺激到了，欧阳宇终于转过了头：“是要赔偿吗？根据交通道路法规定，这次事故主要责任方并不是我，叫警察的话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车主拿出钱包，从中数出10张百元大钞，递给皓悦，傲慢地说：“我想这些钱，足够买回你手中的包和你的手机。快点，我赶时间！”
皓悦一愣，难不成这个人把自己当成了敲诈勒索分子？
皓悦一下子推掉了他那只递钱的手：“请你搞清楚，我不是要钱，我知道这件事我也有责任，但是至少你欠我一个对不起！”
“我再跟你说一次，欲擒故纵的手段已经老套了，你要么拿钱，要么给我闪到一边。”
如果没有这档事，欧阳宇那坚毅的脸和冷峻的笑也许会成为皓悦心中倾慕的对象。
唉，看来，人不可貌相啊！长得这么出色，居然是如此蛮横无理的家伙。
皓悦心里唏嘘感叹着。

耍赖

“你要干什么？”看着皓悦迅速转至车前，欧阳宇吃惊地低呼。
“要么跟我说对不起，照价赔偿我的损失，要么从我身上开过去。”皓悦大义凛然地叫道。
看着皓悦闪亮的眸子，欧阳宇心想这次碰上了泼主，不得不走下车。
“道歉是不可能的，我已经十几年没有说过对不起这三个字了。赔偿方面，如果你嫌少，我们还可以再商量。”
不道歉？！皓悦此刻可谓是咬牙切齿。这个该死的家伙，害得自己赶不上公车，还在这光天化日下扮演路霸的角色，不能便宜了他。
等等，好像还有什么事忘了！
面试，天啊，忘了还有一场面试！
欧阳宇看着眼前这个女孩的表情，由愤怒逐渐转向茫然和无助，心中也跟着一紧，她是演员吗？是在锻炼自己的演技吗？
只见杨皓月的神情经历过内心一番狂风暴雨的挣扎后，变得柔和而狡黠。
“先生，如果你执意不肯道歉的话，我想我们还有一个解决方法。”皓悦谄媚地靠近。
“说来听听！”欧阳宇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
“我今天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开发区，您能不能送我过去？”
开发区？刚好顺路！欧阳宇心中盘算着：“好！只是赔偿怎么算？”
皓悦一把拿过欧阳宇手中的1000块银子，快速地抽出400，其余的尽数还给欧阳宇。
看着欧阳宇错愕的表情，皓悦笑道：“我的手机是充话费送话费得来的，据说市场价是300，这个漆皮包是仿的LV牌子，买的时候花了200，用了两年，折旧收你100，只是包包要归我，里面还有我面试要用的一些资料呢。至于精神损失费，呵呵，就拿这次蹭车费来抵押吧！”
面试？欧阳宇一怔，在脑海中极力搜索着，恍然大悟：难怪对这个女孩似曾相识。
很自觉地跳上车后，报上自己要去的地址后，皓悦开始积极在脑海中模拟面试，再也没有时间搭理欧阳宇，从反光镜中，欧阳宇看着皓悦时而柳眉紧锁，时而笑靥如花，一丝笑意也慢慢地爬上了嘴角。

善意的提醒

“到了！”欧阳宇把车稳当地停在通达集团的门口，从后视镜中看着皓悦摇晃着下车。
还是不适应高跟鞋！皓悦心中苦笑。
“那个，谢谢您，”皓悦弯着腰与欧阳宇道别；“如果不是您送我，我可能还得下公车后问路呢！”
她应该很高吧！目测的话接近170，欧阳宇心中暗暗寻思。
“除了做助理，你还会做什么？”欧阳宇喃喃自语。
“什么？”杨皓悦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来应聘助理工作？”
“你刚才告诉我的！”欧阳宇不紧不慢地发动车子，又恢复了严峻的表情，“小姑娘，如果想好好发展事业，我劝你还是不要进通达！”
“为什么？这家总经理人品不好？还是这家董事长不正经？”杨皓悦想到八卦周刊上一些爆料，疑惑地追问。
欧阳宇粲然一笑，摆摆手，驾车绝尘而去。
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半路杀出这么个程咬金，却也有专车护驾，一路把自己送到通达集团的门口，对于今天的面试，是个好的开始！
只是刚才那个人的话，是什么意思？是说要小心通达集团吗？唉，管他呢？冲着这10万年薪，豁出去了，只要自己小心点，君子也要为五斗米折腰啊！
皓悦整整裙子，拿出简历，挺胸，自信地走进了通达集团。

竞争激烈

为迎接应聘者，通达集团早就安排了接待人员。所有的应聘者都被领进了会客厅等待面试。
都说只有在求职场中，才能看到中国的人口之多。单这一个总经理助理职位，就吸引了无数高校学子欣然前往，其中还有好几名海归人士。在她们的言谈之中，皓悦还发现居然有一个名校的博士。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可惜，越是知道对手的情况，皓悦越对自己失去信心。
高扬啊，真是谢谢你的抬举，找了这么个好机会。早就应该想到，高薪高位求高人，大学本科算哪个葱，也敢来这个池子试水深。
有个复旦中文的女硕士，像朵交际花似的穿梭于应聘者中，打听别人的底细，遇到海归人士，就同人家寒暄几句，遇到本科或是一般高校出身的人，则立即撇过头另觅下家。
金钱真是很可怕的东西，区区十万就足以将人性放大展示在光天化日之下。
在这些应聘者中，每个人潜意识都将别人当成对手，相比之下，那朵花还显得真实可爱些。
人啊人……杨皓悦感慨着，自己十几年没有看清的东西，在毕业这一朝看得如此透彻。

选妃传闻

“杨皓悦！真的是你！”皓悦以为是轮到自己面试了，才发现身边冒出一个人。
“上官卿？”杨皓悦一愣，她怎么会来？
这个上官卿，是H大的校花，虽说她与皓悦同班，平时却是极少的交集。她人漂亮，家境好，据说她家里在政坛和商界都涉足极广。学校里不单是男生为得卿一笑而费尽心机，很多女生也为成为她的姐妹淘而沾沾自喜。
杨皓悦与高扬算是特例吧，被排除在上官卿的狂热队伍之外。今天在这里遇上，让皓悦大感意外。她，还用在此排队等候面试找工作吗？
看到上官卿，杨皓悦的信心又被打击了一半。有这么强的竞争对手，职位只有一个，看来凶多吉少。
皓悦强颜欢笑地面对上官卿，看着她自信满满的样子，心中越发沮丧。
“听说，这次招聘，意义很特殊，名为招聘总经理助理，实为替通达的太子爷选妃！”
“难怪只要女的！看来如果能进通达，不单工作，连爱情也有了保障呢！”
“是啊，你看今天来应聘的，谁不想嫁入豪门啊！”
什么，选妃？
听到旁边有人这样窃窃私语，杨皓悦下意识地扫了一眼上官卿，难道她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上官卿淡然一笑：“小道消息，不可信的。”
杨皓悦顿时释然，觉得自己太小题大做。这么大的通达集团，太子爷难道还愁没有温香软玉，左拥右抱，这些小道消息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正想去倒一杯茶水，不料面试牌号已经轮到上官卿了。看着她婀娜地走进会议室，杨皓悦顿时失去了动力，放弃了起身倒水的冲动。
下一个应该轮到自己了！杨皓悦暗自思索，在这等待的时间里，把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那点自信也给消磨殆尽。
“38号，杨皓悦！”皓悦赶紧起身，看到上官卿意气风发地从会议室走出来，顾不上跟她眼神的交流，就赶紧整整衣装，大步走向会议室。

舌战群儒

“你是杨皓悦？”坐在正中央的那位长者边看简历，边打量着皓悦，“H大传播系的，本科毕业？嗯？”
其他几位面试官也互相传阅着简历，窃窃私语。
不知道为什么，皓悦敏感地觉察到这几位面试官眼中的轻视，不禁头脑一热。
“不错，H大本科毕业，没有太华丽的外衣包装。不过从高中开始，我就是自己照顾生活起居，自己做兼职赚取学费和生活费，所以有足够的生活经验。大学期间，参加了很多社团活动，担当了08年北京奥运会志愿者，有过多次筹备策划大型企业联谊活动。这就是站在这里的我所有的资历。很抱歉，我不觉得自己念到本科毕业有什么错，而且这只是一个助理职位，实在看不出有多少学术性要求。也许现在就业压力是相当大，但是我看不出博士生和高中生在做助理上有什么本质区别。我不知道贵公司把应聘者的门槛最低限制为大学本科是为了显示企业的实力，还是为了真正的相中千里马。”杨皓悦有点激动，心想这个职位反正没什么指望了，把心底的想法说出来还能解一口怨气，于是更加口无遮拦，“我就不相信，通达集团的创始人也有那些华而不实的头衔！真正的大企业是应该知人善用，而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一口气说完心底的话，杨皓悦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在等待面试过程中的郁结也一扫而光，眼神坚毅地看着眼前的几位面试官，大有一副我已经准备好把自己PASS出局了，你们要不要我悉听尊便的架势。
那位起初眼神最犀利的女面试官推了推快掉到鼻梁上的眼镜，诧异地问：“小姐，这里是招聘会面试间，你确定自己是来面试的吗？”
皓悦深吸了一口气，粲然一笑：“是的。”
“那你应该懂得最基本的礼貌！”女面试官有些许不满。
“如果您觉得所谓的礼貌，就是不分青红皂白地对企业一味的阿谀奉承，那就当我没有礼貌吧。”皓悦顿了顿，“所谓忠言逆耳，我只是本着自己的想法对贵公司提出一点小小的意见和建议。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没有必要将此举动提升到个人修养层面。”
女面试官顿时瞠目结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那位正中央的长者缓缓抬起头：“看来，杨小姐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我想问的是，如果你担当总经理助理，能保证比别人做得更好吗？”
“不，我不敢保证。”杨皓悦朗声答道，“我唯一能保证的是，将以一颗学习的心态去对待工作，尽力做到至善至美。”
“我从来不相信有至善至美，”长者挪揄地说，“况且企业的目的是盈利，它与学校不同，我们通达集团是不需要学生的。”
“这么说我被淘汰了？”杨皓悦心里早有准备，优雅地站起来，“谢谢通达集团给我这次面试的机会，希望在下次的面试中，贵公司不只看所谓的学历，能够用人唯贤！”
杨皓悦与面试官一一诚恳地握手道别，尤其是对那位长者和那位女面试官，皓悦抱着十二分的诚恳姿态。她心里想的是，要让这些墨守陈规的人多看自己几眼，在这样的面试场合，能被应聘者这样挤兑和仗义执言的机会应该不多。只是一想到那飞走的每年十万薪金，杨皓悦还是有些心疼得呲牙，这年头，也许金钱可以买到一个人的良知、尊严和个性，却断然不是区区十万块。
如果有更大的诱惑，自己能不能抵挡？在走出会议室的门时，杨皓悦脑海中冒出了许许多多奇怪的想法。
算了，想到那些面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