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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 (江山)-第3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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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命令一出,众兵士齐齐的上前几步,可敦却不退后,身后的兵士也是上前,众草原人都是大惊失色,只怕这一场仗打下来,草原会元气大伤。

有人却是放声笑了起来,“可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过你要在仆骨寻找水灵,还是大有不妥。”

那人声音嘹亮,虽在千军之中,却让众人听的清清楚楚。

声音从可敦身后的草原人中传出,窦红线听到,不由心中大动,和苏定方互望一眼。苏定方皱眉道:“这声音好熟,这人中气十足,是个好手!”

窦红线轻叹一声,低低地声音,“苏将军,这人不但是好手,而且是好手中的高手,赫赫有名的萧将军的声音你也听不出来吗?”

苏定方失声道:“萧布衣也到了草原?他来草原做什么,也是和我们一样的目的吗?”

窦红线摇头不语,可敦脸色微动,吩咐索柯突一句,前军让开一条路来,一人施施然的走出来,双眉如刀,器宇轩昂,虽在千军之中,却如同闲庭信步。

有人已经低声喊道:“艾克坦瑞……艾克坦瑞!!!”

草原人一阵骚动,有振奋,有激动,艾克坦瑞在突厥语中就是马神的意思,负责卫护草原的安危。如今可汗可敦竟要交兵,草原人除了一些好战分子,多半都是不愿看到,马神一出,他们都觉得事情大有转机,难免振奋。

始毕可汗自从他出来后,就是一直望着他,良久才道:“萧布衣?”

萧布衣微笑道:“可汗也知道我的姓名,幸何如之!”

始毕可汗长吁一口气,“萧布衣,我知道你有大能,甚至在千军之中能擒得莫古德……”

他才说到这里,叱吉设心中凛然,大声道:“保护可汗!”

呼啦啦地一队兵士已经挡在了始毕可汗的身前,叱吉设紧张非常,只怕萧布衣重施故技,萧布衣只是微笑,动也不动一步。

始毕可汗微恼,暗想这一下就坠了威风,却知道叱吉设也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好责怪,只是扬眉道:“萧布衣,就算你有通天彻地之能,难道想凭一己之力阻我吗?”

萧布衣笑道:“我何须阻你?我来此不过想要告诉你,水灵不在仆骨。”

“那又在何处?”

萧布衣伸手向后一指,身后不远处又走出一人,摘下毡帽,露出如瀑的秀发,如花的容颜,正是水灵。水灵凝望可汗,轻声道:“爹,莫要再错下去了。”

二八八节 盟誓

红日高悬,阳光暖洋洋的照在人的身上,始毕可汗一张脸却如同冰霜凝结。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听到亲生女儿当面指责,始毕可汗那一刻怒火高炽,只恨不得亲手斩了这个他一直都疼爱的女儿!

两军都是默然,就算可敦眼中都是诧异,她显然也没有想到过,水灵居然当然说可汗说了!她是可汗的女儿,就算刁蛮任性些,就算对可汗有什么不满,可也没有道理当着两军之中站出来!

「爹,收兵吧。」水灵见到可汗不语,如何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但是她既然答应了萧布衣,她就应该做到。

「你可知道是在和谁说话,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始毕可汗的声音中透着冷意。

叱吉设也满是尴尬,眼珠一转,突然大笑起来,「萧布衣,枉你自诩英雄豪杰,也来使用什么要挟之事?原来当初绑走水灵那人就是你!可敦,他在你这里出没,是不是说明他本来和你就有勾结?」

可敦皱眉,「马神历来保佑草原,草原人有目共睹,我和萧布衣相识不假,叱吉设,你;这勾结二字似乎用的并不正确。」

萧布衣微笑道,「真的是我在威胁她吗?」

他远远的走开,离水灵甚远,示意并非威胁。水灵冷静道:「爹,叔父,水灵从未有如此的清醒过。」

叱吉设变了脸色,怎么也想不明白水灵才失?几天,竟然和萧布衣站在一条战线上。

苏定方见到萧布衣走出来已经大为诧异。听到萧布衣是什么马神,以一己之力和可汗、可敦分庭抗礼的时候更是迷糊,喃喃道:「这小子到底是什么门道,才见面的时候不过是个盗贼,结果变成了将军。将军又变成了盗贼,盗贼又变成了马神,何止水陆两栖,简直无所不在了。」

刘黑闼也觉得奇怪,窦红线却是叹息声,「此人难以捉摸,乱世之中,当为枭雄之辈,我们……要小心应对。」

始毕可汗冷冷的望着女儿。「我觉得你前所未有地胡涂,水灵,为父不怪你。多半是萧布衣使用了什么邪术,迷惑了你的心神。你且过来,莫要被人蛊惑……」

水灵站立当场,并不移动,轻叹道:「爹,女儿真的很清醒。可这些天来,我想的实在比任何时候都要多,可敦说的不错。草原人也是有目共睹,这几天来,我们开战多了,可草原人呢,反倒更加地穷苦。当年爹围攻一个雁门城都是月余不下,死伤甚多,我们草原人又有什么能力统领中原呢?以前的日子不好吗?爷爷在时,你总是说他懦弱,说他没有骨气。可他或许懦弱,但是换来却是整个草原人的安宁,敦对敦错,我想……」

「莫要说了,你可知道,你已经神志不清?」始毕可汗皱眉厉喝。

水灵摇头。「爹,我要说!这些话其实我想了很久,你一直都说中原人卑鄙无耻,反复无常,可我和中原人呆了几天,我发现他们中也有大仁大义、大智大勇,和草原人其实并无两样。我们妄想要攻打他们,以他们的才智能力。草原人多半安宁不保。可敦说的不错,做的也不错,我们有我们的天空,何苦去……」

她话音未落,只听到弓弦一响,嗤的一声,一箭已然射来。

箭势凌厉,竟然容不得她转动念头。

水灵心中微颤,已经瞥见父亲摘弓射箭,要取她的性命。可这箭一来快捷非常,二来她从未想过父亲要杀自己,心中一阵茫然。

眼看长箭要穿体而过,水灵突然觉察眼前光亮一闪,长箭已经折为两段!

萧布衣持刀叹息道:「可汗,你执迷不悟,妄想逆天行事吗?」

水灵惊出一身冷汗,却没有痛恨父亲,心道爹最好面子,自己当众削了他的面子,在常人眼中已经算是极大的不孝,就算爹杀了她也没有人非议。她既然能站出来,其实就知道凶吉少,可转念一想,萧布衣、老三当初自知可能染病,却是勇不畏死,自己身为草原人,难道还不如他们这些中原人?这冷站出?劝导父亲,就算死了,也算不输给他们。想到这里,勇气倍增,并没有因为射来的长箭而胆怯,水灵大声道:「爹,你收手吧,现在都是草原人作战,若真的打起来,不知道要死多少,你于心何忍?」

始毕可汗不理女儿,手中挽弓,冷冷的望着萧布衣,不发一言,内心却是震惊。

他摘弓放箭不过一剎,可做梦也没有想到萧布衣后发先至,一刀斩落了长箭,此人刀法之准,速度之快,简直是匪夷所思。如此看来,叱吉设的谨慎绝非无因。

众草原人也是动容,实在难以想象有人能够劈出如此迅猛的一刀。

刘黑闼手握刀柄,也是讶然,暗想好在杨广自毁长城,先让张须陀去杀萧布衣,逼萧布衣反叛,不然的话,这人极有可能成为另外一个张须陀,如此又何有中原盗匪的活路?

萧布衣出刀举重若轻,却已经知道水灵的劝告起不了什么作用了。他离水灵虽远,知道水灵这番话已经触动了可汗的逆鳞,眼见水灵侃侃而谈之时,始毕可汗双眉却是?起,眼露杀机,早就有所防备。果然不出他所料,始毕可汗放箭没有先兆,他上前一刀劈落长箭后,想着对策,转瞬大笑起来。

他运出内劲笑出去,声音轰轰隆隆,无论突厥兵士抑或草原贵族都是相顾失色。更有先入为主的草原人喃喃念道:「不好了,不好了,艾克坦瑞发怒了。只怕……只怕草原要有大祸了。」

萧布衣虽只是孤身一人,可在很多人眼中,已和可汗、可敦的威望无异,更何况草原人素来敬重英雄,心想马神以一己之力,排解纷争,是为草原解难来了,可汗执意不听,只怕惹怒了马神,会降天灾祸乱给草原,都是心中惴惴不安。

萧布衣的笑声中,夹杂着周边人的数声咳嗽。他早闻到咳嗽之声,心中凛然,目光望过去。见到不但可敦那边有人开始咳嗽,就算是始毕可汗的队伍中也有士兵在咳。

瘟疫的源头距离这里并不算远,萧布衣知道,耽误了最佳的防治时机,现在已有瘟疫要爆发的先兆,不由皱眉。

可这些人的愚昧根深蒂固,常理实在无法说得明白。只以为附身的是厉鬼,鬼怕人多,人聚得多了就是不怕,哪里想到这是种疾病。专门在人多的地方爆发。

但很多事情向来如此,没有惨病的教训就不能让他们醒悟过来!

他长笑声中,目光却是望向了远方,始毕可汗听到他笑声奔放,慑人心弦,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可汗既不动,可敦当然也不会主动出击,一时间只闻笑声回荡,众人心中激荡不已。

突然间有人踉踉跄跄的出了两军之中。却是可敦的手下,手悟着喉咙,剧烈地咳,转瞬吸不过气来,像是随时都要断气。跌倒在雪地上,满脸惶恐和惧怕。

有人低呼道:「他被厉鬼缠身了。」

声音中都满是恐惧。却没有人出去扶那士兵,众人受到他的传染,他觉得嗓子有些发痒,却都不敢咳出来,只怕这一咳之下,命就送了山去!兵士就在萧布衣身边不远。突然嘶哑叫道:「马……神救……我!」

他挣扎着向萧布衣爬过来。心中惶恐无比。这些天来,他也见过不少同伴开始咳,开始吐血,开始死亡;每个人死之时都是脸上有黑紫之色。但可敦只说是厉鬼作孽,并不理会。众人心中都是惶惶,只怕被厉鬼上了身,整日都是聚集在一起,可这样也是没用,总有人咳,总有人死。眼下轮到他身上,见过同伴死得凄惨无比,心中的惊惧不言而喻,见到萧布衣就在不远处,想到马神向来是草原之神,奋起力气向他求救。

两军默然,只见到那士兵爬向萧布衣,一时间兔死狐悲,早把争斗为了什么都放到一边的兵士用手扼住了脖子,喘不上气来,就像被鬼扼住一样。

萧布衣并不后退,目光闪动,突然伸手出去,抓住那士兵的手腕。

众人哗然一片,声音中各种感情均有,始毕可汗皱起眉头,叱吉设却是突然伸手摸胸,神色不安。

萧布衣伸手握住士兵手腕的时候,沉声问道:「兵戈之苦,天所不愿,你可愿意放下兵刃,不起兵祸?」

士兵这时候哪里顾得上这么多,只觉得萧布衣就是救命的稻草,连连点头道:「马……神……我……愿意,本来……可敦就不想动兵,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可汗。我、我好了吗?」

他前面说话还是很不连贯,可说着说着,突然觉得喘气也舒畅了很多,很面的话竟然连贯说出,不由大奇。

萧布衣伸手摸摸他的头顶,拍拍他的肩头,微笑道,「哪里有那么快就好,可若是心诚,只为草原人的安危着想,这厉鬼岂能上身?」

士兵竟然缓缓站起来,手捂胸口,感觉到死里逃生,满脸的难以置信,大声道:「马神,我定当听从你的吩咐!」

他方才还是有如被恶鬼缠身,可这会谁看都知道精神好了许多,众人一片哗然,咳嗽声却是此起彼伏,转瞬间又有几人冲了出来,虽咳嗽并不严重,却是高声叫道:「马神救我!我等不愿打仗!」

一时间两军之间混乱一团,众人望向萧布衣的目光有疑惑、有钦佩、有不信、有骇然,凡此种种,不一而是……

别人都是不解,萧布衣却是心知肚明,知道其中的原委,这士兵当然不是许诺就会病好。而是经过他的按摩手法暂时舒缓了症状。

他出手握住士兵的手腕,却是用拇指、食指来按摩士兵手腕的太渊、手掌边际的鱼际两穴,这两穴都是属于手太阴肺经,一治气不够使。一是定喘,他内劲十足,揉捏得法,转瞬之间就已缓解了士兵咳嗽的症状。

他和孙思邈一起虽然不过几天,可学到医学的知识却着实不少。

太渊穴本属肺经原穴,内经中又说过诸气者,恉属于肺。孙思邈告诉他治疗咳喘大多从肺经入手,萧布衣虽然不算了然,可治疗由瘟疫吊起的喘咳却是有分的把握。

但他眼下只能暂时缓解士兵的症状。要想根除当然还是要吃药,或像孙思邈一样,以针灸艾灸等法根除病源。萧布衣心思一转,抬头望向始毕可汗道:「可汗,你妄动兵戈,苍天不容,如令惹怒苍天,降下厉鬼,只怕你一意孤行,不但是你要被厉鬼索命,就算是你手下的士兵也是无一幸免!现在悔悟还不算晚,你要是再执迷不悟,只怕厉鬼从此横行草原,到时候我想要驱鬼,也是不能逆天行事!」

众士兵面面相觑,有些惊惧,始毕可汗双眉?起,杀气顿生,「萧布衣!什么苍天厉鬼?!你危言耸听,妖言惑众,我当容你不得!众兵将听令,今日有谁杀了萧布衣……」

他话音未落,远方尘烟四起,有几骑飞奔赶至。始毕可汗望过去,见到来人是突厥兵的装束,不知为何,心中涌起不安。

萧布衣脸色肃然,沉声道:「可汗,你到现在还在想着妄起兵戈?我只怕你图谋中原不成,这些跟随你的士兵先被苍天收了去!」

远方士兵已经赶到。急声道:「可汗,大声不好。什?达克被厉鬼缠身,如今奄奄一息,请可汗速做定夺!」

始毕可汗脸色微变,他方才一意孤行,只因见到被厉鬼缠身的多是可敦那边的士兵族人,自己的兵将并不症兆,这才有恃无恐,本想趁可敦那边人心惶惶之际,一举平定诛灭,囚禁可敦,然后再考虑恶鬼的事情,哪里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也被厉鬼索命!

攻还是不攻?念头在始毕可汗脑海一闪,知道要救儿子的性命,看来只能向萧布衣求助,可若是求助,眼下这机会就会放过,再难寻觅。只是什?达病重,这两路夹击的计策也就失败了,但自己手上精兵无数,要胜可敦还是不难……

称雄的念头终于还是胜过了亲情,始毕可汗举起金刀,就要喝令手下攻击。萧布衣虽然刀法如神,可他毕竟是人,如何能挡得住铁骑践踏?就在命令将发之际,突然一声咳嗽就在可汗耳边响起。

始毕可汗扭头望过去,脸色大变。

叱吉设咳嗽一声,强行抑制,却已经憋得满脸通红,见到可汗望过来,嘶哑着声音道:「可汗勿要以我为念。」

他一出声,禁不住又是嗑了几声,咳嗽虽是轻微,响在始毕可汗耳边端却是惊心动魄。传到他身后士兵的耳中,亦如钟鼓齐鸣,饶是再彪悍的勇士,见到眼下如此诡异的景象,也是忍不住的心惊肉跳,一时间,军心大动。

始毕可汗望见叱吉设面红耳赤,一时间犹豫不决,这个兄弟对他甚为忠心,甚至不肯接受杨广的册封也要帮他,这一咳之下,如果又断送了性命,自己能够倚仗之人不又要少了一个?

水灵见到始毕可汗意动,双膝跪倒,泣声道:「爹,难道在你眼中,这南下动兵真的如此重要,胜过二哥、叔父,甚至全草原人的性命?这厉鬼甚是凶恶,女儿早就目睹,只怕横行之下,草原人有大半数就要命丧于此,到时候,悔之晚矣!」

始毕可汗牙关紧咬,握紧了手中的金刀,可这命令,却是咽在嗓子中,再难发出。

远处又是尘土飞扬,一骑赶到,大声道:「可汗……」

「何事?」始毕可汗脸色又变,知道绝非好事。

那突厥兵大声道:「回可汗,什?塔克偶然风寒,咳嗽不止……思念可汗,只请可汗回转……」

什?是始毕可汗的爱子。他染重病,士兵倒是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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